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为后-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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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是不肯,他却摸着我的头笑着说,我天资聪颖,胜过他许多,将来会比他更胜任太子之位。”
“那时我才知道,我的天资聪颖,会威胁到皇兄的太子之位。于是,从那之后,我便时常逃课,做一个不学无术的顽劣皇子。”
冯堇心中微震,她没想到,豫王当时小小年纪,竟已经会为他人考虑,甚至为了不威胁到他皇兄的太子之位而藏拙。
“那后来呢?”冯堇问。
“后来,父皇见我顽劣,渐渐对我失望。我六岁时,父皇病情开始加重,宫中气氛一天比一天压抑。一日,我又听到两名宫人碎嘴,说父皇有意临终前改立我为太子。我愤怒之下,为了杀鸡儆猴,便命人将那两名宫人狠狠责打五十大板。”
“就在那两名宫人险些被打死时,皇兄出现救了他们,也狠狠责骂了我一顿。那之后,宫里宫外便出现了我小小年纪就脾气狠戾的传言,我却不以为意,因为一个残暴狠戾的皇子,就威胁不到皇兄的太子之位了。”
“皇兄听了传言后却很是不悦,先是整顿后宫抓了几个传播闲言的宫人,后又寻了这串佛珠赠予我,让我务必戴在身上,时刻谨记要心平气和宽仁待人,绝不能再做出残暴狠戾之行。”
“我表面应下,老老实实将佛珠戴在手腕上,实则并没有将皇兄的吩咐放在心里,甚至打算再做几次‘暴戾’之举,彻底落实自己的恶名。”
“我七岁时,父皇驾崩,皇兄即位。我以为我终于可以不用藏拙,可以不用再做一名暴戾的皇子,可以好好读书将来辅佐皇兄。”
“可我没想到,即便皇兄登基了,也还是有一些大臣心存妄想,想让我长大后取而代之。于是,我只能继续藏拙,继续背负恶名,直到十岁出宫立府后,才能暗中做些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
纪煊说到这儿笑了笑:“那一整座藏书阁的书,就是这么看完的。那些大臣却只以为,我是在藏书阁睡觉,因为那些书,无一不是崭新的。”
“其实这些年,还有前世和你在一起的那三年,我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容易动怒,脾气越来越容易失控,但我只以为是自己伪装久了便真的变成了暴躁易怒之人,因而竭力想要压制自己的脾气,但却总是压制不住。”
纪煊说到这儿脸色陡然一沉:“我从未想过,这世上竟然有一种药,可以渐渐改变一个人的脾性!更没想过,我信赖深重的皇兄,竟将这种药用在了我身上!”
“难怪,难怪,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将佛珠赠予你之后,皇兄见我手上没了佛珠都会关心地问上一句。”
冯堇听了很是紧张:“那圣上可有再赐类似之物给你?”
能对当时才六岁的幼弟下手,可见当今圣上的仁善之名都是伪装出来的,难保他不会再对豫王下手。
“这倒没有,许是我多年佩戴这佛珠,中毒已深,即便不戴了,也无关紧要吧。”纪煊说。
冯堇松了口气,又问:“那这毒可有法子能解?”
纪煊摇了摇头:“脾性既已改变,便只能靠自己修身养性来压制了。”
冯堇想到自己前世不过与这佛珠接触短短时间,便大受影响,而豫王贴身佩戴这佛珠十余年,大多数时候仍能保持冷静,显然是他竭力压制过了,可见他心性其实足够坚韧。
且,豫王当时小小年纪就一心为皇兄考虑,不惜自毁,可见其本心纯善。因而,这些年,豫王再暴戾,也没有真正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来。
与豫王相反,圣上能在豫王五岁时就利用豫王对他的濡慕之情言语诱导他藏拙。在豫王六岁时,为了保住太子之位,又赠给豫王一串藏了毒的佛珠。她甚至怀疑,豫王幼时先后两次听到的闲言碎语,都是圣上刻意安排的。
圣上对豫王心思的了解,对豫王言行的操控,足见其城府之深,心思之歹毒。
不过,圣上的城府再深,她也只能在心下感叹几句,什么也做不了。眼下应该担心的,是豫王解毒一事。
“不如,以后殿下常去听国师讲经,定能心性平和不少。我这些日子侍奉在国师身边,就觉得心平气和安宁许多。”冯堇小心提议道。
纪煊看出她的小心翼翼,便道:“既这般有用,我去听听也无妨,只怕国师不甚欢迎我。”
以他对国师的了解,国师那日醒来后,定然没有忘记醉酒之后的事,否则,以国师的性子,应该会刨根问底,而不是就这般轻轻放过。
正是因为记得清清楚楚,才更要假装不记得,如此才能维持一些颜面。
冯堇见他应下,顿时开心道:“殿下放心,我回头去跟国师说一说,国师心怀慈悲,不会不欢迎殿下的。”
纪煊见她如此乐观,便也没有打击她的热情,只点了点头,又道:“这串佛珠,我会找人刻一串一模一样的给你,以免露出马脚。”
冯堇见他非但没有冲动到去找圣上算账,而是冷静地想着掩盖这件事,不由暗自佩服,能够在骤然发现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伤害时保持冷静,可见他养气功夫并不差。
佛珠之事既已解决,冯堇便准备告辞,长时间待在东风楼,哪怕有两间包厢做掩饰,怕也容易被人发觉。
正当冯堇准备离开时,却见刚才还脸色平静的豫王突然脸色大变,放在桌上的手都攥成了拳头,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喃喃道。
“殿下想到什么了?”冯堇讶异地问。
“原来压根没有什么外敌间谍,前世俞绮梅不是和外敌勾结,而是受皇兄指使,还有城外拦截我的杀手,根本不是外敌间谍,而是皇兄派来的。”纪煊说着猛地抬起头看着她,声音发颤道:“就连阿堇你,也是被皇兄害死的!而我竟然,竟然天真地以为你只是死于那些毒妇手上,却忽略了真正的幕后主使!”
冯堇听得有些迷糊,什么外敌间谍?什么城外拦截?还有,她前世不是被五姐她们害得难产而死吗?怎么又和圣上扯上了关系。
听纪煊解释了一遍,冯堇才知道,原来前世他在边关带兵打仗时,就屡次遇险,是薛华斌和卫逸洲为他挡了,因而一个断了条胳膊一个瞎了只眼睛,他当时只以为是战场凶险,如今回想起来,才觉得那几次遇险颇为奇怪,应是圣上派人混在战场暗中所为。
还有,豫王凯旋回京,在城外遭到‘外敌’埋伏,王府暗卫得了消息赶出城相救,她身边没有了护卫,五姐她们才有了可趁之机。他九死一生回到豫王府,见到她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他多番审讯,只审出了俞绮梅勾结外敌,估算着他快死于埋伏时,才给府中暗卫透了消息,府中空虚,王妃等人自会联手害她。他因此将她们全都杀了。
如今才知道,俞绮梅不是勾结外敌,而是受圣上指使。目的不仅是杀了他,还要杀了她腹中的孩子。
冯堇一时腿脚发软,她甚至不知道前世豫王在她身边留了暗卫保护她,也不知道前世她见到他最后一眼时他是九死一生才赶回来的,更不知道这中间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事情。
豫王自幼就藏拙,一心为圣上,圣上为何非要置他于死地?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放过?且圣上身为一国之主,竟不顾国本,在战场上动手脚,对一军之帅下杀手?
冯堇满心震惊时,见豫王一脸怒气地往外冲,她连忙拦住他:“殿下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要去杀了他,给你报仇!”纪煊咬牙切齿道。
第八十六章
冯堇刚才还觉得他遇事冷静; 没想到一转眼他竟如此冲动!张口便是要弑君!
“殿下先冷静些,你现在冲到宫里去,别说轻易杀不了他; 便是侥幸成了; 殿下可曾想过后果?”冯堇劝阻道。
“只要能杀了他; 哪怕朝堂震荡又如何?等太子即位; 朝堂很快就会安定下来。”纪煊沉声道。
“那殿下呢?殿下背上弑君之名,你觉得太子会放过你吗?会放过和殿下关系密切之人吗?到时候整个豫王府,还有薛家卫家姚家,甚至凡是和殿下有过往来的,怕是都逃不了干系。还有太后娘娘; 太子或许会遵循孝道留太后娘娘一命; 可殿下若死了,你让太后娘娘后半生该怎么过?”冯堇苦苦劝解。
纪煊额头愤怒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他沉默片刻; 终究还是冷静了些:“你说的没错,此事,确实该从长计议。”
见他终于不那么冲动了,冯堇不由松了一口气。
“等等,我在宫外建府都没能逃过他的毒手; 那母后在宫里……”纪煊一想到纪岷很有可能表面孝敬母后,实则恶待母后; 他便满心惊慌愤怒。
难怪; 难怪母后早些年一直是让他做个富贵王爷; 近些年却渐渐生出野心; 总是劝他夺位。
定是母后在宫里受到欺凌; 暗里吃了许多苦; 识出纪岷的真面目,才会如此。
见纪煊又要往外冲,冯堇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下来,她连忙拉住他:“殿下冷静些,本朝以孝治国,圣上应该不会对太后怎么样的。”
“你让我如何冷静?纪岷人面兽心,母后在宫里不知吃了他多少苦,受了他多少欺凌,不行,我得立刻进宫救她出来。”纪煊激动道。
“殿下要以什么名头接太后出宫?”冯堇质问,“太后不仅是殿下的母后,也是圣上的母后,他绝不会允许殿下接太后出宫,让自己落下个不孝的罪名。”
“就算不能立即救母后出宫,我也要进宫看望母后,确认她现在的处境!”纪煊坚持道。
“殿下担心太后急着入宫我能理解,只是千万不能让人察觉到殿下有任何异样,否则太后在宫里的处境怕会愈发艰难。”冯堇劝阻道。
“那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不被人察觉到任何异样?”纪煊妥协道。
冯堇想了想,让人上了一壶滚烫的热茶,拉着他坐下来,告诉他喝完三盏茶才许离开。
纪煊因着心急,喝第一盏茶时被烫了好几下,嘴里险些烫起了燎泡,喝第二盏茶时他便多吹了吹,仍旧很是烫嘴,到第三盏茶时,他终于心平气静下来,等茶晾到温热才入了口。
冯堇见他神色终于恢复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才放了他从隔壁包厢离开,自己则多待了一会儿,才一个人离开东风楼。
纪煊一路直奔皇宫,到了母后宫里,见母后竟在亲手缝制给婴儿穿的小衣裳,他不由纳闷:“母后这是在给谁缝衣裳?没听说宫里最近有妃嫔诞下皇嗣啊。”
“傻孩子!当然是给哀家未来的孙儿孙女们缝啊。”太后抬头笑道。
纪煊愣了下才明白母后原来是给他未来的孩子缝的,可他尚未成婚,更不知何时会有孩子,母后现在就缝上了,难道是自知命不久矣,才特意提前预备上?
纪煊心下一沉,当即摒退下人,将鲁嬷嬷也赶了出去,确认殿中没有外人了,才坐到母后跟前,小声问道:“母后,皇兄这些年可是对您非常不好?”
太后手中拿的针线微顿,只是一瞬便继续缝制起来,不解道:“你皇兄待我素来孝敬,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纪煊看着母后带笑的面容,试图从她脸上分辨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可她神色如常,他实在分辨不出来,只好继续问道:“皇兄这些年,当真没有欺凌于您,暗地里让您吃苦头?或是给您下毒?”
“下毒?”太后停下手中的针线活,紧张道:“你这么问,可是他给你下毒了?还是他欺负你了?”
纪煊自然不想让母后担心,连忙摇头道:“没有,皇兄怎么可能给我下毒?他一向最是宠爱我,您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今日为何突然进宫,问这些奇怪的话?”太后一脸狐疑。
“儿臣只是突然想到,母后在儿臣幼时总是告诉儿臣做个富贵王爷就好,为何近些年突然改了主意?可是皇兄表里不一恶待母后,使母后在宫里处境艰难?”纪煊问。
“你皇兄是不是表里不一哀家不清楚,不过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对哀家不孝,不然哀家拼死也要让他落个不孝的罪名,让他被全天下人唾弃!”太后说完,又道:“这些年是哀家生了妄心,不过上次冯家那个小姑娘倒是点醒了哀家,不该将自己的妄念强加在你身上,哀家这把岁数了,该颐养天年了,也折腾不起了。哀家现在没有别的念想,只盼着你能快些将那个小姑娘娶回家,多生几个孩子,哀家便心满意足了。”
纪煊见母后又提起生孩子的事,不免有些不自在,即便阿堇有一天真的同意嫁给他,他也不会再让她生孩子了。女子生产太过凶险,他不想再一次失去她。
“母后您还这般年轻,怎么就急着抱孙子了?您若真想抱孙子,皇兄那么多孩子,您直接抱一个到膝前养着,皇兄绝不会不同意。”纪煊于是道。
太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你皇兄又不是哀家肚子里生出来的,他的孩子跟你的孩子,那能一样吗?”
“好好好,您愿意等我娶妻生子,那就等着吧。”纪煊敷衍了一句,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句:“母后身体近来如何?可有任何不适之处?要不儿臣下次带几名宫外的大夫进宫来给您好好诊个脉?”
“去去去,宫里太医三天两头地请脉就够烦人的了,还用得着你从宫外请大夫?宫外的大夫医术再好,还能比得过宫里的太医?”太后直摆手道。
纪煊不好明说怀疑皇兄暗中给她下了慢性毒。药,只好换了个说法:“皇兄可有特意送母后什么随身之物?”
“这宫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皇兄派人送来的,你指的是哪一件?哀家吃的住的用的,你是不是想一样样挨个查过去?”太后有些生气道。
“以防万一,确实应该挨个查验一遍。”纪煊点了点头。
“你查得了一日,还能查得了一世么?哀家乏了,你且退下吧。”太后颇为不耐烦道。
纪煊没办法,只好先退下了。等回头找个信得过的大夫,伪装一下带进宫,再给母后诊脉。
冯堇从东风楼出来后,先在东市逛了逛,买了些东西,便又回到东风楼。
等到纪煊从隔壁包厢出现,她连忙问他:“太后娘娘怎么说?”
“母后说纪岷对她素来孝敬,没有恶待之处。不过,我这心里还是不踏实,兴许纪岷也对母后下了什么慢性毒。药,回头我找机会带一名大夫入宫给母后诊脉,若无碍便罢了,若母后脉象有异,我必加倍奉还!”纪煊冷声道。
冯堇稍稍放下心来,她就说圣上再怎么样,为了仁孝之名,也会好好孝敬太后。
“殿下若实在担心,等我明日回宫,可以去求见太后,帮你探问一二。有些事可能太后怕你担心不好开口,兴许会愿意跟我说说呢。”冯堇提议。
毕竟皇宫那种地方,若想让一个人过得不舒服,有时候不必大费周章,只需从一些细枝末节处下手即可。比如夏天多给些冰能让你着凉,少给些冰又能让你酷热难耐。再比如吃食上故意做得不合口味,本该吃清淡的,偏要给你上大鱼大肉。
凡是吃的穿的住的用的,甚至是屋里熏的香,院里种的花,总能想到法子让你感到不适。
这些细枝末节的,太后娘娘许是好面子不好跟豫王开口讲,但跟她一个小姑娘讲却是没事的。
纪煊犹豫了下,还是点头应下了。
翌日,冯堇休完假回到长明宫,先请示了国师,才带着自己亲手雕刻的一块菩萨玉佩去求见太后。
意外的是,太后非但没有故意晾着她,也没有赶她走,而是很快就宣了她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