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鱼-第1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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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还在嗡嗡嗡,他们是想反对的,但是看看王座之上的人,又不敢说什么。
这也太不公平了,您明明是在问我们的意见,偏又自己一锤定音的决定了,这还让我们怎么开口?
秦鱼却是不管他们,他对公子政招招手,道:“孩子,过来。”
公子政眨眨眼,有些踟蹰。
宗正胜在他后背推了一把。
公子政转头仰脸去看他。
宗正胜深深弯下腰,恭敬又慈爱的对公子政笑道:“公子,快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公子政上前走了两步,回头去望所有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回望他,大殿里瞬间落针可闻。
这些人的眼睛里有什么呢?
公子政一一辨了过去,有的他能看明白,有的他就看不明白。
公子政抬脚向秦王子楚走过去。
秦王子楚此时被夏太后揽在怀里,看着奄奄一息的样子。
眼睛里却是燃烧着一把火,看着公子政向他走来。
公子政站在他五步远的地方,开口问道:“君父,大宗正说,您已经立我为太子,是真的吗?”
秦王子楚呵呵笑了两声,这笑声,包含着无数复杂难言的情绪。
秦王子楚道:“是真的,吾儿。”
公子政点点头,不再有任何的迟疑,他转身小跑两步,轻快的踏上王座之下的台阶,奔上高台,绕过案几,站到了秦鱼面前。
他的神情是雀跃的,眼睛里满是见到亲近之人的欣喜,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站在了这里,意味着什么。
秦鱼看着眼前这个满心满眼都写着信任的孩子,告诉自己,他的选择是
正确的。
他的身体在王座里动了动,像十多年前的先昭王一样让出一小块地方,拉着孩子的手,笑着邀请道:“过来坐。”
公子政依言坐了过去。
秦鱼一手搭在公子政的肩膀上,他绣着日月花草虫鱼的宽大袍袖遮盖了小孩大半个身子,好似在为他披袍加冕一般。
秦鱼对众人下令道:“既已确认了新王人选,诸位就各司其职,准备新年祭祀礼和王位传承即位礼吧。秦王子楚病体沉重,移居章华宫养病,扁鹊,你务必要医治好大王。”
扁鹊忙拜倒在地:“谨尊令。”
秦鱼颔首,继续道:“判臣赵缯发动宫廷叛乱意图谋朝篡位,罪不容诛,念在新年祭礼在即,不宜见血,赵缯及其叛党暂时押在。。。。。。西南废宫中看管,等待发落。”
众大臣:“诺。”
秦鱼:“吕不韦何在?”
宗正胜出列回道:“禀君上,吕不韦目前在逃,老臣怀疑,有内贼在帮他。”
秦鱼反射性的去看赵姬,原本听了宗正胜的话就神不在焉的赵姬冷不防对上秦鱼的目光,惊吓的一个哆嗦,神色更加慌乱了。
秦鱼:。。。。。。
秦鱼下令道:“全城通缉吕不韦,务必将他抓到,死活不论。”
宗正胜:“诺。”
秦鱼:“诸君可还有事要奏?”
众人:“臣等无事可奏。”
秦鱼低头去看公子政,公子政倚靠在他的臂弯里,眼睛锃亮精神头十足的看着殿下众人,秦鱼用手指头都能猜的到,这孩子此时心中,肯定是如山路十八弯一般七绕八拐的,用自己的方式来审视着下面的所有人。
秦鱼轻笑,在他耳边道:“大王,你还有什么话要对群臣说的吗?”
公子政眨眨眼,抬头看着他的叔祖,茫茫然的一个问号:“啊?”
秦鱼给他使了个眼色,要他去看下面站着的群臣。
公子政顺着秦鱼的视线再次向下看去。
下面所有人的目光已经从叔祖身上移开,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公子政此时准确的收发到了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
他们,在等他发号施令。
公子政略有些紧张的动了动自己的小身体,肩膀上袍袖的重量给了他勇气,他高高抬起了下巴,大声开口道:“诸君有何要教寡人的吗?”
众臣:“。。。。。。大王英明。”
秦王政兴奋的小脸都通红了,回道:“既无有教寡人的,都散了吧。”
众臣:“。。。。。。诺。”
所有人都陆续退去,热闹了一整天的大郑宫主殿,终于,安静空荡了下来。
只留下王座上的两人。
秦鱼将脑袋埋在秦王政小小的肩膀上,身体一颤一颤的笑个不停。
秦王政不自在的扭了扭小身体,别扭道:“我,我说的不对吗?”
秦鱼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没,没有不对,嗯,其实,其实是,很好。”
“你说的很好。”
“。。。。。。很有大王的范儿。”
秦王政不满:“那你为何要发笑?你在笑话我。”
秦鱼又是一阵大笑。
良久,他才抹抹眼角笑出的眼泪,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王座背后的凭几上,仰头看着直通穹宇的殿顶,喃喃道:“我是太高兴了。。。。。。”
秦王政莫名觉着心里发酸难受,他趴伏在秦鱼的胸膛上,手指沾了一滴他下巴上滚落下来的泪水,送入舌尖尝了尝,又咸又苦。
秦王政小手抚摸着秦鱼变的粗糙许多的脸颊,承诺道:“叔祖放心,我一定不像。。。。。。别人那样对你,秦国,以后就是你的了。”
苍穹太远,触不可及,秦鱼闭眼叹道:“别瞎说,秦国是你的。”
天下也是你的。
秦王政坚持:“也是你的,我都知道的,他们都在争抢这个王座,就是在争秦国,谁争到了,谁就是秦国的主人。”
“哼,他们不知道,秦国早就已经有了主人,不是谁争到了王位,谁就能做主人的。”
顿了一下,又道:“他们说了不算。”
秦鱼:“哦?那你认为,谁说了算呢?”
秦王政努力思考,良久,还是道:“我不知道。”
秦鱼抚摸着他的发顶,跟他道:“那我告诉你,秦国,乃至这个天下认谁做主人,黎民说了算。”
秦王政:“。。。。。我不懂。”
秦鱼:“你以后会懂的。”
秦王政雀跃道:“叔祖,你会教我的吧?”
秦鱼:“。。。。。。是,我会教你。。。。。。”!
第208章 衣裳
心里有事;即便身体在极度叫嚣着疲惫要休息,等秦鱼真的躺床上休息的时候,他反而睡不着了。
无奈;秦鱼起身,打算去喝杯酒自己消磨一会。
有守夜的宫侍上前询问:“君上?”
秦鱼道:“无事,睡不着,有什么酒,拿来我喝点。”
宫侍道:“有今年年底新晋上的红宝石和竹叶青,君上更喜哪种?”
红宝石是西域红葡萄酒的一个种类,下面依照不同的口感和葡萄的不同品种还分了不少的品类,很是丰富。
竹叶青就是传统的汾酒了。
秦鱼道:“就红宝石吧。”
宫侍去准备酒水。
屋里烧着地龙,暖烘烘的;秦鱼推开窗;有寒梅在绽放,雪花在飘舞。
万籁俱寂;院子里并不昏暗,相反;回廊和道路两旁都设了地灯;没有亮如白昼;也足够照明。
焦黄的灯火闪烁着雪花,在一派清冷中散发着虚假的热量,让注视它们的人心里也跟着发暖。
秦鱼半身倚坐在窗台上,伸手去接窗外的雪花,不知今夜的血是冰凌形状的;还是六角形状的?
可惜,他的手太暖了,雪花在落入他手心的瞬间;就自己融化了。
不等秦鱼再想其他法子去接雪花,宫侍带着酒来了。
秦鱼在宫侍们不赞同的眼神中不得不又披上了一层长毛大氅,道:“我不冷。”
一个宫侍道:“您眼下都青黑了,定是近日辛苦的很了,若是再受了风寒,奴婢等百死莫辞。”
秦鱼笑笑,喝了口酒,常温的。
秦鱼遗憾,其实他想喝点冰的。
酒喝不痛快,他便让人拿来玉笛,随意的吹奏起来。
或许是这笛声太过扰人了,很快就吸引来了客人。
秦鱼抱歉笑道:“仲兄,吵醒你了?”
秦峦皱眉看他半边身在都露在窗外,开口道:“我本就没睡。你这虚弱的风吹就倒的样子,还敢大半夜的开窗吹笛赏雪?”
秦鱼无奈:“睡不着,我也不想的。”
秦峦将他拉到室内软榻上,按他半靠着,又给他盖上一层毯子,还给他身下多垫
了个软枕让他靠的舒服些,自己在另一边坐下,拿起秦鱼喝过的酒瓶就着酒瓶灌了一口。
窗户没关,从这里,仍旧能看到窗外的灼灼红梅和落雪。
室内有些过于安静了。
良久,秦鱼轻声道:“仲兄,多谢你。”
秦峦道:“谢什么,要不是我拿不到,哪里会由得你任性。”
秦鱼则是道:“你若是想,你也可以的。”
你只要带着西北军杀过来就可以了。
秦峦横了他一眼,凉凉道:“然后亲眼看着国朝支离破碎,六国来攻,最后再被你清理掉吗?”
野心谁没有?要他说,任何一个嬴姓子孙,野心都比眼前的这个多。
但若论谁的野心最强大,天下也无出眼前之人右者。
也就秦峦是和秦鱼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曾不只一次的亲耳听他说起过天下一统,世间只有一家之姓、只听一家之言(完全是秦峦自己的误解。。。。。。)的野心,他的眼睛才不会只看的到眼前王位的得失,从而给外敌可乘之机,否则,今日明明是他最先杀进大郑宫,要论做王,他也可以。
秦峦可以,别人自然也可以。
秦鱼轻笑一声,道:“你都想到了?”
秦峦:“。。。。。。我又不傻。”
又加了一句:“我也不疯。”
他只是想自己活的有价值,又不是让天下人都给他的野心陪葬的疯子。
秦鱼笑的开心了些,他翻转了一下身体,找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对秦峦道:“哥哥,谢谢你。晚安。”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舍弃近在咫尺的王位。
说罢,就闭上双眼,一秒入睡。
殊不知,秦峦却是被他那“哥哥”两个字,差点整破防了。
什么时候呢?
秦峦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记那些久远的记忆了,但实际上,如今想来,关于这个弟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清晰的好似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大约是秦鱼一岁还是两岁的时候,他因为早产,身体瘦弱,无论是走路还是学说话都要比别家小孩都晚上许多,大母和母亲也不着急教他这些,只要他每天都能够平安醒来,就是对她们最大的安慰了
。
秦峦那时候也就七八岁的样子,相比于大兄秦川开始跟大母学着执掌家业,秦峦这个仲兄,才是陪在秦鱼身边最多的人。
他要同时照看好妹妹和弟弟,才能让大母和母亲不那么辛苦。
当然,秦峦的照看,那就真的只是陪在身边看着,诸如换尿布喂水哄小孩这样的事,自有仆从去做。
每当秦鱼很有精神的时候,他就会咿咿呀呀的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但有一点他很快就分辨出来了,每次秦鱼找他的时候,都会“哥哥,哥哥”的叫他。
他被叫“哥哥”,大约叫了有快一年吧?
后来大母见秦鱼一天比一天有精神,便开始教他说话,从那以后,秦峦就再也没听到“哥哥”这个称呼了。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但方才听秦鱼又叫他“哥哥”,秦峦心下惊悚的同时,又剧烈震动。
此时此刻,秦峦觉着,他们兄弟之间,距离在被无限拉进,然后又被无限的拉远。
真是一种荒谬的感觉。
秦峦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触碰面前已经睡熟的人,温热的,有实体的,不是虚假的,不是梦幻的。
秦峦长舒口气,这个弟弟,从小就不省心,长这么大了,还来吓他。
秦峦将秦鱼搬到床上,让他睡的舒服些,又细心的给他拉好帐子,让宫侍们警醒照看着些,自己则是转入外间,就躺在方才的榻上,对付一晚。
他得在这里亲自守着才放心。
秦鱼第一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三刻了。
他是被饿醒的。
精神头却是前所未有的饱满,简直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秦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问宫侍:“有什么吃的?”
宫侍欢快报道:“有五种口味的米粥,豆花汤,蛋花汤,胡辣汤,三种馅料的包子,韭菜鸡蛋饼,葱花油饼,花椒味的千层饼。。。。。。”
秦鱼越听越饿,他打算先吃完再洗漱,否则,他怕自己会饿的栽进水盆里去。
秦鱼正捧着碗大口喝粥呢,一群小孩子手拉手跑进来了。
“叔祖/季父/舅父/君候。。。。。。”
秦鱼打眼一看,不禁眼前一亮。
眼前的小孩子们打扮的花团锦簇,富贵逼人,看了就让人心里喜欢。
只是,这些衣裳,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他一手拉着秦王政一手拉着秦无厌,左打量又思量,很明显这衣服不是新的,因为随着秦国物质日渐丰富起来,现在人穿的衣裳和以前相比,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
眼前这两身,很明显就是前些年的款式。
秦鱼好奇道:“这衣裳看着好生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一般?”
秦王政嘿嘿直笑。
“你自己穿过的衣裳都忘记了,记性这样不好,也不怕孩子们笑话。”秦峦踱着步从外头走进来。
秦鱼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亲切,可不就是我以前穿过的衣裳吗?我怎么会忘。”
秦峦拆穿他:“那你还记得,大王身上这一件,是你什么时候穿的?无厌身上这一件,又是你什么时候穿的?”
秦鱼耍无赖:“自然都是我小时候穿的,还能是什么时候?”
秦峦哼笑,拿眼睛睨他。
秦鱼捡起一块千层饼,边吃边问秦王政:“政儿,你怎么想着穿我以前的衣裳了?”
秦王政笑道:“尚衣女官说我如今身份不同了,要做新衣服需要时间,便找了叔祖当年封君的时候做的衣裳来给我穿。”
哦,原来是他当年封君时做的那一批衣裳。
他当年封君的时候是十一岁,如今秦王政也才十岁,就能穿他十一岁时候的衣裳,看来,这孩子长成之后,不说像史书中记载的身高一米九八,肯定也矮不了。
“还有我的,还有我的,我见女官那里藏了好多季父的衣裳,就也挑了一身来穿,女官说这是您第一次来雍都祭祖的时候先昭王指定给您做的,您看,我穿着好看吗?”秦无厌欢快的转了一个圈,让秦鱼看她这一身红艳艳的小袍子。
秦鱼赞道:“好看,好看,尚衣那里收了我好多衣裳,你们若是喜欢,就趁尚衣难得松手,多挑些来穿,都是好料子做的,白放着可惜了。”
尚衣原本是宣太后身边的婢女,就是掌衣裳配饰的,当年秦鱼第一次来雍都参加祭祖的时候,尚衣就被宣太后派来伺候他,后来宣太后失势,秦鱼待尚衣一如既往,也曾帮她搭救过一些要好的宫人姊妹,是以尚衣人虽然一直在雍都王宫里待着,但对秦鱼的忠心一点都不比别人少。
至少,秦鱼从小到大穿过的衣裳,带过的配饰,只要是经过她的手的,都不允许有第一个人碰触,更别提让人拿去穿了。
更不可能销毁。
秦鱼在大郑宫里有一整个屋子做衣帽间,因为秦鱼一般都是冬日里来雍都参加祭典和重大活动的,所以这里面的衣裳,以礼服居多。
秦鱼的礼服都是独一无一的,没有人敢穿,这也是秦鱼的衣裳只能保存起来的原因之一。
别人的一件礼服可能要穿一辈子,但秦鱼的礼服不行,他是个孩子,他又长的快,宫人给他做礼服的时候,要按照三套打底,五套凑合的数量来给他做,而且每一套的尺寸都不一样,力求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