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仵作小娇娘-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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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帆颔首道:“既然如此,那便是御林军内谁人来用都可,是么?”
“啊,应该是。”胡子越嘿嘿一笑:“侍卫办差辛苦,忙起来的时候都没日没夜,难得休沐的。我们大多都是武夫、鲜少读书,愿意来飞鹤峰的应该不多吧?”
陆青帆是从褚昭古怪才开始注意到御林军的,此前并未过多关注御林军中人。
但他也知晓,御林军内大部分人皆出自世家功勋。有些官宦子弟为了教养孩子,便将人送到御林军内历练,时间长了、武艺颇佳立过功的,就会在皇上面前得脸。
陆青帆问什么胡子越都不曾隐瞒,知晓的不知晓的悉数说了。
临走前,他注意到胡子越的虎口有些老茧、那茧面有些破皮的印记。
“胡侍卫手上的茧子是如何弄的?”
陆青帆猝不及防一问,胡子越忙不迭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虎口处的茧面儿处翘了些皮,好笑地道:“啊,可能是在哪儿碰着刮着了吧?我们习武之人行事粗陋得很,这点儿小伤根本没放在眼里。”
“小伤也容易染上大病,胡侍卫还是回去抹点金疮药得好。”
“哎,属下记下了。”胡子越露齿一笑道。
随即,陆青帆便去询问剩下的人:一对儿早就在此小居的老夫妻,还有康学士最小的儿子。
陆青帆没想到康学士竟然还有亲眷在山上,但见这康满的儿子康益神色慵懒、对自家老头儿身死的事情浑不在意,反而一直在问那小厮老头儿的账目在何处,便猜到此人恐怕是康家宠大的二世祖。
陆青帆例行公事地询问一番,不曾问出什么端倪来,便命众人归去、留在屋中不得随意出入。
此前一直负责引路发牌、发现尸首的小厮算是祥龙斋半个管家,名唤余弦,见陆青帆行事破有章法,心中越发安心了起来:“对对,诸位既然在我祥龙斋做客当要听从陆大人安排。”
“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康益一听便有些不痛快:“别以为老头倚重你,这祥龙斋就是你的地界儿了。”
康益扭脸没好气地冲陆青帆道:“陆大人,旁人也就罢了,我是老头儿的儿子,总不可能弑父吧?我要跟你一道调查。”
“你也还记得自己是康学士的儿子?”陆青帆一句怼得康益面皮一热。
从方才一见到康益、说及康满身死,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听到要被关在屋子里又卖弄起“父子情深”的戏码来了。
“那、那我不是宿醉未醒、没反应过来么?”康益还在为自己找借口:“让余弦那厮照看这些外人便是,我作为儿子总得知晓案件调查的进展吧?”
陆青帆倒也想瞧瞧,康益这厮究竟要做什么。
“也好。”
说完,陆青帆转而冲余弦道:“有劳小哥儿寻信得过的人看顾所有看客,不允他们随意出入。”
旁的,陆青帆会找机会单独再问。
“是,大人。”
从花坛出来,陆青帆看时辰差不多了,便跟康益一道回案发地。
且说云曦一直忙活着验尸,等到将该勘验的全部都验完了,又重新回过头来处理伤口。
陆青帆和康益推开门的时候,屋内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恶臭。
“啥味啊!老头是不是平时不洗澡?”康益立刻捏住了鼻子。
陆青帆当然知晓这熟悉的味道是因何而起,他意味不明地瞟了康益一眼,故意不说破,带人往屋内走。
等到康益凑近,便看到一个侧颜清丽的小姑娘趴伏在那死了的老头儿腹部,一双沾染着血和古怪黄油的双手还在腹腔内来回吧啦着乱七八糟的内脏……康益从没见过这等血腥污糟的场面,终于反应过来屋子里那股难掩的味道究竟是什么了。
他“呕”地一声,捂着嘴巴连滚带爬地冲出竹楼,因了着急,到门口的时候他脚下还滑了一下、脸着地摔了个大马趴,人都来不及爬起来便扶着杆子一阵“呕呕”地干呕。
云曦被惊动,抬眸瞟了一眼没出息的康益,又望向陆青帆:“我在修复伤口。”
“伤口恢复便能推论出凶器?”
“嗯。这个伤口是又被搅烂的,跟致命伤口的锐利程度不同……人的皮肉内脏都很特别,想要分辨是可以的。”
就是不大容易,所以云曦折腾了好久才缝合了一点点。
刚走到门边的康益听到云曦竟然是在缝合伤口推论凶器,又被她接连“虎狼”之言说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刚站直的身子便又是一个踉跄……
“那是谁啊?”云曦小声道:“大人怎么把旁人带来了。”
不知道寻常人见不得这剖腹验尸的场面吗?
“康满的儿子,康益。”
陆青帆在云曦略显惊讶的小表情里走到康益身边,淡淡地道:“康公子可要忍着,跟随调查判案总得通过验尸确认你父亲的死因……”
“我、我看我还是回去等待陆大人的消息吧!”康益再不提什么“君子孝道”了,赶紧摆手道:“陆大人英明神武,定然能够断清案件的!”
说完,康益生怕陆青帆还喊他,扭脸就踉跄着下了竹楼,跑得飞快。
陆青帆轻嗤一声,转身回去。
就知康益是个软脚虾。
第278章 杀人凶器
“看来在大人心中,康公子不是凶犯。”云曦继续专注地缝合着尸首,沿着骨肉一点点缝合。
陆青帆站在一旁看着云曦的动作,低声说道:“脚下虚浮、酷爱饮酒,舞文弄墨尚可、臂力丝毫不足。”
端看一瞧见尸首那副肾虚的样子,也知此人没有弑父再剖开伤口销毁证据的残忍之能。
云曦闻言点点头,说道:“大人所言甚是。”
“验尸可有什么重要线索?”
死亡时辰已经有了,身死原因之前也说了。
云曦随即道:“康满此人身子骨很康健,喜好文墨之余还会打打八段锦。”康满年过六旬还能有这样硬朗的身子,实属难得。
瞧瞧冉大人便能知晓,素来行文书之事的官员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康健,说通俗些就是太阳晒少了。
云曦的话惹得陆青帆眉眼稍松,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有道理。”
“此人身死必然跟葛忠斌寄送的情报有关。他也定是因此被谋害灭口。”
不怪葛忠斌嚷嚷关乎身家性命、胆敢拖延着不给情报……别说是多给千两银子,便是他再多要些,恐怕康满为了活下去也不得不给。
“但是康满拒绝了。”云曦一边缝合伤口一边同陆青帆分析道:“或者,他不是真正的知情人?”
陆青帆眉目微动,“你是说,这接收消息的另有其人?”
那最有嫌疑的岂不就是康满之子,康益?
思及幕后之人的手段,康益这等明面上是二世祖,实则野心勃勃之辈最有可能为人利用。
“也未必。”陆青帆沉声道:“这斋内众人当都有些嫌疑。”常住的客人也不能排除。
诸多线头都环绕着康满的死因,如今人是死了,线索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四散、唯独留下这一具冰凉的尸首,等待着二人探究因果。
“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云曦终于抬起两个发酸的手臂,用袖口抹去额际的薄汗,轻声道:“拼好了。”
二人对着血窟窿一般的伤口观察着,随即皆是一怔。
好熟悉的伤口。
“这不是……”
“三箭齐发。”陆青帆沉声道。
没错,正是前不久废太子被褚昭一箭重伤的相似招式。
“这倒是能够明晰为什么要将伤口挖烂导致死者如此血肉模糊了。”云曦叹了口气:“他要将凶器挖走。”
凶器暴露了凶犯杀人的手法,自然要拿走。
“不仅如此,他还为了隐藏自己、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明。”陆青帆瞥了一眼几个竹梁上的痕迹。
云曦起身,在陆青帆的指引下快步溜达着转了一圈儿,很快便理解了他所言的“手法。”
她走到旁边稍微冲洗了一下手套子,来不及泡手便从包袱里取出一个无色丝,然后根据柱子上存放的痕迹,一点点推拉无色丝、颇有技巧地将其绕在期间。
“是这样吗?”云曦看着成品,偏头问陆青帆道。
陆青帆颔首:“应当是这样。”
他缓缓地走到一处、用手比作凶器箭矢,对准前方松手一放,角度正好可以直射到旁边端坐着的康满身上。
“方才已经确认过,康学士行事颇有规矩、日常更是严格遵守时辰。凶犯必然也知其行事,故而早就有所准备。”
“唯一的问题是,凶犯怎么能让康学士坐着不动。”
云曦指了指这个角度:“就算看不到这些无色的细丝,那长箭也显眼得很、一抬头就能看到了。”
她刚才已经勘验过,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也没有被下迷药。
想想当时太子殿下中箭后的痛苦模样,康满的死相也显得过于平和。
二人对着那小几发呆,半晌没思索出个答案。
很快,屋外就传来小厮余弦的催促声:“大人,我们的灵堂已经准备好了,可能收敛先生的尸首了?”
陆青帆看向云曦,云曦颔首:“那我把死者的伤口处理一下。”
她走到门边,冲余弦说道:“劳烦小哥将干净的衣裳拿进来吧。”
“哎。”余弦红着一双眼应了。
他前番有些趾高气昂,现下折服于陆青帆的手腕,又因主子被人谋害心中悲痛,态度谦逊了许多。
趁着余弦将衣裳拿进来的功夫,云曦已经重新为康满清理过伤口,此前剖验的痕迹也尽数整理过。
余弦进来之后看到自家先生祥和的面庞,心中越发难过,“我家先生虽然行事肃正严格了些,人却是极好的、怎得会逢遭此难……”
云曦眼睁睁瞧着余弦把康先生的衣衫哭湿了,无奈开口劝道:“真凶尚未落网,余小哥儿可要撑住了,好为康先生风风光光办妥身后事、告慰他在天之灵。”
“是,是,姑娘说得对。”余弦终于恢复了几分精气神,抹干眼泪后起身去给康满的尸首换上干净的衣衫,随即寻人前来将尸首抬走。
众人尽可能不在案发地逗留,待所有人离去后,陆青帆低声道:“我去看看。”
“好,我把凶器画出来之后去陪大人探问探问口供。”
有些话,女儿家问总是要比陆青帆这个冷冽不凡的男子询问效果更好。
陆青帆闻言颔首,道:“也好。”
二人分开行事,云曦在屋子里轻手轻脚地转悠、寻找文房四宝,期间好几次都路过了尸首仰卧的地方。
她察觉到几处疑点,就算解决了凶器的问题也没法解答。
云曦索性坐到了康满所在之地,一边画出凶器,一边望着前方无形的丝线,心中暗想着究竟凶犯是如何在不在现场的情况下杀害了死者,还着力抠挖了凶器出来。
“总觉得有哪里说不通。”云曦轻声道。
既然这个地方的思路没法打开,云曦也不纠结,索性起身去后方的书库看看。
她仔细地翻阅着康满的著作、所创的学说,甚至一些非常有名的字画都充斥着他的傲骨。
突地,云曦抬起头来,发现从书库走到雅座之间是有一个五行八卦阵的。
云曦蓦地走过去,一点点地顺着竹梁和竹墙摸索,很快就察觉不妥。
她一个不注意下不知戳到了什么、那处突然撬开了一个小小的竹口,里面露出一个精巧的小锁扣。
云曦惊讶之余,顺手从头上取出簪子,一点点耐心地撬锁。
周遭一切事物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少女专注对付眼前精巧玲珑锁的模样。
片刻后,只听“咔嚓”一声,竹筒里面露出好些字条。
云曦展开后就发现,这些当就是杜信跟葛忠斌交换的情报字条了……关键是康满仿佛有收集癖好,从七八年前到如今的字条他全都完整保存着,不知是给自己留后路,还是旁的原因。
“这是读书人的通病么?”这样重要的证据,居然都不销毁。
从几个字条信中,云曦推论出葛忠斌竟然是第二任送信儿之人,第一任必然是已经身死、无处寻踪了。
云曦静静地瞧着,从字里行间逐渐勘探出一些不一样的气息来。
且说陆青帆来到灵堂之后,一直暗中观察着那些小厮和仆从的表现。
听说康满已经入殓停灵的不少住客也非要来哭灵上香。
康益作为老人家的小儿子自然没有二话。
席间好几个之前探问过的住客都红了眼眶,那对儿老夫妻哭得尤为凄惨,反而是血脉亲人的康益表现平平,连悲伤都懒得装,跪在那烧纸钱应付差事。
反观余弦老老实实地跪在康益的身畔,迎来送往、哭着道谢,比康益还要像亲儿子。
“他们俩真古怪。”不知何时,胡子越来到了陆青帆身边,好奇地道:“一个不像仆人、一个不像儿子,可对?”
陆青帆瞥了胡子越一眼:“胡侍卫经常前来,可见过这场面?”
“以前没觉得,只是看康学士对余弦更亲近些。你说哪个老人家不是对身边更孝敬的人亲近?”
胡子越也是个八卦的,小声说起了康益是个爱惹祸的,猜测他必然是外间闯祸了才回祥龙斋避难,传闻康益以前也干过这种事。
“那胡侍卫呢?”陆青帆一脸审视意味地望着他:“宫中御林军正是忙碌之际,怎会轻易让胡侍卫告假,还能一休沐就休沐十日?”
第279章 诸公构陷
“嘿,正常自然是不允人随意休沐数十日的,我也是攒了大半年的休沐呢!”胡子越指了指飞鹤峰:“这里每逢秋季景致最好。我就调了值岗、想待个够。不怕陆侍郎笑话,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上飞鹤峰。”
“胡侍卫也是第一次来?”陆青帆没想到在还有意外收获,对胡子越更好奇了。
“你在御林军中可同褚统领相熟?”
“自然是熟的!”胡子越说完后,便低声道:“不过是我们熟悉他,不是他熟悉我们。军中人那么多,不够出挑是记不住的。褚统领素来是我们军中榜样,大家都知晓他武艺高强得很!尤其是那三箭齐发……”
胡子越说完惊觉自己所言不妥,赶紧闭上了嘴。
听说废太子便是被褚统领的三箭齐发射成重伤的。好像陆侍郎就曾效忠于废太子殿下?
“看我作甚,继续说。”陆青帆被胡子越看得不明所以,沉声催促道。
“额,大人不介意吧?”胡子越想了想,随即道:“太子殿下……”
陆青帆又瞟了胡子越一眼,胡子越立刻说道:“三箭齐发是褚统领的绝技,当时也是因此绝技被皇上注意到才提拔上去的。”
此言倒是印证了前番猜测:褚昭自始始终都是圣上的人。
“要我说啊,皇上那般倚重褚统领也是应该,毕竟是圣上的耳目圣上的刀,我等属下都羡慕得紧呢。”胡子越一脸憧憬,看得陆青帆无奈得很。
这厮是一点儿说不到点子上。
“先生啊!先生的教诲令在下等铭感五内,此生难忘……”
前方,万尺、元辰和闵进财三个学子的呼喝声打断了二人的叙话,陆青帆眸子涌上几分沉敛之色,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身上。
“啧啧,太假了。”胡子越小声道。他被陆青帆古怪的眼神瞧得尴尬,呐呐地道:“真正的悲伤哪能这般外显?”
看看余弦和其他众多仆从无声掩面低泣的模样,确实比那三个学子真诚得多。
“我是个大老粗,大人莫见怪。”胡子越叹了口气,为自己找补了一句。
陆青帆没说话。
片刻后,他发现云曦还没来,决定回去瞧瞧。
等到了竹楼,陆青帆发现周遭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