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偏航-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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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宁的话没法经过大脑：“你今天不会是故意来勾引我的吧？”
　　话音刚落，两人之间那“搭戏”的氛围一扫而空。
　　男人却没有改换表情，仍然维持着半俯的姿势。
　　“哦，被你发现了。”


第24章　
　　5月3日；　星期五，晴朗无云。
　　——我作为事业粉的清白苍天可见。
　　——李鹤温正在施展诱我堕落的阴谋诡计，我绝不能让他得逞！
　　夏宁在手机备忘录里写完日记；　深深吸了一口气；　踏上三楼。
　　李鹤温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他一如既往地认真盯着平板；　浏览最近递给他的剧本，面无表情；　平静且冷淡。
　　夏宁，你要识清这个男人冷淡外表下的手段。
　　她收回目光，完全没给他半个眼神，平静地抱起换洗衣物走向浴室，然而刚一开门就觉得不对劲。
　　浴室里的换气扇还没将湿润的热气排干净，整间浴室充满大橙子的甜甜香气。
　　夏宁退了一步出来；　转头：“你用了我的沐浴露？”
　　李鹤温嗯了声；　半抬头；　碎发落在银框眼镜上：“我最近偏爱橙子。”
　　夏宁：“……”
　　他的咬字很轻；　语句很坚定且自然，然而夏宁一对上那双如无机质似平静的淡琥珀眸子；　整个人却仿佛烧了起来。
　　她麻木地转头；　踏进浴室；　锁上磨砂玻璃门；　机械地打开花洒开始冲洗；　将橙子味的沐浴露擦到自己身上。
　　绵密的泡泡刚接触身体；　她的耳边不断响起“我最近偏爱橙子”。
　　一旦点破了李鹤温的心思；　他就破罐子破摔；　没有顾忌了。
　　敌方来势凶猛，夏宁你招架得住吗？
　　…
　　幸好；　第二天是周六，夏宁休息在家，而李鹤温出门忙工作。
　　江美琴也有演出彩排，夏宁得以自己独处恢复能量。
　　群里极为热闹。
　　【你们说热搜上那个校园剧的选角是真的吗？】
　　【只是说在和鹤温接触，他不一定接呢。】
　　【他怎么可能接？都已经功成名就老男人了，再去和小鲜肉抢角色岂不让人笑话？】
　　大家都很坦然地认为他绝对不会接，开始将话题扯向其他方向。
　　【不过他早年演学生的模样真的好戳我。】
　　【听说他当年就是高中校草，高中生活比剧里还drama。】
　　【真羡慕他高中同学啊。】
　　……
　　【对了，咱们宁大师就是他高中同学，还是同一届的@喵宁】
　　群里有些人难免是第一次知道，立刻疯狂艾特她：【宁大师，他当年是什么样的啊？】
　　夏宁一噎，脑袋自动开始转动，十年前的浮光掠影在眼前划过。
　　十年前的她，好像就已经开始悄悄仰望着李鹤温了。
　　她与现在一样，坚信两人属于不同的世界，因此“远远欣赏”是她给自己的唯一许可。
　　高二上学期结束的休业式，学生代表要上台演讲。
　　最近忙得看不见人影的李鹤温是学生代表之一，而另一位代表，正是夏宁。
　　快放寒假了，学生冲出校门的心蠢蠢欲动。所有人都知道这休业式只是个不得不走的流程，没人愿意听校长和各方代表一遍又一遍地讲那进不了耳朵的台词。更别说天色晴朗，阳光毒辣，操场上列队的众人愈发打不精神，懒懒散散的。
　　夏宁同样心不在焉，捏着那份演讲稿，在台上没有起伏地将它读完了。随着一声“谢谢大家”，台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她将稿纸叠起来塞回口袋里，如释重负，转身就走。
　　演讲台左上右下。她刚向右边楼梯迈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走了过来，紧接着全场发出“哦——”的喧哗，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像是蔫了的菜叶被浸泡入清水，一个个都精神抖索、眼神冒光。
　　夏宁刚走到楼梯口，闻声转头看向演讲台中心。
　　少年穿着一身简单的校服，黑发柔润地贴在耳鬓，内敛而安静，与台下的男生别无二致。然而他的长相与气质太出挑了，以至于他一立在台上，所有人的视线都会被他吸引过去。
　　他刚在麦克风前站定，全场立刻爆发了如雷的掌声。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在寒假到来之际……”
　　他的那份稿子比夏宁的还要无聊。然而台下的所有人却目不转睛，津津有味地听着他的每一个咬字。
　　李鹤温垂着眸子，目光沉静。他明明能感受到那如海啸般朝自己涌来的视线，却没有半点反应，似乎锻炼出了出色的心理素质，也似乎只是天生将他人的视线当做享受而已。
　　夏宁站在楼梯旁，看着全场可怕的寂静，再侧过头仰视演讲台上的李鹤温。
　　——这，就是明星吧。
　　——他以后肯定会越来越红，成为闪耀全国的存在。
　　高一时的李鹤温只是在学生间负有盛名，半年之后他终于走向自己该去的地方。这样想来，这短时间与他的短暂接触真是奇妙，远在天边的娱乐圈竟与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小小的交点。
　　夏宁享受似的在李鹤温脸上瞥了几眼，然后低头小碎步走完了剩下的楼梯。
　　人生平淡且漫长，这一段同窗生涯或将成为青春的点缀，被记忆装裱地放在某个欣赏的小角落，在将来某个温馨平静的家庭聚会上，她还能拿出来和自己的孩子说：妈妈高中时可幸运了，是大明星的班长。
　　喵宁：【他是钱林一中的校草，当年也算叱咤风云。】
　　喵宁：【全天然，没整，一直那么帅。】
　　群里又是一番闹哄哄的讨论，有羡慕的，有嫉妒的。
　　混乱间，小L：【宁姐，你高中时是怎么看他的？】
　　众人闹哄哄地替夏宁回答了。
　　【当年喜欢他的女孩子可绝对不少。】
　　【但我们宁大师是什么人啊？能随波逐流？她会暗恋？】
　　【宁大师：不催你作业就是我最后的温柔。】
　　屏幕前的夏宁忽然抿紧了嘴唇，手指停在发送键上，良久，点击了发送。
　　喵宁：【仰慕或者欣赏吧，毕竟是明星。】
　　喵宁：【但我也知道，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忽然，电子锁发出了提示音，大门缓缓打开。
　　夏宁一回头就看见西装革履的李鹤温快步走来，他进门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自己。
　　她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有些局促地盯着李鹤温，生怕这个最近“无所顾忌”的男人又突发奇想让她措手不及。
　　李鹤温一言不发，薄唇抿成直线，深沉盯着她，步履生风，甚至还伸手扯了下自己的领带，以强烈的压迫感走到她跟前。
　　夏宁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忍不住皱起脸，死死闭上眼睛。
　　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夏宁微微睁眼，就看到李鹤温擦肩而过，冲着茶几上的花茶而去。
　　他一路奔波，渴极了，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夏宁眼下通红：“……”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呀，夏宁。
　　“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她尴尬地笑着转身打招呼，“等会儿还出去吗？”
　　李鹤温将茶杯放回茶盘里，平静回答：“今天不出去。过几日有个大项目，今天好好休息。”
　　夏宁哦了声，警惕地看着他，然而今天的李鹤温冷淡且距离感十足，打过招呼后便在她的目送下直接回三楼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夏宁才松了口气。
　　她坐回沙发，肩膀耷拉下来，略微口干舌燥，伸手提起茶壶，在茶杯里斟了满满一杯。
　　当杯沿即将触碰嘴唇，她忽然楞了，低头看向手中的杯子——这只杯子是她刚才一直在喝的那个没错。
　　但也是刚才李鹤温喝的那个。
　　杯沿上有好几个湿漉漉的唇印，而另一个明显要大一些的唇印覆盖在了这些唇印上。
　　夏宁的脸顿时通红，血液急速涌上大脑，令她近乎缺氧。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三楼方向。
　　李鹤温刚才肯定看到这只杯子是用过的。
　　夏宁脑内的弦突然绷断。
　　…
　　5月7日，星期二，阴。
　　——敌方攻势过于猛烈。
　　——动摇不可耻，但是得保持初心，认清你自己。
　　早餐桌边，李鹤温优雅地擦嘴，对江美琴说：“SW三十周年的庆祝片已经定下开机时间了，下周一我将就要进组，我让助理小刘负责您这边的生活起居。”
　　江美琴哦了声：“这都三十年了……对了，这回要拍多久？”
　　李鹤温放好餐具：“整个项目要拍四十天，但是我不用一直在组里。这次SW有名有姓的艺人都会参演，主捧的是新生代起势好的小花，我是特别出演，大概只有十天的戏份。”
　　夏宁在一旁安静地吃着早餐，心里松了口气。
　　SW家大业大，产业遍布影视业上下游各个方面，每次也总喜欢拉公司里各路大佬一起拍“全家福”。三十周岁生日，逢整数自然得大操大办，庆祝片卡司及其豪华，每一帧出场的演员手上都有几个大奖，以至于各家粉丝都分不清该怎么扯番位和排次。
　　十年前，SW二十周年庆祝片的主演就是初出茅庐的李鹤温。十年过去，他已经从“待爆”席位上下来，将以前辈的姿态去捧新人了。
　　江美琴对公司里的事情也不陌生：“这回估计也就两个主演比较紧张。公司里的老人估计都拿这个项目当团建甚至是度假了。”
　　说着，她的视线落到了夏宁身上：“对了，夏宁你要不跟着鹤温一起进组？”
　　夏宁愣住：“啊？这，这不太好吧？”
　　“这怕什么？妻子进组陪同太正常不过了。”江美琴笑着在他们两个身上打量，“而且庆祝片情况特殊，鹤温戏份轻，只是去刷个脸而已。而且这种片子一般都会去国外取景，杀青后也正好在当地旅个游。”
　　夏宁偷偷看向李鹤温，后者面色如常，没有半点表情。
　　她低下头：“我就不去了。我还得上班，出国十天，这假不太好请。”
　　江美琴只能叹气：“那没办法。这个项目不仅能让你看看拍摄现场的模样，还能认识一众老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夏宁嗯了声，心里却放松了下来。
　　她上午只接待了一位来访者。早早从咨询室出来，她回到工位写个案报告。
　　这时，有人敲了敲她面前的隔板。
　　一位咨询师姐姐有些不好意思地凑近：“夏宁，我能和你商量一件事吗？”
　　夏宁眨了下眼睛，环顾四周确定没人：“你说。”
　　“我下周要结婚领证，原本计划好婚宴后直接去蜜月的，但……”咨询师姐姐欲言又止，“除了几位前辈，咱们工作室的适龄女性就我们俩。你前段时间结婚，没请婚假，我也不太好意思请。”
　　夏宁心里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大呼不妙
　　她笑了笑：“周玲老师那么善解人意，肯定不会说什么的，你不用为这种小事紧张。”
　　咨询师姐姐纠结再三：“好吧。”
　　一整个下午，夏宁都被某种迫近的可能性笼罩。
　　刚要下班，她匆匆背着包出门，却正好撞上走来的周玲。
　　“夏宁，我正好要来找你！”周玲拉住她的手，“张纷纷结婚找我请十天的婚假。我想到你之前结婚只请了半天的领证假，就特意来找你了。”
　　玲心工作室算是周玲的私人公司，整个团队小而美，同事很少流动，彼此之间都像家人。而周玲则更像她们的“干妈”，温柔贴心，处处为她们着想。
　　夏宁连忙摆手：“不，我不要紧的。”
　　“哎，这一碗水得端平。”周玲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我也给你十天的假，下周就先别来了。”
　　夏宁微怔：“下周？”
　　“对。这几天你们都还有来访者预约。我先把之后的预约停掉，从下周一开始你就可以放假了！”
　　下周一。
　　夏宁呆呆站在原地，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有些事情，真是天注定。


第25章　
　　是夜；　夏宁早早上楼洗漱。
　　留在一楼的李鹤温正打算回三楼，忽然听见江美琴咳嗽。
　　“别以为三姨没发现你们这几天吵架了。”江美琴嘟嘟囔囔地抱起手臂，“三姨故意把她撺掇到你剧组去。机会难得；　好好哄你老婆。”
　　李鹤温立在沙发后；　半垂眼睫；　嗯了声。
　　“谢谢三姨。”
　　…
　　拍摄场地在国外。SW出手阔绰，直接包了雪山下的一整片樱花园作为取景地；　在周围立起“游客止步”的牌子，卡司全部入住樱花园内的温泉旅馆。
　　粉丝们被拦在樱花园外却仍苦苦眺望，不死心地拿照相机透过车缝往里拍，直到车辆消失在视线里，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夏宁穿着运动服，戴着口罩；　和徐助理等人一起坐在后排；　成功混入了工作团队；　没有引起注意。
　　快下车时；　徐助理帮她提了行李，抱歉道：“李先生的婚事不只是他的私事；　得由公司董事会决定是否公开婚讯。在公司披露婚讯前；　夏小姐得委屈一段日子了。”
　　夏宁连忙摇头：“哪里哪里；　不委屈。”
　　她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二楼角落；　与工作团队混住；一楼正朝樱花林、带私泉的房间都被安排给了一众大咖；　甚至因为这回的老戏骨和顶流太多；　房间不够用；　本剧新生代男女主和另外几位身价上亿的明星竟也被安排到了背阳的房间；　而工作团队只能住上面几层没有温泉的小房间里。
　　可即便如此，李鹤温仍是一众大咖之间的焦点。
　　夏宁提行李下车时；　李鹤温被一众老前辈围着寒暄讨论，旁边围着几位想要上去搭话的艺人——全国顶珍贵的几张脸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极为震撼。
　　李鹤温的余光瞥到她下车，顿时转过头，朝身旁的老前辈做了个手势，想要穿越人群来找她。
　　然而夏宁却匆匆提着箱子，头也不回地钻入旅馆内，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匆匆拿了自己的房卡上了二楼。
　　行李箱的滚轮在颇具年代感的木质地板上滚出哗啦啦的声音，狭窄的走廊拐弯颇多，崎岖而复杂。
　　忽然，她在转角处与人撞上了。
　　她出于礼貌，第一时间说：“不好意思！”
　　然而撞她的人却没任何礼节性的表示。
　　这是个年纪看上去比她还要小一点的少女，曾在某选秀节目上刷过脸，后来又参演了几部偶像剧。她容貌昳丽，就算是乘飞机赶路妆容也无懈可击，甚至连假睫毛都根根分明。
　　明明是双方因为视觉死角而有所磕碰，她却在上下打量夏宁穿着的瞬间露出了厌恶和埋怨的表情：“真晦气，我刚整理好的裙子都弄皱了，这怎么去和各位前辈打招呼？”
　　夏宁就读名校，工作后的同事也都是硕博学历，平常大家都彼此礼让，哪里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很有涵养地颔首：“抱歉。”
　　少女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绕过她走了，嘴里还不住嘟囔：“都是些废物，连个一楼的房间都没法帮我抢到，还得碰上这样的人——唉哟，这不是徐助理吗？徐助理，鹤温前辈在几号房呀？我是陆湘，就是那个……”
　　陆湘没走几步，在走廊里碰到跟在夏宁身后的徐助理。
　　徐助理刚从远处听到陆湘对夏宁说的话，再一看那变脸达人陆湘，若有所思地挑了下眉毛。陆湘还在娇羞地和徐助理拉距离，就听到他冷冰冰的一句：“你想知道就直接问李先生去。”
　　说完，他落下僵硬在原地的陆湘，匆匆转过弯，跟上夏宁。
　　替她搬行李进房间时，徐助理小声：“夏小姐，不好意思。娱乐圈就是这种拜高踩低的地方，见笑了。”
　　陆湘能随意给“工作人员”脸色看，但在李鹤温得力助手面前也得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