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残疾将军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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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相公, 他们好可怕。”
萧则绪抬眸,眼底水波潋滟,血渍早蹭到了夏寒青身上, 干干净净的脸庞上不染尘埃,眼底清澈似秋水,不带一点杂质。
“相公……”
萧则绪眼巴巴地看着他, 泪珠子断线一样掉下来, 吓得夏寒青连忙抬袖子去擦。
“殿下, 没事了, 有臣在。”
怀中人身上带着一点淡淡的血腥味,但发丝间清异的香气却将这股血腥压了下去。
将军府的刺杀只死了八个人,全是宫里送进来的那八个人,纵然皇帝知道是故意如此,但也只能认了这个哑巴亏。
夏老夫人头晕眼花的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当下就借着头疼将自己缩进了屋子里。
“殿下。”
萧则绪被夏寒青握着指尖重新进了屋子里,如今虽然大雪已过,但是天气回暖没有很快, 屋里还烧着地龙。
萧则绪摘下大氅, 上面牡丹花样处被溅上不少血迹。
“殿下可有受伤?”
萧则绪摇了摇头。
“你呢?”
“臣无碍。”
夏寒青欲言又止。
他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萧则绪却突然俯身凑近他,将夏寒青整个人笼罩在自己身下, 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呀?”
样貌还是平日的样貌,声音也没有变,但夏寒青却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他扶着轮椅忍不住后退了两下,语气慌乱。
“没, 没什么, 臣什么都没有看到。”
噗嗤——
萧则绪忍不住笑出声来, 随后又放声大笑。
有那么好笑吗?
夏寒青不解。
萧则绪继续步子逼近,凑近夏寒青耳边嗓音轻轻道:“夏将军,你可真有趣。”
呼吸之间热气打落在夏寒青身上,瞬间又红了脸,他有些想逃,却又不敢逃。
脑中想过千万般场景,甚至怀疑皇帝故意将儿子嫁过来就是为了趁机刺杀。
但转念一想,皇帝又何必为了区区一个残废将军下这么大一步棋。
萧则绪在水盆中净了手,总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些血腥气,又唤了听澜来烧制热水。
一桶一桶热水被抬进屋内,夏寒青坐在轮椅上,双拳紧攥,有些拘谨,拘谨到好像这不是他的屋子,他反倒像是一个来做客的人。
屏风后萧则绪解了身上的衣袍,坐进热水中,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一刻放松下来,他浇了些水淋在身上,热气朦胧。
“夏将军……”
他轻喊了一声。
“臣在!”夏寒青猛地回过神来。
“进来。”
“臣……怕是不妥。”
夏寒青哪里敢进去。
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孤不喜欢说第二遍。”
萧则绪淡淡道。
果然半响后夏寒青扶着轮椅进来了,但依旧垂着头不敢看人。
“臣、臣参见……”
“不必多礼,靠近些,到孤这里来,孤有些头疼,替孤按一按。”
这些日子他一直想着水患的事,大雪停的第一日雪已经开始化了,若是工部再拿不出一个合适的方案来,不知道还要出多少事。
这件事朝内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有人欺上瞒下?还是父皇他根本就不想管这些事情!
想到此,他便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再加上外面吹了不少风,同那些刺客搏斗又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就有些不舒服。
突然一双温热的指尖落在他太阳穴处,轻轻按压,一瞬间他便放松了许多。
“殿下,这个力度可以吗?”
“嗯……”
夏寒青指尖的滚烫顺着他的按揉一点点传到萧则绪身体里,温度交汇,热气蒸的夏寒青额头、手心都有些出汗,沁出丝丝水汽。
萧则绪靠在浴桶边上,袅袅热气间他闭上了眼睛,水波轻轻荡到他胸前,身后青丝垂落水间。
“肩膀也酸……”
萧则绪提醒了一声。
“哦,是。”
夏寒青的手挪到了他肩上,撩开墨发,露出光洁的肩膀,水珠滚落,他的手刚放上去便如被热水烫了似的弹开了。
“怎么了?”萧则绪睁开眼睛。
“没事。”夏寒青硬着头皮将手放了上去,帮他按摩,力道不敢轻一分重一分。
带着薄茧的手指按起来还挺舒服。
萧则绪轻笑一声再次闭上眼睛。
身后夏寒青心乱如麻,机械地帮他按摩,大脑已经不转了。
“洗发。”
夏寒青将手移到青丝上,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断了一根。
洗了两刻钟的功夫,水都凉了。
萧则绪起身要穿衣见他还呆愣愣地坐在那里,顿时没好气地将一件红色外袍抛过去盖在他头上蒙住他眼睛。
夏寒青刚要去摘,便听到一道喝声:“不许摘。”。
吓得他连忙收了手,任由那件外袍在他头上挂着,红色喜气,倒像新娘子的盖头似的。
外袍上还带着萧则绪身上的气息,一点淡淡的草药香,清冽幽香,他猛吸了一口,气息进入腹腔,叫他脸颊、耳根都滚烫的燃烧起来。
萧则绪穿好衣裳,夏寒青还在那里愣愣地坐着,一动不动,像等待夫君来揭盖头的新娘子。
他抬手指尖轻轻挑起那件衣袍,露出夏寒青那张冷峻凌厉而又羞赧窘迫的脸庞,不禁哑然失笑。
“跟过来。”萧则绪抬脚往外走。
走了一会儿发现夏寒青还在原地,他眉梢一挑,又走了回去,推着夏寒青的轮椅出来,似笑非笑般盯着他瞧。
夏寒青反应过来,被他看得脸色通红又无处可躲,眼神胡乱飘忽,一抬眸忽见发丝还有些滴水,急忙转移话题。
“殿下发还湿着。”
他从旁边取了毛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又自顾自地拿了装着香和碳火的鎏金空心球帮他将发丝烘干。
从萧则绪嫁过来,他的头发都是夏寒青亲自打理的,碳火的温度掌握极好,完全不会伤了他的发丝和皮肤。
待发丝干了后才用梳子理顺青丝,以红绳绑之。
萧则绪指尖穿过发丝,扭头见夏寒青又坐的远远的,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当即便有些不悦。
“过来,坐!”
萧则绪旁腿坐在床上,只穿了件红色里衣,又拍了拍床褥旁边的位置。
“要孤抱你?”
他说着果真起身动作像是要去抱人。
“不!不!臣、臣自己可以,多谢殿下。”夏寒青终于主动挪过来,又挣扎着扶着床柱,准备自己移动上去。
萧则绪却突然在夏寒青即将碰到床柱前一刻抬手将他腾空抱起来,丢到里侧去,重物落下沉闷一声,夏寒青倒在柔软的床褥上不由得闷哼一声。
“你既然道谢,孤自然要做点儿什么,才对得住你的谢字。”
萧则绪指尖顺着他的脸颊轻轻划过,触感轻如鸿毛,一片一片掠过眼尾。
夏寒青睫毛轻轻一颤,抖动片刻,腿伤问题他又不无法挣扎,最后居然闭上了眼睛,耳根子红透。
“夏寒青,孤允你侍候如何?”
夏寒青唰地又睁开了眼睛,比夜间一闪而过的流星般耀眼,却又很快消失不见,黯淡下来。
“殿下,臣粗鄙之躯,不敢冒犯殿下。”
他偏过头去,鼻尖若有似无的香气萦绕,他只能屏住呼吸,将那些烦乱的思绪一剑斩的干干净净。
萧则绪终于松开他。
这厮之前可不是这么想的,他可是洞房花烛夜时就想睡孤。
“当真?”萧则绪似笑非笑道。
“臣、臣……”
夏寒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空有一肚子话想说,偏偏卡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不上不下地卡得他难受至极。
“那算了。”
“臣愿意……”侍候殿下。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萧则绪稍稍一怔,旋即看向夏寒青,对方满脸错愕似乎是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只是又被他这句吓得缩回了窝里。
良久,萧则绪才轻笑一声,撩开他脸颊散落的发丝。
“不欺负你了,明日你还有公差。”
他转身钻进了被子里,往里挪了挪,翻身背对着夏寒青,有些想笑。
夏寒青这个人欺负起来真是极有趣。
空气中静悄悄的,烛火已熄,唯有窗外一点月白穿透而来,萧则绪闭着眼睛,尚未睡着,心思有些复杂,全是夏寒青盖着那件红袍的模样。
他和夏寒青也算是圣旨赐婚、明媒正娶,堂堂正正的夫妻,就算他对夏寒青做些什么也实属合理吧?
他正想着,忽然从腰间环上来一双臂膀,滚烫的躯体贴了过来。
想来夏寒青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才敢放肆抱过来。
有些微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殿下莫要戏弄臣。”
臣会当真的。
夜色静谧,外面弦月灰蒙蒙的。
天色大亮后,院子里已经被清扫的干干净净,不带一点血腥气。
淡淡的药草香气散发着,角落里的雪也被清扫出去了。
昨夜的刺杀恍若一场梦一样。
小傻子醒过来时就趴在床边,脚丫没穿袜子在半空中来回轻荡,纤细雪白的脚腕若隐若现。
他开始把玩夏寒青的头发,给他编成一条又一条的小辫子。
直到夏寒青睫毛微动,睁开双眼。
“相公!”小傻子高兴地喊了一声。
夏寒青险些被他吓得滚到墙角处,好在他双腿挪动不方便便只能定在原地,满脸震惊之色。
“殿……殿下?”
“相公!”
小傻子低头在夏寒青脸颊上啪叽亲了一口,笑嘻嘻道:“你看我编的好不好看?”
夏寒青坐起身来发尾被编出了几股小辫子,有的已经因为他的动作松散开,卷卷的搭在肩头。
“殿下?你……”
夏寒青观察着他的神色。
小傻子往前拱了拱扑到夏寒青怀里,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想要亲亲。”
小傻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夏寒青脸色一红,依着他的指示在他指的地方轻轻亲了一下。
小傻子立马高兴地翻下床,一溜烟儿跑出去了,独留夏寒青一脸不解。
二人用了早膳,江陵已经帮他收拾好了行囊,徐绥徐缙这一次会同他一起出发去接应言家。
从下旨开始,言家就已经从边疆苦寒之地出发了,那边原本磨磨蹭蹭了半日没走多少路,故意想要他们消磨在路上,后来萧则绪运作了一下,瞒着京城生生快了两倍。
夏寒青抱着行囊,看向萧则绪欲言又止。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也隐隐猜出了什么。
“殿下,臣一定会把您的家人安然无恙地接回来,殿下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臣回来时给殿下带甜甜的点心。”
他嘱托了许多。
小傻子眼底含着泪水,有些不舍地揪着夏寒青的衣袍,“相公,我是不是要好久看不到你了,我不要,我想要相公……”
“很快的,臣用个七八日便回来了,到时候殿下就有更多的亲人了。”
“不要!我只要相公!”
小傻子任由眼泪直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殿下……”
夏寒青眼圈有些红,从前离家几载都不曾有过这般不舍,但是这一趟他必须去,不止是皇帝的命令,言家是殿下的亲人,他念在殿下的面子上也要将他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夏老夫人抹了抹眼泪,牵着萧则绪朝夏寒青嘱托道:“我儿,路上小心,娘虽然不懂朝政,但也知此次艰险,娘会替你照顾好殿下,你不用担心,一定要活着回来。”
“娘,殿下,你们放心吧。”
夏寒青被徐缙推着离开了将军府,府门关闭时小傻子哭得眼睛通红,最后直接跑到屋里将门全都关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殿下……”
听澜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开。
“殿下,奴婢带了芝麻糕来。”
“我不吃。”
萧则绪闷闷地喊了一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夏老夫人最后一脚踹开了门,正好看到床上的人将自己团成一个蛋。
小傻子看到听澜进来才委屈巴巴地探出一个脑袋来。
“听澜,相公是不是不要我了?我不吃糕点了,让他回来好不好,我的芝麻糕都给相公吃,蛋黄酥也不吃了,糯米糍也不吃了,还有绿豆糕……”
他掰着手指细细数着。
听澜拿帕子擦了擦他眼角的泪,“殿下别哭了,将军不是不要你了,他是出门给殿下买糕点了。”
“是呀,买完糕点就回来了。”
夏老夫人捏了一块芝麻糕送进他嘴边。
小傻子偏过头没有吃,只是扯了扯夏老夫人的衣角。
“那我不吃糕点,让相公回来吧。”
听澜道:“相公已经出去了,殿下乖乖吃饭,百刃做了七种糕点,殿下每天吃一盘,吃完后相公就回来了。”
两个人哄了许久才把小傻子哄好。
只是当天下午小傻子就坐在府院门口搬个小板凳,端着一盘点心,眼巴巴地望着大门外面。
他每吃一口糕点就朝门口探一下,结果又失望地收回来,继续吃糕点。
听澜站在不远处轻叹一声。
萧则绪吃掉最后一口糕点,愤愤不平地丢下盘子。
真是有病!孤为什么要在门口等夏寒青!
“听澜!叫他们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是,殿下。”
听澜一喜,匆忙收拾东西去了。
萧则绪沉默半响,他走后夏老夫人那里不好隐瞒,届时还要靠融雪易容时不时出来溜达一下。
约莫四五日的功夫,夏寒青那边终于和言家碰头了,言家众人都被关押在囚车内,三年间死的死伤的伤,原本一百多口人只剩下三十多口人,其中还包括言家的一些门客及其子女也在内。
夏寒青瞥了一眼为首的言子攸,没敢说话。
他总不好说他是殿下的夫婿,替他来接您。
萧则绪这边一直在暗处紧跟夏寒青的队伍,亲眼见到他接到言家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平安无事,只是回去时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的。
如果言家人死在路上,便治夏寒青一个失职之罪,左右是和言家人一起赴黄泉。
月影婆娑,幽暗的树林间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迷雾朦胧中一队人马走出来,带着镣铐碰撞的声音。
夏寒青扶着轮椅,他担心这片林子会有危险,便早早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沉沉,蓄势待发。
但这片丛林是入京必经之地,而且适合埋伏。
旁边马蹄声哒哒地响,身后跟着一长串身着灰色囚服的女老少,各个沧桑无力,囚车的轱辘声和脚下的镣铐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突然夏寒青手轻轻一抬,那双鹰眼落在林间,常年征战,让他的感觉特别敏锐,他一进这林子便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
咻地一声,一只利箭朝着夏寒青命门而来,夏寒青持剑挡下,紧接着深不见底的丛林中万箭齐发。
“保护言大人。”
夏寒青大喝一声,令徐绥等人前去护着言家众人。
长剑在他手中转动,寂寂黑夜中映着寒光,抵挡外来的箭矢,夏寒青反手握住一只箭,箭头尖锐泛着寒光。
这一次刺客来势汹汹,与以往的具有不同,各个出手阴毒狠辣,全是朝着他们命门而来,且武艺高强。
夏寒青有些后悔,他该多带几个人的,没想到陛下如此绝情,这一次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
咻——
林中忽然又一只利箭射来,夏寒青抵挡不来,腿脚移动不便,已经做好了挨下这一箭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箭入皮肉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
叮——
兵刃碰撞的清脆声传来,夏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