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温玫瑰-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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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你有没有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梁明照看看空无一人的街道,说,“没有啊!”
时温摇摇头,心想可能自己多心了。这段时间,他总是觉得有人在暗处盯着自己,有一种被窥视的不安全感。但又没有实证,只好归结于自己疑神疑鬼。
直到他们开门进了楼道,彻底看不见身影,不远处路边的树后才缓缓走出来一个人,目光沉沉地盯在那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上。
第51章 反噬
过完圣诞假期,大家陆续都回来了。时温没走,对假期无感,只专心于作用靶点和代谢产物。
天气放晴,他恢复了骑车上下班。他怕冷,每天把自己裹得圆滚滚,戴着绒线帽,围巾厚厚几层盖住下巴和嘴,从校园大门骑进来,沿着一条青砖小径风驰电掣,绕过大片植物园,停在青砖绿瓦的一栋三层楼前。
他把车锁好,背着书包往研究所里走,跟进出的同事打招呼,笑起来眼睛弯着,鼻头冻得淡粉,和平常的年轻人没什么两样,但又大不一样。
迎面碰上教授,他恭恭敬敬喊人,看着对方的时候态度透着点拘谨。教授说了句什么,还亲切地拍了拍他肩膀,大概是夸他最近工作做得不错。他明显受到鼓舞,眼睛里有光,亮晶晶的,随着教授一起进了楼。
璞玉打磨掉外面的壳,内里的温润和惊艳完全暴露出来,任谁都挪不开眼。
万重为站在时温有可能出现的每个地方,要用尽全力才能控制住自己想要冲过去把人揉进怀里,拖回家里,永远关起来不给别人看的妄想。
现在还不到时间,他想。
忘记时温,开始新生活。半年前,万重为这么告诉自己。
刚开始没太大感觉,他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应酬,和往常一样。完全掌控万源之后,他清洗了内部人事,调整了部分机制,对一些尾大不掉的产业和分公司进行切割和融合。集团事务顺利,没什么可让他操心的。
生活也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时温之前的样子。一个人吃饭睡觉,不苟言笑,不工作的时候几乎不出门。
12月初,平洲下了一场小雪,一夜之间气温骤降。平叔起得早,带了毛毡布去花圃,还没走近,就看见万重为立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天气预报不准,这雪下得太突然了。”平叔说着,抖了抖手里的毡布。
万重为接过另一角,和平叔一起,将毡布扯平,小心盖好。
“这次请的园艺师很不错,还好听了他的建议提前准备,不然得枯一半。”平叔说,“玫瑰不用担心,移栽的时候很小心,暖房温度适宜,明年春天会正常开花。”
万重为默了默,突然说:“明年别来回折腾了,他没那个本事,别养不活,留在盆里吧。”
平叔听了一愣,半晌才明白万重为的意思,连忙说好。
平洲冬天湿冷,刚进十一月,新来的园艺师就把那一片和音玫瑰移栽到了花盆里,统一放进温室过冬,等开春再移栽回来。
植物移栽的过程中出点问题正常,这次还算顺利,有两棵没有活。万重为从未提起过,平叔也没太当回事,今天突然提起来,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但不满是肯定的。因为这个事要辞退园艺师有点过了,还好万重为没再说什么。
平叔叹了口气,想着温室里那三十几盆和音玫瑰,大概每一棵,万重为都认识。
周末的中午万重为没出门,吃饭时,小荷给他盛了一碗汤。等小荷端着点心再出来时,简直要被眼前一幕吓死。
餐桌上汤碗已经空了,万重为垂着头,眼泪流了满脸。吓得小荷说话都不利索了,忙问他怎么了。这也就是小荷没心眼,搁在别人身上躲都来不及,哪有巴巴上前去问原由的。
万重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失态,茫然看了一眼小荷,说没什么,汤太咸了。
小荷和时温年龄相当,关系很好,年轻人大抵是有很多共同话题的。 他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对时温和小荷走得太近表示过不悦,很浅显的一层,不明显。时温很敏感,立刻就捕捉到了,随后便和小荷保持了距离。不仅是小荷,他和其他人也保持了距离,只要是万重为不喜欢的,时温都会迁就。
小荷迟疑地说,不然就换个汤?
万重为说不用,再给我一碗。
小荷再傻也明白了。
今天厨师请假,小荷做的晚饭。之前花园里种的牛蒡还有很多,切片晾干之后被小荷收了起来。时温离开后,厨房没再做过药膳汤。最近万重为熬夜比较多,小荷没多想,就煮了一锅。
看万重为神色凝重地又喝了一碗,小荷心里那点不满便没了。时温是怎么和万重为结的婚,之后遭受了怎样的磨难,作为朋友,小荷看得明白,替时温难过,也替他不值。
如今,万重为遭到的反噬来势汹汹, 这场感情的主导者并非想象中来去自如,滞后的眼泪虽然滞后,但至少证明时温一颗心没有白白喂了狗。这让旁观者心理平衡了些。
但这平衡没过多久,就变了味道。
原本也没什么,小荷半夜起来喝水,客厅里传来喃喃说话声。小荷睡眼惺忪,登时被吓清醒了。她悄悄摸黑走近,昏黑的灯光中,沙发上坐着万重为,正举着手机打电话。
说了足足半个小时,大概就是问一些“在那边怎么样,学习累不累,天气冷不冷”之类的话。小荷心里疑惑,又往前靠近了一点,闻到淡淡的酒味。万重为西装没脱,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不知道从哪个应酬场上刚下来,半夜不睡觉跟人聊天。
聊天内容事无巨细,聊天对象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万重为温柔的声线喊了几次“阿温”,嘱咐他天冷了要多喝汤,不然手脚又要冰凉,不要熬夜,多吃蔬菜和水果,一天至少吃两个鸡蛋,肉类的话多吃一些牛肉,要备好感冒冲剂,一觉得不对就提前喝两包,尽量早点回家,太晚了不安全,睡觉记得反锁门,不要去泡吧,陌生人给的饮料和食品不要碰……
细碎的嘱咐比老妈子还要细。
小荷脑袋里惊涛骇浪,还来不及惊讶于万重为何时又和时温联系上了,就听见万重为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撒娇语气抱怨:“我最近有听你的话,没喝多少酒,但不知怎么还是头疼,止不住,吃药也不管用。”
他说完停了停,像是在听对方说什么,然后便否认:“没有吹到风,出门坐车,哪里有吹风的机会。”
“之前平叔帮我叫了针灸师,效果一般,还老是让我多做几个疗程,就是想骗我钱。我不上当,只让他来了两次,就不用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呢?刮痧梳我买了好几个,他们都不会用,还是你的手软,又软又热……”
第二天一早,小荷把这事告诉了平叔,还问时温是不是原谅老板了。平叔沉默了很久,跟小荷说不要胡乱说话,这事就当不知道。
再到后来,小荷无意间听见万重为和平叔吵了两句。也不算是吵,就是语气有些激动。
“他真的给我打过电话,是不是幻听我自己不知道吗?”
平叔低声说了几句。
万重为声音提高了一些:“手机坏了,没法保存来电记录。我会换手机,但不是现在!”
平叔不敢再多说,给祁望打了电话。祁望带了一个人来,脸圆圆的,中年发福的样子,看着笑嘻嘻的,说话很和气。小荷见过这人的名片,是个很有名的心理诊所的医生。再后来,这医生每周固定时间来,去万重为书房里一待一个多小时。
自那以后,万重为没再给“时温”打过电话,也没再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花园里转悠。但他开始长时间躲在花房里,最后甚至让工人搬了一张床进去,每晚就睡在里面。
小荷原本对时温的那点愤愤不平里,掺杂了一点对万重为的心疼。
洛水居里的天气预报显示器设定了两个地点,一个是平洲,一个是H大。
圣诞节前,H大一场厚雪袭来,气温降至零下20度,新闻里滚动播报着这场难得一遇的极寒天气,画面上是白皑皑一片。万重为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了工作,定了第二天的机票,一声招呼没打,八个小时后,站在了时温公寓楼前。
忘记时温,开始新生活。
他试过了,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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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做不成朋友
临近下班,教授突然宣布晚上有活动,需要课题组所有人都参加。
时温斟酌了下措辞,主动跟教授请缨,几个实验数据还没出来,他愿意在实验室守一晚,既然是应酬性质的活动,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不重要。按照惯例,这种时候教授是会同意的,但这次却一反常态。德国一家企业给研究所投了一大笔钱,所里举办了欢迎仪式,为表重视,研究所合伙人要求相关课题组的人都得到场。
还说国外更注重个人时间和空间,时温腹诽,原来对待甲方爸爸的态度全世界都一样。
欢迎会定在学校附近一家高档酒店,顶楼环形自助餐厅,圣诞刚过,装饰还没拆,莫名有点过节的气氛。
时温躲在一旁喝饮料吃东西,听着餐厅里的爵士乐昏昏欲睡。金承甫也在,闻着味儿蹭到时温跟前,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仿佛已经从圣诞前夜“时温有男友”的打击中缓过神来,越挫越勇地刷存在感。
时温不胜其烦,但仍然好修养地应付了几句,趁人不注意悄悄转移到更隐蔽的角落里。他正想着如何找个借口离开,门口处传来小声骚动和喧哗。
灯光很亮,簇拥在中间的那人身高腿长,穿一身黑色西装,正和立即迎上前的研究所合伙人握手寒暄。餐厅里静了静,大家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合伙人正了正神色,招呼大家聚拢过来,郑重介绍,这位景先生就是这次项目的全额投资人。
餐厅内掌声响起来,应酬环节和流程俗套而完善,投资人脸上始终挂着笑,表现得体而谦虚。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是一场成功的欢迎会。
时温脑子还算清醒,没有因为这场意料之外的见面吓得魂不附体。他只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又闹这么一回意味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这条路还没走到头。
如果说万重为是嗅到商机才来投资的,打死他也不信。一个连自己专业都叫不出名字的商人,怕是连水杨酸是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欢迎会在最初的喧哗过后,时温被合伙人点了名。
时温端着一杯橙黄色果汁,破罐子破摔地走上前,淡淡地看着因为他出现而强压着情绪的万重为,客气地说“您好”。
合伙人在旁边滔滔不绝,给万重为介绍,这位是我们这个项目的骨干,半年前从P大申请过来的,又给时温普及投资人景先生是多么慧眼独具,非常看好他们所里最冷门的项目,甚至提供了未来三年的资金,不计回报,不讲条件。
是的,傻子才会干这种事。时温解读着合伙人的潜台词,因为这个项目就算有了成果,经济效益也少得可怜,唯一的益处就是能改善生态环境。如果不是傻子,就是个有理想的商人。
时温垂着眼,长而密的睫毛看起来乖顺温柔。万重为视线放在他脸上,间或应付一下还在侃侃而谈的合伙人。公事公办的气氛下,他感受到了时温的戒备和麻木,全身上下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力感。
万重为一颗躁动的心很快冷静下来。
他礼貌地打断合伙人,表示想和时温单独探讨下项目前景。合伙人了然,飞速离开,还带走了另一个靠过来想要攀谈的人。
万重为观察着时温神色,克制住不表现出来特殊的情绪和关注,很平常地说:“阿温,好久不见。”
时温勉强扯了扯嘴角,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真的只是来做投资的。”万重为开门见山,但情急之下说了一句废话,随后他立刻意识到这句废话的负面作用,又补充道,“万源这几年一直有慈善这块业务,援建和医疗捐赠的费用不低,今年加大了投入,挪出来一块资金投了你们这个项目。”言下之意这都不算投资了,和慈善没区别。
“当然我有私心,这个不瞒你。”万重为说,“因为你从事这项研究,所以我想为这个行业出点微薄之力。”
“你不用多想,也不要觉得我在玩什么手段,阿温。”时隔半年,万重为又一次唤他名字。这不同于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对着从未开屏的手机假装通话,而是真正面对着眼前鲜活的人。单是意识到这一点,他全身毛孔都藏在衣服下面颤抖。
他顿了顿,不让自己狂跳的心发出声音。这两个字在他唇齿间婉转流连,馥郁生香。他需要用上十分力,才能表现得神态自如不吓着人。
“阿温,”他又贪恋着叫了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们再见面还能做朋友。如果因为我出现让你觉得不舒服,我可以现在就走。”
话说到这个份上,时温再拉脸就觉得没必要。
“这是你的工作,和我个人没有关系。”时温勉强笑了笑,抬头正视万重为,“不过以后这种场合我不会再来了,也没法和你做朋友。”
“再见。”他说。
见他转身欲走,万重为迅速跟上一步,又硬生生刹住身体。
在爱情中要学会的第一步,就是克制。
“阿温!”万重为低低喊了一句,时温脚步一顿,但没回头,是以看不到他脸上那丝迅速闪过的痛楚。
“重新认识一下可以吗?不做朋友,就是单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因为工作关系遇到了,想要认识一下。”万重为怕他走,又不敢上手,说出来的每句话都带着乞求。
他何曾用这种口气说过话。时温只停了一瞬,没回话,快步向门口走去。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要是还信万重为,那真是傻到家了。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工作和生活,又要被这人毁了,他不甘心。
还没走到门口,合伙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眼疾手快扯住时温手臂,语气夸张做作:“阿温,你去哪里?一会儿还要给景先生讲解一下项目规划,你走了谁来讲?”
合伙人是个人精,虽然不知道万重为和时温之间有什么事,但看刚才那两人的表情,一定有故事。
就这一会儿工夫,万重为几步跟过来,又叫了一声阿温,也不管合伙人在不在场,径直说:“你别走,我马上就走。”
他距离时温一步之遥,眼神盯在时温脸上:“忘了和你说,我把姓氏改回来了。我现在跟我妈姓,景色的景,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的重为。”
时温安静下来,垂首在听。
万重为在他侧后方,只能看见他小半张脸,鼻梁挺秀,眉眼清澈,美好地不应该存在于这污浊世间。
合伙人走远了。两人沉默了很久。
时温手里拿着外套,没有穿。琉璃色的大门就在跟前,两步就可以走出去。时温眼神定在镶满了金边的门框上,握紧了拳头。
“景先生,对你来说,很多事都是一时兴起,有或者没有,成或者不成,都无关痛痒。但对很多人来说不是这样的。你可以旁若无人,想怎样就怎样,话说得好听别人就要应和,不好听别人就要体谅。你这样的人,不知道别人怎么艰难地生活,也不在乎别人的苦乐。”
“景先生,我们不是一类人,做不成朋友。你来投资,具体的事和合伙人谈就行了,我们没有必要再见面。”
时温穿上外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