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仵作小娇娘-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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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命相护,真的值得么?
小国公夫人一怔,难得沉默了。
云曦拿着玉壶快步走到堂前,把玉壶递给陆青帆的时候低声道:“夹竹桃之毒,与死者所中系一种。”
清眸默默地看向堂下神色变幻的项戟,云曦心下暗道果然是他。
陆青帆顺着云曦的目光锁定了项戟,这种品相的玉壶,旁人家便是想用都用不起,非小国公爷不可得。
“啊,这不是、这不是大哥的玉壶吗?”管氏一讶,指着桌上的玉壶道:“怎的夫妻之间还互相偷盗么?”
管氏这话问得无辜又踩人痛处,项戟的脸子彻底黑了。
“项戟,这物件可是你的?”陆青帆知道此物小国公夫人必然放在身上,果然一搜一个准。
他倒是要看看,项戟会如何辩驳。
项戟淡淡地道:“之前是我的,后来送给二弟了。”
“他们二人果然有私!”
堂下不知是何人悄然说了一句,余音绕梁在正堂内挥散不去,让项戟的脸色由黑转绿。
云曦叹了口气:“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亲自承认妻子同兄弟的祸乱……小国公爷当真忍辱负重。”
她话点到为止,可项戟不是个大方人,脑海里已然开始思虑妻子和项准究竟是不是府中下人传闻得那样;他们又到底是何时开始的?
那他的孩儿……究竟是儿子,还是侄子?
“既然如此,本公休妻便是。”对比杀人,项戟宁肯承认头上的青青草原。
“也好。”陆青帆早有准备,立刻将一封由顺天府盖过章的空白休书奉上,竟是要让项戟当场写下。
“唉,本官既是调查案件之人,项准身死可以放放、国公府的内务公道也只好先行代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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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帆话说得委实气人、那一声叹息更是令人窝火,而项戟却无可辩驳,只能硬着头皮写休书。
杀人不成犹诛心,当真高招。
堂上的晁钟和于植都不得不佩服陆青帆审一案想三步的计谋,彻底预判了项戟的预判。
内堂走出来的小国公夫人一眼就看到铁青着脸的项戟已然上前准备写休书,她尖声道:“夫君,你干什么?”
从容、优雅已然不复存在,小国公夫人扑上去攥住了项戟的衣袖怒声道:“你怎能这般待妾身?”
“贱妇!”项戟一把甩开小国公夫人,冷声道:“那你倒是说说,那茶壶怎得在你手中?不是你二人私相授受又是如何?”
“你可有良心?!”小国公夫人捂着胸口厉声道:“那分明是你落在……”
此言一出,她和对面的项戟脸色齐齐一遍,再看向堂上陆青帆等几位官员,已然不负此前温吞之颜,眼底皆是肃冷的寒光!
成了!
云曦心头一激动,悄然握紧了手里的玉壶。
“项戟、魏氏,尔等一人下毒、一人藏凶器,于昨日毒害项准,还不从实招来?”
陆青帆厉喝之言如同醍醐之音,震得堂下国公府众人皆是一颤。
管氏千算万算都没料到,下毒谋害夫君的,竟然是嫡亲的兄长!
“畜生,那可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管氏痛哭出声,指着项戟的鼻子喝问:“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项戟铁青着脸怒声道:“蠢妇之言,尔等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本公杀了二弟?送个茶壶便是凶犯,那送个饭碗岂不也是毒杀人的凶犯?”
“小国公爷既然那般笃定并未杀人、这茶壶乃是‘兄友弟恭’的最好证明了。”
云曦弯了弯唇瓣,眼底涌上几许复杂的光芒,她当着众人的面就着茶壶斟了一壶热茶客气地奉到项戟面前,轻声道:“‘清者自清’,请小国公爷自证。”
方才项戟是如何义正言辞地要求小国公夫人“自证”的,此刻云曦的话便如M。L。Z。L。方才那般“慷慨之言”的翻版,硬是噎住了项戟舌头的七寸。
项戟正想挡开,突地阿闪从身后攥住了项戟的双手,云曦手中银针猛地戳中项戟颈部大穴。
他浑身一麻,竟丝毫动弹不得。
“你、你们要作甚?还欲强逼不成?”项戟惊得瞳孔放大、口中不住哇哇大叫,偏偏身子不争气,除了嘴能动、哪儿都动不了。
此刻,小国公夫人、管氏都被云曦这一手凌厉行事给弄懵了,压根忘了反应。
“小国公爷无需客气,这茶是温的,不烫嘴。”
云曦的温言软语听在小国公爷耳中如同催命符,那张秀颜如同地狱罗刹欺近……连素来最喜的茶壶也仿佛地狱使者的勾魂索。
就像是故意考验项戟的惧怕能力,云曦慢慢地、慢慢地将壶嘴凑近项戟的嘴巴。
没人比项戟更清楚这茶壶里究竟有没有毒了。
他额头的冷汗瞬间爆发,就在云曦将要把茶水灌下口中的时候,项戟蓦然大叫道:“别!我说!我说!是我下得毒!”
第242章 内讧
云曦收回手,清眸悄然松了口气。
项戟再不就范,她可就要露馅儿了。
这玉壶里被云曦滴过了药汁、中和了原本的夹竹桃之毒,现下莫说是泡茶、就是真有夹竹桃的余毒,药性也解了。
等茶水真灌进项戟的口中却没毒发,届时头铁的项戟嘴巴必然跟蚌一般、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她和陆青帆在赌,赌项戟心存侥幸、赌他怕死。
莫说是云曦,屏住呼吸看到项戟松口的旁审官员亦心惊肉跳了一波。
太刺激了啊!
陆大人和云仵作这一手“刑讯逼供”当真是吊人心弦,惊心动魄!
偏偏有效得很,死死地拿捏住了项戟的软肋,逼得他立时改口!
云曦后撤、方才制住项戟的阿闪也松了手,吓得够呛的项戟失去了支撑浑身瘫软倒在地上。
“项戟,还不从实招来!”陆青帆一拍惊堂木,还沉浸在死亡后怕中的项戟略显迷茫地抬起头,才反应过来他已经招了。
“……是我毒死了二弟,如尔等所言。”
项戟连额头的汗都不愿擦了,褪去了倨傲的小国公爷竟是那般虚弱。
“二弟他快要继承爵位了,我心有不甘、便暗中下了毒。”项戟惨笑一声:“他与我妻子早有情义之事,我倒是今日在堂上才听说。”
“我们没有……”小国公夫人魏氏捂着脸痛声道:“为何你就是不信!”
“若你不多事将那壶拿走,只怕他们还难以发现我的身份。”项戟抿了抿唇:“何必呢?”
这玉壶项戟早就送给项准了,为得便是毒死人的时候不被怀疑。
偏偏是他妻子的行事坏了计划。
陆青帆颔首,“确实如此。”
云曦说了验尸结果、猜测有人藏匿了下毒之物的时候,陆青帆就已经怀疑上了项戟,只是没有证据。
如今这一番“堂审”,既里间了夫妻情感、又搜到了证物,还诈供了项戟,当真是一箭三雕。
“小国公爷此言当真伤人心。”
云曦沉声替小国公夫人辩驳道:“小国公夫人这般行事都是为了袒护小国公爷。她要被搜身折辱的时候、在你弃她不顾的时候,她想得都不是自己,而是要替你死死隐瞒住这份‘罪证’。”
若非深爱自己的丈夫,谁会天天惶惶不可终日地揣着一份毒杀人的罪证过活?
项戟神色一松,低头看向默默垂泪的小国公夫人,片刻后道:“是我让你失望了。”
“呵,你二人毒杀了我的夫君,倒在众人面前扮起情深来了?项戟,你为了一个区区国公爷之位便杀害亲弟,你可知他是为了你才要继任国公府的!”
管氏痛声道:“无情无义的东西,你们可曾想过我和锦儿未来的日子?”
“为了我?你脑子气糊涂了吧。”项戟没好气地道:“他那是为了权势!”
“他不是。”管氏认真地道:“他若是为了权势,大可不必在这种时候替你继任国公府。”
陆青帆和堂内众人皆沉默无言。
太子式微、皇上要让逸王起势,必定会弹压跟随太子一脉的众多世勋贵族。
上一次晋国公府在御书房的表现足以说明一切。
项戟夫妻被蒙在鼓里,此刻再回过味来,才明白恐怕是老国公爷和项准商议“弃车保帅”,寻个由头将项戟“发配”出京,到军队中待一阵子。
待京城局势安稳,再归来继承爵位。
此等拖延之法本是极好,奈何项戟数载以来心高气傲、又顺风顺水,跟兄弟之间生出几分嫌隙来……才酿成了这一场悲剧。
见项戟还是不信,陆青帆起身走到后堂,随即扶着老晋国公走了出来。
“混账东西啊!”老晋国公手中的拐杖狠狠地敲击着地面,算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自个儿的盘算。
“难道,真是我错杀了二弟?”项戟心中委实难以相信,一下子脑海里浮现出的都是项准的好来、越发内疚自责。
云曦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陆青帆扶着老晋国公坐下,只听老人家低声道:“陆大人,老夫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还望你善待这畜生,让他余生好过些……”
圣上金口玉言、亲自过问破案,晋国公府不交人断是不得行的。
陆青帆抿唇说道:“下官必不难为小国公爷。”
说完,他示意差役将人押下去,小国公夫人入牢内听审、等待圣裁判决。
迎着清晨的朝阳,晋国公府一案告破。
云曦一行目送着老晋国公在披麻戴孝的管氏搀扶下上了马车,心中喟叹不已。
“老晋国公也是的,有这个盘算怎得不跟大儿子说道说道?闹出这么大的误会,还赔了一个儿子的性命。”都察院晁钟喃喃道。
大理寺寺正于植低声道:“兹事体大,世家大族若都用这个法子‘金蝉脱壳’,有藐视皇威之嫌,恐怕会引得圣上震怒。”
越是隐秘的计划,越少人知道才好。
陆青帆神色复杂地目送老晋国公一行马车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只怕项准“夺位”未必就是个幌子。
起码就他调查到的线索,这项准乃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并不甘心屈居兄长之下、只任宗人府闲差。
此不足为外人道之。
还有两个案子未破,陆青帆提议大家暂时歇息几个时辰,再继续梳理另外两桩案子的验尸结果、推论凶犯。
都察院和大理寺众人告辞之后,云曦一行就在冉大人的差房内靠坐歇息。
她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将眼角的泪花子擦去,靠在青果的肩头打盹儿。
“太好了,一日的时间我们就破了一个案子;若是后两个案子维持这个速度,咱们岂不是熬三宿就够了?”
冉杓才看完一场精彩的堂审,还兴奋着,激动地拉着打瞌睡的任师爷道:“到时候皇上不得再赏赐咱们一个金匾额啊!”
云曦被说得一激灵,赶紧坐直了身子说道:“千万别给我赐匾额,我害怕。”
想到“一品仵作”的那个名头,云曦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那么容易。”陆青帆抿唇道:“晋国公府的案子比较特殊,好推论些。”
虽说是毒杀案,冉大人提供的卷宗颇全、才让陆青帆推论有道,加之这兄弟二人之间的嫌隙颇深,才有了快速破获的运气。
“那项二爷跟小国公夫人到底有没有……”青果暗搓搓地伸出两根食指对在一处点了点。
“小国公夫人说得是实话。”云曦轻声道:“那些薛涛笺不像小国公夫人给的。”
至于项准是如何摸走的,便不得而知了。
第243章 暗情报
“都在一个府邸,想要摸走什么物件不被主人家发现,当不是难事。”任丹青说完之后叹了口气:“可怜了管氏,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丈夫的心被大嫂勾走了,还因了顾全家族未来的利益反被欲要相助的兄弟毒杀,当真是令人发指。
“这说明啊,权势纷争最后都是一场空。”青果摊了摊手,一副小大人儿的模样,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晋国公府的案子破了,仍有几个疑点不曾勘破:比如此案同易铎、幕后的“明主”是否有干系,可与太子有看不见的牵系……
大厦将倾必有隐患,事涉大局的细节不能交给都察院来办,只能陆青帆亲自去查。
他稍坐片刻便起身,临去前冲云曦温声道:“歇息片刻,午后还有得忙。”
“那大人呢?”云曦见陆青帆准备走,站起身追问道。
“我去调查点小事。”陆青帆见云曦担心他,声音都不自觉地柔和了两分:“你且安心。”
他快去快回,不必云曦跟随。
“……好。”云曦接连验尸、彻夜不曾合眼确实颇累,现下是需要养足精神才能继续搜寻证据,协助后续破案。
她目送着陆青帆离去,屋内刑部衙门几位都偏过了头。
冉杓小声道:“这缠绵的眼神,老人家实在遭不住。”
“啧啧,‘你且安心’。”任师爷倚靠在墙边学着陆青帆的口气说话,神韵十分到位。
云曦被打趣得俏颜一红,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云曦真的睡着了。
且说陆青帆离开刑部衙门之后,悄然落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就着天光在几个松动的石砖前转了两圈,确认之后敲响石砖,那石砖神奇地挪开、露出一处形状古怪的机关按钮。
陆青帆将机关按钮转动了一圈儿,前方有些破落的屋子一整个儿轰鸣起来,齐排向后挪动,露出了一排排台阶。
他快步走进其中一处台阶,当台阶吞噬了陆青帆的身影后,那破落屋子又重新齐排挪动归位,再看不见台阶和陆青帆的踪迹。
从黑暗的甬道里逐渐透出一抹光亮,陆青帆大步流星随光而行。推开一扇巨大的石门,屋内无数忙碌的人皆向来人投去惊讶的目光。
其中一个主事的少年快步走过来,笑着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爷来了。”
“晋国公府的事情查得如何。”陆青帆颔首过去,眸光落在了少年手中的线报上。
“不在属下手里,在这边。”少年再度一笑,一边在前方带路一边道:“确实查到一点东西。我们发现项二爷在外间有一处私宅,顺着那私宅,您猜属下发现什么了?”
沉敛的墨眸瞟了少年一眼,少年再不敢卖关子,赶紧道:“他在外间豢养了一支军队,大概几千人。”
“晋国公本就有府兵。”陆青帆眉眼一沉:“那是他自个儿的心腹队伍?”
“是,属下找人探听到了,项二爷压根没打算把爵位还给小晋国公,应当是准备让这支军队在小晋国公来往的路上灭口。”
届时,老晋国公嫡妻生育的儿子只剩下项准一个,他只能选择让嫡次子继承爵位。
“这老小子一肚子坏水,就想趁势为之。”少年吐槽了一句,说道:“爷,咱们还继续搜集项准的罪证吗?”
“嗯,搜好了报上来。”
陆青帆快速翻阅了一番少年搜集到的晋国公府情报,继续问道:“他们跟其他皇子私下联络过么?”
“并不曾,但……”见陆青帆瞧他一眼,少年忙不迭道:“属下这次可不是卖关子啊,是真不确定。”
少年发现,这项准偶尔会前往私宅与人碰面,只待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走。
至于与谁碰面、说了些什么,一概难知。应了碰头之人从未走出宅子。
“属下进去查探过,发现里面根本没住人,项准也并未金屋藏娇。”
“屋内可有甚古怪或者被动过的物件?”
“额,有一副棋盘,每次棋局都会被动一动,算吗?”少年不确认地道。
原来是他。
陆青帆闻言眸光一沉,“自然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