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莺时[[先婚后爱]-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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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软绵绵的,完全没有自己的意志。
薄韫白?一言不发。
只是维持着那个十?指相扣的姿势,又带领她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之前。
快门声再度于暗处响起。
咔嚓、咔嚓。
过了一阵,比情侣间的寻常温存还要更久一些。
薄韫白?终于放开她。
两人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手?臂归位,坐姿回正,再无半点肢体接触。
柳拂嬿意识到,狗仔已经离开了。
她悄悄透过前窗玻璃的倒影,观察男人的表情。
自己刚才的反应不算合格。如果不是薄韫白?眼疾手?快,替自己摆出一个亲昵的姿势,恐怕会当?场露馅。
可薄韫白?的神色,却与平时无异。
形状桀骜的眼眸,正漠然低垂着。薄唇抿得平直,没了方才的半点深情。
倒也没有责备之意。
是他?一贯的模样。
“走吧。”
薄韫白?出言打断了她的走神。
他?径自走下?车,路过她这?边时,顺手?从外面帮她拉开门。
柳拂嬿怔了下?,立刻拎起包下?车。
却见男人并没有要等她的意思,率先朝民政局大门走去,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她有心想主动做点什么,小跑几步追上前,不太自然地伸出手?,去挽他?的胳膊。
“不用。”
薄韫白?侧头看她,侧颜被夕光雕琢出锋利轮廓,目光冷淡。
他?漠声道:“那些人已经不在附近了。”
说完,好像还有意与她拉开了几步,将两人距离维持得不近不远。
柳拂嬿松了口气。
一直微微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放松下?来。
男人身上那股陌生的清冽气息渐渐远去,她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两人来到队伍末尾,各自无言地垂下?头,检查手?机上的消息。
排了二?十?分?钟的队之后,总算轮到他?们?办手?续。流程很快,把需要的材料交给窗口,再去里屋拍照。
走进暗室,红色的背景布尤为明亮。摄影师叫他?们?在椅子上并排坐下?。
椅子没有靠背,坐着有些累。
柳拂嬿抬起头,注视那枚小小的镜头。
坐下?的一瞬间,疲惫与空虚感?,丝丝缕缕地涌上来。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只是为了应付各种?各样的相机。
等镜头挪开以后呢?
真真假假,没有人在乎。
这?么恍惚走了一下?神,快门的咔嚓声已经响过了。
就在柳拂嬿以为大功告成,打算起身离开的时候,却看见摄影师翻了翻照片列表,叹了口气。
她猜是自己走神的模样太明显了,照片不能用。于是赶紧又端正了一番坐姿,还挺直了脊背。
这?一串细微的动作?,引得薄韫白?看了她一眼。
怎么说呢。
像个做错事的中学生。
迎上他?目光,柳拂嬿带着歉意地抿了抿唇,用气声道:“不好意思。”
薄韫白?不知道她在不好意思些什么,但还是礼尚往来地回了句:“没关?系。”
刚说完,就听见摄影师遗憾的声音。
“这?位先生,笑一笑呀。”
“您夫人多漂亮,能娶到这?么漂亮的老婆,多少男人做梦都求不来,我说咱们?别这?么不坦率,行不行?”
…
从民政局出来,薄韫白?一路黑着脸。
手?里拿着那本?新鲜出炉的小红本?,也压根没打开看。
直到坐进车里,才随手?把东西往扶手?箱里一扔,发动了引擎。
柳拂嬿在大开的车门外停下?脚步。
“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半弯下?腰,礼貌地向薄韫白?道别:“下?次有需要提前联系我,再见。”
“……”
薄韫白?脸色黑得更明显,仿佛在碳灰里滚了一遍。
形状明显的喉结滑动了两下?,透着股森森的寒气。
可柳拂嬿什么也没看见。
她已经转过身,走远了。
薄韫白?不得不扬声道:“等等。”
她一回头,就见他?拧着眉心开口:“上来,我送你。”
“谢谢,但不用了吧?”
柳拂嬿想了想:“应该不顺路。”
男人掀眸看过来,略一转念,眉间那缕淡淡的不爽忽然褪去。
他?漫声道:“没说要送你回那个酒店。”
柳拂嬿后退一步,警惕得像只兔子。
“那是要送我回哪?”
他?不答,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了两下?。
柳拂嬿不得不搬出条款重申立场。
“我们?……距离我们?约定的同?居日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
薄韫白?仍不开口,她渐渐等得心焦,抬眼看他?。
天已经彻底黑了,男人敞着长腿坐在驾驶位上,气质潇洒又散漫。
灯光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光晕的绒边,模糊了原本?棱角分?明的锋利轮廓。
他?过了许久才开口,目光依旧淡漠,唇角却勾起。
笑意不达眼底,带着几分?玩味。
“如果我说,早一天或者晚一天,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呢?”
柳拂嬿心跳一窒。
她努力调整心情,才能做到平静无澜地看着他?。
“……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差别。”
“如果您执意违约,我们?的合作?也无法长久。”
夜色里的女人像一株细竹,站在早春的幽微花香里,却仿佛落了满身满裙的雪。
话音不轻不重,像是疲惫不堪,却仍勉力维持的弓弦。
“开玩笑的。”
少顷,薄韫白?的语调恢复如常。
“放心,我目前还不会打扰你的独居生活。”
“只是帮你另外找了个住处。上来吧。”
正巧此时,后面有车开过来,车灯晃眼,还鸣了两下?笛。
柳拂嬿不想堵在路中央,这?才坐进车里。
“我以为一个合格的玩笑,要让双方都觉得好笑才可以。”
她关?上车门,边系安全带边说。
“嗯,我同?意。”
这?时的薄韫白?,倒是收回了刚才那副不好相处的顽劣模样。
赞同?她时,语气清润且从容。
感?到她并不释怀,便又补了句:“只是对你的反应,有点好奇。”
他?这?句不说还好。
一说,反而?激得柳拂嬿更不舒服。
“……薄先生,喜欢做实验是您的事,但我不喜欢被当?成实验的玩具。”
说完这?句不太像她的话,柳拂嬿把头偏到一边,再不看他?一眼。
街灯明灿,在夜色中氤起浅金的光雾。
晚风清凉,透过开了一线的车窗吹进来,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薄韫白?唇角扯得更明显,说话时气息微颤,仿佛真的在给她指导一样。
“这?么生我的气,刚才应该直接去后排坐。”
“把我当?司机,不正是一个出气的好机会?”
“……”
柳拂嬿简直无言以对,清冷音色染上几分?难以置信。
“你怎么脑子里只有损人的点子,连自己都不放过?”
薄韫白?细碎的笑声愈发明显,静静回荡在车里。
饶是再不愿意搭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的音色实在是得天独厚,叫人没法厌恶半分?。
“嗯……”
男人拖长了语调,还真思考了片刻,才道:“可能是因为,这?样才比较有意思吧。”
说话间,车子开到一个陌生的路口。
被灯火璀璨的陌生高楼晃了一下?视线,柳拂嬿终于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你给我找了什么地方住?”
“到了就知道。”
他?听上去懒得过多解释,只道:“已经收拾好了,日用品按套房规格布置了一套,你的行李之后再搬。”
“不用这?么麻烦。”
刚见识完他?难相处的一面,柳拂嬿更不想欠这?人太多。
“既然你替我妈还了债,我卖房的那笔钱也用不上了,我用这?些钱再找一个住处就行。”
“嗯。”薄韫白?看似随和地应了声。
柳拂嬿刚放下?心,就又听见他?继续道:“然后你找住处的时候,就暂时不搬家,直到被媒体发现,博鹭继承人的合法妻子,住在快捷酒店里?”
“……”
好像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动不动就停电停热水的屋子,你也当?个宝贝一样?”
男人仿佛无声地叹了口气。
话虽没错,可她那时又没有选择。
但凡富家公子,大概都有这?种?何不食肉糜的毛病。
柳拂嬿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没看他?。
“那也是我自己交过钱的,住得心安理得。”
“这?儿也能心安理得。”
说话间,车子驶入大门,巨大的碑石在余光里一晃而?过。
碑石色如白?玉,莹润点点,气派又辽阔。
而?上面的刻字,居然是“疏月湾”。
车子转眼便开了过去,柳拂嬿却下?意识地往回看,想再确认一遍,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即使她这?样的普通人,也知道疏月湾是江阑知名的豪宅区,地处内环,寸土寸金。
“不是说过,再给你一处房产么?”
薄韫白?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臂搭在车窗边沿。
嗓音慵懒,和晚风一起涌入她耳畔。
“你要是有空,明天就可以去办过户手?续。”
…
薄韫白?没有上楼,把密码给她就离开了。
出于礼貌,柳拂嬿站在原地目送了他?一小段。
她发现,原来这?人独自开车的时候,这?么没有耐心。
车速快得好像正在跟什么人比赛一样,一转眼就不见了。
她转过身,独自坐电梯上楼。面对着陌生的门扉,确认了三遍门牌号无误,这?才谨慎地键入薄韫白?给的密码。
“滴滴”两声,面前豁然开朗。
户型是大平层,比她先前那间七十?平的大很多,目测能有个两百多平。
装修风格也和她那间截然不同?。她是极尽性价比的穷装,这?儿则全是品味不俗的高级货。
她喜欢花,于是第一时间去看阳台。
却没想到阳台上,竟然还修建了巨大的私人泳池。
面对着水波粼粼的游泳池,柳拂嬿迷茫地站了好一会儿,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上网查疏月湾的房价。
结果很快跳出来。
疏月湾,三十?五万一平方。
如果希望看房,至少要提供五千万的资产证明。
而?且这?个盘很出名,就算有钱,也未必拿得到这?么好的户型和采光。
看完价格,柳拂嬿洗了个心事重重的澡,一整晚都睡得不踏实。
第二?天去美院上班,微信果然收到一条陌生的好友请求。
对方非常客气:'您好,我是薄韫白?先生的代理律师。请问您今天有没有空,去办疏月湾27号房的过户手?续?'
柳拂嬿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课表,心虚回复:'今天挺忙的,还是改天吧。'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真的不着急。'
对面也是人精,几句客气话结尾,便不再打扰。
柳拂嬿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办公室门被敲响的声音。
不只是她,两三个老师都把头抬了起来。大家看见,敲门的也是个年轻女老师。
女老师朝众人礼貌地笑了笑,走向柳拂嬿的办公桌。
“柳老师,我是咱们?校宣传部的小林。”
小林扎个马尾,年轻得像学生,亲热地凑近柳拂嬿,问她:“我们?正在筹备下?半年的招生视频,能不能请您出镜接受一下?采访?”
“哈哈哈哈。”四十?多岁的男老师闻瀚笑了起来。
他?拿了个皮筋,把自己的长头发扎在脑后,边扎边打趣:“又是冲我们?小柳老师来的,柳老师真是咱们?国画系的门面啊。”
“可不是吗,”小林笑眯眯地说,“柳老师的颜值是出了名的,上次有学生拍她上课,才十?几秒的视频,就上了好几天的热搜呢。”
其他?老师听完,都露出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
柳拂嬿有点不好意思,岔开了话题。
“招生不是还有三四个月吗,这?么早就开始策划了?”
“嗯,拍完剪完,还得等领导审核,就早点开始呗。”小林说。
“打算采访哪些问题?”柳拂嬿打开手?机备忘录,“我回去准备一下?。”
“就是带新生了解一下?本?科生的教学安排、校园生活、就业方向之类的。”小林说,“到时候是学生会的同?学来采访,风格会比较青春化、有活力。”
“好。”柳拂嬿答应下?来。
小林走后,她查阅邮箱,见江阑国画博物馆发来邮件,希望收藏她的一幅旧作?。
可惜那幅画已经被留在了江阑文艺博物馆,柳拂嬿只好婉拒。
回复完邮件,她也离开办公室,去了隔壁的空画室。
这?里地方很大,只有老师有钥匙。
柳拂嬿取下?门口的罩衣,穿在身上,来到自己的画桌前。
自从卖了房子,酒店房间根本?铺不开画桌,她只能来这?里练笔。
不过,疏月湾那栋平层的书?房里,倒是也安置了一张长长的书?画桌。
说起这?事,柳拂嬿就有些奇怪。
那张书?画桌是一体成型,尺寸又比书?房门还要大上不少,应该是装修时就放进去的。
房子装修的时候,薄韫白?根本?不认识她。
难道这?人也有书?画方面的爱好?
一直以来,柳拂嬿只见过他?西装革履,一派商务精英的样子。
根本?想象不到,这?人拿毛笔是什么模样。
只是这?么一走神,却拿错了墨盒。
本?来要用松烟墨,画没有光泽的蝴蝶翅膀,却不慎拿成了油烟墨。
幸好还没开始磨。
柳拂嬿甩甩头,将杂念抛出脑外,专心开始画画。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她本?来打算自己搬家,但听薄韫白?说已经找好了搬家公司,时间定在这?周末,她也就乐得清闲。
因此只回了一趟酒店,把东西都打包好,又带了一些换洗衣物回到疏月湾。
周四这?天深夜,她有些失眠,起来想吃颗褪黑素。一看手?机,凌晨两点。
几乎是同?时,微信忽然收到一条消息。
陶曦薇奄奄一息地发了个小猪仔的表情包过来,配字写着:“我大概是要死了。”
发完,连头像也换掉了,变成一张丧丧的白?底黑字,手?写体“TXW”三个字母歪歪扭扭,叫人很担心当?事人的情绪状态。
柳拂嬿:'怎么还没睡?'
陶曦薇很惊讶:'咦,你也没睡?'
她慰藉地发来一个表情包,话匣子也一下?打开了,委屈地吐槽:'我算是明白?什么叫劝人学法,千刀万剐了,律师这?活真不是人能干的'
'估计等不到熬出头,我就加班加到猝死了'
柳拂嬿叹气,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别说傻话,快回去休息吧'
'呜呜呜呜呜呜'
聊天框立刻被一连串的猫猫哭泣刷了屏。
'你一说这?个我就难受,我租的那个破公寓这?两天漏水,水珠正好滴在我床上。我和房东说了,她说修起来比较麻烦,叫我先忍耐一下?……'
她发来两个喷火的表情:'忍耐个头!我要告她!'
柳拂嬿心念一动,回她:'那你今晚来找我睡吧,我等你'
对面显示了一会儿“正在输入”,才发来回音。
'谢谢嬿嬿,可是你那个酒店离我太远了,等我到那估计就三点了qaq,明天还得多早起一个小时来上班……'
'我不住那边了。'
柳拂嬿给她发了个定位:'我现在住这?里,应该离你公司很近。'
…
关?掉满是感?叹号的对话框,柳拂嬿披了件针织衫,下?楼去小区门口接人。
“晚上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物业保安一看到她,就忙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