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正浓-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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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婉芙竟诧异地瞪大了眸子,接过那?张宣纸,待看到那?笔锋酋劲的二字时,微微一怔。
她?抬起眼?,“三爷怎知……”
李玄胤也看到了婉芙写?的那?个答案,是碧桃。直至今日,她?也不愿意跟他说她?真?正喜欢什么,甚至为?讨他欢心,刻意迎合他的喜好。
人之常情,本该如?此。她?很分?得清,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若非他真?正对她?上了心,搁在一年前,他会为?她?的懂事和愉悦,会更?加疼爱这个女子。
但现在,他只感觉到,与自己?在一起,这女子心中的不安,她?亲昵他,费尽心思地讨好他,却也只会于此。
她?身为?后宫嫔妃,这么做并无错处。错就错在,他对她?的贪恋、奢望,越来?越多。
坊市的灯火映过男人的眉峰,眼?底。李玄胤将装满金豆子的荷包放到案上,跟商贩买下了那?枚同心锁。
商贩做了一辈子生意,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哪还管是不是祖传的手艺,当即把同心锁恭恭敬敬地送了过去,顺便说两句吉利的话,“公子与夫人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婉芙没管商贩那?些恭维的话,她?看着那?一袋子金豆子都?扔到商贩手里,一阵肉疼。虽说这天下都?是皇上的,可这没个这么样的挥霍法。
她?扯了扯男人的衣袖,小声道:“三爷,给的太多了。”
李玄胤挑眉,想到方才她?那?般的委屈自己?,忍了忍,终究没憋住那?股火,眼?底有不虞的愠恼,斥她?,“朕与你的情谊,还不值这一荷包的金豆子?”
这女子究竟将他视为?什么!
婉芙察觉到男人脸色不好,悄悄勾了勾李玄胤的手指,“奴……”触到男人的眼?色,飞快地改了口,“妾不是这个意思。”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哪还真?的让人生出气。
李玄胤无奈地压了压眉心,将同心锁放到婉芙手中,深沉的黑眸看入女子的眼?,“你常戴着那?只梨花簪,朕怎么没有察觉?你喜欢白梨,朕记住了,也会试着喜欢。”
月白的银灰泼洒到两人的侧脸,婉芙听着男人那?句话,久久未回过神。
……
长街尽头,是一家赌坊。婉芙幼时贪玩,小舅舅又是个混球,没有忌讳,带她?去过许多男人的地方,赌坊也是其中之一。
这家赌坊开在上京街深处,不是下层那?般混乱污浊,处处奢靡华美,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文?人墨客风雅之所,婉芙看着新奇,执意要进去看看。
二楼雅间坐的皆是锦衣貂裘,衣冠华贵的世家男子。婉芙这般貌美妇人进去,免不了引起众人侧目,李玄胤不动?声色地将婉芙挡在自己?身后。
便是在这时,二楼雅间里下来?一个玉冠束发,面白高瘦的男子。那?男子先看了婉芙一眼?,紧接着看向李玄胤,“一千金,你这个妾室,小爷要了。”
婉芙抬眸去打量这男子是谁,张口闭口竟拿一千金来?买一个妾室,可真?是大手笔。不禁想若是这人知晓眼?前的男人是当今皇上,会是什么反应。
李玄胤沉下眼?,“你是哪个府上的世家子。”
那?男子听他这般口气,登时横眉竖眼?,“你听好了,小爷姑奶奶是当今的太后娘娘,姑姑是六宫里的皇后,皇亲国?戚,整个上京城,小爷能呼风唤雨,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小爷我这么说话?”
他色眯眯地扫了眼?婉芙,“你这美妾滋味甚好,只可惜了跟你这个卑贱的下等人,不如?送给小爷,让小爷好好疼疼,还能给你个官做做!”
这话撂下,跑堂的小厮急急忙忙过来?,他伺候这帮贵公子久了,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男子非等闲之辈,这男子虽未亮明?身份,但他可不敢得罪。
倒了盏酒水,盛到何宴跟前,“何公子消消气,您要什么样的女子,交给小的,小的这就给您去找。”
何宴不耐烦地推开他,“庸脂俗粉,哪比得上这个清丽脱俗的美人。”
“你既然来?了赌坊,敢不敢跟小爷赌一局,赢了,小爷身边的女人任你挑,输了,你就得把这个美人送给我!”
婉芙厌恶这个蠹虫,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看向皇上,想知道皇上是怎么选。
李玄胤眸色沉沉,他握住了婉芙的手,渐渐收紧,平静道:“我与你赌。”
婉芙震惊,她?手心一瞬得发凉,下意识要抽离男人手掌,却被后者抓紧。她?听见男人沉声,“赌注不能是她?。”
“怕了?”何宴讥笑,看着气宇不凡,竟也是个无能的软柿子。
倏忽间,一柄利刃撕裂了空气,直朝着何宴飞来?,何宴猝不及防,脖颈簌地割破了一道血口。他一把捂住伤处,“大胆,你……!”
李玄胤眼?底划过一抹冷色,他沉着眼?,看向何宴犹如?看着一个死人,“赌注换作千金,不愿,就赔上你一条命。”
那?何宴是个混世祖,哪会怕,正要叫家中侍卫,就见那?男人身后,不知何时出现数十暗卫,提刀挎剑,好不骇人。何宴向来?欺软怕硬,登时歇了气焰,心道待过了今夜,他定要求父亲查明?这人,让他看着自己?跟这个美人的合欢!
赌局设在二楼雅间,婉芙不明?白皇上的意思,难不成皇上是给这何氏公子一个教训?
她?沉思时,李玄胤往她?手中塞了块腰牌,“到下面去换上庄子。”
婉芙没多想,听了他的话,往楼下走,她?一心想着皇上的用意,自然也忽略了男人最后在她?身上,停留许久的目光。
到了前柜,婉芙正要押上那?块腰牌,抬眼?间陡然一怔,面前落下一道人影,男人一袭月白的华袍,褪去了沙场的悍气,面容清俊,仿若寻常的矜贵公子。
李玄昭朝婉芙伸出了手,“窈窈,你愿意跟我走么?”
……
半个时辰后,李玄胤面前押了满满的黑庄,何宴身家输得干净,连穿来?的那?身锦缎也脱得只剩下了中衣。他暗暗咬牙愤恨,敢如?此折辱他,他日,定要这人哭着叫他爷爷!
时间愈久,男人抿着薄唇,愈发漫不经心。
围观的人见了这股看似的随意,心中生出古怪的畏惧之感,雅间内渐渐没有人敢说话,他们猜不到这位公子的身份,却好似在这人身上,莫名感受到了震怒的天威。
直到楼下暗卫上来?,低声通禀,那?暗卫硬着头皮,甚至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
何宴输无可输,他暴躁地站起身,“不押了,爷爷认输,明?日再来?跟你赌!”
李玄胤捻了捻扳指,掀起眼?皮睨了眼?发狂的何宴,这一眼?,让何宴心神一颤,仿佛自己?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死物?,险些让他软了膝盖。
后者无声把玩着手中的黑庄,淡淡开口,“不必,是我输了。”
第105章
月上中天; 明儿个还要上早朝,入了冬的?天儿甚冷,几片白白的雪花飘下来; 陈德海手缩到袖子里; 使劲儿跺了两下脚驱驱寒气,皇上带着泠妃娘娘已经逛了两个时辰,坊市都关了; 人还没回来; 陈德海琢磨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他往手心哈了两口热乎气,不敢再胡乱去想; 皇上身边跟着御用的?暗卫; 以一当?百,能出什么事。
陈德海又跺了两下脚,抬头间,远远地见男人披着外氅,从风雪中过来,他立马扑掉头上的?雪,提着灯笼小跑过去; 瞧见皇上是孤身一人,并?不见泠妃娘娘,纳闷地问了一声,“皇上; 泠妃娘娘是先回了?”
这话一落,他才?察觉气氛诡异古怪,倏地噤声; 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向皇上,夜幕中; 皇上的?脸色更深,半晌,没听到皇上开口,陈德海心头惊骇狐疑,泠妃娘娘这是去了哪儿了,怎么觉得皇上这脸色沉得吓人。
他没再提这茬,转了话头,“还有几?个时辰就到了早朝,皇上可要现?在回宫?”
李玄胤神色寡淡地摩挲着拇指的?白?玉扳指,眼底黑沉沉一片,叫陈德海一阵心惊肉跳。
良久,他听到皇上吩咐,“封锁上京城,朕要明日见到泠妃。”
封锁上京城?陈德海傻了眼,泠妃娘娘这难不成是……抛下皇上跑了?可图什么啊!泠妃娘娘如?今要皇子有皇子,要地位有地位,前朝还有一个颇受皇上器重的?舅舅,假以时日,足以与皇后娘娘抗衡。泠妃娘娘这是哪里想不开,竟抛下小皇子跑了?
且不说皇上是是否震怒,泠妃娘娘若是被抓回来,传到太后的?耳朵里,那还能有好下场?陈德海伺候皇上这么多?年,对皇上心里有几?分了解,他还从未见过,皇上这般可怕的?脸色。陈德海打?了个哆嗦,哪敢耽搁,领了旨,正欲去办,忽听一道熟悉的?女子声,“皇上可真是小气,嘴上说给臣妾选择,结果现?在又反悔了。”
“君无戏言,皇上如?今说话,可还作数?”
满天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到女子的?珠翠鬓发,粉黛朱唇,狐裘的?白?领裹着那人冻得发红的?脸蛋,美目流盼,笑靥盈盈,眉梢眼角挂上温柔,宛如?春水,让人只愿沉醉其间。
陈德海瞧见泠妃娘娘回来,心口如?大石落地,总算沉了口气。他真不知道,如?果泠妃娘娘不是自己回来,而是被皇上抓回来的?,那得有多?么可怕。
他偷偷觑向?皇上,这冰天雪地里,皇上虽未说话,但那脸色,可比方才?好看多?了。
陈德海抿嘴忍笑,悄悄退去了马车后面。
婉芙见男人许久不说话,眼眸嗔过去,轻哼了声,“看来皇上是不想让臣妾回来,那臣妾走?好了,料想十一王爷这时候还没走?,臣妾还能追的?上。”
说罢,婉芙转身竟真的?要走?。李玄胤脸色霎时难看,伸臂一把将人拉回来,手臂牢牢钳制住她的?腰身,不等婉芙回神,唇瓣一烫,男人的?亲吻,裹着漫天的?霜雪重重落了下来。
面前是一道颀长的?身影,玄色金线麒麟的?外氅如?遮笼罩,婉芙压折了腰肢,她不断颤着眼睫,呼吸夺去,脸颊愈发的?嫣红。
她软软地依偎到男人怀里,脸蛋绯红,如?娇如?媚的?吐出二字,“三爷……”
那声“爷”带着颤抖的?尾音,刺激男人的?神经。李玄胤眼底似聚沉云,碾磨着女子的?唇珠,亲得重极。
久久的?呼吸缠绵,那一头陈德海根本没眼去看,他默默地在手里哈气,愁眉苦脸地跺了跺脚,三山帽上落了一层雪,皇上再不下令回宫,他就要冻成雪人了。可皇上与泠妃娘娘此时正是情浓,他可没那个胆子现?在过去打?扰。
良久,李玄胤呼吸沉沉地放开了婉芙,薄唇留恋地亲了亲她的?眉尖儿,婉芙全身没了力?气,只能靠着男人,才?勉强稳住身子。她攥起绣拳,没好气地捶了把男人的?胸膛,“三爷可真是好心机,引妾入戏,又故意试探,倘若妾跟着十一王爷走?了,三爷该当?如?何?”
李玄胤听着这女子一口一个三爷叫得顺嘴,眼底浮出一抹笑意,直至最?后一句话,他眼色淡下来,屈指勾起了婉芙的?下颌,温润的?白?玉扳指很快在女子细白?的?皮肤上落下殷红的?痕迹。
“朕悔了,倘若你今夜不是自己回来,待朕抓到你,朕就打?造一个金色的?笼子,让你日日只能见朕,只能对着朕哭,对着朕笑,只能给朕一人生育子嗣。”
李玄胤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贪恋女色的?君王,江山为首,朝臣次之,他从未真正将后宫那些嫔妃放到心上。直到遇上这女子,喜因她,怒因她,她占据了他太多?的?情绪、心思。事到如?今,他早已不愿放手。
男人沉沉的?眼意味着这句话并?非作假,婉芙眨了下眸子,她实在难以想象日日住在笼子的?日子。
其实,李玄昭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她确实有些心动,那是一条没有后宫尔虞我诈的?自由?之路。然,她很快清醒,她想到了在朝为官的?小舅舅,想到了牙牙学语的?福儿。皇上真想让她离开,不会不让她见来福最?后一面。皇上早已为她做下了决断,她根本出不得这深宫。
婉芙踮起脚尖,在男人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眼眸澄澈,皑皑白?雪中看不出任何虚情。
她弯起唇,媚眼含羞,丹唇逐笑,“臣妾不会走?,臣妾舍不得福儿,也舍不得福儿的?爹。”
……
窄巷幽深寂寂,李玄昭一动不动地立在风雪里,望着远处相拥的?男女。寒风袭来,他蓦地捂住胸口,干咳一声,喉中呕出了一滩瘀血。
牵马的?小厮一惊,吓得快哭出来,急急忙忙寻了条帕子,要去递给王爷。
李玄昭摆手拒绝,眼神怔然地看着那女子的?笑靥,嘴边也浮出一丝笑意,“或许是我错了,数年过去,哪还有那么情谊。”
“皇兄那般男子,或许,她早已爱慕上了皇兄。”
“王爷……”小厮看着王爷失落痛苦,不知该说什么,只劝道,“此事过去,想必皇上待泠妃娘娘会更好。”
李玄昭抿唇不语,指腹摩挲着腰间的?荷包,仿佛回到当?年,那个对他娇气蛮横的?女子。
他从未算计过皇兄,这是第一次。从那张字条,到今夜在城外接应的?马车,绸缪至此,却抵不过,皇兄宠她这一年的?情。
……
回了昭阳宫,今日的?漏刻已经将近,婉芙身子乏累的?厉害,沐浴过,滚到床榻里就合了眼。迷迷糊糊中,寝衣的?扣子断开,她疲倦地睁开眼,适应过寝殿内掌着的?烛火,与男人对视上。
男人黑眸中跳跃着烛光,眼神在她身上留恋,婉芙对这般神色熟悉不已,脸颊一红,掖过衣襟就滚到了床榻里侧,嗔怒道:“皇上,臣妾白?日已经服侍过您了!”
李玄胤轻咳一声,却没罢休,手臂将人搂过来,薄唇亲着那抹生了红得耳珠,低低哄道:“白?日是白?日的?,夜里是夜里的?。”
“朕宠幸自己的?嫔妃,还要挑时辰?”
婉芙羞恼得捂住耳朵,不想听男人那些污//言//秽//语,脱下龙袍,简直与白?日气度威仪的?帝王判若两人。
在这事儿上,婉芙一向?没有反抗的?机会。她泪珠子啪啪落到枕面上,又被抱起来,坐到男人怀里,腰间起起落落,如?在水中沉沉浮浮,她只能无力?的?攀附男人的?肩膀。实在难受得狠了,启开贝齿气闷地咬住男人肩侧,但她那点子力?气根本微不足道,只留下了几?道小巧的?牙印,很是可笑。
翌日天明,婉芙真真是半点力?气没有,被欺负一夜,她万幸还能醒来喘口气。
“千黛,我嗓子疼……”婉芙懒懒地躺在床榻里,千黛掀开帷幔,瞧见里面软绵无力?的?娘娘,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昨儿个是她守夜,先是叫了两回水,后来停了水,不见里面歇下动静,不知皇上把娘娘折腾了多?久,她后面听着,干为娘娘着急。皇上白?日才?宠幸过娘娘,哪这般没个节制,娘娘身子弱,可怎么受的?住。
千黛托起婉芙,在她唇边喂了两口水,婉芙这才?稍有缓解,眼皮恹恹地耷拉着,没半点精神。
“皇上已经为娘娘去坤宁宫告假,娘娘今日不必过去问安。”
婉芙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她这般模样,也没想过要托着疲惫的?身子去坤宁宫。她如?今与皇后已经撕了脸皮,那些面子上功夫做做就罢了。昭阳宫养着小皇子,不管怎样,皇后都是看她不顺眼,终有斗得你死我活的?一日。
她没什么心思,伏在千黛身上,合着眼,几?欲要再睡过去。
秋池掀起珠帘,惊喜道:“娘娘快些起来,乾坤宫过来圣旨了!”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泠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