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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少帝春心-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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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感受到年轻人炙热的硬挺抵在他膝盖处,散发着危险的热量。
  傅元青喃喃道:“陛下……”
  他茫然抬头,看向少帝身后的龙榻,然后他瞧见了——
  “天将军面具。”傅元青说。
  少帝一愣。
  回头去瞧,枕头下露出了一张祭祀时用的天将军面具。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什么,就瞧见傅元青脸色冷峻沉了下去,推开他,后退几步,作揖质问。
  “陛下,臣私宅中勇士春长跑马拔得头筹后未曾归府,他便带着一张天将军面具。臣想问陛下,为何陛下处也有一张天将军面具?!”
  殿内安静了下来。
  外面风雪不知道何时起了。
  少帝从枕头下拿起那只天将军面具,在手里玩把了一二,不甚在意说:“你说这个……这个嘛,我从新华门领赏的下人脸上摘下来的。面具做工精美,朕心喜爱,就拿了。”
  他似乎努力想了想:“那人叫个什么……陈景……”
  少帝站了起来,身形挺拔,抬目扬眉间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柔弱。
  他穿着拖地的明黄色睡袍,缓缓行到了傅元青面前,甚至比傅元青还高出半个头去,无形中便让傅元青有了威压感。
  “陈景。”少帝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手里的天将军面具转了一圈,“你猜有意思的是什么?好奇怪呀,司礼监掌印家中豢养的勇士,怎么跟朕长得如此相似?”
  傅元青心头一凌。
  少帝负手低头,凑到老祖宗耳边问:“朕倒想问问你傅元青,为何朕的死士,成了你私宅中养的狗。哦……或者说,‘老祖宗’的男宠。更贴切点?……你和这个陈景媾和之事,已经传遍了朝野。”
  “陛下将陈景怎么了?”傅元青抬目问他。
  他眼神锐利。
  少帝一怔,笑起来:“阿父,朕可从未瞧见你这般生气。”
  “臣不敢。”
  “怕不见得。”
  “只求陛下放过陈景,他年岁渐长,已与陛下样貌有别,孤儿飘零,十分无辜。”傅元青说。
  “朕的死士,当然要为朕而死。”少帝语气敷衍,“最怕的就是,这死士,虽然是朕的,却为别人死。”
  “陛下是怀疑臣的忠心吗?”傅元青问。
  少帝笑起来,看他:“阿父是朕的阿父。你的忠心,谁能怀疑。”
  傅元青沉默了一会儿,后退两步,撩袍子跪地,跪地匍匐道:“臣受先帝托孤,侍奉陛下十三载,日夜勤勉、不敢倦怠,臣从未有过二心。然而权倾朝野,已成佞患,臣愿上交执掌东厂之权,以表臣之忠心。”
  “傅元青你——!”少帝震怒。
  傅元青抬起上半身,眼眶已红:“陛下,无辜之人,不应受不公之对待。陈景不过是个连命运都无法掌控的小卒,在这大端朝的史官笔下,连一个字以不会留存。千错万错,错在傅元青一人身上。请陛下……不要迁怒……”
  他再掷地叩首。
  “奴婢……傅元青,求主子,开恩。”


第18章 无需忍耐(二更)
  “阿父现在被内阁及刘玖针锋相对,已经没了批红之权,现在又将东厂拱手交出。你就不怕难以自保?”
  “谈不上是否舍得,本就是为主子的大业操心。如今主子既然不喜,傅元青交出就是。”傅元青叩首说,“但请主子饶了陈景。”
  “好啊……”少帝咬牙切齿,手里的天将军面具快被他捏碎了,“好的很!一个陈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死士!竟然值得司礼监掌印在朕面前伏低做小以奴婢自称,还要交出东厂之权!才不过十日的功夫,就能迷得老祖宗连江山社稷都不要了。他哪里好?!”
  “求主子开恩。”傅元青只道。
  少帝已经盛怒,反复在傅元青面前疾走了好几圈,最后瞪眼瞧他,怒道:“你不是要交东厂之权吗?好,朕现在就让方泾当司礼监秉笔,与刘玖共管东厂!你给我在禁内反省!不准踏出皇城一步。”
  “谢陛下——”
  “朕累了,让德宝进来!朕要就寝!”少帝气的捂着胸口急促喘息,他气息凌乱脸色煞白,身体似乎十分不舒服。
  傅元青怔了怔:“陛下,您可是心悸又犯了?臣让牧——”
  “出去!”少帝声音沙哑,“朕就是病死了也不用你管。”
  傅元青退了出来。
  在廊下站定,德宝匆匆过来,担忧道:“老祖宗,您没事儿吧?”
  傅元青回神:“我没事,陛下让你去侍夜……你一会儿再看看,陛下的心悸是不是全然好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里面少帝的声音传出来:“让方泾滚回来受命!”
  “是,主子。”德宝连忙应声。
  “陛下正在盛怒之中。你多担待些。”傅元青说。
  “小的明白了。那小的进去了?”
  傅元青看着寝宫的窗户,并不答话。少帝虽然震怒,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怒气下透露出一股子委屈劲儿来,倒让人没有那么惊惶。
  “这是怎么了呀……”德宝担忧的看看他,又看看后殿里面,躬身入了寝宫。
  养心殿后殿的灯,很快便又暗沉了下去。
  最终悄无声息。
  *
  司礼监值房本就离养心殿不远,傅元青拒绝了凳杌,一路走了回去。
  夜色已深,黑天整个压下来,盖在森红色的朱墙上,说不出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少帝并非皇后的孩子,他是赵谨龙潜时的李侧妃所生。
  李侧妃怀孕那年,他们正喝空了琼宇楼的桃李春风,醉醺醺埋下了剩下的,回去的路上,赵谨笑着说:“兰芝,我要有孩子了。是李侧妃的,侧妃素来机敏,孩子一定像她。我好高兴啊……兰芝。”
  他只能笑着说了声恭喜。
  赵谨说:“兰芝,你是年龄最小的四闲,做他叔叔,便给他起个名字吧。”
  彼时,天刚亮起,雾霭中透露出一种乳白色的光,惹人喜爱。
  “晨烟暮霭,春煦秋阴。”他道,“便叫做煦儿,可好?”
  “赵煦,好名字。”赵谨说,“好,就叫煦儿。”
  李侧妃生下赵煦后身体便亏空,半年不到仙去了。
  赵谨时真的喜爱李侧妃,大病一场,自那之后身体亦每况愈下,他的兄弟有三,原本轮不到他登基,可太子病故,二皇子麻风,老三膝下无子。
  只有赵煦,得了端孝帝喜爱,继而将老三赵晁封潘于秦,皇位自然而然传给了赵谨。
  他再见赵煦便是先帝托孤之时。
  幼小的皇帝,突然得到掌印之位毫无根基的太监。
  这绝不是什么让人愉悦的身份。就像是忽然扔进狼群中的鲜肉,只等待禽兽瓜分。
  傅元青努力回想这些年,他跟少帝是如何过来的,记忆在黑暗中有些模糊,很多时候他全然记不清了……
  手心,还留着为他束发时的触感。
  怀中,仿佛还有他哭着瑟缩时打湿的泪痕。
  他看着少帝慢慢长大,从龙椅上那个连脚踏都踩不到的稚子,从那个在暴风雨中哭着躲在被子里的孩子,从那个被外臣强词夺理亦不敢回嘴的惶恐的小人儿……慢慢的、慢慢的就走到了今天。
  此时,他走到了司礼监值房门口。
  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半安已接到消息,从里面出来,作揖道:“老祖宗回来了。”
  傅元青道:“我这十来日不在,辛苦你了。”
  曹半安笑了笑:“谈不上辛苦,主子最近都没早起听过政,不需伺候。半途还让刘玖抢了批红之权,后面几日竟觉得清闲自在。”
  “后面还要更清闲。”傅元青没进司礼监,再往前走了几步,就是他掌印值房,他对跟过来的曹半安道:“主子让我最近都在皇城内自省,应该都不会出宫。曹秉笔便休息几日吧。等锦衣卫从南京押了钱宗甫回京,你再入宫。”
  曹半安一怔:“从南京来回,至少得二十来天。我现在出宫是不是太早了点。您夜闯宫掖、策马皇极殿广场的事儿已经传出去了,一定会被外臣说道。我若在宫内还能帮老祖宗应付一二。现在出去岂非……”
  “听我的。”傅元青说,“方泾也被召回来了,但……总有人要在外面。候兴海的事情,必须得有个说法。”
  “小的明白了。”曹半安躬身道,“现在就出宫。”
  待交代完所有,傅元青推门而入。
  曹半安是个沉稳实在的人,这些日子,掌印值房里打扫的干净,小院里连一点落叶都不曾有。
  这里司礼监稍微偏些,但是站在门口亦能瞧见皇极殿的歇山顶和上面的神兽。
  傅元青在朦胧的晨光中,看了一会儿,只觉得困意袭来,推门入了屋子,倒头躺在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是憋醒的。
  他睁眼,朦胧的看到日头西斜,又到了黄昏。
  双手被人扣在头顶,身体被人紧紧搂着,嘴唇让人深入,鼻口都在急促的亲吻中乱了气息。然后他终于看清了身上之人。
  是陈景。
  “陈景。”
  身上之人停下了动作,松开来,站远两步鞠躬道:“老祖宗,是我。”
  傅元青抓着被他弄散的衣服,坐起来,上下打量他。
  甲衣已去,只留下了昨日跑马时的曳撒。
  整个人精神虽有些微憔悴,但是并无伤痕,亦不狼狈。看来皇帝果然遵守诺言,没有为难他。
  傅元青松了口气:“你回来便好。”
  “我听……方少监说,您为了换我回来,把东厂交了出去。”陈景垂首说,“我不过是个死士,也不过是您的炉鼎,终究是要死的。换一个再用就好。不值得。”
  傅元青笑了:“这有什么值不值得。你忘了,我曾许了你死后棺塚,又怎能食言?”
  陈景一颤,他缓缓抬头,看向傅元青:“老祖宗是君子,君子重诺。”
  “也只有你会这么说我了。”傅元青道,“只怕玷污了君子二字。”
  “老祖宗……”陈景晃了晃,抓着胸口闷哼一声。
  傅元青只觉得不太对劲,仔细去看,他脸色绯红,又似乎意乱神迷。
  “陈景你怎么了?”
  “是大荒玉经。”陈景喘息一阵道。
  傅元青想了一下,便已经明白了,大荒玉经本就应该按照时辰行双修之术,错过了时间,炉鼎之欲念只会越来越盛,备受折磨。昨日上午跑马前,陈景已按耐不住,昨夜本应行房。
  如今已是过了许久。
  他叹息一声,柔声道:“陈景,过来。”
  陈景眼神已经模糊,潜意识便往前去了两步,接着老祖宗纤细清凉的手指便抚摸上了他的脸,十分舒服,他抓住那手,轻轻贴在脸上摩挲。
  然后老祖宗轻轻揽住了他。
  “老祖宗……”陈景沙哑着唤他,声音里有难耐的渴求,“老祖宗,帮帮我。”
  他俩人紧紧相贴之处,傅元青吻他的脸颊,缓缓的展开身体,将他揽入自己温暖的怀中,他在陈景耳畔低声道:“我在这里,你……无需忍耐了。陈景。”
  陈景发出了一阵犹如小兽般的低吼。


第19章 第四式·尘埃
  不过是一日未见,陈景倒比过往来的更动情几分。
  他动作有些粗鲁,红着眼便撕开了老祖宗的贴里,白玉般的胸膛袒露出来,他低头在上面啃咬,留下一片红梅。
  下意识抵在他肩头的手,也被他抓着揽在自己的后脖颈处,非要让老祖宗整个人都向他全然展开才算。
  下手的动作又急促、又不修饰,让人带上了两分痛。比起前几次的稳重,更显得毛糙。
  老祖宗攒眉忍着痛,任他肆意发泄。内心却有些可怜的不忍……若不是为了他,若不是做了他的炉鼎,被欲念催逼,一向老成的陈景又何至于此?
  “陈景。”他红了眼眶,唤道。
  “老祖宗。”陈景搂着他的腰,顿了顿,压着粗重的喘气问,“是不是属下太鲁莽了。”
  “没关系。”傅元青安抚他,“你便欢畅的来,我喜欢。”
  他的纵容成了新的酒,催发了更多的醉。本来勉强还算克制的陈景闷着吼了一声,两只手铁钳般掐着他的腰,让他无法动弹。
  行动之间更是激烈无比,几乎要将人元神都送入九霄极乐再不落下。
  幔帐中迤逦气息四溢,泛起阵阵的热浪,仿佛带了酒意,挟裹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星汉升起,红烛滚泪。
  一切终了,傅元青昏昏欲睡,勉强抬着眼皮,等陈景将他身体擦拭干爽。陈景要退下时,傅元青道:“在我这里住下吧。”
  陈景一怔:“老祖宗?”
  “司礼监值房里都是些大小太监,没有你的房间。”傅元青说,“我这里虽然简陋,倒还算宽敞。你若愿意,以后就在院子里挑间房住下。”
  陈景四周看了看。
  这间掌印值房原本就是配殿,院子窄小,正堂也只有两间。傅元青十几年住在此处,没添置什么东西……反而显得这屋子又空又冷,家具摆件陈旧。
  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是。”陈景说,“今日可与老祖宗同寝吗?”
  傅元青微微抬眼看他。
  “属下进来的时候,瞧见其余厢房里没有被褥……落了锁,还有灰尘。”陈景说,“许得找了钥匙开锁收拾。”
  他忘了,这里除了他,没人再住过。
  屋子里的一件件,都是先前的掌印留下来的陈设。厢房都落了锁……他从不去用,也从不操心。
  就像他的心,除了唯一操心的那点儿牵挂。
  全都落下了重锁。
  任由那里遍布尘埃青苔,也懒得去窥探。
  “是我疏忽了……”傅元青说着抬眼看向披着单衣的年轻人,他站在门口,门已推开,身后星汉的辉光散落。
  他身在银河之中。
  眼里带着点点星光。
  就那么看过来,轻轻叩响了他心底早就落锁的门扉。
  “今夜同寝吧。”傅元青道,“明日收拾好了再搬。”
  这次陈景没再说什么,傅元青听见一阵沙沙的脱衣声,接着一个年轻滚烫的身体便钻入了棉被。
  老祖宗素来不喜好排场,连棉被都是只是普通宽窄的薄被,高个子的年轻人一进来,就让被褥里的空间变得狭小,离得远了就要漏风,不得不贴得极近。
  陈景探手,将他颈后的被角掖了掖。
  于是更近了。
  平添了几分本不应该存在的亲昵。
  傅元青在他怀中仰头看他,瞧见死士下巴上冒出了点青色的胡茬。忍不住感叹一声:“有些角度,你与陛下还是有些相似的。”
  陈景不收手,拦着他,抱着他在怀里,低声问:“老祖宗,陈景冒犯。”
  “但说无妨。”
  “老祖宗……有喜欢的人吗?”陈景问。
  老祖宗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瞧着窗外的漫天星光,模糊中,那些星光勾勒出了一个身影,可很快的就散了。
  他想了一会儿:“曾经有吧。”
  “曾经?”
  傅元青笑了笑:“是……那会儿我还是傅家小公子,无忧无虑。喜欢谁都是理所当然,谁若能被我垂青,那更是他的福气。就算……就算那人身份高贵。我也只觉得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他挂怀。”
  “那确是他的福气。”
  傅元青笑着叹息:“可情与爱,热烈都是极短暂的。你还年轻,也许不明白……人这辈子,要背负的极多,生老病死是常态,爱恨痴癫只能慢慢褪色。就像是……就像是这天空偶然划过的流星。灿烂燃烧,却只有一瞬。”
  “你问我是否有心爱之人。曾经是有的。”傅元青道,“只是已经记不得那时是因何喜爱他了。”
  傅元青不回头,自然而然的问:“你问我这个,是否自己有遇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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