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学子的市井生活-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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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林嘉宝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酒杯忽的掉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林嘉宝神情急切的抓着李默的手。
“姑爷，老太太不好了！小姐写信催您回去呢。”李默这时也顾不得尊卑，大声的回复了他。
林嘉宝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大脑瞬间的空白了，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上。将将扶住旁边的桌子站稳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发了疯的往外跑。
“嘉宝，嘉宝！”孙润微一脸担忧的在后面大喊，也没能分走他的一丝注意。“李默，你们家姑爷怎么回事儿？”孙润微一脸急切的发问。
“孙公子，我家老太太她快不行了，刚小姐写信来催他回去。文会的事儿您替他多担待些，我得去追他，免得出了什么事儿。”李墨说完，就着急忙慌地向外跑，去撵林嘉宝。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船？对，船在哪？”林嘉宝仿佛着了魔的一般，嘴里絮絮叨叨的念叨着，然后不顾形象的发了疯的向着码头奔去。
“哎哎哎，这位相公你怎么瞎跑啊？” 船工拦住了神色慌张的林嘉宝，问：“你要去哪里呀？你的路引和凭证呢？”
“我要回去，我要回家！你快带我回家！”林嘉宝红着眼，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的抓着船工的胳
膊急切的说。
船工被林嘉宝这般疯魔的样子给吓到了，赶紧扭着头朝着后面的人喊到：“快报官，快去！这是个疯子！”
“我不是疯子！我要回家，你快带我回家！”林嘉宝用力的摇晃着船工的胳膊，大声的吼叫。
“快来人！快把他给弄开！”船工拼命地挣扎着，向着周围的人求救。
这时几个高壮的水手上前来，将林嘉宝强行架开，说着就要把他给扭送到官府。
“我要回家，我要去找我娘。我要回家……”林嘉宝被几个水手架着胳膊不由分说的往回走，他拼命的挣扎着，喃喃着，突然昏倒了。
这时船工和水手看到林嘉宝昏倒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船工发了话：“要不咱们还是把他交到衙门里吧，看他穿戴也不像是穷人，到时候自会有人去赎他。”
几个水手点头称是，正要动作。李默从后面赶了上来大喊道：“壮士留手，这是我家姑爷，来赶考的秀才。”
几个人一听，吓了一跳立马松开了手，秀才老爷可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
“给各位添麻烦了，我家姑爷听到亲人噩耗，一时情急才会如此。这有些银两，诸位拿去分一分，算是给各位赔罪了。”李默从腰间拿出一个钱袋子，交到了船工的手中。
“哎，今儿算我倒霉。好啦，快把你家姑爷带走吧。”船工拿了银子便没有再计较，挥挥手让李墨赶紧把人带走。
“还是再麻烦诸位一下，将我家姑爷放到船上，我等有急事要赶回家中。这是船钱和路引，你拿着。”李默好言好语地央求着船工帮忙。
“行吧，行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们几个把他抬上去吧。”船工拿着钱袋子，颠了颠，里面的钱只多不少，于是痛快的让几个水手帮忙把人抬了上去。
“多谢您了！请问您这儿几时发船？”李默问道。
“再有半个时辰就走。”船工揉了揉胳膊，往船上走去。
“那请您稍候片刻，我回去拿点行李。我家姑爷你先帮我看着，我稍后就来。”李默朝着船工拱了拱手，恳求道。
“行，不要误了时辰啊，我这到点发船的。”
“哎，我去去就回！”李墨说完，转身就往会馆跑去。
第45章 45 、第四十五章
顺流而下的商船； 在河中缓缓地行驶着。落日余晖洒在河中； 波光粼粼。船舱中的林嘉宝此时也悠悠转醒了。
“姑爷； 你醒了！” 李默看见林家宝苏醒后，十分激动，赶忙拿起水壶，倒了杯水递给他。
林嘉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觉得自己头痛欲裂。“李默； 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参加文会吗？”林嘉宝四下看了看，一脸迷茫的问。
“姑、姑爷；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别吓小的啊！”李默一脸小心翼翼的问。
“我吓你做什……”林嘉宝话还没说完，记忆就像潮水一般； 齐齐涌进了他的脑袋里。
林嘉宝面色狰狞的痛苦的抱着自己的脑袋，蜷缩着蹲在地上，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林嘉宝抬起头来； 手不自觉的摸着自己的脸颊； 发现自己竟已泪流满面。
“姑爷？”李默在旁轻声的呼唤着林嘉宝； 害怕他又像刚才那样疯魔。
林嘉宝胡乱地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然后对李默说：“你先去给我打盆水来吧； 我收拾收拾。”
“诶，这就去。”李默见林嘉宝神志恢复正常，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麻利的跑到外面打了盆水送进来。
林嘉宝洗了脸整理过仪容之后，到了甲板上找到船工，惭愧的给他作了一揖：“小子无状； 还望船家海涵。”
船工立马避开了林嘉宝的礼，赶忙上前扶起他，“秀才公折煞我也，哪能行如此大礼。你这也是一时情急，大家都能理解，不必如此。”
“多谢船家宽宏。”林嘉宝道完歉之后，就跟着李默去船舱中用饭。
这两天林嘉宝受了刺激心绪不稳，情绪大起大落，都没怎么吃东西。现下稍稍恢复一些精力，就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林嘉宝虽然腹中空空如也，但是用饭的心思实在不高，喉咙中仿佛有块东西在堵着，怎么也咽不下去。勉强逼着自己吃了几口，垫了垫灼烧的胃，就放下筷子回了房。
是夜，林嘉宝躺在床上，透过窗子望着天上的明月，听着行船中的哗哗水声。明明一切是那么的静谧美好，林嘉宝的心中却是思绪万千，辗转难眠。
林嘉宝的脑海中，不住地回放着这几年来自己与林老娘相处的点点滴滴。林老娘为自己做饭洗衣，为自己缝补纳鞋，甚至节衣缩食的供养自己读书进学。
林老娘那些日日夜夜对自己的嘘寒问暖，殷切关怀，让原本身为孤儿的林嘉宝深切的体会到了母亲的美好，家人的温暖。如今这一切眼看就要烟消云散，林嘉宝的心中充满着对林老娘的不舍，也愤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眼泪汹涌肆意的滑
落，林嘉宝用手背遮住自己的脸，在夜色中无声的哭泣。
李家，林念娘正在端着瓷碗喂林老娘喝药，林小娘端着蜜饯站在一旁准备随时取用。
林老娘却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有了力气，推开了药碗对林念娘说：“念娘啊，你帮我将你爹第一次给我买的那套湖蓝色的衣裳找出来，我想穿那套去见他。”
“娘！你说什么呢，你会长命百岁的，啊？不要总是胡思乱想。”林念娘听到林老娘让自己找衣裳，吓得险些端不住碗，里面的药汁洒了些许出来。
林小娘赶紧将蜜饯放在桌子上，拿起帕子拉过林老娘的手，慌乱的将洒在手上的药汁擦干净。扬起笑脸对着林老娘说：“娘，你还没看到我找婆家呢，说什么要去陪爹的话。我可不依。”
林老娘抬起手，将林小娘脸颊上的泪轻轻地拭去。“傻姑娘，哪能把找婆家的话挂在嘴边。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想哭就痛快的哭出来吧，娘还在这儿呢。”
林家姐妹俩此刻再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哀痛，扑倒在林老娘的怀里放声大哭。
李春意此时从外面匆匆的赶了回来，直奔林老娘的卧房。“娘，宝哥儿已经在路上了，估摸着傍晚就能到。”
“好，好。你们两个快别哭了，帮我把衣裳找出来吧，我想体面的走。”林老娘拍了拍她们姐妹俩的背，轻声的吩咐着。
林家姐妹俩努力平复心绪，渐渐的止住了眼泪，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林老娘想要穿的衣裳。
李春意则是和丫鬟一起搀扶着林老娘，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给她盘发化妆。李春意的眼中泪光闪烁，给林老娘上妆的手也一直微微的抖着。
林大郎夫妇得到通知，也抱着孩子来到了林老娘的房中。“娘，您再看看您的大孙子，他还没有起名字呢，您给他取一个吧。”嫂嫂将孩子递到林老娘的跟前，恳切的说。
“你这孩子，还在坐月子呢，怎么就随便下床了。快回去躺着吧，免得将来和我一样落得浑身的病。”林老娘一看嫂嫂也跟了过来，立马不悦地朝着林大郎瞪了一眼。
“娘，儿子劝过了，她不听，我也没有办法。你就让她过来进点孝心吧，免得她坐月子都不安生，心里一直记挂着您。”林大郎讨好的冲着林老娘笑了笑，不敢在自家老娘面前落泪，免得老娘走的不安心。
“我不识字，起不了什么好名字。小名就叫憨仔吧，贱命好养活。大名儿以后就让他叔叔给他起一个好了，希望他和宝哥儿一样能够有出息，为咱们林家光宗耀祖。”林老娘说完后，精神已经有些不济了。
换好衣裳化好妆，林老娘靠坐在床榻上，静静的享受自己这最后的时光。
俗话说，小儿子大孙子，父母的命根子。林老娘唯一的遗憾就是怕自己等不到林嘉宝了。
“春意啊。”林老娘虚弱的喊道。
“哎，我在这儿呢。”李春意跪坐在林老娘的床前，大声答应着。
“若是我等不到宝哥儿回来，你就告诉他，他是娘的骄傲，让他不必伤怀，也不要怨怪自己。他已经做的很好了。”林老娘断断续续的交代着，自己的后事，眼看着就要不成了。
“娘，夫君就快回来了，你再等等，再等等吧。”李春意在床前不住的给林老娘股劲儿，不希望他们母子俩有遗憾。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林老娘眼中的光也渐渐的变得灰暗。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但是林嘉宝还是没有出现在门口。
众人已经忍不住低声地哭泣起来，李春意的心中此时十万火急，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去前院看看情况。
“小姐，老太太，报喜的人来了！”管家李叔慌张的从外面跑进来喊道。
“都什么时候了，哪来什么报喜的人？”李春意不解的问道。
“小姐，姑爷考上举人了！”李叔着急的大声喊到。
“娘！您听到了吗？夫君考中举人了。您再振作一点儿，他马上就会回来的。啊？”李春意抓着林老娘的手，满怀恳切地说央求着。
林老娘躺在床上艰难地点了点头，浑浊的双眼满怀希冀的望着门外。
“娘！儿子回来了！”林嘉宝下了船，立刻从中人那里租了马飞奔回来。
连门口报喜的人都没有理会，直接奔向林老娘的卧房。
林嘉宝形容狼狈，满脸泪水的跪在林老娘的床前，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娘！儿子已经考中举人了。以后您可以享儿子的福了。您千万不要丢下我啊！”
林老娘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抓着林嘉宝的手，然后将它和李春意的手放在一起。“你们要好好的，啊？宝哥儿，你是娘的骄傲，就算去了地下我也有颜面见你爹了。”说完，林老娘就咽了气。
“娘！儿子还没能让您当上老封君呢，您再给儿子一点时间，再给儿子一点时间吧。娘！您还没享上儿子的福呢，怎么能这么走了……啊……”林嘉宝死死抓着林老娘的手，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还是李春意深明大义，关键时候临危不乱。先是吩咐李叔拿上喜钱，去前院招待过来报喜的官吏，说明情况。然后又让下人去门口挂上白布，一家家的去通知左邻右舍，免得有冲撞。
李春意陪着李叔到前院，给报喜的人赔了礼，说了情况，又送了一大笔喜钱，才把人恭恭敬敬的送走。
“林举人的情况，我等知晓了，节哀顺变。还请办完丧事后
，去衙门里登记一下，方便我等管理以及他日后报考会试。”报喜的人看在李春意这么识相的份上，临走前也详细交代了一番。
“多谢大人赐教，大人慢走。”李春意送完客后，就赶着往后院去，心中实在放心不下林嘉宝。
第46章 46 、第四十六章
李春意回到院内； 林家众人正跪在林老娘的床前哀声痛哭； 李春意轻轻走上前； 跪在林嘉宝的身边，柔声说：“夫君，还请节哀。我们现在得先帮娘沐浴穿寿衣，让她老人家走的舒舒服服的； 嗯？先起来吧。”
林嘉宝虽然内心痛苦不堪； 但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于是缓了缓心神，用袖子胡乱摸干了眼泪； 在李春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开始和其他林家众人准备林老娘的身后事。
林家姐妹俩按照习俗给林老娘用买水搽拭身体； 之后套上里白外黑的寿衣，再将林老娘临去前吩咐要穿的湖蓝色衣裳反穿在外面。
林嘉宝走到书案前给林老娘写讣告，提起笔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心中极度不愿相信给过自己温暖的亲人； 就这样轻易的离自己而去。几度挣扎； 最后强忍着泪水和哀思； 才将讣告写出。
李春意则在一旁忙前忙后，一边吩咐下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孝衣和幡布； 递给众人一一穿好。一边又吩咐人去采买丧事上的一用品。
“夫君，娘仙逝前曾吩咐过，一切简办。但是我觉得她老人家一辈子辛苦操劳十分不易； 所以我给她预备的是柏木的棺材，里面铺了金纸银铂。希望她到了地下，可以不用再为生计操劳。”李春意虽说早就下定主意要为林老娘大办； 但是毕竟死者为大，所以还是先问了问林嘉宝的意见。
“春意，谢谢你。你做的很好，我相信你。”林嘉宝扯着嘶哑的嗓子，向李春意道谢。
“娘，为了我们辛苦了大半辈子，临了还是你让她享上了福，真的谢谢你。”林嘉宝说着又伤心的落下泪来，想到自己还未能报答林老娘，不禁又悲从中来，哭的不能自已。
“夫君，你辛苦学业，我们都理解你，娘也是。娘常说你是她的骄傲，每次提起你都笑的很开心。”李春意紧紧的握着林嘉宝的手，希望可以给他振作起来的力量。
“你我夫妻一体，我在家尽孝心就等于你在家尽孝心。况且你在外求学科举，考取功名，也一样是尽孝心。为林家光宗耀祖这原本就是爹娘最大的心愿，你做的很好。娘她老人家最后走的很安详不是吗？”
“我想把娘送回老家摆灵堂，人死了总得落叶归根。况且她老人家熟悉的人都在林家村，在这儿我怕她觉得孤单。”林嘉宝沉默半晌，平复了情绪，对着屋中的众人说道。
“宝哥儿，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林大郎附和，林家姐妹俩也跟着后面点头。
“夫君，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家中的生意我全部都交给春和打理。另外娘的棺材和丧礼上的一应物品我都已经准备好了，都带着吧。”李春意轻
声对着林嘉宝说。
“辛苦你了，再麻烦李叔去包条船，我们收拾好就扶灵回乡。”林嘉宝吩咐道。
李春意指挥着下人将幡布，纸马等都打包装好封箱，用马车运到船上。林家兄弟俩将林老娘的尸身装殓入棺材，然后把写好的焦头信交给门房寄出去，给亲戚好友报丧。
随后就到了码头坐上船，一路顺流而下，不到三日就回到了林家村。
林家村，里长、乡老和族长等人聚集在祠堂里共同议事。
里长站在上首，面色沉重的望着众人说：“按理说，宝哥儿考中举人原本是林家村的大喜事，但是遇上老嫂子去世，这喜事变丧事，我等该如何是好？”
底下人面面相觑，无人做声。见半天没人出声，里长看了看坐在左下方的族长，族长受不住里长的迫切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