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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夺霜-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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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你、你怎么了?”秋月有些紧张地问。
  裴玄霜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乏了。”她放下床帐,目光不经意间从放在枕边的葫芦瓶上扫过,“你帮我看好房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秋月一脸担忧地应下:“是。”
  裴玄霜拢了青丝,正待躺下,一面生的嬷嬷跑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裴主子,府上出事了呀!”
  “小声些!”秋月剜了那嬷嬷一样,“没看见姨娘正要歇息吗?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姨娘,府上出事了呀!”嬷嬷急得跺脚,“那宁国公带了一大帮子人找上门来,说是侯爷藏匿朝廷钦犯,带着圣旨来搜人,偏偏侯爷不在府上,如今府上能做主的人就剩您了呀!”
  “宁国公来了?”裴玄霜猛地起身,下意识地将药葫芦攥在了手里,“他带了多少人来?”
  嬷嬷瞪着眼道:“足足百十来号人!”
  “是吗?”
  裴玄霜双拳攥紧,一颗心怦怦乱跳起来。
  “姨娘,您快拿个主意吧!”那嬷嬷绕过秋月,不管不顾地将裴玄霜拽了起来,拉着她往屋外走,“白管家怕是要扛不住了,再没个正主震慑着,提督府怕是难逃一劫啊!”
  裴玄霜身材瘦削,哪里挣脱得开五大三粗的老嬷嬷。她心乱如麻地跟着嬷嬷离开了琅月轩,问:“谢浔此刻在哪?”
  “侯爷被皇上叫到宫里去啦!这会儿子还没回来呐!”嬷嬷足下生风,“姨娘,你不必惊慌,待你见了那宁国公,就拿出督府主子的款来!下人们已经去宫里递消息了,姨娘努力拖延个一时三刻便可,待侯爷回府,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裴玄霜望着越来越近二堂门,猛地刹住脚步。
  “姨娘?您怎么了?”嬷嬷急道。
  裴玄霜一脸怔怔:“我、我需要换件衣裳。”她冲那嬷嬷下令,“你先去前堂候着,我马上就来。”
  便提起裙角,飞也似的跑向藏书阁。
  她要将李庆舒放出来,坐实谢浔藏匿逆贼的罪名,她要把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从皇宫赶回提督府少说也得大半个时辰,只要她赶在谢浔回来前放出李庆舒,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她的心飞了起来,越跑越快。
  那一片五颜六色的芍药花依旧争相绽放着,裴玄霜在阵阵花香的追随下推开藏书阁的大门,找到那本《闻山记》,在曾经出现过指纹的地方按了下去。
  轰地一声巨响,地道打开,熟悉的长石阶显现出来,她抹黑爬了下去,一路踉踉跄跄地来到石门前。
  石门前多了两支斜立着的火把,帮她照亮了身前的路。
  她顾不上多想什么,摸上凹凸不平的石门,按照记忆飞快排列着石门正中的石板,“卐”字归正的一霎,石门滑入轨道,徐徐打开。
  成了!
  裴玄霜深吸一口气,满目期待地朝青玉石台望了过去。
  青玉石台上,一身乌金长袍的谢浔负手而立,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裴玄霜。
  裴玄霜魂飞魄散!
  谢浔?!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惊得退后一步,谁知那两支斜立着的火把竟动了起来,交叉在一起拦在了她身后。
  见她仓皇无措,无路可逃,谢浔竟是一脸宠溺地微笑起来。
  “来了?”他阴恻恻道,“来了便别想走了。你进来,咱们……好好聊聊。”
  作者有话说:
  抱歉,身体不适,今天写不到死盾了,明天肯定盾。


第043章 死盾(下)
  裴玄霜周身血液一点一点凝固。
  谢浔; 怎么会是谢浔?!李庆舒呢?他去哪了?他还活着没有?
  四周明明安静的很,裴玄霜却莫名听到了一阵哭嚎,那哭声尖利刺耳凄惨无比; 携着阵阵阴风灌入耳中。
  她瑟瑟发抖,惊恐不安,双脚不是自己了似的,无论她如何努力; 都移动不了半分。
  她又输了; 每一次与谢浔周旋; 她都输得一败涂地。
  如此想着,裴玄霜竟是冷静了下来; 连望着谢浔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 有什么大不了的; 更糟糕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 还怕眼前的变故吗?
  便松弛了僵硬的手脚,缓步踏入石门。
  “你把李庆舒弄到哪里去了?”裴玄霜边走边道,“他还活着吗?”
  谢浔目光阴郁地望着施施然朝他走来的女子; 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有诧异; 有依恋,有轻蔑,有嘲讽,然而更多却是愤怒!被其屡次背叛后的愤怒!
  “好个处变不惊,博施济众的裴医女。见了本侯; 心中担心的人竟然不是自己,而是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郎。”
  “你怎么知道我和李庆舒只见过一面?”裴玄霜在距离青玉石台两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你审讯过他了; 是吗?”
  她扬着头; 目光绕过谢浔落在了他身后的十字架上,不出预料却又悬心吊胆地看到了一片片暗红色的血迹。
  她一颗心不由自主缩成了一团,随着每一次呼吸泛起密密匝匝的疼。
  “谢浔,你究竟把李庆舒怎样了?”她咬着颤抖的舌尖,“你将李庆舒……杀了?”
  谢浔眼中好似拢上了一层浓郁的寒雾,叫人看不到任何表情。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裴玄霜眸色一黯:“误打误撞,巧合而已。”
  “巧合?”谢浔站在高高的青玉石台上冷笑,抬手指了指裴玄霜身后沉重的石门道:“那道门,是本侯请能工巧匠所制,门上的天罡九宫阵出自北夷国师之手,除了本侯,无人能解得开。”
  他收回目光,探究而阴冷地往裴玄霜面上一瞧:“那么裴医女又是如何误打误撞,碰巧偶然地将这天罡九宫阵解开了?说实话,若非亲眼所见,本侯当真不敢相信,本侯的枕边人居然藏着这样的好本事。”
  裴玄霜很是有些无言可对。
  毕竟,她也解释不清楚这个问题。
  “我不知道。”她冷清清地说,薄韧如冰霜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牢内久久回荡,“你若不信我的话,我也没办法。”
  谢浔低敛了眉目,冷笑。
  他背着手走下石阶,像逼近猎物的黑豹一般逼近裴玄霜。
  “本侯万万没有想到,发现地牢存在的人,是你。”
  “本侯万万没有想到,懂得天罡九宫阵的人,是你。”
  “本侯万万没有想到。”已经走到裴玄霜面前的谢浔抬手钳住她的下颌,低哑着声音道,“与人里应外合,想治本侯于死地的人,是你。”
  他桀桀冷笑,犀利冰冷的目光好似两把尖利的刀,在裴玄霜姣好的面容上割来割去:“本侯当真没有想到,被本侯一直娇宠着的枕边人,居然有一副蛇蝎心肠。”
  说罢,白玉扇骨般的大手上青筋爆出,狠厉地掐住了裴玄霜的脖子。
  “说!”他怒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玄霜轻轻闭了闭眼,却给肿胀充血中的太阳穴带来一阵刺痛。
  便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这张俊美而不可一世的脸,道:“你将李庆舒如何了?”
  谢浔的表情登时变得扭曲起来,狰狞阴鸷,满目杀气:“还惦记着那小子呢?”他嗤笑,“放心,在将他最后一点可利用的价值榨干前,他不会死。”
  “然后呢?”裴玄霜紧攥袖子,拼了命发出嘶哑的声音,“然后你就要杀了他是不是?”
  “我想杀了你!!”谢浔咆哮,失控地道,“裴玄霜,我想杀了你!”
  近乎窒息的裴玄霜无动于衷。
  她喉咙痛得像是断了一样,脑袋憋胀,胸口几欲炸裂。她察觉到自己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快的令她生出了幻觉,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呼吸也渐渐消失了……
  “别杀他……”即便如此,她依旧向谢浔哀求,“他,只是一个孩子……”
  谢浔掐着裴玄霜的手剧烈一抖,将她重重甩了出去。
  纤瘦羸弱的身体撞上坚硬的崖壁,枯叶般滑落于地。
  她歪着头,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身陷混沌之中,已经分辨不清是非对错了。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人还没完全清醒过来,那双绣着祥云纹的乌缎皂靴已是映入眼底,“本侯对你不好吗?你屡次忤逆本侯,顶撞本侯,本侯都原谅了你,依旧把你当做眼珠子一般捧着!你为何就这般狼心狗肺,铁石心肠,即便本侯对你再好,你依然想方设法的坑害本侯,背弃本侯!将本侯对你的情谊视作粪土!”
  他一掀衣袍半跪在裴玄霜面前,逼视着那双冰冷无情的褐眸道:“你记挂着孙婉心一家,因文轻羽的死讯而失神划伤了手,现在,你又担心起李庆舒那个小贼!裴玄霜啊裴玄霜,你爱着这个世上所有的人,独独不爱本侯是不是?”
  裴玄霜头又涨又疼,眼珠子在眼眶里一跳一跳的,双耳嗡嗡作响。即便如此,她还是一字不落地听清了谢浔的话:“爱?谢浔,你扪心自问,你配得上这个字吗?”她冷笑,“你也不必将话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义正言辞地装出一副情痴的模样,我哪一次顶撞你,忤逆你之后没有付出惨痛的代价?你若是没有心,总还有眼睛吧?”
  谢浔眉心一皱,不由自主盯住了在裴玄霜耳垂下摇晃着的耳坠。
  他迷离了目光,轻柔地抚上了那对耳坠:“记仇?很好。”
  “裴玄霜,你知道你本该付出怎样的代价吗?”他伸出舌尖在嘴角舔了舔,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言,像躲在阴暗角落地舔舐伤口的兽,“本侯对你的宽容和忍让,你当真一丝一毫都感受不到吗?”
  那双邃如深井寒似冷月的乌眸斜斜睥睨过来时,裴玄霜不由自主地一抖。
  谢浔笑笑。骨节分明的手指冰刃似的落在那凝脂般的蝤蛴上,顺着下颌寸寸划过。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在那段玉肌上激出层层寒栗,一边发出惺忪慵懒的长音:“你可知道,本侯最恨的便是背叛与出卖……这一次,你出卖了本侯,背叛了本侯,你说本侯该如何惩罚你?如何泄愤?”
  裴玄霜轻颤着不语。
  谢浔目光与动作齐齐一顿:“裴玄霜,你一直都恨着本侯,怨着本侯是不是?”
  “是。”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谢浔邪佞一笑,晃动着迷离幽冷的目光,在裴玄霜面上扫来扫去:“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强装出一副假意顺从的样子,与本侯虚与委蛇了好几日?”他逼近了些,“忘了告诉你,你演得一点也不像。”
  裴玄霜苍白无色的面庞上浮现了出一丝淡漠的嘲笑:“我总要给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吧……”她看向别处,“至于像不像的,我也无能为力。”
  谢浔颌角紧绷轻轻点了点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裴玄霜轻抚了一下脸:“想说的其实有很多,但任何话语在你卑劣行径的衬托下都显得苍白无比。”她盯着谢浔,“谢侯爷,我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不能呼风唤雨,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谢浔笑问:“不死不休?是吗?”
  裴玄霜:“从未改变。”
  四目相瞪,眼中皆是一片波涛汹涌的恨意。
  “好……非常好……”良久后,谢浔撑着膝盖缓缓起身,“本侯现在顾不上你,需要抽出时间来解决你想里应外合的宁国公,还与那个小世子。等我忙完了他们俩的事,再来与你不死不休。”
  “来人!”
  他厉声下令,召来一队黑甲护卫。
  “将此人押回琅月轩,严加看管,若有闪失,唯尔等是问!”
  “是!”
  乌金长袍卷携着寒风自裴玄霜面前扬过。
  裴玄霜微微侧眸瞧了一眼那高冷华贵的身影,默默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假死药……
  ………………
  九门提督府仪门前,两位上了些年岁的老者正在针锋相对。
  丰神俊朗,器宇轩昂的宁国公微眯着矍铄锋利的双眸,略显不耐地道:“好个胆大包天的奴才!本官奉皇上旨意前来捉拿逆叛!尔等竟敢以谢侯不在提督府为由横加阻拦!怎么?皇命大不过你们主子的命令吗?”
  “宁国公息怒,息怒。”
  已过花甲之年的白总管老神在在,面对咄咄逼人的宁国公,十分的从容不迫。他迂缓着道:“正因为宁国公是代表皇上来的,为表郑重,奴才才快马加鞭地请侯爷回来,协理配合刑部的调查。反正宁国公已经将提督府围成铁桶,如果提督府内有逆叛,定然是插翅难逃。国公爷何必计较这一时三刻,与其和奴才置气,不如到寮房坐坐,等侯爷回来了,一切都好商量。”
  “哼!你们故意拖延推诿,不就是怕本官趁着谢浔不在搜出什么来吗?!”宁国公广袖一挥,“来人,给本官将这群刁奴拿下!”
  立刻有侍卫上前围住了白总管等人,白总管身后的府兵一拥而上,将宁国公带来的侍卫层层包围。
  宁国公望着训练有素,犹如在战场上拼杀过的将士一般的府兵,骇然一震。
  早就听闻武安侯谢浔治下严明,兵将刚毅勇猛,无坚不摧,看来此言非虚。
  正是胶着难分,谢浔并几个随从不慌不忙地踏进了提督府的大门。
  见了宁国公,他微一颔首,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不是宁国公吗?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宁国遽然一愣,僵了脸,似怒非怒地看向谢浔。
  “谢侯,缓兵之计用得可好?”
  谢浔笑岑岑地走到宁国公面前,道:“国公爷说笑了,谢某坦坦荡荡,从未用过什么缓兵之计。倒是国公爷,您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地杀到我府上,想要做什么啊?”
  宁国公冷睨着对方:“谢浔,你就不必明知故问了吧。”他举起手中的圣旨,“这道圣旨上写着什么?你不清楚吗?”
  谢浔便抬眸瞧了瞧那道在阳光下金光灿灿的圣旨:“巧了,我这里也有一道圣旨,圣上刚刚颁给我的。”他话音刚落,蓝枫立刻将一道圣旨放在了谢浔手中。
  谢浔捧着圣旨,淡然道:“本官收到密报,说是宁国公匿藏朝廷要犯,图谋不轨,便奏请皇上彻查此事,如今已从宁国公府中将逆贼抓获,烦请宁国公随本官往大理寺走一趟,将此事说说清楚。”
  话落,随谢浔一同前来的大理寺官员面无表情地道了声:“宁国公,请。”
  宁国公惊得舌桥不下:“这、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不可能?”谢浔向前踱了两步,擦着宁国公的肩膀站着,语不传六耳,“给宁国公传信的是本侯的爱妾,她怎么可能背叛本侯帮助国公爷你呢?”
  宁国公脸色剧变。
  “不、不是这样!”宁国公手指一抖一抖地指着谢浔,“你对那裴氏女强取豪夺,对方恨你入骨,怎会欺我!”
  谢浔琰琰一笑:“宁国公倒是查的一清二楚。”他挑衅地一挑眉,“那就只能怪宁国公技不如人,白白浪费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被本侯占得先机。”
  “你!”宁国公长须颤抖,满目怒火,“你何时将李庆舒藏到我府上去的?”
  谢浔挑了下眉:“宁国公以为呢?”
  宁国公愤然难语。
  “让本官想想国公爷打得什么好算盘。”谢浔轻轻按下宁国公的衣袖,娓娓道来,“你想假借圣意,光明正大地将李庆舒带走,再移花接木把人从大牢里救出来,瞒天过海悄悄养在身边。是也不是?”
  宁国公恼怒地甩开了谢浔的手。
  “胡说!”
  谢浔冷哂:“计划落空的滋味确实不好受,本侯受过一次,便也请国公爷尝尝滋味。”
  便在宁国公惊愕羞恼的目光中潇洒回身,下令:“来人,押宁国公入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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