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髻松松挽 作者:紫斗(晋江2012.07.16完结)-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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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古色古香…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荣曜春华　之　如珠如宝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107621字


　　第一章　丁宝卿结亲秦三郎
　　“阿卿，快下楼来，你付大婶来了。”
　　一大早，老丁的大嗓门就如一百个大锣齐响，在楼下催得急。
　　宝卿正睡得晕晕乎乎，听见爹的喊声，不情愿地爬了起来。付大婶住在街尾，平日靠说媒为生，两家鲜有走动。上一世的记忆告诉她今日付大婶将说门好亲事，就算再想睡觉，也得起床梳妆。那时候她还杨柳细腰，体态轻盈，是楚城有名的美人儿。媒婆们三天两头往她家跑。他爹是个市井小民，一心想攀高枝。这不，高不成低不就的，不知不觉就过了十八岁的年龄，女儿还没嫁出去。老姑娘难嫁，他爹就拜托街付媒婆给找个门当户对的就行。付媒婆答应了，去了三天就回来了。
　　“知道了，就来。”宝卿打着哈欠，从牙床上慢吞吞挪动到梳妆镜旁。简单地洗漱了，将满头散乱的青丝拢成一块，松松地在脑后绾成一个斜髻，用玉簪子固定。宝卿朝菱花镜里的自己看了又看，觉得还差点什么。又用手指抹了点胭脂，点在唇上。不至于看上去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其实她已经死过一回了。宝卿记得自己死的时候，相公哭得稀里哗啦，坚持着要亲自为她穿上寿衣。送葬的时候，因为身体太重，棺材从竹竿上滑了下来。抬棺的八个小厮被相公打了五十大板，撵出府去。有这么好的相公，宝卿实在不想死。所幸的是她又回到了两年前重新开始生活。她想也许是老天爷看在自己广结善缘的份上，这才可以有机会重生。这就叫好人有报。这一世，宝卿要立誓做个大善人。
　　我的幸福生活，我的好相公，我这就来啦。宝卿喜滋滋地拿起那件最满意的妃色散花罗裙，束腰丰胸的，正适合此刻的身材。穿戴整齐后，宝卿从阁楼上款款走下来。每一步都极尽温婉大方。
　　付媒婆正在跟丁富贵说话，一时收了口，直盯着宝卿，两眼冒出精光来。
　　帕子一挥，就招呼宝卿到跟前：“宝姑娘真是越长越出挑了。丁老爷子，你真是有福气。我付媒婆说媒三十余年，哪里见过这么水灵的姑娘啊。也难怪秦家太太选中了你家姑娘。”
　　老丁冷哼一声，脸上有不悦之色：“那也不用你亲自来验证。大家都是街坊邻里的，有些话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家阿卿水色好，一看就是有福之人。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有什么信得过信不过的？那些个嚼舌根的王八羔子说我家阿卿成了杨贵妃第二，这不寒碜人么？”
　　楚城以瘦为美，以胖为耻。老丁说的正是那些在背后说她闺女是胖子的人。一说到胖，就联系上了好吃懒做。这样的闺女是嫁不出去的。秦家原本选定了丁宝卿，但一听说这姑娘是个肥美人，就让付媒婆前来探个虚实。
　　这秦家是哪门哪户呢？楚城上下十万余口人，就以秦家最为富贵。秦老爷秦臻祖上三代为官，曾当过京兆伊，因身子不好就向皇帝请了辞。之后携全家老少回到老家楚城，享受天伦之乐。大儿子秦韬娶了大盐商的独生女朱笑笑为妻，生有一子。二女儿嫁了皇亲国戚。三儿子秦骁刚过弱冠之年，说的媳妇就是丁宝卿。
　　娶亲最注重门当户对。他秦家世代书香，怎么会看上丁家这小门小户的闺女？原因是秦太太是个迷信之人，曾找八字先生给两个儿子算过命。大儿子还好说，这三儿子却是天煞孤星命，将一生孤苦伶仃。不但会克死妻妾，还会搞得家破人亡。破解之法便是找一个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女子成亲，两者相克，反倒能平平安安一生。
　　这么大的楚城，要找一个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确实费事。秦家放出话去，只要是八字相合的未嫁女子，无论贫穷富贵、高低胖瘦都可以上门登记。付媒婆正好要帮丁宝卿寻个人家，听到风声就赶去跟秦家管家说了。把宝卿八字拿来一看，刚好是阴年阴月阴日生。兼之丁宝卿在外也有些好名声，秦家大太太一拍掌就选中了丁宝卿。
　　老丁名叫丁富贵，是王谢巷子里开药铺的生意人，妻子早丧，只有一女。虽说日子过得殷实，但还是想让闺女嫁个大户人家。自己不但脸上有光，而且也好沾沾富贵的边，享受人上人的生活。琢磨着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多半是落了选，又嫉妒阿卿的人。
　　宝卿落落大方地向付媒婆行了个万福，然后就往柜台旁的太师椅上坐了。好累，昨晚蚊子在耳畔嚷嚷了一整晚，害得她没睡好觉。
　　付媒婆瞧着她一脸的福像，心想这门亲事是做对了。嘴上笑道：“瞧你说得！丁大老爷，我过来瞧一眼你家闺女，她又不会少块肉，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你还没听说过吧？京城里那些大户人家说亲，那可跟选妃一样。秦家这还算轻巧的了。”
　　“爹！”宝卿突然叫起来。
　　“啥事？”
　　“我昨晚放在碗柜里的那两个鸡蛋去哪儿了？”原来宝卿肚子饿得咕咕叫，想起昨晚剩了两个鸡蛋，就准备拿出来吃。可不料鸡蛋没了踪影。
　　付媒婆身子一颤，赶紧用手绢抹了抹嘴。
　　老丁没好气地说：“给你付大婶吃了。”
　　“哦。”宝卿回转身，看了看付媒婆的身材，一脸幽怨：“大婶，那两个鸡蛋你都吃了？”
　　付媒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是啊，怎么了？”
　　“吃饱了吗？”宝卿立刻满面堆笑：“我再给你煮两个去？”
　　“不，不用了。宝姑娘你还是自己吃吧，大婶不饿。”
　　“大婶说得哪里话。好不容易来一趟，宝卿定要好好招待你一番。爹，女儿去厨房做饭去。”宝卿笑着，娴熟地钻进了厨房。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今日到的不止付媒婆，还有秦家太太房里的大丫鬟绿萝。大户人家娶亲肯定是很严谨的。她不知道绿萝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绿萝一定在某处观察自己。
　　“宝姑娘真是懂事不少。”付媒婆看着那窈窕的背影，想到十年前丁宝卿与自家二胖为了一个馍馍打架的事情，满腹感叹，“女大十八变，我要是有这么个懂事的娃多好。”
　　老丁瞧她一脸无奈，道：“你家二胖也快娶亲了，找到好人家了么？”
　　“哎，别说了。二胖前年进京做买卖，发了财就忘了他这个娘。在那边好吃好喝的，风流快活着。我呢，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风吹雨打地四处给人说媒。要是夫妻和睦，那还是好事。要是琴瑟不调，还反过来说我的不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老丁，不，丁大老爷，宝姑娘要是嫁给秦三郎，你家那难念的经就没了，从此你就无忧无虑地享福吧。”
　　老丁听了心里舒坦，问道：“话是这么说。这秦三郎人品如何？”
　　“人品那可是没话说，才貌也是出类拔萃。如果没有八字这事儿，哪怕讨个公主也是轻而易举的。丁大老爷，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付媒婆讨好地笑着。
　　眼见这亲事都快定了，老丁反倒忧心起来。“就怕他家大业大，要是有人欺负我家闺女……”
　　付媒婆立马打断他：“丁大老爷你这话说得可真是……人家是书香门第，礼教不知比我们好上多少。你还担心这干什么？而且宝姑娘嫁过去是救他们全家，秦家能亏待她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的闺女可不能吃亏。要是宝丫头受了欺负，谁来替她做主？这些大宅子里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啊。”老丁皱着眉头。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受过委屈。平日懒懒散散惯了，嫁到那边有规矩压着，公公婆婆管着，大哥和大嫂瞧着，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盯着，她那性子肯定要出问题。到时候被休了，他老丁的面子往哪里搁？
　　付媒婆向来是眼明心快，立马就看出了老丁的忧虑。胸有成竹地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在老丁面前摊开。
　　“你仔细瞧瞧这是什么？”
　　老丁神情一凛，见是写着生辰八字的名单。
　　“丁大老爷，楚城符合秦家条件的未嫁女子总共只有五个。其中一个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一个是青楼红牌。另外两个，一个是麻子，一个这里有些问题。”她指了指自己脑袋，眉飞眼笑，“就你家姑娘最合适了。他们不把宝丫头当宝才怪呢！”这份名单是从绿萝手里弄来的，想不到竟然派上了用场。
　　老丁斜藐了一眼，咳嗽一声：“既然如此，我就问问我家阿卿的意思。要是丫头不同意，我这个做爹的也不能勉强。”说罢，径直往厨房里走了。
　　付媒婆知道这丁富贵是个死要面子的人，进去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拿主意的还是他。以此表明不是自己一心想攀龙附凤，而是闺女的意愿。见他进去了片刻，又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丁大老爷？宝姑娘答应了吗？”付媒婆佯作不知。
　　老丁捋了捋五柳胡须，仰天叹道：“眼瞧着一把屎一泡尿拉扯大，小阿卿这就要嫁人了？”
　　付媒婆会心一笑：“恭喜丁大老爷！我这就给秦太太报喜去！”说罢欢欢喜喜地去了。和路口边一旁看着的绿萝汇合，一齐进了秦府。
　　秦家太太姓冯，娘家在京城，父辈也是世代为官，此刻正在在佛堂礼佛。付媒婆和绿萝在外间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由两个小丫鬟扶着走了出来。
　　付媒婆打眼一瞧，冯夫人看上去不过才三十出头，哪知她已经五十多岁了。见她仪态端庄，气质高雅，自有一股逼人的威仪，真真是大户人家出生的。自己只小心翼翼地跟在绿萝身后，不敢行差就错半步。
　　“看准了？模样和心性可好？”冯夫人瞧见二人，步伐不停，往花园里行去。
　　绿萝在后头跟着，边走边说：“回太太，奴婢看准了。丁姑娘的模样还算过得去，心性倒是个好的。”
　　“这话怎么说的？我怎么听说她模样出挑？”冯夫人回头藐了她一眼。
　　绿萝低头含笑：“咱们三爷是何等人物！只怕要天仙般标志的人物才配得上。这丁姑娘只算是半个天仙吧。”
　　“你这丫头嘴就讨喜。这话要是被老三听见了，怕是要讨了你做正房。”
　　绿萝心一惊，忙道：“太太就爱打趣奴婢。借奴婢一百个胆儿，也不敢那样想。奴婢时常想着，能伺候太太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是要伺候太太一辈子的。哪怕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嫁。”
　　冯夫人微微笑着不答话，也不回头，道：“你来了半天了，也不吭腔。是我长得太吓人了？还是秦家怠慢你了呀？”
　　“太太说话真是风趣。”付媒婆在大门大户里显得有些拘谨，一直不敢插话。此番见冯夫人问起，立刻拿出习惯性的笑容来，“丁富贵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对这门亲事那是称心如意。依太太的意思，下聘之期该定于何时？”
　　“这事就不劳烦你了。这老三是最不讲究繁缛礼节，能简则简吧。绿萝，这事就交给笑笑去办。”绿萝上前一步，答“是。”冯夫人想了想，说：“虽说要一切从简，但必要的礼节不能少。聘礼让笑笑多琢磨琢磨，到时候请示下老爷就成。不能丢了秦家的派头。可记下了？”绿萝答“记下了”。冯夫人又道，“带付娘下去领钱儿吧，可不要亏待了她。”
　　绿萝答应着带着付媒婆下去了。


　　第二章　洞房花烛你情我浓
　　宝卿在家等了约莫十日，等到了秦家送来的活雁、戒指、首饰、彩绸、礼饼等物。又过了五日，送来了聘礼，定下了婚期。老丁乐得嘴合不拢，将金银珠宝塞个满堂满屋，天天看着，眼睛都发了花。宝卿就把首饰天天换着戴，见了吃的嘴一刻没闲着。短短数日，肚子就肥了一圈。想起前世的教训，宝卿就让爹把零嘴儿藏起来。找不到就吃不了，吃不了自然就瘦了。
　　亲迎这天，宝卿欢欢喜喜地上了大红花轿，从正门进入秦府，祭拜完天地，被送入了洞房。对于秦府，她熟悉得很。对于洞房，她也不陌生。上一世因为怕疼，让秦骁忍耐了一个月多。这一世，她要好好对他。
　　宝卿端坐在婚床上，不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在家的时候她都是东倒西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这不，为了给秦家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一直装着大家闺秀，没想到这么累。宝卿屏息凝听，好像四周没了人，就试着靠在床棱上，嘿，还真舒服。
　　虽然冯夫人要求一切从简，但基本的礼节下来，还是闹了一整天。宝卿正神游天外，忽然听到一声喘息贴着自己的耳边。
　　“谁？”宝卿赶忙恢复了端庄的坐姿。因为盖着红盖头，所以看不到那人的脸。但那双脚却是贴着自己，规规矩矩地放着。上头绣着精致的花纹，是自己就算磨破了手指也绣不出来的。
　　“是我，秦骁。”相公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好听。恍然隔世，宝卿心头一暖，有了哭的冲动。但今晚是洞房花烛夜，宝卿还是忍了哭。就等着他掀起盖头，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那声音说着又没了踪影，隔了一会儿，从盖头底下伸过来一只手。那手线条分明，骨骼硬朗，一看就温暖厚实。宝卿曾握着那双手，走遍了秦府的每一个角落。
　　只见此刻手心摊开，是一把剥好的炒栗子，香喷喷的，宝卿看得口水直流。
　　“坐了一整天了，饿坏了吧？”
　　宝卿感动得没忍住眼泪，那泪水就滴在相公的手上。秦骁以为她是想家了，又安慰道：“别哭，我会待你好的。这样吧，你要是想家，我明天就带你回去省亲。”
　　宝卿哇哇大哭起来，如果不是没接盖头，恐怕会抱着相公一起哭。
　　“好了，好了！你再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因为没见过新娘子，秦骁只听说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儿。怕吓坏了她，就好心地和她套近乎。他不想自己的这个举动，反倒惹得她大哭，一时没了主意。
　　“咔嘣！咔嘣！”是咀嚼坚果类的声音。
　　秦骁以为是墙角耗子作祟，仔细一听，原来这声音来自新娘子。低头一看，就见手上那把炒栗子不见了。宝卿以惊人的速度把它们全部吞下了肚子。
　　秦骁笑了笑，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准备揭开红盖头。他的手略微颤抖，心也砰砰直跳。虽然对妻子的美名早有耳闻，但毕竟没见过面，不知是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酝酿了一阵，秦骁勇敢地揭开了盖头。
　　一张精致的美人儿脸呈现在他的眼前。瓜子脸，笼月眉，杏眼桃腮，眸清似水。肌肤塞压瑞雪，檀口轻启，唇边还挂着一点儿栗子渣。
　　这些都是上一世没经历过的，也料不到相公会突然揭开盖头。宝卿未来得及整理好表情，就让他看见了自己的脸。她正吃惊地仰起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秦骁。
　　“相，相公……妾身是太饿了……”宝卿觉得委屈，将脸侧向一边，迅速抹去那不完美的一点儿。
　　秦骁看她剔透玲珑，可爱灵巧，微微红了脸，一把抱住，道：“娘子……”
　　摸上去很有肉感，软软的滑滑的，秦骁渐渐气粗。娘子的身子这么软，像没有骨头一样。抱在怀里就像抱着一摊软肉。
　　宝卿虽然熟悉洞房，但还是要装作矜持一点，以防被他看穿。
　　“相公，灯太亮了，能不能灭掉？”
　　“好。”
　　灯灭，秦骁抱着宝卿上了床。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响起，他在黑暗里解开了她上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