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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夺霜-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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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子。”裴玄霜嘟囔,“又是一个疯子。”
  “可不就是疯子。”文轻羽瘫靠在软枕上,“不择手段,丧心病狂的疯子!”
  裴玄霜幽幽叹了口气:“既然知道他们是疯子,便不能和他们硬来,毕竟,无论心智还是手段,咱们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她目光坚定地冲六神无主的文轻羽一颔首:“我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许能挣出来一条活路,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真的?”文轻羽更加用力地攥紧裴玄霜的手,“只要能摆脱掉萧瑾成的纠缠,别说付出一点代价,便是拿走我半条命我都心甘情愿。
  裴玄霜淡淡一笑:“不至于拿走半条命,需受些皮肉之苦而已。轻羽姑娘在行动前一定要做好万全之备,以防万一。”
  说着,她将提前备好的假死药递给了文轻羽。
  文轻羽这才发现她都将裴玄霜的手抓红了,慌忙松开了对方,愧疚道:“玄霜姐姐,对不起。”
  裴玄霜摇摇头,将假死药放在了文轻羽手上。
  文轻羽捧着只有她半个巴掌大的小锦盒,好奇而又期待地问:“姐姐,这是什么?”
  “假死药。”裴玄霜道。
  “假死药?”文轻羽猛地直起腰,“这……”
  “嘘……”裴玄霜谨慎地朝外观察了观察,将声音放低,“服用下此药后,会进入假死的状态,七日之后,你会自动苏醒过来。七日,只有七日,你一定要掐算好时间,安排好接应的人手,找准良机。”
  文轻羽认真地听着裴玄霜的嘱咐,将她的话视作圭臬。
  “我记住了……”她握紧手中的锦盒,问,“姐姐也要用此办法离开那谢侯爷吗?”
  裴玄霜惊讶于文轻羽的聪慧,愣了一瞬后道:“是。”
  文轻羽眼珠儿滴溜溜地转了转:“这、这会不会出问题啊……”她提心吊胆地道,“若咱们用了同样的方法来摆脱他们的纠缠,岂非会让他们察觉出古怪,继而查出你我假死的真相。”
  “是有这个可能。”裴玄霜镇定地道,“但生死离别毕竟是大事,等他们双双反应过来时,咱们早已逃出生天。”
  “有道理。”文轻羽想了想,道,“为保万一,待我随他回了南楚后再服用此药,留出足够的时间与那二人周旋。”
  “不错。”裴玄霜赞同道,“轻羽姑娘思虑的极是。”
  文轻羽闪动着含着泪的眼眸,一把将裴玄霜拥入怀中:“玄霜姐,谢谢你!若不是遇见了你,只怕我一生都逃脱不出萧瑾成的魔爪!”
  “不用客气。”裴玄霜抚了抚文轻羽柔软的头发,“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文轻羽在裴玄霜耳边又笑又哭,忍不住向她讲述了自己与韩寂的过往,裴玄霜默默听着,既羡慕又惋惜,末了竟是觉得有些可悲,因为,她是个连过往都没有的人。
  两日后,萧瑾成与文轻羽启程前往南楚。
  临上船前,萧瑾成不忘讥讽谢浔:“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愿下次见面时,拂然贤弟已与玄霜姑娘开花结果。”
  谢浔懒得与萧瑾成斗嘴,睨着他问:“不是说要在凤祥山庄避暑吗?怎么忽然之间决定回南楚了?”
  “轻羽不大习惯沛国的饮食气候,是以想早些回去。”他用长箫敲了敲谢浔的肩,“拂然啊,你交代我的事我都办完啦,就不必装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来哄我了吧?”
  谢浔闻言一哼:“祁王殿下就别自作多情了,一路走好。”
  萧瑾成哈哈一笑,冲着谢浔与裴玄霜拱了拱手。
  “有道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谢侯爷,玄霜姑娘,再会。”
  谢浔颔首示意,裴玄霜则欠了欠身,默默看向文轻羽。
  文轻羽早已红了眼眶,她走到裴玄霜身前,握了握她冰凉的指尖:“玄霜姐,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加保重。”
  “你也是。”裴玄霜微笑道,“愿你顺遂如意,一路顺风。”
  文轻羽点点头,缓缓松开裴玄霜的手,跟着萧瑾成走向码头。
  “你似乎很喜欢这位轻羽姑娘。”待二人登船远去,消失于茫茫天地间,谢浔走到裴玄霜身前问。
  裴玄霜静静凝望着文轻羽离开的方向:“轻羽姑娘美丽善良,很难叫人不喜欢。”
  谢浔幽幽一笑:“听瑾成说,文轻羽也很喜欢你。”
  裴玄霜眼帘低垂,不置可否:“或许。”
  “等解决了手上的麻烦,我带你去南楚小住几天。”谢浔环住裴玄霜的腰,亲昵地在她耳边低语,“南楚四季如春,风光旖旎,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裴玄霜斜斜扫了身旁的谢浔一眼,却意外地被对方攫取了双眸。
  她立刻将脸转了回来,无视那双乌眸中的阴诡的浓情蜜意:“回去吧。”便抬头望了望阴霾的天空,自说自话,“似乎又要下雨了。”
  ………………
  五日后,裴玄霜从谢浔的口中得到了文轻羽暴毙身亡的消息。
  彼时裴玄霜正在院子里修剪那两株荼蘼,谢浔悠然前来,先是询问了她的饮食睡眠,后冷不防道出了这个消息。
  裴玄霜一时走神,剪刀顺着她的虎口划了过去,割开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
  “小心!”谢浔一个箭步闪至裴玄霜面前,抓起她鲜血淋漓的手道,“你流了好多血,快些回房上药。”
  裴玄霜毫无反应,仿佛没看见手上的鲜血一样:“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轻羽死了?”
  “是。”谢浔叹了口气,“回到南楚没两天便死了,怪蹊跷的,正派人着手去查呢。”
  边说,边拽着裴玄霜往屋里走。
  裴玄霜踉跄两步后顿在原地:“可查出了什么?”
  谢浔同样停下了脚步:“尚未。”他回头看着裴玄霜,“瑾成大受刺激,杀了一群人泄愤,祁王府如今正乱着。你放心,我已派得力人手前往南楚,协助瑾成查清文轻羽的死因。”
  裴玄霜面上蓦地一白,极其幽怨地瞪着谢浔。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谢浔只当裴玄霜在为文轻羽的死伤心,便好生安慰她道,“我知道你伤心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
  说罢一把将裴玄霜抱了起来,吩咐下去:“传府医过来。”
  裴玄霜心情复杂地靠在谢浔宽阔平直的肩膀上,看着自虎口流出的鲜血横贯掌心,一滴滴落在地上。
  她终于等到了文轻羽的消息,替对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文轻羽解脱了,如今,轮到她了。
  想到这里,裴玄霜竟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一双眼睛始终落在裴玄霜面上的谢浔一怔。
  她从不在他二人独处时笑。
  今日却笑了。
  在得知了文轻羽的死讯之后。
  作者有话说:
  下章死盾


第042章 死盾(上)
  因为这个诡异的笑容; 谢浔的心始终无法回归原位。
  即便萧瑾成的手下已经将七煞门灭门,蓝枫也将晋王一党的余孽抓了回来,他依旧鞅鞅不乐; 不断在脑中回忆着,思索着,解读着那抹微笑。
  “侯爷,他们招了。”步兵统领左翼总兵江淮将一份按着血手印的状纸交给谢浔; “都是晋王一党的余孽; 多年来与七煞门里应外合; 试图对侯爷不利。
  “嗯。”谢浔端坐在太师椅上,歪着头; 一壁轻轻揉按着太阳穴; 一壁不徐不疾地问; “他们是冲着李庆舒来的?”
  “是。”江淮道。
  谢浔抬起眼:“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的?”
  江淮一皱眉:“他们也不清楚。说是那人丢下一句凤祥山庄内设有埋伏后就匆匆离开了。他们不敢冒险; 便取消了计划,后在七煞门弟子的帮助下摆脱掉言大人的追捕,顺利逃出京城。”
  谢浔冷冷一哼; 不满地道:“七煞门本该在江湖上逍遥; 却硬要加入波云诡谲的朝堂争斗,你猜,他们为了什么?”
  江淮面色一沉,拱手:“想必是有人向他们许诺下了了不得的好处。”
  “不错。”谢浔放下手,幽幽望着不远处半合半开的刑房大门; “晋王余孽的背后是七煞门,七煞门背后另有其人。此人想坐收渔翁之利; 利用晋王余孽和七煞门除掉我。”
  他桀桀冷笑:“好聪明的心思; 可惜; 不够精巧。”
  话音刚落,房里面猝然间传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声。
  一截扭曲的手臂和两颗血淋淋的眼珠掉落在地,透过一寸来宽的门缝清清楚楚地显示在谢浔眼前。
  紧接着,刑房大门被一满身是血,肌肉虬扎的魁梧狱卒打开,他满目杀气,冲着谢浔大步而来。
  “侯爷。”那狱卒胡乱抹了把脸上的血水,“七煞门的贼子昏死过去了!”
  谢浔眼中寒光一闪。
  萧瑾成派人灭了七煞门上下,唯独留了掌门之子给他,好让他审问出他想要的东西。
  可惜那少掌门是个硬茬子,即便被狱卒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依旧什么都不肯说,嘴巴紧得厉害。
  “严婆还没来吗?”谢浔凉凉道,“对付江湖中人,还得严婆出马。”
  “严婆已经到了,正在里面审讯犯人呢。”狱卒道,“她老人家说了,最多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这贼子必然吐口。”
  谢浔阖目点了点头,静待消息。
  约莫一炷香后,刑房的大门再次打开,一裹着鸦青色头巾,骨瘦如柴的老妪走了出来。
  那老妪路过谢浔时点了点头,缓缓走出大牢,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谢浔毫不气恼,他看着刑房的方向:“吐口了吗?”
  一跛脚狱卒急匆匆走过来禀告:“回侯爷的话,犯人已经招供。”
  谢浔豁然起身,阔步进了刑房。
  刑房内的血腥气浓得令人作呕,遑论地上还躺着一瘫烂泥似的东西,简直恶得人肠子都要吐出来。谢浔低着头将那摊烂泥打量了片刻,道:“还活着吗?”
  烂泥点了点头,快速回应了谢浔。
  谢浔绕过一洼黏腻的血水来到烂泥的面前:“本侯问你,是谁命你们助纣为虐,帮着晋王逆党谋害本侯的。”
  “是掌门命我们这么做的。”烂泥有气无力,说话时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
  “掌门?”谢浔眯了眯眼,“掌门受谁的指令?”
  烂泥立刻道:“掌门听从一位公公的命令。”
  谢浔再问:“那公公叫什么?”
  “掌门唤他徐公公。”烂泥道。
  闻言,谢浔不屑一笑,意味深长地扫了汪淮等人一眼。
  汪淮等面色青白,似被烂泥说出来的话吓得不轻。
  “很好。”他从容地点了点头,面上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仿佛一切早有预料,“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谁给晋王余孽传递了消息,让他们取消了夜袭凤祥山庄的计划?
  烂泥不假思索:“李元稹。”
  听到这三个字,谢浔依旧很淡定。
  李元稹便是宁国公,是他早就怀疑上了的对象。
  “果然是宁国公。”谢浔笑笑,“这下好了,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本侯只需要弄清楚谁在暗中给宁国公通风报信,导致本侯计划落空,白白在那凤翔山庄里吹了一整晚的夜风,就万事大吉了。”
  “怎么会是宁国公。”江淮一脸的难以置信,“宁国公韬光养晦多年,怎会为了晋王余孽冒此风险?”
  谢浔一哂,道:“宁国公韬光养晦多年不假,暗中扶助晋王余孽也是真,毕竟……晋王妃是宁国公心头的白月光,宁国公爱屋及乌,自然对晋王府上下格外上心。”
  众人闻言一愣,瞠目结舌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谢浔站在一片暗红色的血光之中,笑得颠倒众生。
  “侯爷身旁莫不是有宁国公的暗桩?”江淮摸了摸下巴,甚是担忧地道,“也不知这贼人潜藏了多久,暗中传出去了多少消息。”
  “真是防不胜防啊。”
  “是啊,是啊。”
  几位追随着谢浔的官员正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蓝枫猛地推门而入,表情复杂地在谢浔身侧耳语了一番。
  谢浔淡定地听着,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可他听着听着眼神就变了,由一开始云淡风轻变为风卷雨涌,待蓝枫把话说完,那双乌沉沉的眸子里已经全无生气,阴冷地如同瘫在血泊中的活死人一样。
  众人齐齐打了个觳觫,低下头不敢说话。
  “真的吗?”片时,谢浔淡淡地问。
  蓝枫压着嗓音:“千真万确。”
  “很好……”阴诡血腥的刑房内回荡起谢浔冷窒含笑的声音,“本侯便等着看,她能耍出什么名堂……”
  ………………
  虽然不是诀别,但裴玄霜还是和孙婉心见了最后一面。
  细细商议了一番后,裴玄霜将李庆舒的下落告诉了孙婉心,由孙婉心告知宁国公。
  无论是为了她自己,还是为了地牢内那个可怜的孩子,她都希望宁国公能够如愿以偿,而她,也终于可以上路了。
  “秋月,你一定要照顾好那两株荼蘼花。”裴玄霜倚在床头,平静的嘱咐着养好了伤,回到她身边伺候的秋月,“那花喜水,你要日日浇灌它,但不能令它的根部积了水,否则的话根部会烂掉,根一烂,这花就活不成了。”
  秋月正在拾掇梳妆台,听了裴玄霜的话,转过脸来问:“主子一向是亲手照顾这两棵荼蘼花的,怎么忽然间交给奴才了?”
  她抱着一个精致的钱匣走到裴玄霜面前,再道:“这些花草树木都是有灵性的,主子日日修炼这两株荼蘼花,荼蘼花自然记住了主子。若是换奴才去照顾啊,荼蘼花一准会凋谢的。”
  裴玄霜哑然:“你怎么惫懒起来了?她望着秋月,“是伤了一回的缘故吗?”
  “才不是呢。”她半跪在裴玄霜身前,撒娇似地在她膝上蹭了下,“主子亲手照顾那荼蘼花,侯爷见到了,开心!”
  裴玄霜面上浅淡的笑意瞬间烟消云散:“他开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望着院中洁白如雪的荼蘼,“我喜欢那花,也和他没一点关系。”
  秋月扁了扁嘴,便不敢再继续往下说了,她捧起沉甸甸的钱匣:“主子,你让奴才收拾的金银细软奴才都收拾好啦!装了满满一匣子呢!这是主子给婉心姑娘准备的嫁妆吗?”
  “不是。”裴玄霜轻声道,“这是给你的。”
  秋月一呆:“给奴才的?”
  裴玄霜点了下头:“是,给你的。你挑些喜欢的留下,剩下的给大家伙分了。”她苦涩地笑了笑,凄声道,“因为我的缘故,害得你们遭了一场无妄之灾,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秋月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主、主子、你在和奴才开玩笑吧?”
  “怎会?我说的都是真的。”她伸手摸了摸那古铜色,雕着缠枝莲花纹的钱匣,“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不算多,希望你们不会嫌弃。”
  “主子的家当……”秋月眼珠子一通乱转,“这是,主子的体己?”
  裴玄霜被秋月问得一愣:“是啊,我行医多年攒下的,怎么了?”
  秋月立刻将钱匣子放在了裴玄霜的床头,双膝跪倒在她面前:“主子,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呀!奴婢、奴婢……”
  “好了,快起来吧,别跪着了。”不等秋月把话说完,裴玄霜立刻俯身将她扶了起来,“没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我既送你,你收着便是了。”
  秋月望着笑容清浅的裴玄霜,心头咯噔一响。
  她从没见裴玄霜如此笑过,虚飘飘的,好像一缕薄薄的纱雾,风一吹就散了。
  “主子……你、你怎么了?”秋月有些紧张地问。
  裴玄霜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她放下床帐,目光不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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