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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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舒还想将银子送出去,可她的力气哪有王大娘大?
王大娘又是个机灵妇人,推回她的银子,便赶紧离开了,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了门。
李忘舒手里拿着几块碎银子,轻轻叹了口气。
她在宫中时,从未想过百姓过的是这样的日子,也从未想过会有王大娘这样的人。
宫里的人最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她母妃早早去世,又被父皇不喜,整个宫中除了在皇后娘娘面前,那些宫人还装一装,其他时候无不是目中无人。
莫说这样的帮助,她长这么大,见到的善意都屈指可数。
所以前世听闻要和亲的时候,听闻和亲能让边境安宁的时候,她是义无反顾的。
宫城,甚至整个永安城都没有什么她可以留恋的,嫁给西岐王,是她逃离那个压抑皇宫的唯一办法,她那时想着,就算与西岐王没有感情,可相敬如宾、了却余生也便罢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赫连同盛野心勃勃,所图根本不是两国安宁,而是吞并大宁。
富饶肥沃的土地,是西岐这样的地方最为欠缺的,他们要的不是一个代表着和平的和亲公主,而是代表着征服的骏马铁蹄。
哗哗的流水声透过开着的半扇窗户传了进来,李忘舒走到窗边,瞧见外面岸上旷野寂静漆黑,唯有满天星斗,映照粼粼波光。
商船大些,也更平稳,可到底在水上,偶有摇晃。
此时夜色深沉,倒好像正成了一个巨大的摇篮,睡在其中的人,恍惚像是回到了幼时。
李忘舒瞧着星斗,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前人的一句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她分明未曾饮酒,此刻却好像已然醉入其中一般。
重生后,好像还从未有哪个夜晚如今夜一样平静,她倚在窗边,只觉夜风徐徐,倒不知什么时候便已进入梦乡。
良久,灯油都要燃尽的时候,展萧坐起身,给她披了衣裳。
他其实很早就醒了,也听到了许多从未想过能与他相关的话。
他在鉴察司,见过许多满天星斗的夜晚,却没有哪一个,像今夜一样,浑无一点杀戮的气息,只有令人留恋的安宁。
这几日,他尽职尽责地在人前与李忘舒扮演着夫妻。
这分明是他从前也几乎每天在做的事情,可也不知是面具戴了太久,还是戴得太牢,这一时,他好像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展萧”还是“展惊秋”。
言旷问他造什么名字的路引时,“展惊秋”这三个字,莫名地冒进他的脑海里。
他当时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但细想时总也想不到。
如今夜凉似水,他倒是好像忽然因那王大娘的话打通了某处关键。
入鉴察司时,他登记“展萧”之名,是因秋日萧瑟,他成为孤儿正是一个深秋。
而李忘舒,是那“深秋”之中一道难以得见的温暖阳光。
*
鉴察司。
这里没有熄灯的时候,不管多晚,都有往来出入的人执行着各式各样的任务。
明心堂,多宝阁上放着的奇异形状的滴漏忽然响了三下。
律蹇泽合上手中的案卷,抬起头来:“进来。”
也不知是从哪个方向,忽然闪身进来一个黑衣人,带着一顶草帽,就好像话本子里讲的江湖大侠。
来人走上前行礼,脚步点在地上,一点声音都不见。
“律司长,有眉目了。”
律蹇泽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他们到哪了?”
关默将一封简信呈到律蹇泽面前,开口道:“经过比对,在北河渡口登记在册的兖州人士展惊秋和李柔,应当是展萧与公主殿下化名。他们在北河渡口登上了光源商会前往锦州的商船,船长名叫万青山。”
“商船搭了两个闲人?”律蹇泽看着手中的密信,轻挑了一下眉。
关默道:“兖州受灾后,当地和附近州县的商会联合起来,每船会运送一些顺路逃难的百姓,只要付极少的银两,就可以到其他地方投奔亲人。”
律蹇泽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翻看那封其实没有多长的简信。
关默等了一会,不见司长发话,便问道:“司长,如今商船已入豫州,应该会到今风渡才停留,要安排人去劫走公主吗?”
“不要这么着急。”律蹇泽抬起头来,将简信放到桌上的灯里,很快那纸张便烧成灰烬。
“我们要的不是福微公主,而是福微公主手中那个筹码。倘若只是一个公主,我也不必给展萧那么大的权力,让他去缓慢接近。”
“那司长的意思是……”
“让我们的人赶到今风渡等着就好,展萧因为宋珧受了伤,倘若他此前的作为有效果,公主应当不会任他自生自灭。”
“可展萧已经脱离计划很久了。”关默音色微沉。
律蹇泽脸上也不见一分笑容,只是他目光渐深,却仍旧没有如关默所想的那般,下令彻底放弃展萧。
过了有一会,在关默已经在想当年律司长将展萧捡回来的时的情形的时候,才听见律蹇泽重新开口。
“前两日你说谁要去今风渡来着?”
关默忙道:“西岐王赫连同盛,自天阙关入大宁之后,过豫州入永安,不日便会经过今风渡。”
律蹇泽向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呼吸,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方道:“赫连同盛是西岐的新王,对吧?”
关默回禀:“其实还不是王,但老西岐王身体不好,已经卧床有段时日了,如今赫连同盛大权在握,已经被不少人称为西岐王了。”
“福微公主本是要嫁给他的,如今却和一个侍卫跑了。”
关默目光微变。
他虽一直在鉴察司,也并无家室,但这么多年事情经历不少,也见过些世面。
当时律司长派展萧前去,他只以为是展萧追踪之能卓著,是找东西的一把好手,如今想来,原来那布局早从确定人选的一刻就开始了。
“司长的意思是……”
律蹇泽却没有回答,他默了一会,忽然开口:“老关,当年一起入司的人,是不是只剩你我了?”
关默垂下视线:“是。”
“鉴察司出一个得用之人何其不易,死了的,都是动心的。”
关默不敢回话。
他与律蹇泽同年入鉴察司,当年一道训练、任务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些人入司的时候都封心锁爱,自诩冷面无心,可随着时间流逝,大多陷入感情之中,不能自拔。
有为了所爱之人暴露身份以至暴尸荒野;有为了隐藏于心的感情彻夜难眠最后疯魔成性;还有爱上任务目标的,难以抉择最后只好殉情……
鉴察司是个不该有感情的地方,当年之人,只剩他们两个活着,就已是最大的佐证。
“捡展萧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从他眼中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够狠厉,够有野心。”
关默无言。
律蹇泽仰头靠在椅背上:“可我好像亲手把他毁了。”
关默仍旧没有说话,正如他的名字一般,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孤身一人执行着任务。
他不需要儿女情长,也一样不需要其他多余的感情。
只是想起展萧那个后辈,他竟也生出一种惋惜来。
那确实是个好苗子,可福微公主到底是个女人,还是个漂亮的女人。
他方及弱冠,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虽此前从不与他们一样流连勾栏瓦舍,但福微公主又岂可称庸脂俗粉?
“让他们见见西岐王,也好认清,到底该走哪条路。”
关默已明白了律蹇泽的意思,他应了一声,就如来时那般,无声地消失在明心堂中。
律蹇泽抬起头,看向跳动着的烛灯。
豫州离锦州,只剩“一步之遥”,他就算再喜欢展萧这个徒弟,也不能再任由他耽误下去了。
*
已入四月,正是春和景明的好时节。
北江之上,偶尔也能见其他商船。到了这里之后,兖州所见的萧瑟之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成了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华。
坐在商船之上,偶尔能瞧见两岸的村落,也不像兖州那般贫苦,屋舍俨然、炊烟袅袅,可见百姓安居。
养了两日,展萧终于好了些。
这次不知是伤口清理好了,还是孟郎中的药更管事些,总之他脸上不再那么苍白,倒是有了些血色。
李忘舒仍旧与他扮演着恩爱夫妻,两人也仍旧在背地里没有太多话,但也不知是不是王大娘的那些话到底产生了影响,李忘舒竟觉得眼中的展萧变得顺眼起来。
她自认这件事有些危险,所以开始尽力避免与他独处。
商船上的日子太过安逸,有时让人忘了他们其实还在逃命。这样于李忘舒而言自然不稳妥,她思来想去,便开始尽力错开与展萧在一起的时间。
他回屋子里歇息,她就出了船舱,到甲板上,去和王大娘与其他妇人聊天。
这几日闲聊倒是也颇有收获,她见识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新奇玩意,还认识了好几个万大哥商船上的船工。
他们也都是热络人,常给她讲些北江上跑商的趣事。
今日天上铺了厚厚的云层,甲板上日头没有那么晒,正是吹风的好日子。
李忘舒一早便出了船舱,见许多人聚在一处,便也跟过去瞧热闹。
原来是万大哥在亲自讲前几年水贼的事。
“却说那水贼,当真是凶狠,船上的货物都占去,有时还要杀人!”
万青山讲得声情并茂,听得那些年轻的船工一愣一愣的。
“有一回我们遇到了,都被那些水贼关进舱里,说要连船带货一起都开到他们的寨子去,这还了得!”万青山两道眉一竖,当真有了些说书人的风韵。
底下有个小船工紧张,连忙问:“那后来呢?”
“后来呀,我们试了几次都挣脱不了,最后全都被绑起来了,那些水贼说,等一到他们寨子,就给我们绑上石头,全都扔到水里!”
“啊呀!那不是活不成了!”
“那可不!”万青山感慨万千,“当时我们以为就要死在北江上了,每天绑在船舱里就听得人哭,当时搭船的姑娘……唉不提也罢。”
众人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有怕极了的小声问:“那后来呢,怎么逃出来的?”
万青山好好地在这,那肯定是逃出来了嘛。
众人被这么一带,都想着是什么热血反杀的情节。
谁知万青山话锋一转:“逃什么逃?那水贼岂是你我可以抗衡的?多亏了我们运气好啊!正赶上代王殿下亲自带着人马到北江上剿匪,刚好撞见了我们的船呀!”
代王……
李忘舒听闻此言,目光微变。
代王李烁,她的叔父,李炎的弟弟,当年也曾在永安,算是参与过夺嫡,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已幽居锦州,在永安已甚少收到他的消息。
她此行决定来锦州,一是大宁如今名正言顺的王爷也就代王一人,其他已是旁支后裔,出去一个名头,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而代王好歹是有封地的。
二是李烁到锦州这么多年,未与永安有过一分联系,让李忘舒总想起从前史书中所学那些“闷声发大财”的造反王爷。
只是如今听万大哥讲的这个故事,这位叔父倒好像不是什么事都没做。
“代王殿下所领的队伍,那可是精锐非常,训练有素,个个都是好体格,那些水贼咱们跑商之人奈何不了,对上代王殿下却没有一点胜算。”万青山仍讲着,越讲越兴奋。
下头自然有人接着问:“那后来没听说这北江上还有水贼,也是代王殿下之功吗?”
万青山点头:“那一战,水里头跟下饺子似的,都是打在一处的水贼与官兵。代王殿下亲自领队,一直打到水贼的老窝里,那些水贼欺软怕硬,哪里还能有一分反抗能力?直接就被端了老巢!”
他拿起放在木头箱子上的水瓢,灌了一大口水,才接着道:“从那之后,整个北江之上的人,谁不敬佩代王殿下?那些水贼闻风丧胆,又被杀了几次之后,再也不敢来了。”
这故事虽简单,可在枯燥的航程之中却显得热血非常。万青山讲到这里,那些听着故事的年轻船工无不叫好,倒好像真从商船进了茶馆一般。
李忘舒坐在后头,瞧着众人欢呼,心里觉得有几分奇怪,可细想想,倒也没什么问题。
北江流经豫州、锦州,前往锦州的货物有不少都要从这里经过,倘若真有水贼,对锦州商运自然不好。
李烁身为有封地的王爷,出兵为百姓灭掉贼匪,再正常不过。
可这件事李忘舒却在永安从未听说过……想来那位叔父不是个喜欢邀功之人。于锦州百姓来说,倒也是好事。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说着代王殿下英明神武的事迹时,忽见甲板另一头急急地跑过来一个人,一边跑一边大喊。
“万大哥不好了!不好了万大哥!”
万青山正说得兴起呢,听见声音没好气地道:“什么不好了?会不会说话!”
跑过来的是个精瘦的小男孩,看着也就十几岁,但身形倒灵活,几步就到了跟前:“万大哥,前头好像有黑云大雨!”
万青山眉头一皱:“哪呢?”
那小孩便往他们前行的方向指:“瞧着天黑,云走得快,要过来了。”
北江平稳,一向是大宁的水上商运要道,但再平稳的河道,也不会尽是风和日丽。
疾风骤雨,越是到了夏天越是常见,如今春日正盛,倒不会有夏日那样的雷雨,但倘若真有黑云大雨来,刮风也是不好受的。
万青山常年行船,经验丰富,一见头顶的云,便连忙道:“诸位赶快回去,这东西都收了,预备着下雨!”
船上的船工一个个都连忙起身,先才还坐在一处闲聊,转眼就已各司其职,来往运送不能被雨淋湿的东西。
李忘舒也跟着站起身来,却见众人都忙碌,唯她不知该干什么才好。
说来她两世还是第一次坐船,既不知下雨会如何,又不知此刻应该去哪躲避,按理说她应该回船舱里去,可众人来往忙碌,她倒很难找出一条不影响旁人的路来。
只是天公的脸色说变就变,根本不待李忘舒有多少思考,就觉得原本平静的江上忽然起了风。
大风吹起江水,卷出一浪一浪的波涛,拍打在这艘商船上。
忽然之间,甲板上就如同要地震了一般开始上下左右地晃动起来。
船工们的动作更快了,搭船的百姓也都纷纷往船舱里跑,李忘舒也想躲起来,可才迈出脚,一个浪打过来,她当即就朝一边倒去。
“当心!”
有个人拉着她的胳膊,一下将她架了起来,李忘舒看过去,竟是展萧:“你怎么来了?”
“要下雨了,甲板上不安全,快走。”
来不及多问什么,展萧拉起她便往船舱里跑。
风大,雨也来得快,还不待他们都躲进船舱里,豆大的雨点就掉了下来。
“怎么忽然这么大的雨?”李忘舒被展萧推进船舱内,惊讶地看着外头。
展萧被淋湿了半边身子,好在跑得及时。
“北江上就是这样,天气多变,若是没有有经验的船长,很容易出事。”
李忘舒看向他:“你还知道这些?”
展萧也看着她,忽然想起那天夜里听到的话,他垂下视线,听着外头传来雨声,心里一片乱麻。
正是这时候,好巧不巧,那翻涌的波浪掀起商船,让李忘舒顺着船摇摆的方向一下向前扑去。
她面对着展萧,本能地便倒在他的身上。
“小心啊小心!”船舱里的人互相搀扶。
展萧抬手揽住她:“以前经历过一些,所以知道一点,不足挂齿。”
李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