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早死反派-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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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稳住大方向,我带小侄子走走小道,先试一试,要是管用,哥哥就可以扩大规模了。史书上有各种各样苦在当下功在千秋的政令,哥哥的魄力不比他们少,他们都不怕挨骂,哥哥是肯定不怕的。我知道哥哥是心疼我。”
李先生弯腰,笑着把手里的羽扇送给长公主。长公主接住,学他模样,慢悠悠地扇一下,发丝飘飘。
“我也不怕挨骂,我有倾城倾国美驸马。”每一根飘起来的头发丝都是她的春风得意。
羽扇轻摇,一根白毛毛飞向烛火,明亮瞬息,勇猛地宣誓了它的存在。
长公主懒洋洋地躺在穆月的腿上看话本,穆月手里拿着册封她为镇国长公主的密旨,盖着武皇和小太子的印章。
穆月放下密旨,闭眼片刻,藏下蛇信。
长公主的书都是他选的……
有心算无心,慢慢引导,轻而易举地达到了目的。
污浊的毒瘴在翻滚,忽至的自厌引诱着他坠落。
咕——
小满满熟练地踹开窗户,放下小白兔背包,掀开桌子上的大食盒,一口吞一个七巧糕。
长公主从床上一跃而起,满身兴奋,“婵婵来信了!”
小皇女对姐妹款小白兔裙超级喜欢,在信里夹了一张东岩的银票。
哥哥的军队都快没粮食了,长公主拿着可以无障碍地去东岩买粮食的银票不舍得撒手。
长公主牢牢攥着银票,只用另一只手打开圣旨,指着一个北疆的小县官,眼巴巴地看着穆月,“买吗?”
牡丹摇曳,血红的蛇眼静静地看着。
长公主拽住穆月的袖口,晃一晃,撒娇:“买嘛~”
毒蛇蛰伏,静待收获。
长公主眼睛亮晶晶,“给婵婵买。”
大牡丹绽放,花瓣娇蛮地挤入小白兔怀里。翻滚的毒瘴慢慢静谧,忽至的自厌缓缓沉落。
穆月轻柔地撩开长公主的碎发,在她的额头,缓慢落下一吻。
第30章
死亡威胁凛至,将军敲击大鼓,北疆家家户户打开院门,走出家中的青壮年。他们身上的盔甲依然整齐,他们手里的武器依然无尘,可盔甲已锈迹斑斑,武器已单薄如纸。
将军看着他们,五脏六腑撕扯绞疼。
一场地裂后,看不见底的悬崖阻断了汴都和北疆的官路,粮食和武器无法运至北疆数十年,盔甲和武器是他们从父辈手里接过来的。
北疆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武国的北疆将成为北海的边疆。
卫家和方家世代守护北疆,祖训在上,北疆葬送在这一代,卫家和方家必会干干净净地结束在这一代,祖辈守护的清誉有始有终。
将军想要破釜沉舟,可他看着士兵们一双双信赖的眼睛,狠不下心。
将军妻何尝不痛,她闭了闭眼睛,再睁眼如破晓寒剑,“不足一成,再敲!”
将军敲击大鼓,一座座破破烂烂的院门再次打开,一张张稚嫩的脸走出家门。
将军扔掉鼓槌,转身进入无人房间,蹲在地上,抱头无声悲嚎。
将军妻捡起地上的鼓槌再次敲击,家中垂泪女子走出院门,锁上门,走到家人身侧,此时她们眼中没了眼泪,只有陪着家人一块入地狱的欣喜。
将军妻看着远处孑孓独行的老人和不足六岁的孩子,眼睛干涩,喉咙胀疼。
第一阵鼓,家中壮年出,不足三千,第二阵鼓,家中少年出,不足五千,第三阵鼓,家中妇孺出,不足九千。
当年赫赫有名的十万北疆军便是如今的凄凉模样。
将军整理好了心情,一身盔甲虎步龙行,指挥小将列阵训练。
北疆全民皆武,共进退。
夜无月,漆黑的卧室,夫妻两人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彼此,想着背后的人命,无法入眠。
将军:“我恐怕要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将军妻:“我陪你。”
将军:“吃饱了饭才有力气训练。”
将军妻:“明日开粮仓。”
将军:“等他们能自保了,我带他们入北海巴根部落。”
将军妻:“他们会受排挤。”
将军:“排挤总比丧命强。”
两人都没有说他们最怕的一种情况,成为巴根部落的奴隶。然而两人又无比地清楚,他们最怕的才是最可能的。
将军妻:“他们宁死不屈。”不是也许,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他们北疆没有一个孬种。
将军:“他们还有孩子。”为了孩子,隐忍也是一种不屈。
将军妻:“若我们的孩子还活着。”
将军:“北疆失守,卫家绝嗣。”
卫家和方家的孩子生来享有百年美誉荣光,便要背负荣光下的沉石。
天未亮,暗沉沉。副将跪在将军面前,死死地握着拳头,“将军的额命令,恕难从命!将军不苟活人世,属下又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副将的选择也是北疆士兵们的选择,亦是北疆所有人的选择。
“我们北疆的人是有血性的人,活就要活的忠肝义胆,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我们祖辈是武国人,到了我们这一辈怎么能挪了根,大不了一死,做鬼也要做北疆的鬼。”
晴空万里,将军和将军妻对视,若无生路,那便走鬼道吧,天命难违。
心开了一个孔,静静地落下一滴又一滴血。
血枯时,便能麻木地上战场了。
皓月当空,白骨摇晃,叮叮咚咚。
小满满带回的信让穆大林加快了速度,又一个犯人惴惴不安地跑来问兮娘:“土疙瘩现在就育苗?会不会冻坏?”
兮娘最开始只回答问题,犯人依然不安,便换了词:“婵婵说,现在可以育苗,不会冻坏。”
只简简单单地加了三个字“婵婵说”,犯人们的不安顷刻消失,项良眉眼更加阴沉。小皇女塞过去一个烤兔腿,阴翳的蘑菇乍然明媚。
项良:“我给你讲几个颠覆超纲的魔教。”
小皇女翻个白眼,拿回烤兔腿,还不解恨,一脚踹到他的屁股蛋上,脸栽地。
婉娉笑眯眯地放下手上的笔,拿起刀,看着项良,慢慢磨刀。项良头皮发麻,躲到妹妹身后。
小皇女:“脑子干净了没?”
乖乖蘑菇:“干净了。”
小皇女一口吞掉兔腿,瞪一眼婉娉,示威地提起铁锤。
项良:就两个字,幸福!
改朝换代都有神神叨叨的天选神授,他两年前就给妹妹在东岩的神山脚下提前准备一个。只不过,他们都是假的,敲锣打鼓,大张声势,这边是真的,清静无为。若能为他所用,他能辅佐妹妹统一五国。
野心狰狞生长。
咕咕咕咕咕——
一群巨雪雕盘旋上空,小满满落到小娃娃的面前,乖巧等夸。
婵婵给小满满一把小红果,打开小红果盒子,让小满满给巨雪雕分小红果。
小满满还是个雕崽崽,速度和力气已经超过了巨雪雕前首领,从长公主府带信回来时,吃了太多小娃娃哥哥的糕点,圆了半圈的肚子还没有扁下去,就回雪山洞穴里玩耍,不小心赢了小雪雪,又不小心赢了首领,没有一点准备地成了新首领。
小满满要跟着小娃娃,新首领新气象的巨雪雕们欢快地离开雪山洞投奔小娃娃。
雕看见了前主人,热情地给了一堆爱的问候。
项良顶着一身粑粑,野心稀碎。
信已在兮娘手里三日,她迟迟未看穆月的真话,心太疼,手剧烈颤抖,打不开药瓶。四周无人,摔碎药瓶,浸泡信纸。
婵婵爬过来,窝进娘的怀里,专注地看向信纸,一个字都看不懂,小眉头拧成了小土包,“哥哥需要练字了。”娘开药方才写只有药店掌柜能看懂的加密草书,哥哥的字太形意了。
喑哑的喉咙在婵婵的奶声奶气里清亮,兮娘慢慢地念给婵婵听。
婵婵的小心脏慢慢加速,小脑瓜承受不了爆炸式信息量,两眼一闭,睡过去了。
白骨前方是阴风阵阵的地裂,无水,无底,看一眼毛骨悚然。
积雪也掩盖不住车辕的折转,送往北疆的粮草兵器皆在此处返回。地裂斩断了北疆的命脉。
向左,进入无楼,只许人过。
向右,进入北海,崇山峻岭,凶险难测。
武皇来信,北疆穷途末路,犯人们到了北疆就是良民。土疙瘩已经萌芽,不仅是他们的希望,也是北疆的希望,不能丢下,那怕在怀里揣上几株小苗翻过山,他们也能守着小疙瘩苗吃树皮吃干草熬过来。他们只能向右进入北海。
金奴跑来问婉娉:“你有快些练成的武功吗?”
识字快的已经在学算数了,识字慢总是记不住的见他练基本功,他们也跟着练。他练的是不男不女的武功,不适合他们。昨日他想着到了北疆他们可以学军营里大开大合的拳脚功夫,就让他们跟着练。今日向北攀险山,命在旦夕,他顾不上隐瞒要加快速度了。
婉娉:“功夫哪有速成的,你的快是用寿命换的。”
金奴笑容明朗:“平平安安地再活十年,我就满足了。”
婉娉笑道:“十年不够,你不想看看婵婵和北疆的十年后吗?”
金奴:“那我悠着点,活个二十年。”
婉娉:“也许到那时你看到北疆的繁华就不舍后悔了。”
金奴小心翼翼:“繁华?”
婉娉笑着点头:“本想在你们熬不过去时再告诉你们这个好消息,现在就告诉你们,婵婵是北疆的小县官了。”
金奴没问两岁的小娃娃为何能当上县官,婵婵带着他们找到了雪山找到了土疙瘩找到了活路。金府大少爷举孝廉入仕为官才滑稽可笑,谁人不知他和继母的苟且。
不是荒唐事,合该如此,金奴只有按捺不住的兴奋,眼睛里迸发火星,“我们的小县令?”
婉娉笑盈盈地点头。
在金府卑躬屈膝十余年,奴气侵入了骨子里的金奴没了与人说话时的弯腰驼背,直着腰,手舞足蹈地告诉其他人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听着外面的欢呼声,婵婵躺在大白白的肚子上,独自忧愁。
她知道哥哥美的让爹娘心惊胆战,爹和伯伯救了长公主和小皇子,哥哥出行不安全宅在长公主府。
她想不到哥哥会成为驸马。
有资格竞选公主驸马的难道不是世家子起步吗?
她也想不到哥哥一步步引着公主主动给出权势,明明她的漂亮哥哥柔弱又善良。
她更想不到长公主给了她一个县官。
她,两岁,女娃娃。
一张糖酥小甜饼吃了一半,分给大白白和小满满,在喝一碗米糊糊,头晕乎乎了,先睡一下下,睡醒再想。
五谷小甜饼的香气飘过来,睡的粉嫩嫩的小脸蛋睁开了眼睛,抓住小甜饼,小乳牙一点点地磨,继续烦恼。
她以为哥哥最大的成就是成为长公主府里的受宠公子,现在却成了长公主迷恋的驸马。那哥哥不就成了书里心机深沉让主角一步一个陷阱的最大黑手?
不像呀……
哥哥不爱吃饭不爱睡觉,可哥哥超乖呀,她举小勺子,哥哥就乖乖地吃,她捂哥哥的眼睛,哥哥就乖乖地睡,睡的超级香。
第31章
烛火昏昏,轻纱蒙蒙。
长公主侧身,恬静地看着穆月的脸,悄悄地握住他的手,眉眼弯弯。
穆月一身红色寝衣,双眸轻阖。床纱遮挡烛光,隐隐约约,美色无边。
“我想和你说话。”长公主轻轻地勾一勾他的手心。
穆月缓缓睁眼,眼角微红。
“婵婵要过山了,你是不是担心的睡不着。”
“嗯。”
“婵婵能过去的,小满满可以抓起装满七巧糕的大食盒。”
白皙的手指拨开她的乱发。
长公主一点一点地暗暗靠近,红扑扑的脸蛋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急促地呼吸着他的温度。
穆月伸手挪开她滚烫的脸蛋,解救他的头发。美色是利刃,尘封前,不容有瑕。
长公主扁嘴:“亲一下都不让。”
修长苍白的手指轻碰她的嘴唇,长公主笑靥如花,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含着不放。
穆月无奈地看着她,捏一捏她的下巴,“脏。”
长公主心战栗了瞬息,缓缓松口,笑吟吟:“今天有比昨天多喜欢我一点点吗?”
“有。”
“有婵婵的十根头发丝吗?”
“嗯。”
长公主满足的不得了,其他人没有婵婵的一根头发丝重要,她有,还是十根,她在驸马心里也是独一无二的。
长公主趴到他胸上,猫儿眼光灿灿,“有人刺杀我,你会为我挡刀吗?”
“会。”
“如果你挡刀会死,你不挡刀我只是受伤,你挡吗?”
“挡。”穆月阖眼,不愿继续这样的假设。
长公主定定地看着他的脸,看了许久,郑重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只比哥哥少一点点的喜欢。我不要你给我挡刀,我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呼吸清浅绵长,床纱无波,无声。
长公主躺下,翻身,背对穆月。
他说他脏,所以他不愿意碰她,怕脏了她。
他讨厌自己,所以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去死。
烛火暗淡,她想婵婵了,很想,很想。
山风冽冽,怪石嶙嶙。
一只黑熊出现在山路尽头,黑熊肩上的扁担让探路衙役松了一口气。
山夫摘下熊头,“押犯人流放呢?”
不等探路衙役点头,山夫看到了他的刀,“是这刀没错。”他家里有十二把一样的,都是从尸骨下捡的。
“回去!”山夫比衙役年长几岁,训斥,“这山是给人拜的,不是给人爬的。你数数你们武国的衙役都在这里死了多少个,你也不想活了?”
山雾浓浓,探路衙役迷了方向,跟着山夫进入地下小木屋。
脱了完整的熊皮还有一身缝缝补补的兔皮,山夫烧火煮水,“从哪儿过来的?”
朱勤:“汴都。”
山夫猛抬头,瞬间来劲,拍大腿,“那不得了,我以为你从西边海牙子过来的。死了不少人吧,还剩几个衙役和犯人?我前些年救了一个汴都来的衙役,上千的犯人和半百的衙役,死的只剩他一个。”
他人的谈性是亡者的沉默。
朱勤眼眸猩红。
山夫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褪去稀奇带来的兴致,露出手足无措的窘迫。
潮气凝聚,湿了皮毛,山夫烤了烤,把厚熊皮递给朱勤弥补,“地上湿气重,垫上。”
朱勤接过山夫的好意,山夫没了内疚,唱起了能够驱赶野兽来访的山歌。
“这山有路吗?”
“有,死路。”
寂静。
山夫再次陷入了脑子太慢嘴巴太快的懊恼中。
山雾落下,朱勤起身。
探路的人时刻让人担心,他再不回去,他们该找过来了。婵婵也快睡醒了,他走快些说不定能得一口小甜饼。
山夫急匆匆地追上去告诫:“不要上山了,绕山过无楼,命没了啥都没了。”
朱勤摇头,他们必须带土疙瘩过山。
山夫想想家里的十二把衙役刀,还是见不得人找死,回身扛起扁担追上去,一路劝,“你怎么这么倔,这山头大腰细,爬不过去。”
带着训斥的劝解看到森森白骨戛然而止,战战兢兢。
项良满足,这才是正常人看见密密麻麻头骨的正常反应,没有仓惶逃跑就是他的胆量了。
兮娘抱着婵婵走过来,山夫看见孩子和女人,瞬间放松,再次挂上憨实的笑。
有女人和孩子,这群人就不是阳间的鬼。他和长乐山上所有的野兽一样,靠着这座山,离不开这座山。他每个月带上七天的粮离家绕山走一圈,活人,救出来,死人,收殓尸骨。
“他们入土了,长乐山就不会有山鬼来闹了。”
这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