夺霜-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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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斗胆问一句,究竟是何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引得侯爷大动肝火。”言琢恭恭敬敬地道。
谢浔冷哼一声沉了面色:“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不识抬举的混账东西。”
言琢眨眨眼睛,正色道:“臣以为,想要笼络一人,先以重利诱之,再以性命挟之,于男子而供色,于女子而献财。只要巧妙利用这几点,几乎没有拿不下的人。”
“你说的这些,本侯早都试过了。”谢浔郁郁地道,“那块硬骨头一不爱财,二不怕死,纵然本侯手里面有些筹码,亦不知能牵制她到几时。”
“那便是她不开窍了。”言琢深有体会地道,“这种人下官也不是没见过,不过自视过高而已,断其筋骨不可取,对付他们,要攻心。”
“攻心?”谢浔目光玩味地盯住言琢,“你又有好主意了?”
“在侯爷面前,下官哪有什么好主意。”言琢陪着笑道,“不过下官前两日刚刚驯服了两个侍妾,如今乖巧的很,任下官予取予夺,侯爷若信得过下官,可以试试下官的办法……”
谢浔目光幽幽地盯着言琢看了一会儿,摇头拒绝。
“她和你豢养的那些婢子小倌不同,她……是块顽石。”
说着站起身,举起手中的芙蓉石潋滟一笑:“不过就算她是一块顽石又怎样,她便是天上的月亮。本侯也要把她拽下来,拘在本侯身旁!”
………………
裴玄霜觉得近日督府中有些奇怪。
先是甚少有麻雀黄鹂飞进她的院子里鸣叫,再是见不到玉萃园中的仙鹤孔雀,昨日更是连倚香园春湖之中的锦鲤都看不见了。
她先是不解,后为困惑,再后来恍然大悟,明白了此事的缘由。
定是那谢浔怕她又用飞鸟传信,且杯弓蛇影到了忌惮所有动物的地步,此人真是心思缜密又可笑,同样的手段,她怎么可能用两次。
只是,虽不屑再用此计自取其辱,却也着实没想出更好的办法逃出他的魔掌。
她看似自由,却时时刻刻处在下人侍卫的监视之中,她敢断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定还有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她。
她插翅难逃,却也非逃不可!否则,她大可不必再活着!
转眼午时已到,下人送了膳食过来,请裴玄霜用膳。
一入膳厅,裴玄霜便瞧出了不对劲来,且不说用膳的桌子比平日大了一倍不止,每日定会出现的雍州菜肴统统不见,换上了炙羊、炙牛等物,单是那对龙凤金碗、鸳鸯酒壶、还有那两双雪白的牙着便足以让她惊怒不已。
“我一人用膳,为何备下两幅碗筷?”她冷脸站在桌前问。
下人敛袖福身,正要回话,谢浔抬脚走了进来。
“因为本侯回来了,要陪霜儿一起用膳,是以下人需备下两幅碗筷。”
裴玄霜浑身一凛,转过身瞪住谢浔。
谢浔已是背着手走到了裴玄霜面前,他穿着藏蓝色织麒麟妆花缎补子官服,玉冠束发,显然刚从衙门里回来,尚未更换常服便急匆匆赶来见裴玄霜了。
裴玄霜盯着那张棱角分明,咄咄逼人的面庞,顿时翻肠搅肚。
她什么也不说,侧身绕过谢浔,便是要离开。谢浔早有准备地将裴玄霜拽进怀里,溺笑着问:“饭还没吃呢?你想往哪去啊?”
裴玄霜双手抵在谢浔的心口,奋力地向外推,奈何谢浔像座山一下,任她如何施力也推不动。无奈,她只得垂下双手别过脸道:“放开我,我要回去。”
“回去?回哪去?卧房吗?”谢浔趁着裴玄霜垂手的间隙用力将她往怀中一带,将他二人中间仅剩的一点距离也抹去了,他抱着怀中的柔软,嗅着那久违的幽香,只觉得身心舒畅,连日来的烦闷因这个拥抱而消散不少。
裴玄霜却是恼羞成怒。
她抬手扯住谢浔的袖子,不住地往外拉:“你放开我!”她仰起脸道,“有你在,我吃不下饭。”
“是吗?”谢浔低头望她,眼睛里淌满了浓情蜜意,“可本侯却觉得霜儿秀色可餐,与你同桌共饮,定是一件很愉悦的事。”
言罢,谢浔不由分说拉着裴玄霜在圆凳上坐下,敛着眸下令:“都出去,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香气四溢的膳厅内,只余下谢浔和裴玄霜两个人。
裴玄霜冷着脸按着谢浔紧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试图挣开他的束缚离开此处,谢浔面不改色,一手攥着裴玄霜,一手轻揽住她的肩膀,低哑地问,“我又哪里得罪你了?你干嘛一见了我就跑,好似我能一口吃了你似的。”
谢浔的声音凉薄而慵懒,漫不经心的,如清风拂海,甚是撩人心弦。可那极具魅惑的声音落在裴玄霜的耳里则如魔音灌耳,蚀骨灼心阴森寒栗,似无数毒蛇在心头蜿蜒而过。
“谢浔,你当真是我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她眼里闪着寒冰,一字一顿地骂道。
谢浔笑笑,抬起手,在裴玄霜的下巴轻轻一勾:“多谢夸赞。”继而挑了挑眉,轻佻而又深情款款地问,“我这个厚颜无耻卑鄙下流的人极想问裴医女一句,数日不见,你可想我?”
第027章 温暖
裴玄霜一脸不可置信地瞪了谢浔一会儿; 用力挣开了对方的手。
“别碰我!”
她动作幅度极大,抽手时半个巴掌都甩在了谢浔的脸上,谢浔偏头微微躲过; 一手支在椅背,一手搭在桌头,似笑非笑地打量起裴玄霜。
数日不见,她的面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人不再那么苍白虚弱; 眼睛里也有了光芒; 即便那光扫向自己时依旧是冷冰冰冒着寒气,但他依旧很欢喜。
她没有再筹划着逃跑; 没有再绝食轻生; 没有再瞎折腾耍花样。相信用不了多久; 她就会真正地臣服于他; 做他的宠妾。
这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他不急,他可以等; 可以慢慢熬她。
“看来霜儿是不想本侯了。”谢浔恋恋不舍地收回注视着裴玄霜的目光; 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可本侯却想霜儿想的紧,日日想,时时想,午夜难眠的时候; 更想。”
裴玄霜秀眉紧蹙,拧着劲将手从谢浔的手掌里抽了出来。
谢浔见怪不怪; 习以为常。他怡然一笑; 夹了些炙羊肉放在了裴玄霜的碗里。
“听下人们说; 你很喜欢吃这道炙羊肉。”谢浔将牙着递给裴玄霜,道,“我说你怎么对万鹤楼送来的雍州菜丝毫不感兴趣,原来,我的好霜儿喜欢吃羊肉,说来也是有趣,你一个雍州人,为何不喜欢吃鸡鸭海鲜,而是喜欢吃膻气这么重的东西……”
裴玄霜垂着眼盯着门外,双目空泛,不喜不悲,好似入了定的僧人一般。
谢浔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裴玄霜的回应,便撂了筷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盒。
他打开锦盒,取出里面未经雕琢的芙蓉石,放在裴玄霜面前道:“这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小玩意,你看看喜欢吗?”
纵然那块粉润剔透的芙蓉石近在眼前,裴玄霜依旧看也没看一眼。
谢浔便从后面抱住裴玄霜,长臂从她肩上伸了过来,托着芙蓉石让她看:“我知道你不喜欢什么奇珍异宝金银玉器,但这块玉石水灵通透,完美无瑕,颜色又鲜亮,你带在身上一定很好看的。”
裴玄霜翻了下眼皮,便是想起身离开。
察觉到裴玄霜起身的瞬间,谢浔立刻双臂用力将她按回在椅子上:“当真不喜欢?”他蹭上她的面颊,“你是不喜欢这块玉,还是不喜欢送你玉的人?”
裴玄霜倒吸一口冷气,侧过头来叱骂:“我既不喜欢这玉,也不喜欢你。你再问一百遍也是这样。”
说着在谢浔的手腕上重重一推,撑着桌面站了起来。
谢浔捧在掌心的芙蓉石“叮”地一声掉在地上。
玉石落地,本欲离开的裴玄霜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看了那玉石一眼。
粉若莲瓣的玉石碎成两块,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
裴玄霜皱了眉,扭头看向谢浔,谢浔迎着裴玄霜的目光一笑,起身走到玉石前,将碎成两半的芙蓉石拾了起来。
他望着手中的芙蓉石,面上流露出惋惜的神情:“原本可以做一块玉坠的,现下,只能做簪子或者耳坠了。”
他抬头看裴玄霜:“你就这么不喜欢本侯送的东西,宁愿打碎它,也不愿接受它?”
裴玄霜心无波澜,任谢浔说破大天也无动于衷。她在谢浔音调微变的尾音中抬步而去,然而只走出去两步远便被谢浔攥住了手腕,拽至餐桌前,按在了他的双腿上。
“你放开我。”裴玄霜忍着怒火,“谢浔,我不想跟你纠缠,你放开我!”
谢浔面色幽幽,眼底寒气毕现,他冷睨着裴玄霜,语调凉凉地道:“好霜儿,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呢?你想要的,本侯都依了你,怎么本侯想要的,你就不肯施舍半分呢?”
裴玄霜双脚用力踩在地上,腰背和双臂一起使劲,试图从谢浔的怀里挣出来:“谢浔,你放开我!”她喘着气,愤怒而不甘地道,“你除了对女人用强,还会什么?!”
谢浔反拧着裴玄霜的双手,力气不轻不重,既保证对方无法逃离自己的掌控,又给了她挣扎扑腾的余地。他在二人衣料摩擦的簌簌声中慢慢逼近,一手紧扣住她的细腰,一手扯掉了衣带。
“会什么?本侯会的事情可多了,霜儿想要一一尝试过吗?”他单手抱起裴玄霜,令她转过身来面对面坐在他腿上,“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霜儿,你怎么就这么心硬呢?”
“放开!你这个畜生!你放开我!”裴玄霜疯了似的拍打着谢浔的胳膊,撑着对方的肩想要站起来,奈何谢浔的力气大的可怕,按在她腰上的手好似铁钳一般,她挣扎的越狠,他箍的越狠。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原本默默侍候在外的下人通通退了出去,不多时,饭厅之中便传出椅凳的吱咛声与盘碗碟筷摔在地上的声音。
约莫一个时辰后,谢浔衣衫不整地拉开了房门,跨步走了出来。
“把里面收拾干净。”他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侧头看了眼跪伏在圆凳上,呼吸缭乱的裴玄霜道,“送裴姨娘回卧房。”
是夜,谢浔身体力行地表达了连日来对裴玄霜的思念。
翌日,他早早起身,精心准备了一番后强行将裴玄霜带出九门提督府,登上马车。
一入马车,谢浔便不安分地将裴玄霜搂在了怀里,霜儿,宝贝儿,心肝儿的叫着,软磨硬泡不知廉耻。
裴玄霜心知反抗不过,纵然不甘而愤怒,也少不得按下怒气咬牙切齿地忍耐着。谢浔明知裴玄霜不愿意与他亲近,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出京城,却偏要与之亲近,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对方身上,做尽那人间快乐事。
他二人一人不肯屈服,一人偏要勉强。
每一次,都是谢浔主动撩拨裴玄霜,裴玄霜不理不睬,谢浔不依不饶,闹到最后裴玄霜发了脾气,谢浔动了怒火,巫山云雨地折腾一场,下一次依旧如此,周而复始,乐此不疲,裴玄霜生不如死,谢浔乐在其中。
而今日,则是谢浔与裴玄霜约定好的出游之日。
裴玄霜从来不将谢浔说的话放在心上,更不知道他口中的四星台是哪里。但她记得谢浔说一不二的霸道的脾气与做派,他既说了要带她出游,她便一定要跟着他去出游。即便她今日肠穿肚烂,断手断脚,她也要登上谢浔为她准备好的马车。
受人挟制至此,当真是痛不欲生。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四星台外。
裴玄霜被谢浔强行搀扶着踏下马车,面无表情地走向迎接他们的人群,那些人各个衣着精美讲究,看向谢浔的目光极尽谄媚于能事,直教裴玄霜翻肠倒胃。
进入四星台后,裴玄霜终于弄明白了此处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东南西北立着四座高台,高台于夜晚时华灯璀璨,远远望去,犹如四星高悬,是以被命名为四星台。
东台有歌舞戏园,南台有酒楼茶坊,西台有诗社,北台有温泉。无论你是来寻欢作乐也好,还是来附庸风雅也好,亦或是来放松心情,欣赏美景品尝美食,这四星台都是不二之选
简而言之,此处便是谢浔这些狗官逍遥的地方。
裴玄霜万万没想到谢浔把她带到这来了,就当她以为谢浔会带着她往东、南二台走一趟的时候,几个妖娆妩媚的侍女却将她带进了烟雾弥漫的北台,踏进了温泉之中。
她无力反抗,便由着侍女给她更换了衣物,一个人泡在了偌大的汤池里。
谢浔不知被那些官员邀请到了什么地方去,她一个人乐得自在,不知不觉中在温暖的泉水里舒展了身体,闭上了眼睛。
她被谢浔吃拆入腹,筋骨都松散了,身体疲软乏累的很,如此被温柔的包裹着,荡涤着,浑身上下当真是说不出来的舒服,心情也有了难得的放松。
就在她暂时放下了警惕,渐渐失去意识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青色的身影忽然闪至面前。
裴玄霜猛地睁开眼睛,噩梦骤醒般惊恐万状的盯着来人。
她以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是谢浔,没想到竟是谢溶。
谢溶一瞧裴玄霜发现了自己,赶忙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道:“玄霜,你别害怕,别作声,我只是来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裴玄霜掩在水下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她左右看了看,这才发现带她入北台的侍女已经不见了。
幸好她穿着缎裙,否则的话,岂非被谢溶看个干净?
“二少爷,你怎么在这里?”裴玄霜将露在外面的手臂收入水中,仰着头问道,“你找我有事么?”
谢溶道:“我是特意到四星台来见你的,你放心,我提前收买好了这里的人,不会有人将你我二人偷偷见面的事告诉我大哥的。”
听了谢溶的话,裴玄霜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高高的悬了起来,她讨厌谢浔不假,可也不喜欢谢溶,谢溶如此说,无疑会让人误以为她与他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往。
“二少爷,请你有话快说。”裴玄霜冷了脸,道,“你若再不说明来意,我要喊人了。”
“别,别,玄霜……我说……”谢溶一脸惆怅地望着裴玄霜,道,“玄霜,你、你过的好不好?我大哥……有没有欺负你?”
裴玄霜皱眉盯着谢溶。
见她凝眉不语,谢溶继续道:“玄霜,我很想你,日日都想你。你呢?你可想我?”
裴玄霜长吐了口气,不耐地道:“二少爷,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想干什么。”
谢溶直勾勾地盯着裴玄霜的脸看了一会,苦笑着道:“玄霜,我真的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勇敢一点,抢在我大哥前面向祖母说明心意。”他拍了拍胸口,低喊,“明明是我先对你动心的,大哥却生生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了!我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愤怒,玄霜,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裴玄霜强忍着不耐听完了谢溶的话,听到最后便知道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她转身走出汤池,从木施上取了件纱衣套在身上。
谢溶双眼仿佛长在了裴玄霜身上似的,她走到哪,他便盯到哪,裴玄霜披衣时,他的目光控制不住地在她婀娜纤瘦的娇躯上扫了扫,不想,竟是看到了她耳后斑驳的吻痕。
那么紫,那么深,一看便知是用了狠力吸允上去的。
再往下看,那双裸足及脚踝上,竟也伤痕累累。
谢溶脑袋里空白了一瞬,青着脸走向裴玄霜。
“这些都是我大哥弄的?”他拉住裴玄霜的手,指了指她的耳朵和双足,“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大哥弄的?”
裴玄霜懊恼地甩开谢溶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