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蛮关-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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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还真知道明姝姑娘要走的事,可眼下但凡是个生了眼珠的都知道这真话明姝姑娘定然不爱听。
更何况,他觉得公子今日也有些不冷静——他去禀报明姝姑娘要走的事时,公子打翻了一砚墨,却还是板着脸孔道:“随她去。”
明姝见余管家面色踌躇,大抵也猜到了答案,压着火气道:“我知道了,他不来就算了。”
“绿漪,我们走!”
见她真要走,余管家汗都急出来了,劝她不住便去拉绿漪:“绿漪,绿漪!你倒是劝劝明姝姑娘!”
绿漪也是一脸为难,无奈地摇了摇头。晨间同小姐说那番话时,她还以为明姝于情感一道开了窍,却没想到这窍开得如此激进,如此过火。
她说的试探可不是离府出走的意思!
可明姝是个拗不过的性子,任她说什么也没用了。
绿漪被明姝拉着出了府门,急道:“小姐,这样不行,太冲动……”
“你是帮我还是帮他?”不等绿漪将话说完,明姝转头如是道。
“我……我自然是帮小姐的。”
“那就不许拦我。”
绿漪只得暗暗在心下叹了口气,压下一肚子话。
她算是放弃了,却没想到行了一小段路后,明姝又忽然停了下来,思索片刻往回走。
见到此景的余管家大喜,不料明姝如此气势汹汹的走回来只是为了撂下这么一句话:“劳烦余管家给温世晏带句话,就说我看上他了,若是昨夜他做的事不是无心之举,便给些表示。当然,要是温相想做缩头乌龟,我也没意见。对了,我只等到日落之前。”
说罢,不管余管家是何反应,又流星赶月般地走了。
余管家被惊得愣在原地,久久缓不过神来,甚至忘了派人去追。
一来,明姝方才说的那一番话,不管是从身份还是辈份来看,对公子甩出“我看上你了”都可称得上威风甚至狂妄了。更叫人吃惊的是,照这几句话来看,自己之前那些荒唐的想法好像……
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余管家忙将自己从思绪中扯回来,匆匆朝书房赶去。
“公子,公子!”余管家顾不上礼仪,大喘气道:“明姝姑娘真出府了!”
书房中,温世晏执著书卷立在窗边,整整两个时辰未被翻动过的书页在轻风吹拂下微微颤动。
闻言,他并未转过身,只是在沉默之后道:“嗯。”
余管家头一次因为自家公子的过分冷静感到头疼,“可是……”
“随她去便是,这么慌张做什么?”
“唉!”重重叹了一口气,余管家将明姝的话一字不漏的重复了一遍。
“嘶啦”一声轻响,被握在指掌间的书脊变了形。
余管家说完,也还在替温世晏着急,又不好开口问他是否也对明姝姑娘有意。
冗长的静默之后,书房中只响起一句:“我知道了。”
“啊?”饶是服侍温世晏这么多年的余管家也愣住了。
“先下去吧。”
便是有多少问题,也被温世晏这一句话堵了回去。
片刻后,书房中又只剩温世晏一人。
平日最能静心的文墨仿佛也没了效用,心绪反倒愈来愈乱。
鬼使神差的,等温世晏思绪稍微清明些许时,自己已经到了偏院——大抵是因为偏院无人往来,又许是里头藏了珍宝明珠的缘故。
尽管他那明珠是他不敢希求的。
当绘有灵俏少女的画卷被展开时,连温世晏都未察觉自己向来冷硬的面孔柔和了几分。
明姝托余叔带的话又在脑海中响起,魂牵梦萦的心间人也喜欢自己自然叫温世晏觉得欢喜,或者说惊喜。
可随之涌来的,还有更多的顾虑。
温世晏不是畏惧谣诼之辈,可他怕自己心爱的姑娘为流言所困;他不畏世俗之见,却担忧明姝只是不经世的一时兴起。
明姝那般朱颜绿发的女子,而他已近三十,又沉闷古板。
终有一日,明姝怕是会厌了他的。
如此想着,难得雀跃的心情渐渐低落下来,归于平静。
正当温世晏以为自己可以碾碎那不该有的心思时,动作间不经意碰晃了书案,有东西掉落在地。
是明姝先前送他的话本。
话本展开在某一页,温世晏无声地叹了口气,弯腰去拾。
目光却在触到书页上几行墨字时倏然一顿。
好巧不巧的,这话本讲的是妖精与书生的故事,他看到书生对妖精道:“三十载后小生已是垂老之态,姑娘却有百年千年好天良夜,何必执着于这段孽缘呢?”
几乎是在同时,温世晏想起来他与明姝从书院同坐马车回府那日,他们也曾谈到过这个话题。
他说人妖寿数有别,明姝却极是不赞同地道:“世叔啊,你真是古板!真正的情爱本就不该囿于时间与年岁,喜欢便是喜欢了,若是束手束脚的,那多没意思!”
明姝本就生得美貌,同他说这句话时更是神采飞扬。便是此时回想起来,温世晏脑海中也还能清楚地浮现出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明亮如星子,叫人忍不住想要不顾一切地靠近。
饶是温相也不能免俗。
平静的心绪渐渐漾起涟漪,有什么念想破开一切肆无忌惮地生发出来,依照世俗最高标准活了二十七年的温相头一次生出离经叛道的念头来。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明姝?
他喜欢得小心翼翼,喜欢到失了稳重,喜欢到有些幼稚,连旁的男子同明姝说笑都见不得。
他该告诉明姝的,现在就告诉她,告诉她自己有多欢喜,为她也对他有意而欢喜。
如是想着,温世晏将话本放回原处,匆匆往房外走去。
他正欲去寻余叔,余叔却先找到这儿来了。
“公子!”
轻快的心情叫温世晏没有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余叔面上的凝重,还以为他只是为明姝的事焦急。
“余叔。”他甚至没有问余叔为何会突然到偏院来,掩住微动的情绪道:“去备马车。”
“公子要出府?”余叔眉头皱得十分紧,叹了口气道:“老奴已经派人去寻明姝姑娘了,只是公子眼下恐怕抽不开身了。”
温世晏心下一凝,“出什么事了?”
“王大人那边送来了一封信……似乎极是紧要。”说着,余叔将密信递与温世晏。
偏院门窗掩起,温世晏很快将信读了一遍,原本没有表情的面孔上渐渐现出几分阴郁。
执信的指节不自觉用力到发白,“乌羌……”
***
将近未时。
离相府不远的街市旁,明姝没好气地咬了一口糖葫芦,酸味顿时在口中弥漫,酸得直叫她皱起眉头来。
“呸呸”几声吐掉,她抱怨道:“怎么连这糖葫芦也气我,跟温世晏一样烦人!”
绿漪只是笑,明姝瞪了她一眼,又道:“你看,我就说温世晏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倒是我自己先露了馅,丢人。”
“谁说丞相不在乎小姐?”绿漪指着不远处几个身着相府仆服的小厮,“小姐看,这不是派人出来寻了?”
“快藏起来!”明姝慌慌忙忙与绿漪背过身去,借着拥挤的人群躲避小厮门的视线,“这肯定是余管家派的人,要是温世晏真想找我,自己就出来了。”
“许是丞相忙呢?”
“我看他今日挺闲的,总不能早不忙晚不忙,偏偏今日有事吧?”
明姝说着,看着小厮门往远处去了才松了口气,“要是被他们看见我特意在这儿等着,我这张脸可就彻底没了。”
绿漪忍不住一笑,“被丞相知道就不害羞?”
“我、我……”明姝支吾了下,理不直气也壮地辩解:“我这是给他机会!”
说着,仿佛自己也觉得理由站不住脚,便匆匆转开话题:“绿漪,这奉京城里的乌羌人可真多啊,我先前早就想同你说了。”
顺着明姝的目光看去,有几个身形高大、高鼻碧眼的乌羌人正同商贩买胭脂,有几个身边还跟了大安的女子,皆作含情脉脉的娇羞态,看起来相处地应当很是亲密。
街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都不会对乌羌人投去好奇的目光了,想来已是见怪不怪。
绿漪便也道:“还真如小姐所说,我一直以为迎县挨着乌羌,所以外族人才多,现在看来倒是想错了。”
“真怪,乌羌人也不富庶,哪里来的钱财千里迢迢进奉京……”明姝如是纳闷地嘟囔着,再抬头时,先前那几个乌羌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咦?”
“小姐?怎么了?”
“没事。”明姝摇了摇头,心想大约是天气太热了才觉得心慌,便道:“我们寻处凉快些的地方等吧。”
这一等,便等到了日落。
明姝已经有些烦躁了。
“你别劝我了,绿漪,温世晏什么意思还不够清楚么?”明姝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客栈的方向走,“再在京中住一晚,明日,明日就离京,再回相府我就是狗!”
“哎呀——”
实在是太生气了,明姝没仔细看前头的路,直到一声吃痛声入耳,才发觉自己撞倒了人。
她忙将地上柔弱似柳的女子扶起来,“对不住对不住,你没事吧?”
那女子摇了摇头,“没事……不过,嘶,好像不能走了。”
“脚受伤了?我先扶你到大夫那儿看看。”
那女子先是推拒一番,拗不过明姝才道:“我认识一位大夫,就在附近的巷子里,姑娘带我到那儿吧。”
“好。”
三人按照受伤女子说的地方找去,渐渐远离了人群。
一进巷子明姝便觉出了不对劲,这巷子里黑窄破落,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心下一凛,明姝停了步子戒备道:“你说的大夫,不知是哪位名医?”
话落,果见身边的女子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绿漪!”明姝正欲让绿漪往外跑,然后话未出口,便见那女子忽然将手一扬,细粉飞扬,一股极浓的香气钻入鼻间。
不知她弄的什么药,明姝竟很快便觉得身形软了下来,绿漪也未来得及逃脱。
视线逐渐模糊,有几个高大的身影自深巷中出现。
明姝听见他们用一口生硬的大安官话对那女子道:“做的好。”
是那几个乌羌人。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五章 逃脱
夜风冷凛; 淡月被浓云遮蔽,离奉京城二十余里的偏僻小道旁,几个身形高大的黑衣人将两个麻布袋安置到早已停候多时的马车之内。
黑衣人匆匆离开片刻后; 很快有另一队人出现在道旁; 驱车连夜疾驰。
明姝醒来时,耳边是火堆的噼啪作响声与清脆鸟鸣。
还有不远处乌羌人的低语。
眼前灰暗一片; 明姝很快发现自己被缚在麻袋中绑了手脚。她没敢弄出太大动静; 只窸窸索索攒动着身子; 试图从这袋子中挣脱出去。
然而费了大半天力; 留给明姝透气的袋口也只是变得松了些,仍旧不足以挣出去。
不过总算是能透过罅隙看清些外头的光景了。
明姝浑身汗津津的; 手被束在身后并不容易动作,她挪了好久才能勉强碰到马车里另一个鼓囊的麻袋。
“绿漪,绿漪。”明姝小声唤了唤,试图推推身边人; “绿漪?”
马车里并没有响起除她之外的声音。
明姝心下不禁紧了紧; 又不好轻举妄动,正寻思着对策,马车外头忽然传来急快的马蹄声,而后是一道刻意压低的男声——
“动作快些; 马上换条道走!”
“为什么?不是说已经把人支开了吗?”乌羌人的语气隐约带着几分不满。
“你这是在质疑王大人?大人的确是将人请走了; 可谁知道他居然派了那么多人……”策马而来的那人似乎提了个名字,可说的含糊,明姝并未听清,“总之你们即刻动身便是; 可别出什么岔子了。”
说罢; 马蹄声起; 渐渐远离。
风将车帘子吹开不大的缝隙,明姝看见几个乌羌人口中骂着什么朝马车走来,连忙往袋子里缩了缩,屏息不动。
很快有一人进了车内,一人驾车,其余几人则上了马。
乌羌人和方才那人显然有什么交易或合作,不过这合作看上去并不如何牢固,马车已经开始晃动着开始赶路,在车厢里守人的乌羌人还在和外头驾车的叽里呱啦说话。
情绪有些激昂,甚至都没发现车里的人早已醒了过来。
明姝没怎么研究过乌羌话,顶多能听懂些骂人的字眼,很快便将心思转回到了如何逃出去的对策上。
指间摸到腕上空空如也,想来身上能割破绳子的东西都被搜了去,想来想去,到底是没法靠自己一个人挣脱束缚。
只能等绿漪醒后再做打算了。
有些泄气地如是打定主意时,明姝忽然听到车里的乌羌人口中念了个名字,顿时凝住了神。
她是不懂乌羌话,可巫玦的名字和迎县用巫羌话如何说却是记得十分清楚的。
可这群人怎么会知道巫玦,又怎么会提起迎县?
明姝本还算冷静的心绪一下子乱了,脑海中忽地浮现出一个画面来——上巳节那日相府的马车与另一辆马车擦过时,车里坐着的人几乎与巫玦生得一模一样。
她登时懊悔起来。
如果不是她只当自己眼花看错了人,如果她不那么疏忽再追究一些,便也不会叫这些乌羌人成了事。
想到巫玦吉凶未卜,明姝更是觉得心里沉重得很,比自己落在危险的境地都要难受。
她恨不得狠狠抓着这几个乌羌人问他们到底把巫玦带到哪儿去了,问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可她不能。
眼下她只能忍。
忍着如翻江倒海般的情绪,忍着因马车颠簸而难以忽视的颠簸,不知过了多久,这队乌羌人停了下来,明姝也终于有了机会。
“绿漪,绿漪。”确认马车近旁没人守着,明姝小声唤道。
所幸绿漪也有了意识,很快明了了她的意思。
“小姐,我来……”
明姝打断她,“嘘,你先别动,我来动作快些。”
明姝不是养在深闺里的官家小姐,又是泼皮惯了的,用齿关解绳子这件事干起来倒没什么负担,顶多就是费力了些。
不多时,绿漪便被松开了。
“绿漪,快!”马车停了已经约莫一刻钟,明姝担心外头那群人快回来了,忙催促道。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不知是被发现了还是什么,一道脚步声渐渐朝马车边走来。
“小、小姐……”绿漪一慌,连指尖都在发抖,松了一半的绳子竟是再怎么也解不快。
脚步声已经停在了车帘外,明姝心中一沉,索性自己用蛮力挣开缚绳。
与此同时,车帘被一只手掀开,探进一个脑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姝一手用绳子朝他脖子勒去,一手死死捂着那人的嘴巴,疯了似的拼命拉紧绳子的力道。
那乌羌人没了生息倒地的那一瞬,明姝指间腕上的红痕也深得骇人,仿佛一道道血迹一般。
绿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吓的僵在了原地,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
头次杀人的明姝又何尝不是慌张,她恍惚了片刻,怔怔看着那死不瞑目的乌羌人的脸,直到有汗水自额发间流到眼中蜇了眼,她才伸手一把拉过绿漪,“我们走。”
其他乌羌人还在不远处歇息,明姝越过尸体下马车的动作是毫不犹豫的果决,可若是仔细听,便能发现她声音中有掩不住的颤抖。
日头渐高,等几个负责送人的乌羌人回来时,只剩下一辆空马车和一具尸体。
“不好,人应该还没跑远,快追!”
第三十六章 投诚
羊肠小径之上; 嗒嗒马蹄卷起一片飞沙枯叶,弯刀挑起落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