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猛如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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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问道:“你可知郡王前一阵抓来个人,穿绿穿红衣的,现在何处”
兵卒想了想,朝西北方向指了一下:“姑娘说得可是贺公子,在启明堂住着呢,小的这就带路。”
他说着就要将手上东西交给旁人。
林江琬连忙拦住:“不忙的,启明堂我知道,我自己过去就行。”
那兵卒这才作罢,与周围几人高高兴兴地送她:“姑娘慢走姑娘小心脚下”
林江琬加快脚步,不多时就到了启明堂,又在院外远远站了一会,让自己被之前那些兵卒闹红的脸散散热气,这才上前。
方才听兵卒称贺敬为“贺公子”,她便知道贺敬在此处应该没受什么虐待。
果然靠近启明堂一看,院子中一个一身鲜红,舞剑还不忘抱着酒葫芦的,可不正是贺敬
除了院门口两个小侍卫,似乎不许他胡乱走动之外,其余都还不错。
贺敬正舞到兴浓,看见林江琬回来了,一个飞身出了院子,迎上她就对她招手,完全无视了那两个看守他的护卫,还露出一脸无可奈何的笑:“三姑娘,在下被抓住之后还曾盼望你已远走高飞,不曾想姑娘也被抓回来了这样也好,咱们也能做个伴。”
林江琬看着他甩着大红的袖子,连头袹首都被换成红色,心中一阵过意不去。
院门口的侍卫上前两步却拿他们俩无可奈何,她也给贺敬行礼:“我是自己回来的,说来话长,只是连累了贺公子。”
她将自己此番遭遇说了个大概,又将侯府如今也住进来的事情说了。
贺敬似乎有一瞬怔忪,但很快就明白过来。
不管别的,若是她自己回来的,大约就是与郡王和好了
他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连累谈不上,其实,除非郡王时时刻刻与我形影不离,否则这门口的护卫又怎么拦得住我”
“既然侍卫们拦不住你,你做什么还待在这小院里”林江琬原本还满心愧疚,听了这话,在看那两护卫又羞又怒的样子,顿时有些想笑。
那两人年纪还小,藏不住不服气的怒容,都转过来瞪着贺敬。
贺敬说得没错,之前公主亲卫在郡王府外围成一个半圆,他都能飘进来又带着自己逃出去,这两个眼生的小侍卫,应该还真看不住他。
贺敬回头对那两个小侍卫笑笑,还不忘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手势:“你们还小,以后就能拦住我了”
又转回头对她道:“我被抓住之后,左右也不能去与姑娘汇合怕郡王会跟着,所以就在此住下了,其实,也是在等你。”
贺敬这人就是如此,明明与他相识时间不长,真正也没说过几句话的,可他为人就如他那身奇异诡谲的功夫一般,轻盈飘逸,让人没来由地觉得轻松。
见他无需她的歉意,她也就不矫情了:“等我”
“嗯,其实我大约猜到你会回来吧,”贺敬微微低头,任风吹起他发间的红色袹首,“虽不知你是如何回来的,但郡王抓我那阵势你不回来,他恐怕也难善罢甘休,我便在此等等,没想到果然就等到你了。”
林江琬只是之前听陆承霆淡淡提了一句贺敬难抓,现在听贺敬这么一说,看来还真是声势浩大。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无足轻重的人,无论是从前的她,还是现在成为三姑娘的她。
这天底下肯为她费这么大工夫的,恐怕也只有陆承霆了。
可要说陆承霆到底是什么心思,她又说不准。
难不成真因为喜欢
不能吧
脑海中一瞬间飘过很多有关他的念头,再抬头,发现贺敬还笑盈盈地等着她呢,她连忙回神说明来意。
“看见你无事我就放心了,虽说这里拦不住你,但到底是给你添了许多麻烦,也没什么能回报的近日正打算制些强身健体的丸药,等做好之后多送你些吧。”
贺敬微微扬眉,眼神中是温柔和煦的惊喜:“如此就先谢过了,原想着见了姑娘就告辞的,这样一来,又要多耽搁几日。”
林江琬被他逗得无奈一笑,看着他手中的酒葫芦:“郡王还管你酒吗看样子是将你安顿得不错,想来也不介意你多住两天。”
“的确如此,”贺敬连连点头,向林江琬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她去屋子里坐着说话,“不过有句话却不得不说若是姑娘不肯跟郡王回来,或者与郡王彻底闹翻了,你猜我还有没有酒喝”
他说着,已经负手进屋,将葫芦放在桌上,回头看林江琬。
林江琬眼中露出一丝困惑:“你是说,他对你这样,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贺敬点头:“姑娘是身在其中不解其意,在下是旁观者故而看得明白,郡王对姑娘用情几分尚不好说,但势在必得却是看得出的,所以在下可以肯定,无论是宽恕我携你出逃之罪,还是对你有别的照拂,其目的都是为了你。”
见林江琬一脸惊恐,他又哈哈笑了两声:“姑娘也无需担忧,在下能带走你第一次,便能带走你第二次,所以你无需管他对你如何,只需细细想清楚,你对他是何种心思,便行了。”
林江琬不说话了。
一来震惊于贺敬的胆大,二来他说得也的确没错。
古往今来,有那么多女子愿意深陷后宅,一辈子数不清的争斗,还有那些孤寂静夜里的苦苦巴望。
说到底,除了少数被逼无奈之外,大多还不是自己甘愿
而她如今有贺敬这位帮手,便是不存在被逼无奈的境况了,一切只看她自己愿不愿。
那她到底愿不愿呢
从认识陆承霆到现在,两人共同经历了那么多假扮三姑娘被他发现、他亲自带着她去买首饰、帮她报了姨母表哥之仇、她带着他去寻刀寻毒、他还为她筹办了及笄礼、瞒骗她身份,用她养父林茂的事情哄着她跟他进京、更还有火烧山寨的惊险,和进京一路上的玩笑逗趣,更愿意在这种时候照拂她的家人。
明知绝无可能,但她也是有些喜欢他的吧。
她一直想好好想一想这件事,可真的要她说出个答案,她又不敢。
贺敬将她脸上犹豫之色收入眼底,心中遗憾更甚,但他也知凡是都有先来后到,缘分更是不可强求,便还是对她微笑:“姑娘心中其实已有答案,既如此,又是在顾虑何事”
林江琬张了张嘴,喃喃道:“顾虑之事,大约,便是我与他身份并不相配”
从一开始,他们的身份就差了那么多,哪怕她现在变成了三姑娘,她仍习惯了像以前那样从低处仰望他。
更让人沮丧的是,就连对他的防备也成了一种习惯。
她会防着他忽然动怒,也会防着他身边的人,她随时都打着自己的算盘,若是公主或许娘子再来一回,她说不定还会设法带着家人先逃。
这样的话,再喜欢也只能藏在心里,如何能拿出来诉说更别提相处了。
说道“身份”二字,贺敬的手不自觉摸向袖中一样东西。
那是他那日从山寨中冒险取回来的,也是因为去取东西,这才与她和郡王相识
他眼中微有片刻失神,但很快,又恢复了他一贯的笑容。
“身份这种东西啊,看不见摸不着,真要跨越,却又如同挟山超海艰辛无比,不过话说回来,在下区区山匪,都从不为身份所扰,与郡王姑娘相交时从无半点卑怯姑娘你与郡王乃是名正言顺定过亲的,这样的身份就是拿到神佛面前去说也够了,依我看,姑娘不如等郡王回来,开诚布公与他好好谈谈,兴许能有所得。”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林江琬一边等陆承霆回来; 一边听贺敬讲这几天陆承霆是如何领着一群禁军在京城到处抓他的,讲到细节之处,她也会微微失神。
而此时陆承霆正在宫中; 与宣平侯李勋一前一后立在和政殿书房里,等着皇帝示下。
李勋身材消瘦,两鬓微露灰白,跪在案前垂头盯着地下氍毯上的吉祥花纹,要不是一双眼睛炯亮幽深,几乎会让人觉得他是枯木雕成的假人。
皇帝两次问话; 他都不曾做声。
陆承霆有些看不下去了,皱眉上前:“宣平侯上京一路; 常将感念皇恩挂在嘴上; 大约是许久没入朝入宫; 已忘了该如何开口。”
这一句; 算是替侯爷圆了场面。
随后; 又看了眼皇帝:“宣平侯二弟行刺于臣一事; 陛下已全权交给臣处置,然而臣不日便要启程去往北疆; 也无心料理这些小事; 便先让侯爷及其家眷在臣府上住下,一切等臣从北疆回来再说。”
这一句,算是当着所有人面前; 答应了皇上之前对他所提出的要求去往北疆朝陆老国公手中讨要兵权。
他在皇帝面前; 一向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既想好了,便大大方方答应下来,这样所有人都能放心。
这件事一半冲着林江琬,另一半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与国公爷早晚要对上,而且皇帝心意已决,他不去,若让别人去只会闹得更糟。
人心难测,他不知老国公究竟怎么想的,到时候大历真的自己打起来,皇帝是千古罪人,他又何尝不是。
这样一来,保着宣平侯府平安,也是顺便。
皇帝的目光落在宣平侯身上,想起自己年幼无知时,一日闯进父皇书房,正遇上他们议事,懵懵懂懂胡乱提问,还在兵法上受过李勋几句指点,那时他是何等意气风发,想不到多年未见时光空抛,一切全都变了。
他有些悲伤,李勋不过一粒旗子,除了牵制陆承霆之外,便也没什么大用。
如今他人留在京城眼皮子底下,不怕他在汝城做怪,那就更让人放心了。
有陆承霆圆场,他也不欲为难老臣,便从案后走出来,带着亲厚的笑,双手将他扶起:“既然承霆都这样说,宣平侯就只管在京中住下,京中想来还有不少侯爷的旧友,此番回来也可多多走动,无需顾忌。”
李勋这才顺势起身,像是没听明白似的,木讷讷答了个“是”。
皇帝微一愣,点头,也不再看他,转向陆承霆:“约莫再过几月深春初夏,北疆斡漠河潮汛水涨之前,布拉东乌必然来犯,休战言和的期限便是那时,还有数月时间,说长不长,承霆先准备着,朝中也准备着,有什么需要随时进宫与朕相商。”
陆承霆点头答应,正要再提一提林江琬的事情,忽然外头内监来报,说是右相大人在外求见。
他扫兴地一皱眉,收了话题向皇上告退:“既如此,臣与宣平侯就先告退了。”
皇帝知他一向不喜右相,便让内监将早备好的一些珍玩赏赐给他,还亲自送了他到殿外。
右相鹤长鸣就在门口,见了陆承霆与李勋出来,只是微笑拱手,眼中满是早就知道的了然,到弄得皇上有些不好意思,再三对着陆承霆的背影挥手,一直到他走远,才领着鹤长鸣返回书房。
书房的门被关上,皇帝重新坐回案后,微微舒了口气:“右相所料不错,此番虽多波折,但郡王忠义仁厚,到底是答应了。”
虽然早在做太子时,便知道君王需得绝情,但陆承霆答应的那一刻,他心里还是有些难过,觉得对他不住。
鹤长鸣望了皇帝一眼,将那句“忠义仁厚”忽略过去,躬身进言道:“陛下,臣倒是觉得,郡王答应的未免太过爽快,恐怕有异。这等大事,常人去办,少不得图个加官进爵,郡王什么都不要就答应,万一到了北疆,转而投了老国公麾下再者说,他不求功不求利便答应下来,就算是衷心陛下,这等敢对自己祖父动手的狠辣,陛下也不得不防。”
“照右相大人的意思,承霆答应下来是心怀鬼胎,不答应是对朕不忠,将来若是此时办好了,又是对他祖父狠辣。左右都是承霆的不对”
皇帝本就胸中憋闷,顿时扬声驳了回去。
鹤长鸣微一愣,身子躬得更低了:“臣只是提醒皇上,兵权大事,不得不防。”
皇帝望着那佝偻的脊背,眼中悲伤更甚。
分明是同一间书房,同一个时辰,承霆站在此处,轩昂器宇便能照得人眼前明亮,胸怀开阔。
而换个人,便觉昏暗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他何尝不喜欢承霆的磊落,只是大历国事,却缺不得右相这等擅谋之人。
只是这样一来,他更不痛快。
他没有让右相起身,而是愤愤对一旁内监道出逐客之意:“掌灯,朕要批阅奏章了。”
鹤长鸣年纪比李勋都大一轮,什么样的风雨没经历过,对于皇帝这点脾气根本不会耿耿于怀。
他只当不知那话是对内监说的,恭敬地抢了声“是”,然后顺理成章地起身,去替皇帝做添灯这种卑贱小事。
他做得极其认真,皇帝终是不好再说什么。
“右相,此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主意,朕认为你说得在理才听了你的,若将来成不了事,朕也会怪罪于你,怪不到承霆头上,你可记住了”
鹤长鸣双手捧着灯,高高举在眉前:“臣定当谨记,望陛下宽宥臣的一时失言。”
灯光照亮了书房,也照亮了皇帝袖子上的金龙。
望着那龙,皇帝心中的不平和悲伤还是渐渐淡了,他挺直了身子收了脾气:“罢了,若下次再让朕听见这话,朕便不叫承霆去了,你自己带着小命去找老国公吧。”
陆承霆与宣平侯出宫回府的一路上,宣平侯都未置一言。
直到临近侯府,还是陆承霆率先开口:“侯爷方才也听皇上说了,北疆之行的时限不过数月,在此之前,本王想与侯爷提一件事。”
李勋对着皇帝时都能不假辞色,对着他也没有起初的小心客气。
“郡王要提什么,尽管说便是。”
陆承霆不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他,只当他还是在皇帝面前受了窝囊气,看在林江琬的面子上也不跟他计较:“本王想提一提本王与府上三姑娘的婚事,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宣平侯自打进宫之后就一直木讷讷如死灰的脸,终于狰起一抹严厉之色。
他站在原地,望着苍天捏了捏拳,这才猛地转向陆承霆,语调比寒冬天气更冷:“郡王还认这婚事这倒是让某大开眼界了,既答应了皇帝要与国公爷为敌,郡王难道又忘了这婚事乃是某与国公爷商定的”
陆承霆微微扬眉。
李勋一张脸像树皮似的,原来气在这儿了怪不得皇帝都要除了他全家,对国公爷如此忠心,谁看着不是麻烦
“本王不答应,兴许还有借口退路,只是侯爷与侯府性命毫无悬念便是今日就要交代了。”他掸掸铠甲,发出一声铮鸣,“侯爷傲骨,方才在皇帝面前怎么不说”
李勋被他一噎,脸色由黑转白,却是惨白。
他以为他刚才不敢说
方才皇帝面前,他连掀龙案的心都有了。
他携家进京,为的是请罪,是尽忠,是为了将是非黑白说清楚。
他不惜命,他的家人,哪怕是犯了错的老二,也没有胆小偷生之辈,只是当他听闻皇帝的打算之后,却怎么都不甘心将命送在这种事情上。
他一把抓住陆承霆腕上铁甲:“你祖父乃是当世不二豪杰,是大英雄你阴阳怪气羞辱与我可以,但你绝不能对他不敬,郡王若是能说服皇帝回心转意,我全家的命都给你”
他说得激亢,口中喷着白气,身子筛糠似的抖,仿佛下一刻就要脱力了。
陆承霆淡淡看他一眼,又看看手腕上被他抓过的那段铁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