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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圣眷正浓-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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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胤坐到床榻边,指腹掐了掐她的脸颊,扳指硌到柔软,留下淡淡的红印。被掐的女子柳眉微蹙,皱着鼻子哼唧了两声,很快又没了动静。他不禁失笑,就没见过这般没个心肺的,被人害了还睡得这般熟。
  他起身,服侍的宫人要为他除衣,李玄胤抬手让人下去,自?解了衣带躺到榻里。不一会儿,怀中人感受到动静,迷蒙地?睁开?眼,傻了片刻,软乎乎地?窝到他怀中,嘴里还在嘀咕,“想来是做梦了,皇上怎么会回来……”
  李玄胤垂眸,怀里的人很快又睡了过去。
  他当了皇帝这么久,头一回因怕吵醒一个女子蹑手蹑脚,大?抵是觉得她过得太苦,才生出那几分?怜惜。
  烛火暗下,寂寂深夜中,床榻上的女子眼睫轻颤,慢慢睁开?眼,帝王的面容在夜中更显深邃,鼻若悬胆,面如刀裁,当今生母是先帝四?妃之一,本就是名动京城的美人,圣颜自?是有几分?随了母亲。
  婉芙是方才醒的,她没想到皇上会抛下江晚吟过来看她,不知江晚吟此时有多气急败坏。她敛下眼,手心抚上发痛的腰身,倒是感谢了江晚吟灌给她那些汤药。
  夜色中,女子合上眼眸,微微弯起唇角,江晚吟,这才是个开?始。
  ……
  
  翌日,李玄胤醒时怀里人还睡得正?香,跟昨夜一样赖在胸怀中。今日有早朝,他不能再任由她胡闹,将人从怀中推开?,掀开?帷幔唤人进?来。
  帷幔垂垂落落,遮住了床榻里女子的身形,陈德海不敢乱看,伺候皇上换上朝服。一番忙碌后,李玄胤理过冕冠,负手出了寝殿。
  待彻底没了动静,婉芙才慢慢睁开?眼,眼底清醒,并无睡意。
  千黛挑帘进?来,见主子已坐起了身,诧异道:“主子醒了?”
  婉芙眠一向浅,醒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不想动,一睁眼就要伺候皇上更衣,倒不如装睡。
  她缓了会儿,“几时了?”
  千黛将帷幔挑开?,“卯时三刻,皇上走时交代,主子今日不必去给皇后问安了。”
  话是这么说,皇上心疼主子,可旁人不知主子旧伤未愈,明眼看过去的就是主子仗着圣宠目无尊卑,昨日敬安礼就晚了时辰,今日若在告假,只会成为旁人眼中的恃宠而骄。
  千黛在宫里伺候了这么久,许多事她心中有计较,但未摸清这位主子脾性前?,她也不敢开?口便?去劝。
  卯时三刻,离去问安还有些时间,昨日她便?去得迟,今日若再去晚了,不知有多少人等着挑她错处。
  婉芙手自?然地?交给千黛,趿鞋下地?,“为我?梳妆,去坤宁宫。”
  “主子要去问安?”千黛诧异,她以为还要自?己好?说一番主子才能明理。后宫惯是如此,主子受了宠便?引以为傲,不免多了几分?骄横颐气。殊不知繁华易逝,圣宠也只是一时,待皇上烦腻了,若没留下龙嗣,那在宫中才是彻底地?走投无路。
  起初千黛只觉得这位新主子生得娇媚,定是个恃宠而骄的主儿。
  主子受宠,却不想想宫中不缺美人,三年一选秀,待新人进?了宫,皇上另有新欢,怎还会记得主子。
  经昨日见主子与皇上相处的情形,她对新主子的印象不过是有几分?识时务会撒娇讨人欢心的菟丝花罢了,只是她没想到,皇上已经吩咐主子不必去问安,主子竟仿若未听到,坚持要去。
  婉芙并不知千黛心中所想,起身的一瞬间,腰臀还是疼得她僵硬了一会儿,被扶着坐到妆镜前?,案上摆了十几匣子珠钗发簪,大?半都是皇上赏的,她想到昨日抬进?的一箱又一箱的首饰衣物,皇上确实够宠她,在咸福宫和吟霜斋伺候时,都不见御前?送了这么多东西。
  她挑了一只素雅的梨花簪对镜比了比,妆镜中女子如瀑青丝间一株清淡的白?花点缀,并不惹人眼。
  “皇后娘娘是六宫之主,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常在,再得圣宠也不能乱了规矩。”
  千黛怔然于主子的通透,竟让她不知该说什?么,手中递了那株梨花簪,“今日就戴这个,再去拿件素净点的衣裳来。”她正?要去时又见主子蹙着细眉加了句,“最好?埋在人堆儿里看不见的。”
  千黛不禁失笑,应过声,听命去拿衣裳。心中却想,主子这般姿容,穿什?么都不会埋在人堆儿让人看不见。
  婉芙来的早,到坤宁宫时高位的嫔妃还没坐上几个。
  “今日泠常在来的是够早了。”说话的是陈贵人,陈贵人眉眼鄙夷挑衅,半点瞧不上奴才上位的婉芙。
  婉芙没在意,陈贵人蠢笨无脑,欺软怕硬,这样的人不用她动手,早晚在宫里活不下去。只当作?耳旁风,没听懂,规规矩矩的端坐着,倒叫人挑不出错处。陈贵人一见那张脸,心中又是嫉妒又是不屑,气得白?了眼,碍于是在坤宁宫,没再说什?么。
  皇后未进?殿就听说了请安的事,嘴边漾出轻笑,忽道:“本宫没记错陈贵人回锦画坞是与泠常在同路。”
  梳柳迟疑回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捏着帕子抵了抵额角,“本宫今日乏了,让她们请安后都散了吧。”


第25章 
  皇后娘娘身子不适; 这日请安早早散去,金禧阁到坤宁宫的路不近,婉芙旧伤未愈; 走过来未觉; 待起身时身子是一僵,腰背处一股钻心发麻的痛意,倾时疼得她额头直覆一层薄汗。
  她没想到; 疼得这么厉害。
  “主子……”千黛察觉主子异样; 小心地托住主子腰背,眉眼溢出担忧。
  婉芙轻轻呼吸; 勉强地提起笑; “无事,走吧。”
  主子虽说没事,千黛不免担心,几?乎是小心地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出坤宁宫门,要绕去向西宫道; 婉芙每走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已是霜秋,晨间寒凉,但主子额头已出了豆大的汗珠,千黛看不过眼; 低声道:“出了坤宁宫了,主子歇歇吧。”
  婉芙确实不能再走下去了,若有可能; 她倒希望此时有顶仪仗来接她,可惜她只是六品常在; 就连陈贵人?的讥讽都不能说什么。
  她虚弱地笑了笑,已经走到这一步,怎还能歇,不过是鞭笞的旧伤罢了,她身上受过的伤还少?吗?
  “无事,继续走。”
  江晚吟还活着,她怎么会出事。
  ……
  陈贵人?过了第二条宫道,蓦地停住脚步,想起来,“金禧阁是不是在这条路上。”
  净偌一愣,不解主子怎么突然提到金禧阁,转而记起,皇上新?宠泠常在似乎就住在金禧阁。
  她回道:“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陈贵人?眼中挂笑,“同为?嫔妃,皇后娘娘告诫姐妹之?间要和睦扶持,后宫才?能安宁。回去看看泠常在走到哪了,怎么走得这般慢吞吞,若是出了事我好帮帮她。”
  陈贵人?绕过两条宫道,才?看见远处一瘸一拐的两人?,嘲讽道:“还真?是慢吞吞的,不知皇上看上了她哪点。”
  净偌不语,心中却?想,皇上看中什么明眼人?心里?都是清楚,泠常在貌美,就是她见到也不禁心惊,主子容貌在后宫中算不上出彩,最厌恶的就是姿容绝艳的女子。她默默垂头,毕竟是主子的奴才?,这些话自?然不能说。
  陈贵人?打远瞧着那步履迟缓的一行,走近了才?看清是那些奴才?围着搀扶泠常在,似乎受了伤。她眼眸一转,计上心来,带着宫人?大摇大摆地过去,她走得快,未给人?反应的机会,几?乎是直朝着那一行撞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会出这一茬,婉芙猝不及防,只听一声吵嚷,身子猛地栽歪,腰背如钻心的痛,疼得她脸色煞白,脚下一扭,便坐去了地上,并没预想中的坚硬,耳边是女子轻轻的闷哼,是秋池垫在了她身下。
  婉芙额头凉汗涔涔,宫人?七手八脚地扶她,秋池不顾身上的脏污,忍痛托住她的后背,“主子,您有没有事?”
  婉芙一时疼得说不出话,缓了缓,就有另一道声音过来,“哎呀,泠常在没事吧,是我走得太急,倒撞到妹妹了。”
  陈贵人?捏着帕子,话虽这么说,脸上却?不见半分担忧,婉芙眼眸微冷,捏紧了手心,被人?搀扶着勉强站起来。
  她眸光看过陈贵人?得意洋洋的脸,视线又?落到她身后的宫人?身上,若她没记错,陈贵人?只是撞到了护着她的宫婢,真?正撞狠了的是后面那几?个奴才?。
  婉芙不紧不慢地拂去身上的脏污,“千黛,方才?你可看清了是谁撞的我?”
  千黛会意,转身将那人?指出来。陈贵人?身边跟着的宫人?一个没落下,千黛方才?确实看得清楚,陈贵人?欺软怕硬,她身边的奴才?也没一个好的,不过是见风使舵的墙头草。
  “不敬主子,乃是大罪。”婉芙冷眼看过,叫住身后的太监,“潘水,押住那几?个奴才?,掌嘴二十。”
  潘水是她宫中最结实的宫人?,婉芙瞧他身强体壮,跟在身边若有意外也可得力,不想这么快就用?上。
  “泠常在,你一个小小的常在,敢打我的人??”陈贵人?难以置信,她入宫后,受比她高品阶嫔妃的气也就罢了,还没有哪个低她一头的嫔妃敢在她面前这般强横。
  “陈贵人?的奴才?不敬主子,冲撞皇上妃嫔,陈贵人?不懂管教?规矩,我替陈贵人?责罚有何不可?”婉芙因腰背刺骨的疼而脸色发白,全靠千黛在一旁搀扶,她才?勉强站直,有了些气势。
  
  本以为?陈贵人?蠢笨,只会呈些口舌功夫,她全当做耳旁风并不计较,但这回实在过分,若不给她些教?训,只会助长她的威风。
  陈贵人?怒不可遏,“我看谁敢?”
  这泠常在是疯了不成?竟敢打她的人?!
  跟在陈贵人?身边的宫人?面面相?觑,他们一向都是跟着主子的,主子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主子撞过去时她们就看出了主子的意思,为?讨得赏,是以才?俱朝着泠常在去撞,只是没想到泠常在脾气不软,竟敢当着贵人?主子的面容责罚他们。但他们并不担心,主子是贵人?,怎会治不了小小的常在。
  剑拔弩张之?际,远处传来动静,陈贵人?正面对着,先?看清了来人?,倏地跪下,捏起帕子掩住眼角的泪意。
  婉芙行动不便,千黛看见,蹙眉扯住了她的衣袖,“主子,是皇上。”
  婉芙低眸就见陈贵人?故作委屈的姿态,眼眸微挑,这后宫女子都是会做的一手好戏,似陈贵人?这般竟也能做得七八分,她转开眼,若是光凭做戏就能博得圣宠,陈贵人?如今怎会只是一个贵人?位份。
  她缓慢地转身时,銮舆已到了近前,正欲屈膝福礼,一只手先?扶住了她,“不是让你在金禧阁歇着,乱跑什么?”
  帝王一开口,就让陈贵人?惊住,她并非听不出皇上语气中的熟稔亲昵,也正因听出来,心口坠下去,莫名生出一股惊惶。本以为?那女子不过是靠姿容上位的货色,皇上烦腻了便弃掉,当下怎与她所想的不一样?
  婉芙眼眸掀起时,眼尾红意犹在,脸色发白,隐见泪痕。倒也不用?她故作姿态,方才?那一跤本就摔得不轻,若非秋池护在她身下,怕是难以站起来了。
  待走近,李玄胤才?注意到她鬓发凌乱,裙摆的脏污,雪白的脸蛋上都有污渍,他微微拧起眉。
  “嫔妾不想叫旁人?说嫔妾目无尊卑,便早早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谁知……”婉芙说着,咬唇哽咽,泪珠吧嗒吧嗒掉下来,烫到李玄胤的手心。
  陈贵人?一见那泠常在竟说哭就哭,与方才?张口要掌嘴奴才?的女子判若两人?,心里?恨得牙痒痒,怎能让她得逞,立即扬声,“皇上!”
  李玄胤一见这女子哭就头疼,正要点个下人?问倒底怎么回事,耳边就听一道女声,眼眸过去,看见屈膝问安的女子,略有面生,一时记不起这是后宫哪个嫔妃。
  帝王淡漠的眼神让陈贵人?心头一紧,像一根针狠狠扎了进去,她家世平平,姿容平平,若非因年宴大封,又?攀附皇后,不可能到贵人?的位份。本以为?皇上对嫔妃皆是如此,但与方才?皇上对泠常在的情形相?较,让她气得几?欲呕血。
  陈德海在一旁提醒,“皇上,这是锦画坞的陈贵人?。”
  沉寂之?时,不管陈德海声音压得多低,这句话还是漏了风声。
  陈贵人?已经输了一头。
  李玄胤对待嫔妃一向给几?分颜面,点头正要让她起身,被身前的女子拉住了衣袖,他看向她,就见她泪珠委屈巴巴地挂在眼睫下,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皇上要为?嫔妾做主……”
  他挑了挑眉,了然,想必是这二人?生了龃龉。
  后宫女子多,嫔妃间不乏争风吃醋的事,前朝政务忙得不可开交,以往他都是看在眼里?,懒得去管。
  “皇上,是嫔妾走得急了些,撞到了泠常在,嫔妾已经跟泠常在道过歉,泠常在却?不依不饶,张口闭口就要责罚嫔妾!”陈贵人?先?声夺人?。
  婉芙心底冷笑,好一出颠倒黑白,陈贵人?也说得出口。
  她抿起唇,任由陈贵人?栽赃。
  李玄胤听后,眉宇紧锁,才?发觉这女子站着时,一直是身边的宫人?托扶着腰身,“胡闹,站不住了怎么不早说!”
  他这一声打断了陈贵人?接下来的话,让婉芙也微微一怔。
  李玄胤没管旁人?怎想,对千黛道:“扶着你主子上朕的銮舆。”
  “皇上,嫔妾没事。”她说着,脸色又?一变,这不是装的,是真?的很疼。
  “陈德海,安排个人?去传太医。”
  陈德海应下声,又?看了跪着的陈贵人?一眼,好笑,后宫里?嫔妃争斗,自?然是谁得宠谁占理,在皇上扶泠常在起身时,陈贵人?就已经输了,皇上案牍劳形,怎会在乎嫔妃间的对错龃龉,这陈贵人?也忒没眼色。
  婉芙被千黛扶着,她没动,回头看了眼跪着的陈贵人?,弯了弯唇,这一眼让陈贵人?恨得咬牙切齿。
  “皇上不问问陈贵人?是怎么撞的嫔妾?”
  李玄胤见她都疼成这样还不忘在旁人?跟前挑衅,又?气又?好笑,不断个是非她是不会罢休了。
  他摩挲着玉戒,扫过众人?,点了跟着她后面满身脏污的宫女,“你说,怎么回事?”
  秋池垫在主子身下,只伤到了皮//肉,但因伤到皮//肉才?显得伤口触目惊心,她跪下神,衣袖刮出了口子,里?面的血肉混着泥土,分外骇人?。婉芙看过一眼,不忍再看,眸子划过冷光,今日她必要让陈贵人?付出代价。
  “回皇上,主子敬重皇后娘娘,一早就起了身去坤宁宫问安,走了一段路身子本就不适,回来时全靠奴婢们搀扶才?勉强行走。结果快到储秀宫时,陈贵人?忽然折回,直冲主子过来,不给奴婢们反应的时间,带着的奴才?接二连三地撞向主子,若非奴婢护在了主子身下,主子现在怕是……”
  她没敢说出剩下的话,眼圈越来越红,声音愈发哽咽。
  李玄胤脸色沉下来,“都有谁撞了你们主子。”
  潘水上前一一指出那几?个人?,那几?个奴才?瑟瑟发抖,本就是见风使舵的货色,此时见帝王震怒,连滚带爬地出来,“皇上饶命,是贵人?主子吩咐奴才?们这么做的,贵人?主子见不惯常在主子得宠,不关奴才?们的事啊!”
  “我平时带你们不薄,你们竟敢出卖于我!”陈贵人?气得全身发抖,若非皇上在这,她真?想杖毙了这几?个刁奴。
  李玄胤冷眼扫过,“冲撞泠常在的奴才?押到慎刑司,鞭笞五十。陈贵人?管束不严,目无宫规,降为?常在。”
  此话一出,连婉芙也不禁震惊,她本欲是让陈贵人?长长教?训,不想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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