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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帝阙韶华-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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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凭渊也不和他计较,见安王已召回了几名侍卫,就翻身上马,一行人出府离去。
  喧闹的静王府重新静了下来,下人们都在宅中收拾满地的器皿碎片。夕阳渐渐西沉,一时间,只有淡金的余晖与淙淙的水声,陪伴着园中遭过劫难的牡丹花海和亭中那具暂时被遗忘的古琴。


第二章 韶光暗换
  入夜的时候,洛湮华觉得整个人状态已经平复下来,于是当秦肃要他吃饭时,就让人送来一碗粥。但他的心绪很久没有起伏得这么厉害了,勉强喝了几口,还是咽不下去,只好放下筷子,准备等感觉饿了时再说。
  他的侍从谷雨又端来一碗药。
  “我不用吃药。”静王闻到药味就抗拒,“是谁让煎的?”
  “杨总管吩咐的。”谷雨小声答道,他只有十三岁,入府才三个月,在静王面前仍有些怯怯的,“是按照您常用的方子。”
  洛湮华有些无奈,但还是把冒着白气的药碗接过来喝了。
  他坐在书房里,环顾四周,能打碎的摆设今天都被打碎了,还没补上新的,登时显得四壁空明。他想了想,对谷雨说道:“去请杨总管过来,我有话说。”
  杨越走进房中时,看到静王正在沏一壶茶。他的动作并不慢,手势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但不知为何,看在眼中,就是会让人心里升出沉静的感觉。这些年来,他每次见到洛湮华,心里总会没来由地静一阵。
  他躬身行礼,说道:“殿下刚吃过药,不能喝茶。”
  “我不喝,”静王微微一笑,“这是为你沏的,坐吧。”
  杨越心里略微有些不安,不知道静王要说什么话,告了声罪,就在一张椅子上斜坐下来。
  洛湮华将澄澈的茶水注入杯盏,递给他。
  杨越双手接过,杯中茶香缭绕,入口余味不尽。
  静王等他喝了几口,才说道:“杨总管,如我记得不错,你到府里,已经七年了。”
  杨越倏然一惊,不敢多说,答道:“是从七年前,当时殿下才刚建府。”
  “七年来,多蒙你照顾了。”洛湮华的神色间有种淡淡的怅然,“若非你上下操持,这府中的光景,还要破败得多。我知道你不容易,你为我做过什么,又为父皇做过什么,我都看在眼里。”
  杨越不禁一震。他是天宜帝派来的,彼此都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静王从未宣诸于口,今天竟似要算总账。他坐不住了,放下茶盏,拜倒在地,低声道:“殿下明鉴。”说不出其他,额上已微微渗出汗水。
  洛湮华见他如此,也没有急着让他起身,叹道:“你有你的为难之处,这几年,你待我很好。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这两日找个时间,到重华宫去见父皇,为我传道口讯。”他顿了顿,“就说,之前他提的那件事情,我答应了。待到五月初三,我会入宫给他拜寿。”
  杨越低声答应,心中难免疑惑。天宜帝对静王极其冷淡,静王也很少入宫,每次去了,不过是行个礼,说不上两三句话。杨越不记得皇帝曾召见大皇子,或是派人来传过什么口谕,但能感觉到,静王所答应的事,必然很重要。
  他虽然是府中的总管,但要替静王向天宜帝传话,却不在职责范围内。他本该敷衍推脱过去,此刻却没有犹豫就应了。
  静王的声音很是沉静:“替我带话之后,你不用回来了。”
  杨越蓦地抬头:“殿下!”
  洛湮华从桌上拿起一封信交到他手中:“你对父皇说,是我的意思,再将信给他看,他不会怪罪于你。”
  杨越看着面前那封信,却不去接,“殿下可是责怪,所以才要将属下遣出去?”
  “我不怪你。”静王淡淡道:“本来这么过着,也没什么不好。但我有些事要做,不能留你在身边了。你回去吧,父皇知道你忠心,自然会派其他差事给你。”
  杨越怔怔地接了信,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洛湮华看他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吧,再喝杯茶。你学识才干都不缺,大好年华,总留在我这无人问津的静王府做什么,离开此处,自然会有你的前程。”说着,将茶盏中微凉的茶水泼去,重又为他续上一杯。
  杨越脸上有些发烫,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就是这般想的。初到静王府时,园林荒凉,房屋破旧,整天守着一个失宠病弱的皇子,出去看的都是他人的冷眼。那会儿他的确有些不把静王当回事,想着困守此处,不知何时才能脱身,言语行事都颇为轻慢。后来随着时日推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有些习惯了,对静王的事也渐渐上心。直到此刻静王亲口让他回去,才惊觉已经很久没有想到要另谋出路。
  他心中纷乱,默默喝茶。静王不再说话,等他喝完,又取过一个木盒,说道:“主仆一场,你清楚我的底细,没什么好东西。你把它收下,权当纪念了。”
  杨越身为总管,自然了解府中有多拮据,他知道木盒里是一方古砚,静王很是心爱,有时会拿出来赏玩。
  他接了木盒,想到七年来相处的情形,静王今晚沏茶赠砚,实是对自己的看重期许,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热流。
  他将盒子放在茶几上,起身复又拜倒,说道:“殿下,若杨越不愿他往,还只想留在府中,殿下可肯收容?”
  洛湮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出乎意料,笑着说道:“跟着我没有好事,我自身尚且不知会如何,只怕将来连累了你。心意领了,你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失本心,不管去哪里,我都觉得很好。”
  “这里就很好。”杨越跪着没有动,低声说道,心里已下定了决心。
  洛湮华见到他脸上神色坚决,不似作伪,就敛去了唇边的笑意。他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如果你想好了,就把信留下,传过话依然回府里。可你得清楚,如果这次选择回来,今后就只能做我的人。我不会让你做不忠不义之事,但此后,我说的话须排在父皇前面。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杨越心中一凛,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静王的确是一位皇子,曾经所有人眼中的储君。
  洛湮华又道:“你不用冲动决定,今夜下去好好再想想,要不要将刚才的信交还给我。”
  杨越点了点头,表示听清了,随即将信平托在掌中,还给静王:“殿下放心,属下已想了七年,无需再想。”
  静王接了信,杨越见他眼睛里多了一丝柔和的笑意,似乎很高兴,心里就莫名地觉得踏实。他给静王行了礼,算是重新定下主从关系,起身指着古砚笑道:“这个,既是殿下所赐,属下就不还了。”
  当晚就寝的时候,静王感到胸口还是隐隐不适。他有些疲倦,但又没有睡意。白天洛凭渊说的话似乎还在脑中回荡,字字如刀,割出一下一下钝痛。
  月华如洗,他坐在床侧,望了一会儿园中的花木,仰头说道:“阿肃,你下来吧,不要睡在横梁上,陪我说说话。”
  头顶传来秦肃的声音:“我练功。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睡屋梁上可以练内功,又问要聊什么。
  “你是这样惯了,”静王说道,“但我还不习惯屋里又时时有人在梁上,还要仰头说话,你在外面太久了。真的不下来睡床吗?”
  秦肃说道:“睡觉。”
  “我睡不着。”静王站起身,走到贴了淡绿窗纱的棱窗前,“阿肃,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很傻啊?”
  横梁上寂静无声,隔了一会儿,秦肃才道:“很傻。”
  洛湮华不禁一笑。
  “今天,凭渊察觉你的气息了。”他复又说道,“他是寒山派的高徒,不知道若是和你过招,谁比较厉害。”
  “我在生气。”秦肃简短地说道,意思是说因为生气才被发觉,又道:“可交手一试,我教训他一顿。”
  洛湮华有些啼笑皆非,秦肃生气时,就会多说几个字,看来确实是动怒了。他说道:“洛君平就是那样的人,气量窄,睚眦必报,用不着为他动气。而且他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闹一次,无非是太子指使的,父皇也默许不管。他们不喜欢我过得太安静,没有这一茬,也会生出别的事端来。”
  秦肃没出声,静王又说:“我本以为,凭渊在翠屏山那么多年,该不会想回到洛城了,没想到他还是回来了。我见了他,起初觉得放心了些,可是再想时,又更不放心了。”
  秦肃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不可爱了。”
  “谁能永远像小时候那么可爱。”静王失笑道,“我看得出来,寒山真人必定花了许多心血教导他。说了你别生气,阿肃,虽然你长他八九岁,我看你未必揍得了他。”他停顿一下,发觉词语颇像在撺掇秦肃去找宁王打架,又说道:“凭渊年龄尚轻,你不用生他的气,当年的事,他毕竟蒙在鼓里。况且他自己也说了,不会再来了。”
  秦肃很想对静王说,洛凭渊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他护着的孩子,虽未羽翼丰满,也非旁人所能欺侮,与其担心他,不如先顾好自己。但他没有说出口,只道:“再说。秦霜后天来。睡吧。”
  静王应了一声,秦肃未得命令,不会去找安王或宁王的麻烦,他倒是很放心。说道:“小霜来时,进出不用再避着杨越。”
  秦霜是秦肃的弟弟,近年来一直在湖广和江陵等地经营,静王知道他每次前来洛城找自己,都是有要紧事,秦肃是要他好好休息,免得心神不济。
  他说了一阵子话,心情已松快了一些,于是走回床榻边,解衣就寝。
  月光在室内地上铺了一层银辉,的确如诗句所说,宛若清霜。洛湮华合上了帐子。
  在睡梦昏沉间,他仿佛又见到了十多年前,只有两三岁、四五岁的皇弟洛凭渊,圆圆的小身体,胖胖的胳膊和腿都像藕节一般,白嫩玉雪,走到哪里都跟着自己,抱着腿叫皇兄。受了委屈或者做错了事怕责罚,就跑到他的寝殿里,躲在被子里哭,要皇兄安慰,无论贴身宫女青鸾怎么哄劝都不理。后来到了六七岁,还是跟着他,仰起脸用水灵的黑眼睛看他,满是孺慕和依恋,手里有时牵着雪团似的皇妹洛雪凝。母后瞧见了,会含笑让他把这宫里最小的两个娃娃带到凤仪宫正殿,给他们吃酥酪,一边问自己的功课进境。如嫔有时在侧,端静娴雅地坐在一边,偶而看向凭渊的眼神却热切得近乎执着。
  那时,天宜帝对他的教导极为严格精心,太傅都是当代大儒,有的风骨萧然,有的饱历世故,所学除却典籍诗文,治世之道,还有帝王筹算。习武时,除了军中将领入宫教习弓马兵法,母后江璧瑶又让自己修习上乘内功,舅父有时也抽空进宫,查看他的进境,加以指点,好早日于此道登堂入室。总之,文韬武略将自己的时间塞得满满的,有时竟很羡慕几个在别宫一起读书的皇弟。
  他对洛文萧和洛君平儿时的记忆并不很深。洛文萧总是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不说一句错话,宫中都说二皇子温文知礼。而洛君平小时常带几分不平不忿,长大就透出些阴狠。临翩年龄也还小,宫里几十年来就没有过那么漂亮的孩子,天宜帝极为宠爱,养出了个目下无尘的性子。
  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洛湮华恍惚地想道,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记得那些早年情景,几个各怀心思的皇弟,怎么会有心情和时间去回忆儿时。
  重华宫中的人,从来不提往昔发生过什么,更不会回忆已逝去的人,只要将血迹擦拭干净,将打碎的东西扫走,换成新的,就可以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太液池边的垂柳年年抽出嫩绿的新叶,在春风里拂动,后宫中依然莺歌燕舞,到处都是繁丽的衣饰,曼妙的纤腰,还有明媚的眼波。
  天宜帝待他刻薄,但他还是感谢这位父皇给了一座府邸,让自己在其中安静地生活了这些年。在重华宫里,他总是感到韩贵妃那双工于心计的眼睛透过重重宫墙,不住地向他窥视。
  早朝时站在紫宸殿中的百官也已换了面孔,以忠直著称的御史大夫裴彻被当殿庭杖,伤势过重病死家中;礼部侍郎赵湘在朝中死谏,血溅阶前;王辅政上表,告老辞官。还有许多臣子,幸运地被贬谪去了不知哪里,牵扯深的罢官流放,他们曾是天宜朝的能臣肱骨,国之栋梁。
  直到深夜,洛湮华才终于睡去。静王府的宁静维持不了多久了,他需要珍惜。
  百余年前,禹周初创,中原内乱不止,又遭外族入侵。武林中有名为琅環的宗派联合各大门派,协助太祖皇帝平定乱局,一统江山,将外虏拒于长城之北。此后每逢变乱,帝王常常依仗琅環出面协调,以江湖武林之力辅助朝廷举措,以求国泰民安。琅環向以大局为重,心系苍生,为群雄所敬,号令到处,无不凛遵。
  二十八年前,为防帝心猜忌,琅環宗主江寒将女儿江璧瑶嫁与当时的太子洛展鸿为正妃。其后太子即位,就是如今的天宜皇帝,江璧瑶晋位中宫,人称琅環皇后,当时有诗云:
  少室峨嵋云岚淡,玉女峰下月影寒,一山一阁一洞府,半壁江山半琅環。
  如今,皇后已身死多年,还有多少人记得琅環呢。


第三章 东宫密议
  两天后,黄昏近晚时分,皇城附近繁华的街市上依旧人流往来熙攘,大小店铺将关未关。这时街道尽头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行五骑疾驰而来,当先一人大红锦衣,银冠束发,身后四骑皆侍卫服色,箭衣雕鞍。人流顿时一阵纷乱,匆匆避让。
  常在洛城这条大街上经营的店家低声对好奇的客人说道:“那是三皇子,安王殿下,看这个方向,多半是朝城东去的。”听闻的客人若也是洛城人氏,多半就会意地点头,宫墙东边半里,就是太子府。皇三子洛君平喜着红衣,他一身华服在街头疾驰而过,近年来本就是皇城一景。
  京城中王侯公卿济济,有的是官宦子弟,显贵之后,尽多风流自诩,桀骜轻狂,但能这般纵马过市如入无人之境的,也只有安王了。
  洛君平飞骑到了东宫太子府,勒缰下马。他到这里是来惯的,但太子向来对规矩体统看得甚重,不容旁人在礼数上有丝毫怠慢,因此今晚虽是洛文萧命人请他来的,他进府后也只是慢步走到正殿阶前,等候通传。不一时,太子的随侍温逾从内殿里出来,恭敬地行礼引他进去。
  洛君平走进内殿。洛文萧的太子府是按照规制建的,比几个兄弟的王府都要深宏,虽然比不了气象万千的皇城重华宫,也颇为庄重威严。
  洛君平来得次数多了,有时就会想,即使是个凡夫俗子做了这东宫的主人,受万众拥簇,时间长了也能养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度来。不过这种念头可说大逆不道,不要说宣诸于口,连在心里想一想都是万万不该的。他总是尽量不去想这些,但不是觉得自己想法不对,也不是因为洛文萧的确不是省油的灯,比凡夫俗子高出不止一筹,而是以防想多了,什么时候不慎在脸上表露出一丝半点,被有心人看见,就是祸端。
  他内心深处隐隐还有过一个更为忤逆的念头:东宫的主人若是静王,不知会是何种情形。
  洛文萧坐在书案旁,着一身湖蓝色蜀锦常服,身边一个四十多岁面貌清癯的文士,正在与太子交谈。洛君平识得,那是庄世经,此人出身江南小户,早年科举也曾金榜提名,但据说因主考认为他失于偏激,不堪大用,故而只给了个极低的名次。庄世经自负才学,一气之下索性不做官,只是做些教馆西席,后来不知通过什么门路,投到了太子门下。因胸中颇有些权谋机变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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