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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帝阙韶华-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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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默低下头,看着昏睡的病人。许是高烧逐渐消退,洛湮华的神色安宁不少,透出一丝疲惫。或许在旁人眼中,他即使震惊,也不该冲着静王生气,皇兄为他做了那么多,隐瞒真情也是希望自己能心无旁骛。因为寄予厚望,所以最要命的关键、最残酷的事实,别人可以知晓,他却不能。
  但是为什么,他就是又伤心又生气,仿佛被蒙蔽、被孤立与摒弃。在洛湮华的心里,自己这个弟弟究竟算是什么,他又将自身当做了什么,难道只是实现目标的棋子么?
  年轻的宁王深深叹了口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发觉窗外已经透入微光,就这样坐了一夜。他想起皇兄额上的湿手巾该被焐热了,于是轻轻取下来换上另一条。凝视眼前清丽苍白的容貌,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心疼还是恙怒。
  就在这时,不知是察觉到了弟弟的情绪起伏,还是被沁凉的湿意惊动,洛湮华的眉睫微微一颤,终于张开了眼睛。


第一百零四章 心之所系
  澜沧居外,晨起的小鸟正啾啁一片,更衬出一室静寂。洛湮华想坐起身,但他才刚缓过来一点,只觉周身虚软,稍一用力就是阵阵昏眩。还是洛凭渊将他扶住,又在床头放好靠枕。
  “凭渊。”他轻轻叫了一声,开了口才觉出声音哑的厉害,“小绫现在……”
  脑海中仍有些纷乱,宫里的一幕幕与昏睡中的种种知觉错杂在一起。凭渊为什么会到了宫里、临翩该是赶来了,阿肃还是找到他了,自己的解药难道是两个弟弟一同找天宜帝要来的?想到可能出现的场面与冲撞,他的头又有些眩晕。
  “小绫昨夜一同回府,没受伤,只是两天没吃东西。阿肃逼他去休息,这会儿比你好上不知多少倍。”洛凭渊道。静王的神情还带着初醒的迷惘,却已经在极力回忆思索,病成这个样子,第一句话就问起关绫。他一阵揪心,又禁不住要烦躁,语气比平时就多了几分冷淡。
  静王微微一怔,面前的皇弟目中有不少红丝,不见了平日的淡然,明显在压着火气。
  “皇兄,你事先安排的计策很周详,但我们得迅前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阿云顶撞了父皇几句,被罚在府中禁足思过一个月,但这点责罚对他不算什么。你能不能想想自己,现在有事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被冤枉陷害的是你,因为毒性发作痛得说不出话、在我面前吐血昏迷的人是你,下月十五又需入宫服解药的还是你。”洛凭渊继续说道,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却怎么也掩藏不住翻腾了一夜却难以消解的各种情绪,“如果不是昨日北辽与太子勾结起来加害,如果我没去宫里,皇兄,你要瞒到几时?”
  小绫能回来,嫌疑该是大致洗清了。洛湮华听到云王被禁足,便晓得冲突必然极为尖锐。他很想问问宫中具体的情势,临翩与凭渊各自卷入了多深,会不会为太子所趁、他还记得洛文箫近乎失态的得意,以及言语间充溢的恶意。但皇弟一连串的“你”已经紧逼而至,饱含控诉与指责,令他不得不提起精神应对这个严峻的局面。
  “凭渊,”他默然了一下,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不至太虚弱,“我只是想着,你已经承担了许多,以父皇的性格,这件事短时间内难以解决,说出来只会增添负担,所以,就暂时瞒了你。”
  “哪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洛凭渊怒道,“一开始不说,病了一场又一场时也不说,明知宫里是龙潭虎穴时还不说!皇兄,如果阿肃找不到四皇兄怎么办!为什么不想想我的心情,我一直在等着你的病好起来啊!”
  话到此处,心里一阵酸楚,不觉有些口不择言:“既然了解父皇,为什么还要答应喝毒酒,皇兄心里就只想着大业吗?早知道你这么糟蹋自己,我每天学这做那还有什么意义?”
  话音里满是受伤,洛湮华心中一痛,瞬间竟有种动摇的感觉。他尽力不让洛凭渊知道实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难以面对现下的情形,触及太深就是伤害,无论对自己还是凭渊都是如此。他心里有许多缘由,琅環的艰辛与等待,情势的紧逼,尽管不擅为自己解释,但只要好好说出来,凭渊不是慕少卿,听了会理解的。但他此刻实在没有精力,昨夜本就受了寒,忧心情急之下,未及说话就倏然垂下头低咳了起来。
  在刚过去的寒冬,他已经咳得少多了,现下却怎么也停不下来,无休无止,几要撕心裂肺。
  洛凭渊顿时慌了神,急忙扶住他顺气。意识到方才做了什么,后悔地几乎想抽自己。静王发了一夜烧,刚清醒过来,自己连杯水都没端给他,就开始质问,还威胁着连分内事务都不想做了。
  秦肃安置好关绫,已回到屋梁上歇息,他见宁王彻夜守在床侧照料,觉得年轻的五殿下也不容易,就任由他去发呆出神,自个儿想通。静王思虑筹画了那么多事,却总是不肯将心思放在解毒上,让人想起来就担心。现在被宁王意外获知,或许会因此生出转机也说不定。谁料一直表现得还算理智的洛凭渊一见静王醒了,就像积聚的情绪找到了出口,上来就是责问,越说越刺心,病中的洛湮华如何禁得起。他心中大怒,从屋顶掠下,一掌将洛凭渊推开,“出去!快请奚谷主来。”
  洛凭渊心思正乱,没有防备就被平推出去两步,面前秦肃的神色肃杀得如秋风扫落叶。他醒悟过来,看到皇兄的低咳仍然止不住,疾忙转身去寻奚茗画,但闻秦肃在身后冷声说道:“当初责他不担当的是你,如今怪他不顾惜自己的还是你。”
  洛凭渊心中一震,匆匆奔去梦仙谷主的居处,好在为了方便治疗,奚大夫就住在主院附近。阿肃肯定是气坏了,一向只有真的生气或者办事必要的时候,他才会破例说出完整的长句。
  昔日情景浮现脑海,初领靖羽卫,自己面上看似平淡,实则掩不住地意气风发,踏进澜沧居,在皇兄面前出口指责:“凤仪宫上下所有人都死了,为了保全你,多少人流尽了鲜血、失去了性命。你只知道自己躲起来过平静安宁日子,可曾想过旁人的痛苦,想着为他们做些什么?这些年来,一次也没有罢!”
  他还逼着静王喝烈酒。那时候,皇兄已经中毒,明明是不能沾酒的,勉强喝了大半杯就伏在桌上,咳得喘不过气,如同方才一般。
  那些只凭意气冲动轻易脱口的言辞扎进皇兄的心里,是否比强灌的烧酒更加灼痛,像刀割一样痛苦?
  奚茗画方才晨起,见到宁王湿着眼眶来请,也没心思骂他,匆匆赶去了澜沧居。洛凭渊拿着医箱跟在后面,却忽而情怯,将箱子交给谷雨,待在门外屏息听着。洛湮华的急咳似乎终于停止了,只是有时还会低低地传出一两声,气息虚弱。
  奚茗画给静王搭过脉,取出银针在肺脉相关的几处穴位一一刺入,见他眉心微蹙,不免板着脸:“差点虚脱的人了,还在耗神想心思。你病得可不轻!无论你那宝贝皇弟又在别扭什么,我只管治病,现在起喝粥、服药,然后再睡一觉,有天大的事也等睡醒再说,否则就准备在床上躺一个月吧!”
  洛湮华的确被那阵咳喘弄得头晕目眩,此刻仍感到周身不住冒虚汗,情知没力气同人交谈,只好遵医嘱。他低声说道:“凭渊昨夜没睡,让他也去休息吧,等到晚些时候,我还有事要和他说。”虽然阿肃很生气,但除了问得急了些,口气重了些,凭渊说得并没有错,自己心中确然看重其他事情,更甚于性命本身;相比之下,或许凭渊对自己身上的毒性,还要在意得多,因此态度才会这么激烈。
  一直隐瞒,只希望凭渊能够心无挂碍地走下去,直到自己无法继续陪伴。然而昨日,或许差那么一点,他再也见不到在宫外等待的属下们,再也不能继续这段路途,在长宁宫外寒冷的黑暗里,他脑海里却只有眷恋与说不出的遗憾。
  恢复意识的一刻,是东方既白的晨曦,即使立即被皇弟怒容满面地责问一番,也仍然感到了一丝温暖。选择了现在的路,会不会过于自负,还是说,其实太过自轻?因为那看似遥远其实正在不断逼近的尽头是如此孤寂。
  洛湮华在小侍从们的帮助下将汗湿的里衣换过,喝了半碗粥,服下汤药。他疲惫地摸了摸早早赶来的关绫的头,轻声说道:“不要紧,已经好多了。”
  躺下休息时,眼前仍然是关绫含着眼泪的微笑,苍白憔悴也掩不住释然的光彩,还有凭渊目中的血丝与焦虑;洛湮华静静地闭上眼睛,他不能动摇,再眷恋也不可以,否则才是害了身边每一个人。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凭渊已经知道了,他势必会分心,会想着如何为自己解毒,已经很难再像从前那样心无旁骛了。如果天宜帝察觉到了他这份关切,局面会更加复杂。
  奚大夫与静王的对话,洛凭渊在外面都听清了。他独自走回含笑斋,决定先冷静下来休息一个时辰再说。
  林辰这时正柱着拐从客房出来,想去澜沧居看看,他行动不便,宁王又心神恍惚,两人差点撞个正着。
  “凭渊,你的气色不好,一夜没休息吗?”林少将军将他拉住,“昨晚就看着你不对劲,是不是太累了?”
  他已经听洛凭渊大致说过宫中的状况,还不知道御林卫会从于德殊口中审出什么,整晚都合不上眼。但洛凭渊看上去不仅一夜没睡,而且还有些失魂落魄的,令人不由要担心。他只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心往下沉,试探着问道:“静王殿下的病况现在……”
  “皇兄醒过来了,但他身体太弱,需要休养一阵。”洛凭渊低声说道,看着林辰脸上松了口气的样子,一时很想苦笑,“我还没吃早餐,正好你陪陪我。”他突然起了倾吐的冲动。府里都是皇兄的下属,只有林辰是自己的朋友,旁观者清,或许能帮忙厘清思绪。反正经过昨夜,京中迟早要有传闻,何必瞒着好友。
  “竟然……有这种事,陛下居然……”林辰的脸色发白,手中的筷子不觉掉在了桌上,喃喃说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太子那么有把握,定要将小绫送进宫里了。静王殿下的处境,竟然凶险至此。”这等天家秘辛,身为臣下应当避之不及,但想想鼎剑侯干出的好事,单是听听实在算不得什么。
  “快一年了,皇兄始终瞒着我。”洛凭渊黯然说道,“如果不是昨天出了大事,还不知要瞒到几时。我心里过不去,结果早晨皇兄刚醒,就没控制住对他发了火。”
  林少将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低头想了一阵才道:“凭渊,我算不得多聪明的人,不可能弄清静王殿下的心思,只能想到哪里就说出来。”
  洛凭渊点了点头,林辰说道:“记得你刚回洛城的时候,对静王殿下还有不少误会,他那时孤立无援,既挂心北境的战事,又要设法为琅環正名伸冤,想来除去答应陛下的条件,没有其他办法。待到你住进府里,起初为了少生事,自然不会说出;后来仍然不告诉你,我想只能是出于爱护之意,不愿意让你卷进这么棘手险恶的事端里。虽然瞒着,但受到损害的都是他自己,凭渊,你其实不该生气的。”
  洛凭渊默然不语,他何尝不明白,然而听到这番道理从林辰口中说出,心情却依旧起伏难安。
  他没有权力与资格责备皇兄。如果可以,宁愿静王什么都不要做,就在府中种花赏荷,深居养病,只要能安好,能健康。可那是不可能的,自己没有这个能力,代替不了皇兄的位置,即使时光倒流,他仍然阻止不了洛湮华作出选择。
  “我只是受不了,皇兄看上去,根本不在意以后会变成怎样,能不能解毒。他凭什么擅自决定?如果他遇到不测,这么多下属该怎么办,我……”洛凭渊低声道,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要说什么,“情何以堪”四个字再次闯入脑海。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不是愤怒,也不是伤心,在所有交织的情绪之下,他其实是在害怕。因为当自己恍然无觉的时候,浓重的阴影早已笼罩了洛湮华,威胁着要将他带走。如何能承受这样的失去,那是他的皇兄。然而,牢牢把控着解药的人却是父皇,而且狠辣无情。他在不可测的恐惧中乱了方寸,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却迁怒到了静王身上。
  “凭渊,”林辰唤了一声,他从没见到宁王这个样子,说出近似于无助的话,脸上的神情痛苦而彷徨,不由也呆了一呆,“凭渊,你听我说,先不要着急。”
  “至少现在,你已经知道实情了,总好过蒙在鼓里。”他其实也判断不出,如果始终不知情会不会比较好,但情况已经明摆着,唯有继续先前的思路,“事已至此,不若想想能做什么。静王殿下是为了大局才宁愿被毒酒掣肘控制,那么就要尽快帮他完成心愿,他才会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当然,如此歹毒的毒性,势必要设法解去,你方才也说了,陛下手中有根除的解药,而且说不定除了宫里,还有其他途径可寻。我们须得弄清需要什么药材再着手。我想不管有多少问题,先要保住人,其他都可以慢慢再说。”
  洛凭渊抬起头,林辰最后一句话说到了他心里。纠结来去,心烦意乱,他需要这样快刀斩乱麻,有什么比保住人更加重要?
  他望了朋友一眼,心里生出感谢。林辰自身的情况还在危机中,却用心地帮忙着想。自己即使一直发火也不可能改变静王的想法,只会令他难过,因为事情本不是争论可以解决的。皇兄身中的毒性,连琅環都束手无策,奚茗画也无法对付,可想而知要找到对症的药材有多渺茫。但解药毕竟是存在的,在宫中、在世上某个地方。拼却全力,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他一定要得到。只有那个时候,才能真的将洛湮华留住。
  “你说的对,四皇兄一定也会帮忙的。”他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拍了拍林辰的肩膀,“你出来一夜了,可惦记家里?我差人去传个口信。宫里的进展,李统领也会命人送消息来的。”
  林辰应了一声,他的确心里牵挂,不知道母亲担惊受怕成什么样了。为了自己与雪凝,洛凭渊在宫里只字未提鼎剑侯府,母亲下药的事应会遮掩过去,只追究昆仑府;但于德殊一旦被抓,是否会供出父亲的指使,就很难讲了。他没有说什么,宁王肯遣人送信已经很好。如今听天由命,心情反而平静。只是,宁王适                     才的神情令他印象深刻,提起静王时那种迷茫焦灼,放不下的徘徊不舍。他知道洛凭渊修习的是道门一脉,心境总保持在恬淡平和的状态,几曾有过这般近乎强求的执着。他心中有种感觉,属于凭渊的考验,才仅是开了头而已,只怕远比自己遇到的要复杂艰难。
  许是奚大夫在药方中加入了安神助眠的成分,洛湮华尽管有心事,仍然睡了将近五个时辰。再醒来时,他觉得好多了,略有些低烧,身上还是虚软,但已经不至于一说话就昏眩,稍微一动就出虚汗。
  闻说宁王回了含笑斋休息,他放心了一些。待到傍晚用过饭,感到精神比较好,才让人去请皇弟过来。
  令他微感安心的是,洛凭渊看起来平静多了,只是显得有些无措。
  “凭渊,”静王想到早上的一幕,就有点心疼,将声音放得和缓,“我听阿肃说,昨晚临翩敲响了夕闻鼓?”
  “昨天,宫里宫外出了许多事。”洛凭渊慢吞吞说道,静王沉静的神态让他觉得,恍如昨日以来什么也未曾发生,皇兄没有中毒,一切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宁静平和、充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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