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春心-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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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水榭转而入了后面的暖阁,阁内早就已整洁熏香,卧榻软枕,准备妥帖。傅元青亲吻着陈景,将他引至榻上。
他躬身为他脱靴,就像对待帝王那般,陈景一怔,搀挽傅元青:“老祖宗,不必如此。”
傅元青问他:“陈景,你喜欢我吗?”
“喜欢。”陈景肯定道。
傅元青站在榻前缓缓解开腰间宫绦,除下一件件衣衫,直至衣物全无。他皮肤白皙,身体修长,如今看来一丝赘肉都没有。
他应是有些羞涩的,可酒意让他又大胆直前。
他垂首解开发丝,发丝落下,轻微的遮盖起自己残缺之处。
“我……并不健全。”傅元青说,“这样你还喜爱吗?”
“喜爱。”陈景又说。
傅元青在陈景注视下浑身都泛出了一层粉色,他垂目道:“我、我有些时候,生出些妄想,若能遇见你,在我尚是傅家二公子那时,在我刚中探花的时候。也能以正经公子的身份与君相遇,想必不会如此狼狈不堪了。可又想起,若不是籍没入宫,又怎么会遇见你……”
“老祖宗,我……”
“我自诩就算身为宫人还有些坚持——便是被人耻笑,我也有君子之义、守孔孟之道。”傅元青说,“第一次在听涛居见你,我就应该让方泾免了你的死罪,给你银钱,让你出宫,未来你也能找到心爱之人与其结发做夫妻。与卿种种,全是我一己私心,才让你与我同入深渊。”
他缓缓抬起眼眉,温和地看向陈景,问:“这样心思阴暗之人,你还喜爱吗?”
“我爱老祖宗入髓。”陈景说,“老祖宗若怀疑,剖胸挖心可鉴。”
“好。”
傅元青跪于陈景身前,仰头看他道:“过去都是你以身奉我。你既如此说,今日……便让我将过去种种,奉还与你。我为宫人,伺候主子是本职。可从未有一次让我如此心甘情愿。”
“老祖宗你——”
“你莫动。”傅元青脱下陈景的靴子,又为他解开革带,缓缓爬入陈景腿间,仰头看他,温柔道,“让我侍奉你。”
第44章 风浪
陈景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冲击,呼吸紧了……
老祖宗亦不抵抗。
把柔顺的侍奉进行到底。
……
陈景吸吮他的嘴唇,不由分说。
老祖宗皱眉,轻声道:“脏……”
一个字只说了一半,又被堵住了嘴,他嘴里多了些陈景的气息。
两人以舌纠缠,湿了嘴角,又过了好一会儿,陈景才将他松开,却搂在怀中,不许他动。
“老祖宗哪里学来这些勾引人的手段。”陈景搂着他的腰沙哑问。
“问了宫中尚寝局的女官老姑姑。”傅元青低声道,“她们懂得多一些。”
他刚还勇气十足,这会儿说到这里,声音都低了下去。风情中带了许多纯真……
陈景握住了傅元青的手。
十指紧扣。
驾鹤登仙,同到极乐之巅。
*
与此同时,紫禁城内养心殿。
德宝拿着拂尘从里间悄声出来,已抵配殿后面廊下房处,他推门而入,中间一个小炉烧了热水,曹半安正在旁边静坐,他袖子平摊在膝盖上,纤细的双手只有指尖露了几寸在外,盯着那炉火,一动不动,看起来有些时辰了。
德宝作揖道:“曹爷,折子主子爷留中不发了。”
曹半安缓缓收回视线,对德宝道:“折子是老祖宗送回来的。我得见过主子爷了,才好回去给老祖宗复命。”
德宝有些为难:“曹爷,主子歇下了。”
“打过年起,主子晚上就不怎么招呼人了。”曹半安说,“尚寝局里的几位姑姑来了司礼监几次,说下面的司寝连皇上的模样都生疏了。德宝,你身为掌殿太监,就是这么敷衍差事的?”
德宝一抖,苦着脸说:“曹爷,主子有令,咱们不敢不听啊。”
曹半安眼神冷冷清清的,看他半天,最后叹了口气:“一天天的总拿着主子的名号敷衍人。老祖宗宽容,你们便偷懒。”
说道这里他已经站了起来。
腰间貂珰垂下,与牙牌分挂在他革带两侧,显得他腰细挺拔。藏青色的万字纹缎子料直身又有些低调雍华。曹半安出了廊下家,站在了院子里。
明月已经升起来了。
夜里也没什么凉意。
他轻轻呼吸了一口气:“不是我责怪你,德宝。老祖宗现在前朝被群起攻之,咱们若连份内的事儿都做差错,便是让老祖宗为难。”
“曹爷说得对。”德宝跟在他身后说,“老祖宗是天,能护着咱们,不能让老祖宗垮了。”
曹半安仰头看天。
明月皎洁,却有些月晕在侧。
依稀中,还有伴星闪烁。
曹半安微微笑了笑,然后笑便隐匿了,低声道:“老祖宗是天,能护着咱们,咱们也得护着老祖宗。不能让他腹背受敌。”
*
傅元青醒来的时候,天已渐亮了,身上已经干爽,着一件整洁的中衣躺在床上。想必是陈景所为。
然而身侧的被子掀开,陈景不在身旁。
隐隐可以听见几声咳嗽。
他撑着酸软的腰缓缓出去,见陈景坐在水榭里,正捂着胸口咳嗽。咳嗽带湿感,陈景又咳了两声,靠在椅背上捂着胸口急促喘息,脸色煞白。
他另外一只手中白帕子张开,有一滩血迹。
傅元青心往下沉了沉。
按照百里时之前所诊断,若未与陈景双修,此时他已在榻上等死。
大荒玉经自第八式开始起,便是夺人寿命的邪修——他匆匆翻过,也是记得的。只是陈景显得太可靠、太健康,他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如今的每一日……都像是偷来的。
*
陈景在天半明未明中又咳了几声,他压着声音回头去看暖阁大门。
还好……
没人发现。
*
“傅元青简直欺人太甚!”岑静逸猛的摔了手中奏疏的抄本,站起来对於闾丘道,“阁老,他步步为营,心机深沉。浦颖越过内阁,单上丁忧奏本到司礼监!圣上无奈只能夺情挽留,如今圣旨都下来了!浦颖这样的人竟然能入阁?!他浦颖何德何能能与诸位阁臣共事!”
身侧家仆点了只火,恭敬递上去,於闾丘接了,深深吸一口气,将手中那袋子水烟抽完,这才咳嗽两声张开眼睛从如今坐在於家宅邸内的诸位身上一一扫视。
於睿诚。
严吉帆。
岑静逸。
“归家丁忧乃是忠孝大节,如今浦颖身为吏部尚书,不遵守此法度。失了人伦孝道,不配为士林儒生。他若入阁,怎能使满朝百官心悦臣服呢?”岑静逸抢着说。
“睿诚,你怎么看?”於闾丘又去问严吉帆。
於睿诚还是那副淡定的样子,微微笑了笑:“飞举还是这般仗义执言。儿子觉得,说得倒不错。只是若单看此事怕失了大局。”
“怎么讲?”阁老问他。
於睿诚道:“今年自正月开始,先是侯兴海,然后是刘玖得批红上朝之权,牵扯出志业先生,又赶上皇帝选后,接着是浦夫子寿终。如今是浦颖丁忧未成,被入阁……皇上夏末冠,可咱们朝廷里,可不消停。这一步一动恰似期盼。我等便是这棋盘上的亮两色棋子。今日你提我一子,明日,我夺你一地。不过如此,大可不必为了一子、一地之争而着急生气。”
他看向严吉帆,笑笑:“飞举大可不必生气。你看元卿便是想入阁多年,也没有着急不是。”
“还是於大人看得通透。”严吉帆干笑一声道。
於阁老点点头,又抽水烟,轻咳两声问:“前几日我们为太后上增徽号之事,可有进展?”
“听刘玖说,他虽批红,却被傅元青拦下。曹半安送了入养心殿,陛下留中不发,已经有六七日了。”严吉帆答道。
於阁老笑了笑:“这才是浦颖能入内阁的原因。”
“陛下对上曾太后徽号不满?”
“谁对此事不满,倒还不好下定论。”於阁老说,“毕竟衡阁老自有打算。而傅元青自被夺了上朝之权后,已有些式微。”
於阁老想了想道:“选后之事,太后对傅元青多有责难。便看太后这步棋接下来怎么下吧。”“
严吉帆道:“是。”
於阁老灭了水烟,缓缓在於睿诚搀扶下站起来,对严吉帆道:“你不是想入阁吗?”
严吉帆一怔,站了起来,抱拳道:“阁老,学生我……”
“浦颖能走司礼监入阁。你又为何不可?”於阁老一笑,“圣上就算警惕朝臣,警惕内阁举荐。可翰林院、都察院,本就是外庭中坚,总该他们使使劲儿。”
严吉帆有些激动了:“谢阁老!”
“我们倒也不着急。”於阁老道,他眼神沉了下来,“衡志业身上,还需再做些文章。掀些波浪……有时候,这样的石子儿,一旦起了浪花。兴许能掀翻大船呢?”
第45章 故人来(二合一)
未到午间,便有宫人传话,说太后召请傅元青入仁寿宫。
傅元青本在看些闲书,听见此话,去看方泾。
方泾道:“前几日太常寺樊大人入宫拜谒了太后。让钦天监的推演了时辰,便要于近日去先蚕坛做亲蚕祭。太后娘娘今日便请了京城里诸位亲眷命妇入宫来安排诸多事宜。这会儿正事尽了,各府夫人小姐们在里面嬉戏。”
傅元青沉思。
“干爹,太后让您去做什么?商量亲蚕祭的事儿吗?”
“亲蚕祭的事内衙我已安排了尚宫监高掌印安排,他章程熟络,断不会出差错。”傅元青轻叹问,“都有哪些小姐在?”
“之前十四位造册上的小姐们有七八位都在。”方泾回话,“人来全了。”
傅元青站起来:“罢了,我去一趟吧。给我更衣。”
“干爹,仁寿宫如今里面都是女眷。太后这时候唤你做什么?”方泾皱眉问。
“太后唤我,不过是对选后一事不满。多少搓磨一二。不算大事。”傅元青道。
“不若我跟你去吧?”方泾道,“太后起了架势,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了。”
“你在东厂做事久了,有些血腥气,别冲撞了女眷们。”傅元青道,“自己去东厂办差吧。”
“我、我去跟主子说?”
“仁寿宫里现在全是女眷,就算是陛下,也不方便随意闯入。更何况凡事都要陛下操心,你提督东厂岂非显得无能。”
方泾语塞:“那、那……”
“无碍的。”傅元青已经换好了内官常服,“忍一忍就过去了。”
*
傅元青出司礼监,进紫禁城,入仁寿宫,才到宫门,就见掌殿太监尤宽在宫门等他,作揖道:“老祖宗,您来了。”
傅元青下杌,搀扶了一下:“您年龄大了,还需多保重,免礼吧。”
尤宽也没多客气,径直道:“太后在里面儿等您。”
“好,我知道了。”傅元青说,“烦请通报。”
尤宽应了声是,悄然入内。
此时,尚宫监的高勤海已退了出来,见他来了作揖道:“老祖宗来了。”
“高掌印,亲蚕祭一事进展如何?”
高勤海笑了笑:“西苑先蚕坛已经布置完毕,祭品、香火、经幡等皆准备妥当,刚和樊大人也勾兑了祭祀排位诸事。一切顺利,烦劳老祖宗挂心。”
“高掌印办事辛苦。”
“为主子们当差,应该的。老祖宗夸奖了。”高勤客气道,“若没什么事儿,小的便先退下了。”
“您慢走。”
两人打了招呼,高勤便退出了仁寿宫。
果然问题不在亲蚕祭上……那就是太后另有发难。
宫墙内女子一阵阵娇羞嬉闹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就听里面传话:“请傅掌印入内。”
傅元青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衣襟,一个人入了仁寿宫的大门。
*
仁寿宫中气氛倒是祥和。
大端的子嗣本就单薄,京城里的公主郡主并没有多少,因此亲蚕祭来的是各家外命妇多些,还有知道进宫拜谒太后的,带了自己的女儿过来一起混眼熟。
傅元青提衣摆跨入殿门,就瞧见了几位眼熟的少女。
若没记错,都在之前选后造册上,权悠等人……皆在太后左右,与太后闲聊。他又极快地看了两眼,反而是定了后位的,而庚琴则被安排在了窗边,虽然位置不差,但比起太后身侧,着实有些冷清了。
所幸,庚琴与其兄样貌类似,不算美艳,有些坚毅大气,似乎也并不在乎自己被冷落的事情。她心不在焉的磕着瓜子,瞧着窗外,似乎心早就飞走了。
傅元青秉持非礼勿视的态度,垂下眼帘,走到太后主位前,跪地叩首道:“奴婢傅元青来了,太后万安。”
今日盛装的太后还在同一旁的命妇说话,见他来了笑了笑道:“终于是来了,起来吧。”
“太后唤奴婢过来有何嘱托?”傅元青又问。
“倒也无旁的事,就是今日几位女眷都想瞧瞧宫里大名鼎鼎的傅公公是何等容颜。”
太后道:“权悠在家里被宠坏了,顽劣的很,不见到掌印真人,便不肯罢休。”
她身侧亲昵握着手的少女娇嗔一声:“哎呀!傅掌印大名在外,我就想见见真人。姑母真是的非要说出来。”
太后笑问:“如今见着了,如何?”
权悠又笑了:“回太后的话,傅掌印看着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听说以前也是世家公子吗?果然跟我以前见过的阉人都不一样呢。”
旁边有命妇问:“那小姐平日见过是什么样的?”
傅元青瞥了那命妇一眼,乃是礼部郎中许绍钧的正妻,五品诰命夫人,元氏,封号宜人。
权悠左右看了看,指着尤宽道:“喏!那般的,佝偻着身段,又老又臭。”
站在殿门口的尤宽又躬了躬身子,缩得更谦卑。
殿中命妇们都捂嘴嬉笑。
傅元青安静站着,仿佛没有听见权悠的话。
太后道:“尤宽乃是哀家带在身边几十年的家生子。你可不许无礼。”
权悠吐了吐舌头:“好嘛,我错了。太后莫生气,我和尤公公赔罪。”
太后点了点头,示意无碍,身边的侍女蕙兰开口道:“娘娘,小姐该用药了。”
“小姐生病了?什么病?”元夫人又问。
权悠说:“也没什么病,就是从小身子弱,吃些进补的药剂。蕙兰姑姑是姑母从家中带入宫的,自然心疼我。”
“那小姐还应保重玉体。”命妇讨好笑道。
正说着,蕙兰已经从后面丫头宝匣里取出了一丸药剂,招呼宫女道:“来人,送水过来。”
“等下。”权悠开了口,“傅掌印,我听说宫内有内官监,惯会调教奴仆。宫内官阉服侍主子,比外面的家阉要妥帖万倍。真有此事吗?”
“若是忠仆,心怀敬畏侍主,便是最细致的。不分宫内宫外。”傅元青答道。
“我不信。”权悠笑道,“我就说宫里的比宫外好。傅掌印,烦请去拿碗温水来给我送药。”
太后宫中,多用女官宫女,如今尚宫女官在,周围宫女亦有近二十位恭候。
权悠偏偏指着傅元青,为难之意明显——然而被夺了铁板钉钉的后位,如今不满之意溢于言表,倒也算得上人之常情。
太后在旁品香,并不阻拦。
明显纵意。
傅元青并不生气,应了声是,从旁边宫女手中倒了温水,放在托盘中,前行几步,躬身托住,道:“请小姐用药。”
权悠正要伸手,太后放下了手中的香,对蕙兰说:“如今诸位命妇都在,急什么。也不差这一会儿,待午膳前再用吧。”
蕙兰便收了药:“婢子记得了。”
太后又对诸位命妇道:“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