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莺时[[先婚后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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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观念挺开放的,也不至于容不下这么一个小东西。”
“反正?能祝你赢官司,还是你留着?吧。”
“可?它老让我尴尬!”陶曦薇沮丧地抬高音量,“你这都是第二次了!”
“那谁是第一次?”柳拂嬿随口问道。
过了好久,陶曦薇才很小声地挤出几个字。
“……一个自恋狂。”
柳拂嬿也没想到,她还会再从陶曦薇口中,听到钟俞这个名字。
他?俩好像是什么天生的死对头?似的。对这个人,陶曦薇无情吐槽了半个小时,犹嫌不够解气。
她坐在餐桌前手握筷子,挥斥方遒。
柳拂嬿则趴在一旁的地毯上,耐心地给?狗狗喂骨头?。
见主人情绪激动,萨摩双眼清澈,满是担心。
“不用担心,小巴顿。”柳拂嬿柔声道,“这是好兆头?啊。没准儿,你要多个爸爸了。”
“你说什么了吗?”
陶曦薇停下吐槽,疑惑地看过来。
“没什么。”柳拂嬿立刻挪开视线,“就是夸你家狗狗可?爱。”
陶曦薇抬眼一望,只见狗狗亲热地坐在柳拂嬿的腿上。
而柳拂嬿手臂微张,张出一个怀抱,看起?来包容又温暖。
陶曦薇忽然有?点羡慕。
“嬿嬿,其实有?个问题,好久以?前我就想问了。”
“你为什么,对人还没有?对狗亲啊?”
“不让我碰,却让狗碰。”
说着?,陶曦薇悲痛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巴顿。
这就是个无心之问。
可?柳拂嬿却蓦地眼睫一颤,少顷,无言地垂下了眼帘。
她并没有?说什么。
可?陶曦薇分明?看见,她满身的微光都黯淡了下去,蒙上一层淡淡的、陈旧的阴霾。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问了,我乱说的。”
陶曦薇手足无措,扑到地毯上,凑近她身边:“嬿嬿,你别难过。”
柳拂嬿轻轻道了声“好”,勉力扬起?唇。
…
下午三?点五十五,柳拂嬿在江阑美院的访客中心咖啡馆坐下,看了一眼时间。
几天前有?人联系她,想用比市场价高三?倍的价格,买下她的新作。
这种一掷千金购画的人,往往都身家殷实。谈交易时,有?少数人会亲自过来,或谦逊欣赏,或附庸风雅地,和?她聊上一两个小时。
不过多数情况下,他?们并不会亲自现身,而是派身边的助理帮忙跑腿。
柳拂嬿坐在靠窗处,百无聊赖地望着?外面。通过透亮的玻璃,门口驶来了什么车一览无遗。
记得以?前,还有?人开着?库里南过来。
这么走了会儿神,柳拂嬿便?没注意到那个步行?戴墨镜的女人。
对方径自穿过马路走来,利落地掀开了咖啡厅的门帘。
服务员上前:“请问您是几位?”
女人启唇:“找人。”
柳拂嬿抬起?眼。
女人站在门口,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保养得很好,难测真实年龄。
估计是有?经常锻炼的习惯,身材线条优美健康。
再细看,女人一头?黑色短发,漂亮得很是凌厉。身穿干练的真丝套装,上衣是克莱因?蓝,长裤是白色,质感上佳。
柳拂嬿有?了某种预感,站起?身,直视对方。
女人转过头?来,正?撞上她的视线,几秒后,把墨镜摘了下来。
“您好,我是柳拂嬿。”
她礼节性地伸出手:“拙作能被您垂青,荣幸之至。”
“柳老师,你好。”女人笑了笑,“叫我Tracy(特蕾茜)吧,不用说那些?敬词,听起?来怪别扭的。”
柳拂嬿点点头?,开门见山道:“您在邮件里提到对我的新作感兴趣,不过这副作品目前尚未完成,也不曾在媒体上公开,为了更了解它,您是否希望去画室亲眼看一看?”
“画室?”特蕾茜问,“在哪?”
“在我办公室旁边。”柳拂嬿指了指不远处的国画系院楼,“只有?十分钟路程。”
“好啊。”特蕾茜兴致勃勃站起?身。
才下过一场小雨,校园里春意愈浓。
漫步于小径之上,一旁的人造湖波光粼粼,映出岸上的倒影。
特蕾茜觉得很新鲜似的,到处张望,那双上了年纪的眼睛很是清亮,展现出非比寻常的活力。
“柳老师就在这里上班?几年啦?”
“一年多。”柳拂嬿道,“不过加上在这读书的日子,已经有?十年了。”
“十年都在一个校园里?”特蕾茜一脸同情,“很郁闷吧?”
“郁闷?”
柳拂嬿恍了恍神,眼帘不觉低垂下去,面上仍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还好。”
说实话,要说郁闷,她人生里简直没有?不郁闷的阶段。
而且郁闷这个词,似乎也太轻了。
“柳老师普通话很标准啊,”特蕾茜又问,“一点江阑口音都没有?,哪里人呐?”
“苏城的,十八岁前都在那边。”柳拂嬿道。
“怪不得,江南出美人啊。”
特蕾茜轻啧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被身后的骚乱打断。
“让一下让一下!大家都小心点啊啊!”
喊叫的男生正?骑着?一辆荧光绿色的死飞自行?车,在路上横冲直撞。
他?改装的刹车好像失灵了,无论怎么捏车闸,车子也停不下来。
这一段路是个下坡,随着?车速越来越快,男生也越来越慌。
沿路众人纷纷四散躲避,发出小小的惊呼。
特蕾茜一脸看热闹的表情,眉毛都没蹙一下,没躲没让,只是停下了脚步。
哪怕那车子已经飞一样地冲到了她的身前,她仍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眼看着?,车子就要撞在特蕾茜身上。
就在这时,斜里忽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稳准地攥住了车子的右车把,用力往外一偏。
车子被强行?改向,狂飙的车轮撞到了一旁凸起?的马路牙子上,狠呲起?一小片灰。
少顷,失控的自行?车终于停下。
“谢谢谢谢!”
男生惊魂未定地跳下车,连声对柳拂嬿道:“救了大命了,美女,多谢啊!”
“学?校里骑这种车?”
柳拂嬿沉下面色,伸出素白的手:“哪个学?院的?学?生卡拿出来。”
男生怔住了,半晌才出声:“你是……您是老师?”
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好把学?生卡拿出来。
柳拂嬿扫了一眼:“设计系对吗?你回去吧,我会转告你辅导员。”
男生怏怏应了声,正?要离开。
却见柳拂嬿又拿出了一张叠好的纸巾,然后弯下腰,手指隔着?纸巾,拔起?了车子的气门芯。
车胎立刻瘪了下去,软趴趴地贴在地上。
“这车不许骑了。”
柳拂嬿收回手,扔掉沾满黑油的纸巾,再没多看他?一眼:“你走吧。”
男生欲哭无泪,推着?车走远了。
一切尘埃落定,柳拂嬿转头?问特蕾茜:“学?生不懂事。您没事吧?”
才对上对方的目光,柳拂嬿忽然觉得有?些?违和?。
只见特蕾茜凌厉的眉目变得柔和?,含笑看她时,眼中那种欣赏和?亲近,好像已经超出了一个普通买家的范围。
“厉害姑娘。”特蕾茜笑着?道,“真招人喜欢。”
…
走过人工湖就是院楼,刚到办公室门口,乔思思迎面走过来。
“大美女!”她用力挥着?手,跟柳拂嬿打招呼,然后又看向一旁的特蕾茜,“这位是?”
“来看画的客人。”柳拂嬿道。
“哦哦哦。”乔思思连连点头?,对特蕾茜道,“您好您好,欢迎来江美做客。”
客套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卡在嗓子里。乔思思打量着?特蕾茜的脸,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一些?,脱口道:“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您。”
“你认错了。”
特蕾茜淡声说完,就把别在头?顶的墨镜戴了回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你不是还有?事吗?”柳拂嬿关切道,“快去忙吧。”
“哦哦,对对。”乔思思一拍脑袋,“我要找赵老师问个事儿。”
说起?“赵老师”三?个字,乔思思好像很不自在似的。
话音才落,又立刻补了一句:“那个,他?们院的交换生名单还没给?我。”
“赵老师?”柳拂嬿一怔,“设计学?院的辅导员?”
乔思思垂下脑袋,轻轻点点头?。
“正?好,有?件事你帮我转告他?。”柳拂嬿说了刚才的事。
乔思思答应下来,两人告了别。
柳拂嬿不再耽搁,快步带特蕾茜去画室看画。
六尺的大画幅,在画桌上摊开。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鸦青色的群山。
群山百花杀尽,寂寥悠远。正?值冬岁,山上簌簌落着?雪。
冷冽的雪光覆盖在枯枝上,没有?半点绿意。
乍一看,真是疏旷肃杀到了骨子里。
可?再细观,却见画中世界竟是天光晴朗。
天际晕染开一片明?暗有?致的朱红色阳光。光点坠落四散,如同细碎的金箔,飘洒在山野之间。
特蕾茜看了良久,才静静地问了句:“这画叫什么名字?”
“《中皇晴雪》。”柳拂嬿解释道,“清漳河左岸有?一座中皇山,每年落雪很早,下雪时天空还很晴朗,这个典故由此而来。”
“真好。真好啊。”
特蕾茜似乎看得入了迷,接连重复了好几遍真好,才恍然回神。
随即,语速也恢复到偏快的水平。
“你慢慢画,不着?急,画好了,我再来拿。”
稍顿,特蕾茜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卡:“这是定金。”
“不用了。”柳拂嬿弯了弯唇。
她也觉得两人投缘,便?道:“这幅画我给?您留着?。不过最近学?校比较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画好,画好了我再通知您。”
“行?,小姑娘真爽快。”
特蕾茜利落地从包里拿出墨镜,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柳拂嬿去门口送她,却见特蕾茜顺便?从包里摸出一个金色的小盒子,不由分说塞到她手里。
“一个小玩意儿,拿去玩。”
柳拂嬿低头?看,盒子是镂空的,做得很精致。斜上方用香槟色缎带扎了个蝴蝶结,里面装的好像是香水。
“花果香调的。”特蕾茜说,“我这把年纪不大适合喽,送你吧。”
“这怎么能收?”柳拂嬿要把东西还她,“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
“就是个小礼物,不值钱的。”特蕾茜打断她的话,“要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别在意我,尽管放厕所里。”
柳拂嬿有?些?语塞,捧着?盒子,懵然地站在原地。
时间已然不早。日薄西山,最后一抹绚烂辉光刺透天际,照入画室之中。
特蕾茜两根手指提起?墨镜,一对漂亮又凌厉的丹凤眼低垂着?,目光落在了柳拂嬿的戒指上。
“其实刚才我就想问了。柳老师结婚了呀?这么年轻,真是看不出来。”
特蕾茜看了那戒指两秒,又抬眸望着?她,目光通透凛冽,似能看穿人心。
语调倒是依然亲和?。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如果别人问这个问题,柳拂嬿估计自己不会回答。
可?面前的女人眼神清明?,气质非凡。问她这个问题时,好像也并非出自八卦的私心。
“……有?点像这幅画吧。”
一不小心,她就说出了真心话。
柳拂嬿回过头?,指了指画桌上那幅《中皇晴雪》。
“乍一看,冰冷疏远得叫人难以?靠近。”
“可?相处下来就会发现,那人总是天晴。”
…
四月末的一个吉日,一则婚讯屠遍了热搜榜单。
新郎是上市集团家里的继承人,新娘也是娱乐圈里有?名的人间富贵花。两人前年爆出恋爱消息,曾狠狠刷过一遍屏。
这天,两人在巴厘岛举办仪式,更是一场备受瞩目的世纪婚礼。
毗邻阿容河谷的花园酒店套房里,柳拂嬿对着?镜子,将礼服裙腰部的系扣收紧。
门外传来敲门声,不疾不徐的三?下。
“请进。”她回过头?。
男人推门进来。
他?已经换好了衣服,一身黑色的高定晚礼服,布料笔挺悬垂,翻领处用真丝绣制考究的米兰插花眼,愈发衬得人矜贵清落,君子端方。
透过落地镜,薄韫白看一眼镜中的女人,半开玩笑地开口。
“还有?半小时婚礼就开始了。需要帮忙吗?”
柳拂嬿正?在补唇线,闻言回眸睨他?:“帮我化妆?还是帮我绾头?发?”
男人扯扯唇,下巴抬起?,意指她腰间的缎带系扣:“至少能帮你扎个蝴蝶结什么的。”
柳拂嬿看回了落地镜,一边专心检查妆容仪表,一边用哄学?生的语气道:“你先?自己坐会儿,很快就好。”
薄韫白掀了掀眉尾。
谁都没这么跟他?说过话。
他?对这种陌生的语气感到一丝不爽。
但看着?女人窈窕华美的背影,他?面无表情沉默三?秒,还是没脾气地找了张椅子坐下。
柳拂嬿这条礼服裙,是他?拿到婚礼请柬后随手买的。
半个月前才在巴黎秀场大放异彩的款式。本白色的抹胸式包臀鱼尾,腰部用金色丝线勾勒一抹镂空,露出纤白皮肤,愈发显得腰肢盈盈一握。
裙身布满蕾丝浮雕花纹,婉约典雅,又颇低调,不细看很难发现玄机。
被她穿在身上,纤秾有?致,像一樽气韵温婉的甜白瓷。
薄韫白垂了垂眼。
知道她只穿黑白两色,他?才选了这条。
果然衬她。
柳拂嬿却不太自在。
这条裙子的剪裁太过贴身,显得身体曲线十分明?显,她有?些?不好意思走出去。
在平时的日常生活里,她几乎没穿过显身材的衣服。自己买的礼服裙,也大都是垂坠飘逸的款式。
“怎么了?”
见她面露难色,薄韫白走过来:“身体不舒服?”
“……没。”
柳拂嬿哪好意思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暗自挣扎了一会儿,毅然决然地扭过头?,抄起?手包,不再回头?看镜子一眼。
“我们出去吧。”
走下酒店台阶,如画风景映入眼帘。
巴厘岛的风光得天独厚,森林郁郁葱葱,河谷曲径通幽。
沿海岸线处,更有?一片举世闻名的金色海滩,正?是今天婚礼的主要举办场地。
可?惜风景虽清幽,宾客却不少。
为了播报这场世纪婚礼,让全网嗷嗷待哺的网友们吃上瓜,但凡叫得上名字的媒体,几乎全在这儿了。
望着?台阶下密密麻麻的长。枪短炮,柳拂嬿深吸一口气,得体地挽上了薄韫白的手臂。
对于这个层级的商界人士来说,一切社交场合都是战场。
对新郎新娘是这样。
对她和?薄韫白而言,也是如此。
身为博鹭集团的继承人,白露资本的创始人,薄韫白的身份远非其他?人可?比。
只消短暂一个反应的功夫。少顷,全场镜头?几乎都转了过来,将两人放在了焦点中心。
先?前有?关于他?们的传言,确实在网上流传过一阵。可?是证据太少,只有?偷拍的照片能够佐证。
此时两人携手出席,等?于是坐实了关系匪浅。
这是婚礼前的第一次当众官宣。
“观众朋友们,青萍娱乐持续为您播报婚礼现场!”
现场不乏高声报道的娱记,正?激情澎湃地介绍着?。
“现在出现在镜头?里的男人——没错,我已经听到屏幕前的尖叫声了!正?是博鹭集团的继承人薄韫白,身旁的女伴也是气质非凡,非常惊艳……”
“等?一下!那是什么?好像是戒指!”
众人沸腾了。
“他?们两位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