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玫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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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重为旁若无人地扛着哭喊的时温上楼,平叔跟在后面急得团团转,一句“阿温腿伤还没好”到底是喊了出来。
楼上主卧传来砰一声关门声,将平叔剩下的话截在了外面。
万重为将时温扔到床上,转身去衣柜里里拿了两床被子出来,随后自己也上了床,用被子将时温围在中间。
“你干什么!?”
万重为有种诡异的冷静,闻言抬头看时温,眼底闪过一丝疯狂:“你很冷。”
“手很凉,全身都是冷汗。”万重为隔着被子,两只手圈住时温肩膀,让他动也不能动,又说,“外面也冷,家里暖和,你得留下来。”
“万重为!”时温终于崩溃大喊,“她们说的没错,你是个魔鬼,你就是有病!”
空气凝滞了一瞬,万重为岌岌可危的理智轰然倒塌。
所有人都说他是魔鬼,果然没人愿意无条件爱他,景雨不肯留下来陪他,原来时温也不是例外。
“是!我有病!”万重为英俊的脸瞬息万变,眉心肌肉横出一道狠厉的长条,耐心告罄终于决定破罐子破摔,“我要留下你不需要任何理由,你哪来的底气跟我谈条件!”
“那你还想要做什么?”时温嘶哑着嗓子问。
他被万重为桎梏在身下,透过棉被感觉到对方逐渐失控的力道,几乎要把他肩头捏碎。愤怒夹杂着绝望的情绪快速褪去,恐惧袭来,让时温冷汗涔涔。
“我已经给了你我的全部,再也没有什么可给的了,我现在一点用也没有了……你不能这样……”
时温把脸埋进被子里,不知道该向谁控诉和乞求,就让这一切成为一场噩梦,快点醒来,早点过去吧。
“可是你说过,你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我开心,让我觉得不孤独,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会陪着我。”万重为说,“你要兑现承诺。”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万重为,私自霸道、颠倒黑白、手段强硬,只要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不容任何人忤逆。
时温没有抬头,他太累了,这半天内精神遭受连番重创已经让他大脑宕机。他缓慢地摇摇头,不想再激怒万重为,什么话也没说,头一歪昏睡过去。
暮色四合,时温在一阵剧烈头痛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坐在床头看书的万重为。
他睁开眼,闭上,又睁开,原来白天发生的一切不是做梦。
万重为看他醒了,放书放在床头柜上,整个人俯下来圈住时温,语调温柔无害:“醒了?你睡了很久,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时温大睁着眼惊恐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
仿佛之前那场遽变和激烈争吵从未发生,万重为若无其事地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回了那个他们刚结婚时的妥帖周到的爱人。
“干嘛这么看着我?”万重为对时温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也不恼,反而自嘲地笑了笑,又说,“阿温,对不起,中午是我情绪太激动了,你别怪我。”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代价来得或早或晚,我都要亲眼看着。”万重为抬手去揉时温散在额间的一缕头发。时温猛地躲开,他也不在意,手指稍用力,捏住时温的下颌转过来,脸上表情不变。
“我亲眼看到了别人的结局,现在也看着自己的结局。”
时温像看一个疯子的眼神还是刺痛了他。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控制不好情绪,”万重为说,“我妈跳楼的时候,万行川娶方连云的时候,我被他们害得出车祸差点死掉的时候,都没这样过,焦虑、暴躁、想毁灭一切。”
“不瞒你说,可能一个月之前,我看到你出事,还没有这种情绪。”万重为苦笑,“可是我现在已经承受不住这种情绪了。可能我真是有病,是魔鬼,但是阿温,你不能不管我。”
万重为慢慢俯下身,额头抵在时温颈窝,双手紧紧搂住他,使出了浑身力气,重复道:
“你不能不管我。”
万重为直到看到时温要离开的决心,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一件事。
他对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所做的一切,从灵魂到皮囊,如今毫无保留地全部反扑回来,将他吞噬。
第38章 让他记住这次教训
万重为恢复成从前的样子,只要时温不提离开,他就是个知冷知热的爱人。时温一旦表现出要离开,或者为即将离开做准备,他就变成两人争吵最激烈的那一天的状态。
情绪管理什么的,连三岁孩童都不如。
时温把主卧里所有文件打了包,和书房里的一起,并且分门别类规整好。他计划先把这些材料快递到学校。除了学习材料,一些生活日用品他不打算带走了,但毕竟从小生活在洛水居,东西不少,都被他挑挑拣拣或留下或丢掉。
万重为很快就发现他在收拾处理这些年的生活痕迹。他在一个提前下班回来的下午,在花园的垃圾桶里看到时温的旧书包时,情绪波动达到顶峰。
他把书包捡回来,扔到时温跟前,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时温小时候的存钱罐、贺卡、奖状,结婚之后万重为送给他的一些礼物,从奈良买回来的小纪念品,还有他买来给万重为用的刮痧梳,林林总总。
这个时候,时温还不是很怕他的,愤怒和绝望占据了大部分情绪。
万重为决定让他记住这次教训。
他把洛水居所有人都赶出去,将时温拖到负一层的地下室门口。
关禁闭这个词对时温来说太陌生了,但地下室是他的梦魇,是他逃不开的恐惧之源。他在万重为不紧不慢按密码锁的间隙里彻底崩溃。
“不要……我不要……”时温瘫坐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抱着万重为的腿,大哭着求饶,“不进去!求求你,不进去……”
厚重的铁门咔嗒一声开了,时温尖叫着往远离门口的方向爬。他已经站不起来,身体被极度恐惧的精神控制着,甚至忘记了怎么逃跑。
万重为一步就能追上他,单手抓住他脚踝,往后稍一用力,就把人扣进怀里。
“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时温双手捂住脸,声嘶力竭,“好疼啊,求求你好不好?救救我啊……”
万重为被他一手的血惊醒。
——他被拖过来时、刚才企图爬走时,手指抠住地面太用力,已是鲜血淋漓。
这幅画面和万重为在视频中看到的无限重合,时温哭泣的脸,卡在嗓子里发不出声音的呼救,被打断的腿和崩掉了指甲的手指,像一记重锤,一下子把万重为敲醒。
他刚才做了什么?!
平叔冲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大喊一声时温的名字,一把将怔愣在原地的万重为推开,将时温抱进怀里。
“万先生!”平叔也不管雇佣身份差异了,怒斥道,“你这样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
一句斥责将万重为所有的壁垒敲碎。
万重为在景雨去世后选择跟父亲回来生活。怀着仇恨的孩子掩饰得再好也是个孩子,心智和情绪不比成年人可以藏得隐秘而巧妙。不到十岁的万重为常常和方连云闹得很僵,万行川管理的办法简单粗暴,就是把他关在地下室里,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来。
有一次他被关了整整三天,直到被平叔撬开门锁将他带出去,他才知道万行川已经带着妻子去旅行了,甚至忘了还有个被关在地下室的儿子。
而家里的佣人们也以为万重为在学校。要不是平叔发现不对,他能活生生饿死在那个装了静音棉连个窗户都没有的地下室。
地下室带来的阴影对万重为和时温是迥然不同的。
是施以惩罚和远离灾难的不同。这份不同也会施加在自己所爱之人身上。万重为相信,如果易地而处,时温是不会把他扔进地下室的,前提是如果时温还爱他。
万重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独自在书房里待了半夜。直到医生处理完时温的伤口,又给惊吓过度的人吃了两颗安定之后,万重为才出来。
他像个老态龙钟的老头,一瞬间被时光击碎了坚挺的脊梁。
他先去找平叔道歉,然后又回到卧室,慢慢躺在已经睡着的时温身边。
时温从第二天醒来之后,对万重为的态度就变了。
无论万重为如何道歉、解释并且保证,时温都很快地点头。
最后万重为问他:“阿温,你愿意原谅我吗?”
“嗯。”时温还是点头。
“那你还想离开吗?”万重为又问。
“不走,”时温急急地说,“再也不走了。”
万重为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的人,缠了绷带的手抱着膝盖,回答问题的时候头都不敢抬,就知道自己完了。
——时温怕他。
伤害是不可逆的,万重为不断在这条路上加码,用错误的方式留下了一个时温,却失去了那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万重为在忙碌的间隙约了心理医生。他一直觉得自己没问题,但是面对时温时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控制。他怕自己再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于是每周抽空去看一次医生。
心理医生和他交谈倍感艰难,因为他什么也不说,能说的那些对治疗也没什么用,医生只能泛泛地给他开点控制情绪的碳酸锂、丙戊酸钠和卡马西平等常见药物。
他觉得没什么效果,一周一次改成了两周一次,后来觉得自己控制好了,便不再去了。
他把自己在吃药的事情告诉了时温,似乎想要旁证自己不是主观上想要把他关进地下室,只是疾病的原因。
时温反应平淡,看似已经把这件事忘记了,也没再像以前那么躲着他。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
在房间里待得久了,时温脸上有点病态的苍白。他常常走神,在课题上出现第二次失误之后,就跟梁明照说自己不想再做了,让梁明照顶替自己继续。高唐和梁明照都发现他状态不对,可是问他话,他也只说最近病了,力不从心。
他执意要退出课题组,直到孙光暮打电话给他——万重为已经给他重新买了手机和笔电,也再不限制他社交和出门,尽管他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出去——说课题的事情是你的就是你的,师哥师姐可以帮忙,也可以等你病好之后重新回来,但既然前期已经付出了那么多努力,就不应该轻言放弃。
时温憋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歉:“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不会放弃的。”
之后他一扫颓态,重回书房每天继续学习到深夜。
他也努力试着不怕万重为,不躲万重为,但身体本能已经有了应激反应,很难放松下来。好在万重为最近也很忙,不太常回来,也没再把所有关注点都放在他身上。
他试着忘记一切,偷偷算着日子,等着万重为“彻底解决完问题”之后,能大发善心放他离开。而且就算万重为不肯,他还有合同,就算再拖,最多也只有两年的合约期限。
到时候万重为再也没理由留下他。
洛水居从下午开始就热闹起来。时温坐在二楼露台上,能看到那个请来的米其林厨师进出花园好几次。这个西方人似乎对时温种在玫瑰旁的那一小片中草药很感兴趣,备好了晚餐食材之后,就蹲在地上研究来研究去。
花园里说话的声音清晰传进时温的耳朵,那个热情的厨师听到这些中草药的来历时,甚至想要拜访一下时温,和他探讨下西餐和中餐的文化差异。还好被一旁的小荷拦下了。
傍晚起了微风,五月的平洲已经开始潮湿。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广玉兰香,洛水居里精致的晚餐已经备好了。
客人很快来了,是三个男人,一个是范崇光,另外两个不认识。时温看到那三人下了车,便从露台回了房间,关上了玻璃门,又去把大门反锁了,才躺回床上,拿了一本专业书看。
过了大概十分钟,楼下又传来引擎声,是万重为回来了。
他竟然比客人来得晚,这说明来的不是一般场面上的朋友。时温胡乱猜测着,只希望万重为能忘记自己的存在,然而事与愿违,没过几分钟,万重为就推门走了进来。
“阿温,收拾一下下楼吃饭,”万重为说,“有个堂弟从首府过来,带你认识一下。”
时温没有表现出开心或者不开心,表情平静地说“好”。
“我洗把脸就下去。”
万重为观察着时温的微表情,思量片刻后没再纠结时温是否真的愿意下楼,像平常夫妻那样体贴而周到:“好,不着急,你慢慢收拾,我在楼下等你。”
然后便带上门转身走了。
时温又发了五分钟的愣,才去卫生间洗脸。之后找了一件能见客的浅灰色家居服套上,神色自若地下了楼。
……………………………………………………
时温:我要离婚。
万重为:不行!
时温:我有合同,最多两年。
万重为:老婆真单纯。
第39章 不动声色的反抗罢了
时温一下楼,客厅里坐着的几个人齐齐望过来。
万重为站起来,几步上前,揽住时温的肩,将他带到沙发上,紧挨着自己坐下,然后微笑着给大家介绍。
“这是我爱人时温。”万重为说,“范崇光你认识,这是我堂弟万顷。”
对面的万顷就算坐着也能看出来身量很高,体型健硕,狭长的眉眼看人,带点漫不经心的傲慢。不同于万重为的深藏不露,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咄咄逼人的劲儿。
“你好啊,嫂子。”万顷笑嘻嘻开口,两条长腿随意曲着,直勾勾看着时温打招呼,一笑起来倒和万重为有几分相似。
万重为冷冷瞥了一眼万顷,没理他,转而介绍坐在万顷旁边那人。
“这是万顷的朋友。”万重为说。
没说叫什么名字,也没看对方,一带而过。
时温这才认真打量坐在万顷身边的那个男孩子,他其实一下楼就被这人吸引住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人对好看的事物有本能的关注。不得不说,这人太漂亮了。
万顷眉毛一挑,补充道:“是好朋友,还是助理”。
他特意加重了“好”这个字,态度暧昧,语气轻佻。
从万重为和万顷的态度,时温能判断出这是哪种朋友,但依然友好地向对方点头致意,说:“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那人似乎有点意外在座的竟然还有正常人,也善意回应:“你好时先生,我叫牧星野。”
这时候平叔过来了,说厨房准备好可以开饭了。大家便一起起身,向餐厅走去。万重为始终揽住时温,在人前也毫不顾忌对他的偏爱和关照。
万顷和范崇光落后一步,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啧啧惊叹。
大家入了座,厨房开始陆续上菜。头菜是熏鲑鱼,酸甜可口,时温埋头认真吃,身边的人已经开始聊起工作上的事。
万重为说着话,也能一心两用照顾着时温。递水、拿纸巾,还旁若无人地帮时温头顶上翘起的一缕头发撸顺了。
看时温难得有胃口,他似乎很高兴,停下话头,十分温柔地问他:“喜欢吃这个?让厨师再给你上一份。”
时温赶紧摇摇头,他对吃没什么要求,只是为了应对有点紧窒的气氛——万重为这样时时刻刻地关注他,只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至少吃东西的时候,可以装作看不见。
“不用管我,”他很小声但是尽量放松地说,“你们聊就行。”
万重为这才继续和万顷范崇光聊起来。或许感受到那一点不自在,万重为没再刻意关注时温,这让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餐桌上还有一个旁若无人吃东西的是牧星野。万顷不太管他,但是聊天的话题偶尔会引到牧星野身上,并且每次都带着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