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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圣眷正浓-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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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应嫔手心一紧,“陆常在有孕了?”
  ……
  坤宁宫
  “娘娘,陆常在怪不得是小门小户出身,心气也太小了这些,竟这么就病了。才得宠,日子还久着呢!”
  嫔妃们请安过去,陈贵人未走,留下来多说了会儿话,提到陆常在就止不住发酸。
  皇后支颐着额,因陈贵人的聒噪而不耐,“你心气大本宫也不见你在御前多得几眼,有逞口舌之快的功夫,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服侍皇上。”
  陈贵人再没脑子,也看出皇后脸色不悦,霎时闭了嘴,搅了搅手中帕子,干巴巴道:“谢娘娘教诲,嫔妾省得了。”
  皇后这才掀眼看她,“后宫姐妹是为了侍奉皇上,你是新人,难免有不周到的。”她唤了一声,“梳柳。”
  随即侍奉的宫女打帘出去,不多时再进来,手中捧着一个妆匣,匣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只翡翠如水的碧玉簪子。
  “这簪子是皇上所赏,本宫见倒是衬你。”
  陈贵人入宫后,自是见过不少好物,这簪子也是寻常,但它是皇上所赏,就不见得寻常了。她眼中一喜,方才不快扫空,“嫔妾谢皇后娘娘赏。”
  “本宫乏了,你且下去吧。”皇后摆摆手,陈贵人请安告退。
  梳柳上前为皇后揉捏额角,“娘娘何故赏了陈贵人,奴婢觉陈贵人不如陆常在有些手段。”
  “陈贵人是蠢笨了些。”皇后神色疲累,靠到引枕上,“蠢笨有蠢笨的好处,最是得用,才能拿捏。陆常在虽有手段,却敏感多思,不好掌控。”她说着,眉心蹙起来,“陆常在告病多久了。”
  梳柳回道:“有六日了。”
  皇后眉下蹙得愈紧,“吟霜斋可传过太医?”
  因着陆常在侍寝,宫中对吟霜斋的关注多了些,有些风吹草动都能传出去。
  梳柳细想过,吟霜斋好似确实未传过太医,若是装病倒无所谓,但既是装病,为何不传太医演得真切些呢?
  她想不通,回道:“陆常在病了有些日子,确实从未传过太医。”
  皇后敛下眼,“主子病了,不传太医怎么行?拿着本宫牌子去一趟太医院,再挑拣些补品。陆常在也是伺候过皇上的人,本宫身为六宫之主,理应照应妥当。”
  梳柳惊愕,心底已隐隐有了猜测,却难以置信,陆常在不过才侍寝一次,皇上也没留多久,怎会这么幸运……
  ……
  陆常在自以为的谨慎小心,殊不知在他人眼中已经露出了马脚。她整日待在吟霜斋,并不知外面的风波。
  留在宫里闭门不出,是下下之法,但她实在没了法子。自前几日请安过后,就开始孕吐不止,起初她以为是吃坏了吃食,让御膳房做得清淡再送过来。
  毕竟是侍过寝的主子,御膳房做奴才的还是要好好伺候着,结果清粥入腹,依旧会作呕,柳禾最先生了疑,陆常在也是难以置信,后宫女子求而不得的圣宠和龙裔,竟然就这么容易被她碰到了。
  她愕然许久,柳禾报喜,“奴婢这就去请太医给主子瞧瞧,日后主子诞下龙裔,有的是福气呐!”
  柳禾刚要往出跑,被陆常在拦了下来,“不妥。”她抚摸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实在难想象这里已经有了龙裔,她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
  皇上登基五载,后宫却只有皇后膝下育有一子,璟嫔宫中育有一女。这后宫争斗向来是不见烽火,却处处如履薄冰,她想要保住这个龙裔,就不能太过张扬,惹了人眼。
  念此,又不禁叹了口气,瞒一时是一时,至少能安稳一段日子。
  但并未多久,坤宁宫就带了御医前来为她诊脉。
  倒底是瞒不住了。
  得知陆常在仅侍寝一回就有了身孕的消息,各宫都坐不住了。
  ……
  “贱人!”宁贵妃一手将案上的果盘拂了下去,“不知生了个什么肚子,得皇上一回怜惜,竟然就怀了!”
  盘中鲜红圆润的樱桃噼里啪啦滚了一地,这可是皇上亲赏,只坤宁宫和启祥宫独有两份,别人想吃也吃不到,娘娘竟就这么摔到地上了。
  灵双慌忙遣人捡起来,莫要叫有心人看见。
  “娘娘息怒,不过是一卑贱之躯,福薄得很,想必也没那受着龙裔的气运。”
  宁贵妃冷笑一声,“那贱人福薄都能怀了龙裔,本宫服侍皇上这么久,为何还没怀上!”
  灵双跪在地上,劝道:“娘娘洪福齐天,又圣宠在身,何愁怀不上龙裔。后宫这么多嫔妃,如今还不只是有大皇子和顺宁公主。皇上待娘娘的宠爱哪是旁人比得过的,料想……料想不久启祥宫就传出喜讯了!”
  “当真?”宁贵妃皱了下眉,怒气倒是因这番话平复了下来,她抚住小腹,“你去太医院把郭太医给本宫请来,本宫要好好问问他,这药还要吃多久才能调养好身子。”
  ……
  陆常在怀了龙裔,皇后体谅她身子不适,免了每日的请安。便又有人拈不住酸,“璟嫔姐姐有顺宁公主的时候,请安可是日日不落,这陆常在是仗着龙裔不将娘娘放在眼里。”
  说话的正是陈贵人,陈贵人与陆常在一同入宫,家世不知比那七品小官高了多少,偏偏那人竟如此名号,不声不响承了圣宠,又意外得了龙裔,简直可恨,让她嫉妒得牙痒痒。
  这话没人去接,却也是认同,说好听点陆常在是小心谨慎,以龙裔为重,说不好听了就是恃宠而骄,不把旁人放在眼里,毕竟一个无封号的常在,后宫里一抓一大把。
  沉默中,有人忽开了口,“嫔妾瞧着也是,那陆常在太过矫情了些。”
  说话的人正是江贵嫔,江贵嫔掩唇一笑,但那话中却是酸的。
  请安过,梳柳走过来为皇后捏额间,“娘娘这头风是愈发重了,奴婢去太医院请陈太医过来给娘娘看看吧。”
  “老毛病了,吃什么药都好不了。”皇后支颐,一手揉着眉心,扫了眼下面案上冷掉的茶水,“宁国公府那个庶女还在冷宫呢?”
  梳柳见过那庶女一面,确实是个极美的美人胚子,面相与江贵嫔并不相像,有独有的娇媚韵味,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人。后宫的女子就没有不美的,可那人生生将这三分变到了十分。
  “皇上在咸福宫歇晌那日,回乾坤宫的路上看见了被宁贵妃责罚的女子。江贵嫔震怒,将人打了二十鞭子扔去了冷宫,还未放出来。”她顿了顿,又道,“娘娘或许多虑了,皇上勤勉政务,若看中了那女子,何故让人白白挨打受罪。”
  皇后掀开眼,笑道:“你错了。”
  “倘若不是皇上暗中关照,凭那庶女本事,受了二十鞭子,又被关在无人问津的冷宫,能活到现在?”
  “就譬如那冷宫里的应嫔。”
  提起应嫔,梳柳小心看了眼娘娘,低着头不敢多言。
  皇后淡淡道:“应嫔是废妃,合该不能留人伺候。那庶女受了罚,江贵嫔是留不得了,陆常在有了身孕,正好缺人手,就把人调过去吧。”
  梳柳一惊,“娘娘这般,皇上那……”
  皇后已是疲累,垂下眼,“怕什么,皇上若有意那庶女,自是满意本宫的做法。但那庶女是否生出异心,与皇上有私,害得陆常在小产,就与本宫无关了。”


第6章 
  陆常在确实不是装病,而是真的病了,自有孕后便孕吐不止,太医诊过脉,只说女子体质各不相同,偏她属于容易孕吐的一种。开了几副方子,吃过依旧难受得厉害,早膳喝了几口清粥又吐了干净。
  昨日皇上来看过一回,没说两句话,朝中又有正事要忙,陆常在虽想让皇上留下,但后宫事哪大得过朝政,她这些计较还是有的。
  她忍着难受吃了小半碗清粥,柳禾又端过来苦汤药,药味刺鼻,苦得厉害,陆常在接过来,眼也没眨,一口气喝了下去。
  柳禾看得心疼,“奴婢看后宫主子们吃药都是备蜜饯的,奴婢从御膳房拿了两包,主子慢些,吃两个蜜饯解苦。”
  “母亲时常教导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口苦药罢了,只要能让龙裔稳妥,没什么是我吃不得的。”陆常在放下药碗交给她,只要了一碗清水去去苦气。
  细细想来也能明白,陆常在出身低,府中用度自是不比京中高门,譬如宁贵妃那般的世家贵女,是一口苦也吃不下的,若是吃,巴不得要皇上看见才好。
  婉芙就是在这时入了吟霜斋。
  陆常在有孕,却身子不适出不得殿门,若想让这个龙裔不能诞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在身边安插人手。而这个人最终无论如何都会是弃子,婉芙是皇后最好的选择。
  她进了殿门,恭恭敬敬跪在陆常在面前,“奴婢见过常在主子。”
  既是皇后亲自指的人,陆常在就是想说也不能多说什么。
  她抿了抿唇,搅了搅手中的帕子,又看了柳禾一眼,柳禾会意,双手叠在身前,刻意带了几分威压,“主子让你抬起头来。”
  婉芙顿了下,慢慢抬起脸,一双眉眼却始终低着,温顺恭谨,倒瞧不出别的心思。
  那张素净的小脸抬起时,陆常在心头猛地滞了下,不为其他,这张脸实在过于好看了些,她从未见过这般娇媚明丽的女子,就是江贵嫔都不及其三分。
  她讶异过后,心中蒙上一道浓浓的忧思。眼下她有了龙裔,皇后却明目张胆地将这般娇丽的女子安排到她宫中,是何居心!偏她只能受着憋屈,多说一句就是不知尊卑,恃宠而骄。
  柳禾也震惊于那女子的容貌,不禁又为主子多了几分心疼,主子自打有了身孕就寝食难安,偏那些人见不得主子好过!
  “主子,这……”
  陆常在能说什么,她苦笑了下,似是乏累,“东厢无人,你日后就住那吧。”
  婉芙离了殿,柳禾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主子,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分明知主子有了身孕,还将这般姿容的女子送过来,置主子于何种境地啊!”
  陆常在想得要比她透彻,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有宁贵妃,江贵嫔在先,就会有其他貌美的女子,皇上今岁未至而立,三年一选秀,掐得出水的女子前仆后继,一茬一茬的,嫉妒是嫉妒不过来,眼下最要紧的,是养好肚子里的龙裔,这是她在宫中后半生的倚靠。
  她垂下眼,轻轻抚住小腹,“查查那女子是哪宫出来的,只要她安守本分,便由她去吧。”
  柳禾还要再说,见主子面有惫色,将腹中的话咽了下去。
  ……
  北方大旱,李玄胤召集朝臣议事,到晌午人才散去。他倚靠到椅背上,指腹摩挲着白玉扳指,眉宇微锁,倦意显然。
  他御极五载,风调雨顺,只京中朝政难缠的琐事,却到了今岁大旱,出不得京,地方那些官员继先帝之时便是贪腐顽固,而今灾情一出,弊端尽显,不管百姓如何,一个个都想从中大捞一笔。
  陈德海入殿,见皇上面色疲惫,就知又是为大旱一事劳心了。两月过去,派出去的官员回来一波又一波,脸色蜡黄焦绿,一个比一个不好,官员尚且如此,可见那些百姓又是怎样水深火热。
  “皇上,晌午了,可要奴才去御膳房传膳?”
  李玄胤半掀起眼睇他,这眼神让陈德海一凛,不明白自己这句话哪说错了,小心翼翼劝道:“皇上体恤百姓,是万民之福,整日操劳政事也要注意身子。皇上早膳没用上几口就上了早朝,这午膳可不能再耽搁了。”
  帝王久久未语,屈指在案上叩了叩,有一搭没一搭的,每叩一下,陈德海头垂得愈低,暗暗叫苦,这御前的活儿是没法干了,他越来越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了。
  良久,陈德海脑袋快埋到金砖缝里,终于听皇上开了尊口,“传膳吧。”
  陈德海深深呼了口气。
  他将走出殿门,猛地顿住脚步,拍了下脑袋,坏事了,皇上方才约莫是想问婉芙姑娘的事,婉芙姑娘调去吟霜斋这么大的事竟让他给忘了,传了午膳可得记得说与皇上,这般要紧事都能忘记,他这御前大太监也是做到头了!
  陈德海催促着御膳房做了午膳,急急忙忙地端去乾坤宫,甫一进门,就见御前立着一女子,不是宁贵妃还有谁。
  宁贵妃言笑晏晏,红袖添香,平素颇有傲气的人低眉顺眼在帝王身边伺候笔墨。宁贵妃面相生得并不和善,丰唇大眼,乌发斜斜簪着一只艳红的芍药,放眼后宫都寻不到第二个这么张扬的。
  听见动静,宁贵妃看过去,道:“陈公公辛苦了,皇上刚用了山楂汤开了胃,正好用午膳。”
  陈德海福过礼,干笑了下,慢吞吞将午膳端过去,也不知宁贵妃要在乾坤宫待多久,他还有关婉芙姑娘的要事要说,宁贵妃在这时不好说的,他也不敢说的。后宫谁不知道宁贵妃的脾气,骄横跋扈,就是在皇后娘娘那也不见得多恭敬。
  李玄胤撂下笔,瞥他一眼,“有事?”
  宁贵妃狐疑地看过来,陈德海哪敢说,一脸憋着的表情,欲言又止。
  李玄胤掠过他,拉过宁贵妃的手,拍了拍,“你先回去,朕晚上去看你。”
  虽是逐人的话,但被帝王拉过的手腕都生了暖热,皇上性情冷淡,待后宫妃嫔更是如此,她是少有不同的一个。宁贵妃抿住嘴角,羞涩一笑,“臣妾不打扰皇上处理政务了。”
  待人离开,李玄胤脸色淡下来,“说吧。”
  陈德海眼瞧着宁贵妃得意洋洋地离去,不禁暗叹了句,皇上待贵妃娘娘确实不同,但论根源还不是贵妃娘娘有一个强硬的母家,皇上能从一众皇子中厮杀出这条路,可少不了左相的功劳,论起来,左相也算是皇上的恩师。虽说宁贵妃与皇上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但若没有左相撑着,就依着贵妃娘娘这作天作地,目中无人的性子,迟早得遭了皇上厌弃。
  他敛下心神,忐忑道:“先前奴才还有一事未向皇上禀报,皇后娘娘把婉芙姑娘调去吟霜斋了。”
  他垂着头,却也感受到头顶那道视线有多么锐利,帝王淡淡道:“这就是你口中的日日看着?”
  陈德海头也不敢抬,觑了觑皇上的脸色,又倏地收回眼,“奴才疏忽,请皇上责罚。”
  李玄胤掠了他一眼,“罢了,你跑一趟吟霜斋,将御膳房新送进了荔枝送去一碟,”
  陈德海诧异,婉芙姑娘对皇上再怎么特殊,到现在也是个奴才,旁人都不知道这事,荔枝就算是送入了吟霜斋,也是落到陆常在肚子里,婉芙姑娘岂不是白白看着。
  疑惑归疑惑,陈德海可不敢再耽搁,听了吩咐,立即退出了大殿。
  ……
  荔枝送进了吟霜斋,主子因新送进来宫女的事儿难受了一日,可终于有件高兴的了。柳禾将荔枝洗好,拿到陆常在手边,笑意妍妍,“可见皇上是把主子放在了心尖上,这荔枝放眼后宫,也就皇后娘娘和宁贵妃才有呢!”
  陆常在心中溢出丝丝甜蜜来,但想到是因腹中的龙裔,不禁黯然,“圣宠无常,倒底是因为这个孩子。”
  柳禾忙道:“不是人人都能怀上龙裔的,主子侍寝一回就有了身孕,可见是有天大的福气在身上。”
  陆常在终于忍不住笑,将一颗荔枝塞到她嘴里,“你呀,就会哄我。”
  自打进了宫,陆常在小心谨慎,甚少有流露心绪的时候,这还是头一遭,主子高兴,做奴才的自然也跟着高兴。
  谈笑间,柳禾记起正事,“主子让奴婢打听的事,奴婢打听到了。那新来的婉芙,原是江贵嫔身边的人,听说是定国公在外的庶女。”
  陆常在眼神凝重下来,庶女入宫,不必猜也知那定国公府是何意,看来这个婉芙当真是给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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