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鱼-第2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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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中安静下来,成蛟抚着袖口,开口笑道:“非也,孤方才已经说了,这妆奁是云梦太后送给楚国新王后的,不是给楚王后。”
楚王后重重一拍案几,喝道:“放肆!楚国只有老妇一个王后,何来新的王后之说?”
成蛟被这冷不防一声重响和她的突然发难给吓了一跳,身体都紧张的绷紧了,客气的笑容也僵硬在脸上。
成蛟这明显的失态让他与楚王后的交锋顿时落入下风,在国与国之间的外交上,他如此明显的失态,让秦国在与楚国的交涉中已经失败了一半了。
正在成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身边之人轻笑出声。
成蛟心神瞬间放松下来,神态也自然了起来。
他忘了,此次出使楚国的主力是他的妻子,而不是他。
有什么意外,自有他的妻子担着,他只要端着架子做他的秦国公子就行了。
在这大殿里慢慢紧张起来的氛围中,韩国公主一声轻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楚王后不悦问道:“鼠胆小妇笑什么?”
韩国公主就好像没听到楚王后语气中的不和对她的轻视,而是用刺绣精美的团扇半遮粉面,轻轻吟唱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诗三百中的《关雎》篇是一首贵族婚礼赞歌,韩国公主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当着所有人的面吟唱出来,其中涵义不言而喻,所有人的视线又全都从韩国公主身上移开,转而投向了楚太子。
楚太子熊启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早就过了及冠的年纪,但他作为楚国的太子,不仅没有行冠礼,也没有大婚娶正妻。
当然,孩子已经生了两个了,但他一日没有大婚,他的妻子和孩子就都名不正言不顺。
看来秦国这妆奁礼物是真的送给还不见影的楚——
王后?!
嘶,只有君王的妻子才能称王后,若是太子的妻子是王后,太子得是。。。。。。君王!
秦国这是,好阴险的心思!
他们这是在诅咒他们的大王快点死,然后迫不及待的支持秦公主的儿子他们的太子即位呢。
脑子转的快的楚国臣子已经反应
过来了,秦国这哪里是送礼,这是在明晃晃的给楚国送刀子。
秦国故意挑拨楚王和楚太子反目成仇就在眼前!
不仅楚国的臣子们反应过来,楚王也意会到秦国的意思了,他原本就灰败难看的脸色更加阴云密布,甚至脸颊上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了。
楚太子熊启将楚王和楚臣的神情都给看在眼中,他低垂了眉眼,没有说话。
楚王后愤怒的打断了韩国公主的吟唱:“不许再唱了!无礼小妇,当堂行伶人之举,像什么样子!秦国就是这样教你行事的吗?!”
她虽然没有朝“挑拨”上去想,但这首专门在婚礼上唱的诗歌着实刺激到她了。
她从秦国带着儿子来到楚国这么多年,在秦国明着支持暗自施压下,她如愿以偿的做上了楚王后,她的儿子也成功成了太子。
但是,楚王就是故意打压她们母子,没有冠礼,没有婚礼,不能参政,不能交友,哪个楚贵族前脚接近她们母子,后脚就能被楚王贬谪。
韩国公主在她面前唱《关雎》,就是在嘲讽她无用,不能让儿子成年参政!
楚王后怎么能不生气?
韩国公主依言停止了吟唱,她移开半遮面的团扇,无视了楚王后的无能狂怒,而是转头去看楚太子,天真问道:“太子表叔对我们送的礼物不满意吗?”
你不想做楚王吗?!
熊启不想做楚王吗?
他想做楚王都要想疯了,他从秦国来到楚国,就是为了做楚王来的。
但是,即便他背后有秦国撑腰,他在楚国的处境仍旧艰难,秦国大将蒙嫣和多次兵临王都下让他的父亲楚王和楚国的贵族大臣们对他厌恶不已,别说支持他即位了,他跟母后能平安在楚王宫里生活下来,并不是他们有多命大,而是楚国上下不敢得罪秦国。
楚国不敢得罪秦国,就只能留着他们母子的性命。
如果之前他跟楚王之间还有一个微妙的平衡,那么在韩国公主这首《关雎》之后,他跟楚王就不死不休了。
熊启对韩国公主展开一个客套中带着亲热的笑容,他不谈礼物,只道:“夫人之歌喉甚美,当年母后携孤至楚国的时候,乐师泾阳君随行,他在楚地日久,谱写的曲子也带上了楚地的柔美,夫人想不想听一听?”
韩国公主挑眉,故作惊奇道:“果真如此?应当洗耳恭听。”
熊启转头去看楚王,目光中带着孩子看父亲的孺慕和殷切,他语声柔和恭顺,询问道:“父王,您看这样招待秦使可以吗?”
秦人来到楚地,被楚人同化,谱奏带有浓重的荆楚特色的歌曲,这是对楚王无声的恭维和对楚文化的推崇。
楚王颔首道:“善。”
随着楚王金口一开,将殿中凝重的气氛驱散,楚臣们也都表面放松下来,乐声想起,舞姬翩跹中宫宴继续。
好似秦国献礼这一出并没有给宫宴造成什么影响。
但到底,有什么已经在悄然改变了。!
第246章 楚灭
宫宴后;繁华散去,灯火渐熄的楚王宫陷入一片黑暗中。
成蛟在宴会上喝了不少酒,虽然没醉;但也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他还不能去睡,韩国公主说要等人来,成蛟还得待客。
二更半夜的待客?
这个客人一定身份不一般;但这是韩国公主的事;与他关系不大;他想去睡觉;不想乖乖留下待客。
韩国公主幽幽道:“我们要等的客人是个如玉君子;良人果真要妾一人接待他吗?”
如玉君子?
成蛟一个机灵酒醒了,瞌睡虫也跑了;他要是留下貌美如花的妻子和一个男人幽会,他就不是个男人!
成蛟咬牙用凉水泼脸;在妻子笑吟吟的目光中收拾好自己——
待客!
客人来的有些慢;一直等到王宫内灯火全都熄灭后才姗姗来迟。
成蛟困劲已经过了;他双眼炯炯有神一脸兴味的看着熊启;慢悠悠道:“你来迟了,楚国太子。”
熊启:“。。。。。。是启的不是;让君久等。”
成蛟撇嘴自嘲道:“没关系;反正这榻不够软;我也睡不习惯。与其睡不着;不如不睡,是不是?”
熊启没有回答是与不是;他吹灭手中灯笼里面燃烧的烛火,自己来到成蛟对面,坐下;道:“君亲自来楚国,应该是来帮助启的,是也不是?”
成蛟:“。。。。。。”
说实话,他跟韩国公主来楚国,肯定不是想要楚国好的,但具体要做些什么,达成什么样的目的。。。。。。
他不知道。
临行前,他的大王兄长叮嘱他要多听妻子的话,其他的他只要顺利回国就行了。
成蛟正在犹豫间,一阵幽香传来,熊启抬眸,见一丽人从里殿走出,正是韩国公主。
熊启在成蛟和韩国公主之间看来看去,神色游移不定,拿不准这两人到底谁才是主导。
想到之前宫宴上韩国公主所为,再看她落落大方的坐到成蛟身边,熊启眼睛微微张大了一分,问道:“秦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让个女人来!
他早就听说秦国女人为
官做吏成风,怎么,这股邪风竟然已经吹到秦国的朝堂上了吗?
让一个女人来左右秦楚两国的局势,秦王政、或者说那位安平侯到底是怎么想的?
韩国公主对着满脸狐疑的熊启笑道:“我们来楚国,自然是来帮太子登上王位的,不过。。。。。。”
熊启:“不过什么?”
韩国公主:“不过嘛,自然是有交换的。”
熊启:“君等想要启拿什么来交换?”
说罢,他还去看成蛟,想从成蛟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出来。
也就奋起了一会的成蛟听着他不感兴趣的谈话,只觉一百只蜜蜂在他耳边嗡嗡嗡的叫,让他脑子发昏,眼皮子打架想要即刻睡过去。
熊启:。。。。。。好没用!
成蛟:呼~~呼~~~
韩国公主:“太子可曾听说过秦国曾在泗水航线上丢失了大宗的粮草?”
熊启当然听说过,他还曾听到过“魏国就是因此被秦国所灭”的荒唐说法。
魏国这样的百足之虫,怎会只是因为丢失的一些粮草就被灭国了?
岂非太过儿L戏。
韩国公主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听说过,继续道:“不妨告诉太子,秦国确实在泗水航线上丢失了大宗的粮草,而且是悄无声息的丢失在楚地和魏地了,魏国国灭,我们揪出了一些窃取粮草之人,只有楚国,我等无从查访。”
熊启皱眉想要说什么,韩国公主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抢先道:“我等已知背后谋划之人乃是昔日魏国公子魏无忌之后人,但这只是显露在明面上的罪魁祸首,谋划窃取粮草之案的人还有另一个身份,太子想知道吗?”
熊启:“谁?”
韩国公主语气轻飘道:“楚国的春申君黄歇。”
熊启倒抽一口凉气:“此言当真?黄歇他不是被秦王囚禁在章台宫多年不得出了吗?”
韩国公主笑道:“这就是贵国令尹的厉害之处了,秦国囚禁了他的人,可没囚禁了他的才华,他人在章台宫内,仍旧能搅动外界的风雨,着实厉害。”
熊启沉默几息,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若是想杀黄歇,你们自便即可。”
韩国公主摇
头,道:“吾方才只是先为太子道明前因而已,秦国欲支持太子即王位是真心的,但前提是太子得为秦国将窃取粮草的楚人给揪出来,严明正法。”
熊启为难道:“我并不清楚你所说的窃取秦国粮草的人到底是谁,而且我身边并无得用之人,也无处查问寻访,要如何将人给揪出来呢?”
韩国公主笑笑,拍拍手,有仆从抬着一个笨重的大箱子出来,韩国公主掀开箱子盖,露出里面黄橙橙的金币。
韩国公主道:“我等是外人,想借人手给太子也是有心无力,但这金子可是不分秦国还是楚国的,太子拿着这些金子开路,想来是能招揽一些得用之人的。”
熊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缓了缓心神,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来,道:“有此资助,启定不负夫人所托。”
就像韩国公主说的,有了这些金子开路,别说打听一些消息了,就是买下某个权贵的人头再养一批只忠于他自己的私军也足够了。
送走熊启,来秦国的第一步算是踏出去了,韩国公主暂时放下了心神,回到室内一看,成蛟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倒在席子上睡了过去。
韩国公主扶额,方才与熊启谈的太投入,竟将他给忘了。
韩国公主走到成蛟身边蹲下,摸了摸他睡的红扑扑的脸颊,戳戳,又戳戳,再戳戳。。。。。。
玩了一会夫君尚带着婴儿L肥的肉肉脸颊,韩国公主心间得到了满足,这才叫来仆从将他抬回床榻,拥着他沉沉睡去。
接下来一段日子,熊启利用秦国给他提供的金子敲开了许多楚贵族的大门,他不仅明里暗里的查访秦国粮草丢失之事,还顺势收买了许多人支持他。
他在外活动频繁,行动如风,却不知他这些小动作都被楚王看在眼里。
楚王叫来宗亲大臣等心腹询问新王即位的事,他已经有自知之明,他这身体撑不了太久了,下一任楚王是谁,关系国本,容不得他疏忽。
被楚王叫来的心腹们面面相觑,既然楚王询问他们新王之事,而不是叫来太子谆谆教导,看来楚王并不想太子继任下一任楚王。
但楚王只有这一个儿L子,难道要从宗亲中选出一子即位吗?
宗亲们心中砰砰直跳。。。。。
。
楚王:“。。。。。。太子已有二子,寡人欲择其长子即位新王,诸君以为如何?”
宗亲们怦怦跳的心放下来,询问道:“那太子怎么办呢?”
楚王掀了掀眼皮子,沉沉道:“太子乃秦人,如何为我楚国之王?”
众人皆寂,无人提出反对意见,那就是支持楚王的决定了。
接下来发生在楚王宫中的变故让简直出乎了韩国公主的意料,先是熊启在楚王那里食了一碗鹿肉汤,等熊启回到自己的宫室之后就呕吐不止,然后就是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宫人遍寻医家不着,竟然直接寻到成蛟和韩国公主这里。
等韩国公主和成蛟带着巫医去到熊启那里的时候,楚王后抱着熊启嚎啕大哭,而熊启,已经气绝身亡。
楚国欲为熊启办丧事,楚王后拦着不让,说太子是被人所害,查不出凶手为太子殉葬,她是不会允许太子草草就葬了的。
还不等楚王后将楚王宫闹个天翻地覆,楚王崩了,楚国朝臣们拥立先太子才四岁的长子即位为新楚王,由先王临终前指定的辅政大臣执掌朝政。
楚国的朝堂将楚王后给排挤在外了。
韩国公主沉下心来开始谋划,她原本是想挑拨楚王和熊启斗个你死我活,从楚国内部消耗瓦解楚国现有的实力的,熊启被楚王常年压制的死死的,要想两人斗起来,而不是楚王单方面的压制,那就得助长熊启的实力。
什么寻访窃取秦国粮草的楚人,那只是一个给熊启送金子的借口。
果然,熊启如她所想的那般,很是拉拢了一批楚国的当权者支持他。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谋划进行,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楚王的身体竟然已经破败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连跟熊启斗一斗的时间都没有了。
明明她暗中送了许多续命的良药给楚王的。
为了将秦国插手楚国新王即位之事的可能性降到最小,楚王出手狠辣,直接鸠杀了熊启,断了楚王后和秦国的后手。
没了熊启这个太子,楚国的宗亲大臣们就会拧成一股绳拥立新王抵御秦国的干预,以此达到保住楚国的目的。
楚国若是没了,楚国的这些宗亲大臣们将一文不值,全都成为他们最看不起的庶人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想沦为的下场。
所以,为了保住楚国,他们必须竭尽全力。
韩国公主当然不会眼看着楚国新的稳定局面形成。
她找到泾阳君,与他共谋大事。
泾阳君:“君何不自己去劝说公主?”
君是指韩国公主,公主是说楚王后。
在泾阳君的心中,楚王后一直就是秦国公主,而不是楚国的王后。
韩国公主回道:“在宫宴上我曾得罪公主,我之谏言公主必定不会听从,不如泾阳君,乃是公主心头所爱,能言听计从。”
泾阳君被取悦到了,他对韩国公主请求道:“如今太子已死,吾只剩一愿,就是带公主回归母国,君若能保存公主性命,仆任君驱使。”
韩国公主郑重承诺道:“吾应君之所求,定会保存公主之性命。”
泾阳君深深一礼,转身去做他自己的事。
也不知道泾阳君是怎么跟楚王后说的,楚王后以太后之身份宴请楚国群臣以贺新王即位,楚臣有来的自然也有没来的,但大部分权贵都来了。
贵族就是这样,多方下注,谁也不得罪死了,楚太后宴请群臣不知道目的为何,他们也不是来拥护的,就是来看看情况,判断一下当前的形势而已。
结果这一来,直接将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就如楚王鸠杀熊启一般,楚太后如法炮制,以宴会之名直接鸠杀了楚国半数在朝权贵和臣子!
楚太后的毒药从哪里来的?
当然是韩国公主提供的。
韩国公主是给了泾阳君毒药,还应泾阳君所求给了制造毒药的方子,这方子简单的很,就是从夹竹桃的汁液根茎中提纯毒液,只要一滴,就能毒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