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嬴鱼-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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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能联合起来让秦王改变主意吗?
不,他们不敢。
穰侯倒是趁此机会挑拨离间了几回,有做了穰侯的枪,冒头当面顶撞秦王的,被秦王暗中记了下来,等待时机算账。
宗室不比朝臣,他们是亲戚。秦王在他们面前,是大宗的族长,不是一国之君,这些惹人烦的亲戚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只要不是谋反的大罪,秦王顶多是不见他们,不给他们官做,实际上,并不能拿他们怎么样。
但人,他是记下来了,跟穰侯走在一起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有那投靠穰侯的,自然也有站在秦王这边的,更有眼明心亮,知道秦王做此决定的症结所在的,就这么闹哄哄的过了十几天,大宗令将新的宗谱呈上来的时候,秦王看着薄了许多的宗典,他让太卜重新占卜,看能不能卜算出祭祀祖宗的吉日出来。
太卜很上道,第一次就卜算出了吉日,就在七日之后。
秦王很满意,下令给已经准备了许久的奉常,择日进行宗庙祭祀。
宗庙祭祀这一天,秦鱼穿着内红外黑的王室礼服,跟安国君一起站在秦王的身后,带着身后的宗室子们一起给嬴姓列祖列宗三跪九叩之后,进入了宗庙大殿之内。
大殿里烟火弥漫,明亮如昼,氛围并不阴森,但庙堂之上供奉的一座座祖宗牌位,给人带来了森森的压迫感,以及一种诡异感。
祭台上摆满了
三牲五谷,和无数的金器玉器。
相比于在宗庙外头时候宗室近万的场面,能进入宗庙里头的,还不到百人,其中,安国君贡献了近三分之一的力量。
这不到百人,站在空旷的能听到回声的大殿里,简直单薄的过分了。
不过,秦王并不在意,他带着这不到百人的五服之内的“亲戚”,再次对着祖宗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然后,让秦鱼背诵由秦王庞大的秘书集团郎官们斟酌了又斟酌写出来的祭文,一直等秦鱼背诵完拗口的祭文之后,秦王才带着子孙们站起身,亲自给祖宗燃了一把香。
然后,秦王开始跟祖宗们介绍秦鱼:“。。。。。。子类献公,凭栎阳以为家府,子类孝公,尊律法以治百姓,子类惠王,收疆土以爱庶民,子类武王,勇兵士以进西戎。。。。。。”这是说秦鱼将栎阳当做自己的家,用孝公制定的律法治理百姓,开拓栎阳的荒地供给百姓们耕种,派遣军卒进入西戎的地盘,换来无数的牛羊和种子。。。。。。
“。。。富我土地,丰我仓廪,美我妇女,壮我勇士,装我兵甲,爱我亲友,吾爱之敬之重之用之,强我秦国!祈求祖宗保佑,公子鱼身强体健,快快长大,统领军卒,踏平六国,统一山河!”
秦鱼:。。。。。。
这说的是我吗?
除了那句“身强体健,快快长大”,秦鱼听了其他的,只觉脸上臊的慌。
秦王祈祷完之后,示意秦鱼过来给祖宗燃香。
秦鱼上前,捧了一把用香草制成的香料,撒近青铜大鼎之中。
香料遇火燃烧,青烟袅袅升起,直冲屋顶,都不带打弯的。
秦王抚掌大赞:“好兆头。公子鱼,看来祖宗很喜欢你呢。”
秦鱼:“多谢祖宗喜欢,儿以后会继续努力,让祖宗更喜欢的。”
秦王轻笑,与秦鱼一起看着大鼎里的香都燃尽了,才示意后头的子孙们上前添香。
等都添完了,秦王这才带人出了宗庙大殿。
大殿外头燃起了篝火,大巫们在不停歇的跳着祭祀舞,偏殿里已经准备好了筵席,等着秦王和宗室们畅饮,举行庆祝新年的庆典了。
祭祀从早上太阳初升开始,一直到日落十分天光昏暗才结束,而在宗庙里祭祀只用了一个时辰左右,剩下的几乎整整一整天,他们都没出那个偏殿。
没错,筵席庆典,吹打一轮,唱跳一轮,吃喝一轮,敬献一轮,每一个环节都差不多有两刻钟(半个小时)左右,然后再吹打一轮,唱跳一轮,吃喝一轮,敬献一轮。。。。就这样循环往复,一直到天黑,今日的宗庙祭祀才真正的结束。!
第92章 归程
秦鱼亲眼看着自己的名字记录在嬴姓宗庙祭台上的祀典上;名字在安国君赵柱之后,记为赵鱼。
以后,秦鱼就不再叫做秦鱼;而要改叫赵鱼了。
但秦鱼还是觉着,秦鱼这个名字更好听;便问秦王;他还能不能叫秦鱼这个名字?
秦王非常无所谓,随意秦鱼喜欢使用哪个名字。
这个时候,一个人是有很多的名号的;比如樗里子;他是孝公庶子;名字叫疾,嬴姓;赵氏;那么别人可以叫他嬴疾、赵疾、公子疾,他居住在樗这个里,也可以叫他樗里疾,等他有了贤名之后;大家便叫他樗里子;樗里君,等有了封邑严地之后;他便叫做严君;严君疾,严疾。。。。。。
总之,一个人随着他身份的变化,将会有许多的名号。
就秦鱼现在所知,他自己目前就有鱼令、鱼君和蒿里鱼、公子鱼这几个称号了。
至于名字;在家中,大母和母亲有时会叫他白鱼儿,娇娇阿姊则是叫他鱼鱼,因为他们家是秦氏,秦鱼跟人介绍的时候,都是自称秦鱼,现在,他改了赵氏,可以叫赵鱼,但也仍旧可以叫秦鱼,以示不忘本宗。
说到底,名字不过是个称呼,既然秦王都不在意,秦鱼也仍旧还自称秦鱼。只是,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他必须给人介绍自己是嬴姓赵氏,要叫赵鱼了。
否则,他怕秦王会用眼神杀了他。
宗祭完成之后,秦鱼想回栎阳了。
近几年栎阳的冬天时冷时暖的,今年就特别的冷,或许是因为雍城更靠近西边的原因,今年在雍城的这个冬天,真的是秦鱼感觉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了。
因为今年宗祭从新编排祀典一事,太后的势力有所萎靡,但穰侯却是甚嚣尘上,处处都要显示他的存在感和威势。
但范雎明显不怕他。他已经跟秦王献上远交近攻的策略,并且主掌秦国的部分军权,在去年主持攻打魏国,并成功攻取了魏国的怀地。如今,他的目标是从穰侯手中夺取更多的军权,既是“夺”,就没有好言想劝一说,他正在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彻底将穰侯给打压下去。
如今太后日渐势微,再没有了穰侯,其他的如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之流,就能很顺
利的拔除了。
范雎和穰侯兵锋相对,秦鱼并不想掺和到朝堂与外戚之争中,他每日里不是窝在宫室里跟宫人学习宫规,就是向奉常请教礼仪,向秦王身边的郎中请教律法,若是异人等小朋友来拜访,他就接待一二,总之,就是不出宫门,不挑事,不惹事,适当的避着某些人,日子过的倒也安稳。
但是,他还是想回栎阳。
一年之中最冷的日子就要到来了,不知道家中祖母和母亲兄姐们怎么样了?官署中有向圭老师留下帮着打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的,但栎阳县中各乡里的百姓们,不知道有没有冻饿的?夜里下大雪的时候,房顶有没有被压塌的?他走之前,已经给各乡里的里典和亭长们下了明告,要他们及时注意管辖范围之内的雪情,若有受灾的,要及时救助。。。。。。
昨晚,秦王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他梦到自己的太子过来与他相聚,父子两人还没说几句话,鸡就叫了。梦醒过后,秦王已经忘记父子两个说的什么了,但他原本想要过一段时间再派遣使臣去看望太子的心情更加急迫了,他叫来大臣们,寻问谁愿意去魏国一趟。
原本一直来往出使魏国的使臣是王稽,范雎就是被他带到秦国来的,如今王稽作为使臣在魏国还未回归,秦王又要派一个使臣去魏,不知道秦王是对魏国另有打算,还是真的只是单纯的担心太子?
大臣们想的一多,对秦王的回应就慢了一拍,但有人却是等不及,率先站出来了。
“王大父,孙儿愿意前往魏国,看望父亲。”是太子的嫡子,公子缯。
穰侯魏冉率先反对:“出使魏国乃是国事,况天寒地冻,行路艰难,你年纪尚小,如何能出使魏国?”
公子缯不为所动:“舅太公担忧之情,缯儿明白,但我虽年小,也曾至赵地为我王请地,并不是不知国事之小儿,此番入魏,非缯一人前去,也不是为了国事,只为看望家父,想来魏王及其国臣,会以礼相待。舅太公放心便是。”
华阳之战之后,魏国大败,并割地南阳与秦求和,秦国答应,并将南阳与从楚地打下来的宛合并,设立南阳郡,至此,秦国从韩魏楚三国打下来的土地,彻底被消化掉了。
华阳之战,魏国被打断了脊梁,再也不敢跟秦国叫嚣,韩
国,更是夹在秦、魏、楚、齐之间瑟瑟发抖,韩魏两国算是消停了。
韩魏消停之后,秦王又将目光对准了赵国,他想用之前白起攻打下的赵国太原之地的蔺、离石、祁三地,换取赵国在中原地区同等大小的内焦、黎、牛狐之三城,赵国答应了。赵国从秦国这里接手蔺、离石、祁三地之后,迟迟不将内焦、黎、牛狐这三座城池交给秦国,秦王大怒,派遣公子缯去赵国要地,赵王(赵惠文王)直接反悔,更是将这件事推脱给臣子,说是“。。。。。。寡人有不令之臣,实为此事也,非寡人之所敢知。”
赵王这样不要脸,说反悔就反悔,秦王自然不答应,他直接派遣大将胡阳进攻赵国的阏与,爆发了秦赵阏与之战。
当然,最后秦军败了,赵奢一战成名,成就了他马服君的名号。
阏与之战,秦国损兵折地,国内更是遇到上郡□□,秦国在经过华阳之战和阏与之战之后,暂时停止东出的步法,改为休养生息。
但这两年,秦国虽然没有发动大的战争,小型战争还是有的,就是在去年,由范雎主持攻取了魏国河内郡的怀县。
太子还在魏国呢,秦王就发兵攻打魏国,这一决定,直接打破了太后和秦王之间的平衡。
太后看清了秦王对外戚的毫不留情,甚至连亲近她跟魏冉的太子都能无动于衷,她害怕再跟秦王犟下去,秦王会做出什么她不想看到的事情,便开始躲避秦王的锋芒,直至现在,一退再退,只敢迂回提醒,再不敢直面阻挠。
提起之前公子缯去赵国要地的事,魏冉就要冷笑。当年,他带兵攻下齐国的刚和寿之后,还想继续出兵攻打齐国的其他城邑,结果秦王坚决要找回被赵王骗的面子,出兵攻打赵国,结果呢,损兵折地,面子也没找回来,反倒让六国看了笑话。
秦国兵力就这么多,秦王发动三十万大军去攻打赵国,他能用的兵力自然就要削减,攻打齐国的事,是想也别想了。
穰侯:“魏国已经有一个秦太子为质了,再去你一个秦国公子,也太给魏国脸面了。大王若是真的担心太子在魏国过的不好,不如派遣其他人去,公子缯就不要去了。”
此言一出,原本在考虑要不要自荐去魏国的大臣们都退缩了,无他,穰侯再怎么跋扈,
他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如今秦国乃是大国,国力强盛,魏国与他们,小国尔,他们秦国有太子在魏国为质,已经是给了魏国莫大的脸面了,如今再去一个公子缯,这是个怎么说法?难不成他们秦国,反倒要求着魏国对他们的太子好一些吗?
魏国礼待他们的太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秦王担心太子在魏国过的不好,派人给魏王去封信就行了,实在不宜大张旗鼓的派遣使臣特地去看望太子。
公子缯将朝臣们退缩,有些着急的看着秦王:“王大父。。。。。。”
秦王也有些犹豫,公子缯乃是太子嫡子,若是以后太子即秦王位,他就是下一任秦国的太子,身份贵重,的确不宜出使魏国。
秦王陷入两难之中,此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解决了秦王的难处。
“王大父,儿愿意去魏国与魏王送信,顺便探望父亲。”是图。
图是殿中郎,秦王议事的时候,他就在大殿门口侍立,殿中君臣议事,他能听的一清二楚。此时他听到秦王要派遣使臣去魏国看望太子父亲,图更是将心提起,将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大殿里的议事。
按说,他这样的一个小小的郎卫,没有君王的召唤,他是不能冒然进殿说话的,但是,说让他们所议之事事关太子呢?谁让他是太子的儿子呢?
既然议的是太子之事,而他又是太子的儿子,秦王的孙子,那么他一个郎卫进来说话,可算名正言顺,情理之中。
而且,图说的是以郎卫的身份到魏国去送信,而不是作为使臣去出使,既能解了秦王和自己对儿子对父亲的担忧之情,又可以交往魏国,最妙的是,他只是太子的一个庶子,非嫡非长,身份上,也没有什么说头,更不打眼。
秦王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他对图最新的印象,就是在栎阳的时候跟赵鱼交好,然后不知道是不是被赵鱼小小年纪就能做县令给刺激到了,这个孩子回到咸阳之后,就想法子从他这里谋了一个郎卫的差事,算是他的孙辈中,很有上进心的一个了。
秦王笑道:“你今年多大了?”
图恭敬道:“回王大父,儿今年十四。”
秦王叹道:“尚未傅籍,仍是稚子,这天降大雪,道路难行,你可能忍受奔波
的寒苦吗?只身去魏国送信,你可惧怕?”图要是去魏国,不论是送信还是出使,跟随的车马兵卒自然会有的,但秦王此时特地提出来,就是只派他一个主使,不给他派辅佐的意思。
图抬起脸,让秦王看到自己脸上的决心,他铿锵道:“我秦人勇武,从不惧寒苦,魏国,战败之国也!儿虽年少,但也有一颗为国征战之心,此次不过是顶着风雪去魏国走一趟,何惧之有?”
秦王抚掌:“大善!”
秦王一语定音,图去魏国给魏王送信,顺便看望太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群臣无异议。
不过是个庶子,既然人家大父自己答应了,与国无碍,他们自然不会没眼力介的阻止人家孩子去找父亲尽孝。
只有公子缯,他特地等着图出来,打算嘱咐他两句。
图被秦王留下,交代了他一些事情,等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兄,他是秦王孙辈里唯一能被称作公子的一个。
图对这个兄长无感,羡慕肯定是有的,但也没有什么恶感,或许是因为年龄上的差距,他们之间不熟,非常不熟。
图躬身见礼:“见过公子。”
公子缯唏嘘道:“你我兄弟,竟生疏至此,真是太不应该了。”
图笑问道:“大兄可记得自己一共有多少弟妹吗?”
公子缯脸上一僵,他是嫡子,他生来就比其他人高贵,他的母妃和老师们都是这么教导他的,以至于他的眼睛都放在自家太子父亲和王大父,以及太后穰侯等这些亲人身上。他如今更是已经及冠,可以参议政事了,他的目光和心神,就更不会放在比自己小的弟妹身上了。
说实话,要不是图自己蹦出来,他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兄弟呢。
不过,图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是存心要给这个高傲的公子难堪的,他放软了语气,问道:“大兄叫住我,可是有什么话要嘱咐吗?若是有给父亲带的话和信件,交给我就是了,弟弟定会将之平安交给父亲的。”
公子缯调整好表情,也闻言道:“正有此意,不知你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没有?若是没有,不如去为兄那里坐一坐?”
图笑道:“的确还有些事情,若是大兄不着急,不如等我
回来,再去大兄那里拜访?”
公子缯忙道:“不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再来找我也不迟。”
图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