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仵作小娇娘-第1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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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心中未必无愧、也未必不知父亲冤枉！
　　双手死死地攥紧，心中油然升腾起不甘心来。
　　“十多年前，世家还枝繁叶茂、皇权都难以平稳制衡，想要改制如何能行？可先废太子忤逆谋反、白氏一族灭门之案发生之后，皇上借机血洗家族、世勋大家受了重创，实力十之不存一二。”
　　陆青帆沉声道：“那些后起之秀不堪一击，燕侯府便是最好的证明。”
　　无形之中，所有人都当了圣上铲除异己的刀。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当今圣上确实疑心病重、行事冷漠，却也不失英明，为了铲除世家功勋主持朝政的毒瘤，竟是连儿子都牺牲了。
　　可那些被牺牲的人也有家人亲族，难道说真话的人就该为权势纷争被设计害死吗？
　　“当今朝廷无人敢说真话，不正是因为我爹爹说了真话后牵系满门、血洗朝堂。这十年间大明朝廷再无建树，也怪不得旁人。”
　　云曦深吸一口气，激愤的情绪逐渐转为平和，力求让自己冷静下来。
　　“正是因了皇上这份心思，逸王殿下才能从中挑拨、坐收渔翁。”云曦认真地分析道：“如今改制又到了关键时刻，逸王故技重施，设计废储、害死了贤王殿下。”
　　接连失去两个儿子，皇上如今想必是极后悔的。
　　众人不再推论天家父子之间的斗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案子本身。
　　冉杓这才想起来卷轴上还有几句话没说：“逸王身份存疑，故寻真皇子而不得；盖难定论，行事当需……后面没了。”
　　冉杓的胡子抖了抖：M。L。Z。L。“这几句可不像是北莽公主的话。”
　　“字迹也不同。”陆青帆淡淡道：“是后加上去的。”
　　“是承郡王的猜测？还是姜家人的行事。”云曦看过承郡王的书房，他不像是通晓北莽文的样子。但不排除他知晓其中内容，否则不会将这个卷宗保存得那样小心。
　　皇室血脉存疑乃是大事，宫中知情人除了芷安必定悉数被灭口，二三十年前的真相早已被湮没，一时间大家竟有无从下手之感。
　　众人面面相觑。
　　青果小声嘟哝一句：“逸王殿下不是皇上的孩子，那他这一通折腾岂不是给旁人做嫁衣？难怪皇上不甘心，又让我们查案子。”
　　“小丫头说什么呢。”云曦哭笑不得地拍拍青果的小脑袋：“建议你不要这般大胆妄议皇室，容易掉脑袋。”
　　“又没旁人听着。”青果小声狡辩道。
　　大家忍不住一乐，方才凝滞的气氛总算散了散。
　　皇子身份存疑之事众人暂时束手无策，但白学政和先废太子的案件可调查的疑点却是现成的。
　　“承郡王府中的无字卷轴已经到手，我等务必得细心保存，莫要给人可乘之机。”陆青帆沉声叮嘱道。
　　刑部众人深以为然。
　　陆青帆终于提及了他在军中查到的情况。
　　燕侯的军队已经被彻底打散进入五城兵马指挥各部，所以调查燕侯的行事颇费了些力气，有些人是被陆青帆打服了以后才得了口供。
　　“燕侯身边的副将被燕侯府的案子牵连流放，还有一个副将给管事儿的塞了银钱、成了营中教头留在京郊。他回忆起了十年前一桩旧事。”
　　陆青帆骨节分明的手掌点了点地图上京城到江南的位置，沉声道：“他们受燕侯的私人委托、接了一趟差事，要押运一批货物往江南去。”
　　到了江南的地界会有镖局接手，教头这批军营中人交接后再乔装回来。
　　军中将士不得随意离京，若是被发现将会被处以军法。
　　“燕侯当时手握大权、此行差事赏银又颇为丰厚，这批人最后选择了铤而走险、运送货物。”
　　云曦反应极快，立刻明白了这批货物，就是污蔑父亲科举贪墨的那十万两。
　　“不错。”陆青帆颔首，肯定了云曦的猜测。
　　刑部众人听完不禁暗自咂舌。
　　“早在那些年前，这些势力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纠缠在一处了啊。”任丹青叹了口气：“不愧是势力复杂的京城。”
　　冉杓拍了拍任丹青：“数载一直如此。”
　　“我还去了一趟都察院，”陆青帆淡淡地道：“晁大人行走方便，特意去调查了一番御林军的情况。”
　　大明律例，御林军统辖直属当今圣上，不与兵马指挥和都督府管辖，故而虽然褚昭曾为逸王办了事，但并不算与其势力沾染太多。
　　与康满传讯是最近才有的事情。
　　“褚昭提过，那玉佩不知从何而来，只是为了当个信物。反倒后面让胡子越利用、蒙混进了祥龙斋。不过我有些新发现。”
　　陆青帆跟云曦低语片刻，让她把之前拿到的玉佩样子画下来。
　　云曦颔首，从包袱里找出炭笔，迅速将玉佩上的图腾画出来。
　　“你们看。”陆青帆指着玉佩中间的图案淡淡地道：“这不是我大明的花样。”
　　任丹青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他狐疑地道：“有点眼熟啊！”
　　“我瞧着也眼熟。”两个人走到书库中间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各自起身翻找一通，最后二人在一个偏冷的《通鉴》上找到了图腾的出处。
　　“是北莽皇族。”冉杓确认道。
　　“看来庆王爷那，我们也得走一趟了。”
　　陆青帆即刻分配接下来的行事：冉大人和任师爷走访各处衙门，搜寻白学政当年并未泄题的切实证据，何人经手、何人散播、因何等罪，皆得清清楚楚。
　　云曦去查阅十年前的白学政一家抄斩后的卷宗，从中寻找遗留下的旁证。她本就是仵作，验看仵作记录当会有些收获。
　　“白学政的案子虽同先废太子一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其间诸多细节和证据需一一查证归拢，务必清晰明确。”
　　陆青帆则得去寻庆王爷。
　　他没说去哪儿寻，视线却转向了云曦，似是在征询她要不要同去。
　　云曦点点头，说道：“我跟大人一道，回来再查阅卷宗。”
　　其他人对二人神秘默契的行事早就习以为常，此刻也无人提出异议，皆各自忙活去了。
　　“小姐带不带奴婢啊！”青果扁扁嘴追上去。
　　云曦恳求的目光看向陆青帆。
　　“我们今夜回不来，带上青果也好。”陆青帆道。
　　云曦和青果皆是一喜，小丫鬟扭头就去把大包袱背上，拍了拍说道：“过夜的物件准备得齐全着呢！”
　　云曦笑着捏了捏青果的小包子脸，“你啊，肯定藏了不少吃食！”
　　“小姐咋能这么误会奴婢？里面最沉的是小姐开膛破肚的刀具和无数毒药啊！”
　　陆青帆：“……”
　　这是他能听的吗？！

第304章　确认来人
　　一行三人上了马车，青果自告奋勇驾车，留陆青帆和云曦在车内叙话。
　　陆青帆见小丫鬟驾车不错，便放心地合上车帘子，淡淡地道：“得亏冷川不在。”
　　不然高低得把驾车的活儿抢过来。
　　云曦闻言弯了弯眉眼：“大人不想引人耳目吧？”所以才带她们两个人出发、而不找樊志等差役暗卫。
　　“嗯。”陆青帆压低声音道：“庆王夫妻还没离京。”
　　他们要去的，便是距离京郊几十里外的一处庄园。庆王爷夫妻以他们家仆的名义置办的。
　　异姓王不能无召离开封地，庆王夫妻又怕玉佩落入皇家人手中招惹麻烦，只得铤而走险、亲自去飞鹤峰寻找。
　　岂料事与愿违，那玉佩虽没落入皇家之手，却变相到了御林军和刑部手里。
　　“他们没走，是在等信儿吗？”云曦好奇地道：“庆王爷到底有没有跟北莽勾结、跟逸王又是什么关系？”
　　“这正是我们要去弄明白的。”陆青帆低声道：“他们没有离开，也是在等宫中的反应。一旦时机不当，便伺机溜走。”
　　云曦一听越发惊讶了，她揶揄地反问道：“大人是如何得知庆王爷夫妇偷偷躲在这里的？”
　　“我有一秘密情报组织，会暗中助我搜集一些消息。”
　　云曦没想到陆青帆真的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一时间呐呐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有些无措地握住陆青帆的手指：“我不是真心要问……”
　　“我是真心要答。”陆青帆反握住云曦的手，沉声道：“当初我便说过，既然带你入京、必定护你周全。”
　　没一点儿底牌和势力，陆青帆怎会托大妄言。
　　炼铁场那一次的意外惊魂摄魄，他断不再让云曦涉险。
　　自那次之后，云曦身边总有三五个人暗地看顾着。这也是陆青帆偶尔会同意云曦擅自行事的原因。
　　听完陆青帆的解释，云曦才知道他暗中竟为自己做了那么多。
　　“既然大人开诚布公，我确也有一问想知道。”
　　“知无不言。”
　　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云曦的双手，陆青帆如墨的眸子映照着小小的俏颜，让云曦的心头微暖。
　　“大人做了这么多准备，可是等着若有一天局面难以控制，便举棋谋反？”
　　“想过。”陆青帆认真地道：“甚至不止一次。”
　　尤其是上回安郡王顾长卿坦白了他便宜儿子顾义的真实身份竟是先废太子遗孤，陆青帆举旗谋逆的念头就没消失过。
　　“但我此前的准备不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反压谋反之人。”
　　陆青帆深知父辈遗愿，这大明的天下，还得姓朱。他要为家人查得一个真相以正名，还要报先废太子的知遇之恩。
　　弃前人之恩义谋私心，从不是陆家人行事。
　　云曦松了口气，轻快地道：“大人仁义在心，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二人彻底开诚布公，索性把话说了敞亮。
　　入夜，三人还是没能赶到京郊的村子。赶车的青果已经忍不住打盹儿，云曦心疼不已。
　　陆青帆决定原地休整，待天亮再去庄子上寻人。
　　他本就出身军营，野外行事更加不羁干练，很快便找来了适合生火的干柴。
　　令陆青帆惊讶的是，云曦生活的行事亦颇为干脆利索，将火生好了之后，还打来了一只山鸡。
　　陆青帆见状，便主动提出去清洗一番。
　　待将那山鸡抽筋剥皮、收拾得干干净净，云曦和青果都对着陆青帆竖起大拇指。
　　论“开膛破肚、抽筋扒皮”，陆青帆和云曦的能耐不相上下，只是一个是为了吃鸡，一个则是为了探寻真相。
　　青果守在一边看着串烤在树枝子上的生鸡，时不时地转动撒调料，激动得双眼都跟着泛光。
　　陆青帆望着小丫鬟手边一沓沓牛皮纸裹成的小包调料，不禁有些无语。
　　“这都不算什么。”云曦说着，还从包袱里翻出了牛肉干、酥皮点心，卤猪蹄儿……
　　陆青帆看得瞠目结舌，半晌才问道：“不沉吗？”
　　究竟是怎么在这么多瓶瓶罐罐里塞进这么多吃食的？
　　“今儿这算是装得少的。”云曦指了指青果两个胳膊处的袖兜：“她那肯定还有。”
　　“吃瓜子吗，陆大人？”
　　说啥来啥，青果歪着头从袖兜里掏出一捧瓜子。
　　陆青帆摇头：“不了。”
　　云曦笑着接过来道：“那我吃。”
　　主仆二人对着山鸡小声说话，林间回荡着嗑瓜子的“咔嚓”脆响。
　　蓦地，一股陌生内劲骤然袭来，陆青帆十分警觉、欺身一击便隔空将那股试探的内劲打散。
　　“何人偷袭？”带着内力的浑厚嗓音在周遭密林内响起，惊起无数麻雀。
　　云曦和青果早在陆青帆动手的时候便警惕起身，云曦将袖中机弩对准黑暗的密林，青果则像母鸡护着小鸡仔似得挡在云曦身前。
　　周遭安静无声，落叶沙沙。
　　“走了。”陆青帆眸光微沉，淡淡地道。
　　“大人可认得来人内劲？”云曦放下衣袖问道。
　　陆青帆知云曦话里深意，“不是他。此人内劲虽不差、却太过年轻，当是初出茅庐。”
　　与杀害承郡王等人的高手并非同一人。
　　“来人并无杀人之心。”陆青帆说完直眉微蹙：“什么糊了？”
　　“糟了，我们的烤鸡！”青果大呼一声，赶紧冲到火堆旁调换鸡肉烤火的位置。
　　云曦忍不住笑出了声，陆青帆无奈摇头，方才被人偷袭的紧张感悄然散去。
　　烤鸡喷香的味道飘得悠远，悄然隐匿在暗处的黑衣少年这才无声离去。
　　他脚下运功疾行数里，随即骑上了早早拴在此处的快马，一路往南面的庄子赶去。
　　入了庄子之后，少年将马绳丢给迎上来的仆从，随即将面巾摘下。
　　仆从看到少年的真面目各个低首行礼。
　　少年径直走到正厅，冲着庆王爷夫妇恭敬抱拳：“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快免礼，如何了？”庆王爷朱俊渊一把扶住孙子，略显警惕地问道：“确认了是陆侍郎？”
　　“对，跟画像上一样。他身边还跟着两个漂亮姑娘、似乎是主仆。”少年讪讪地道：“不过陆侍郎的武功太高了，孙儿只敢用内劲稍加试探。”
　　怕被陆青帆发现他的藏身处，他在树上躲了好大一会儿才溜回来的。

第305章　闹误会了
　　听闻孙儿并未被发现，庆王爷朱俊渊忍不住松了口气，瞥了一眼在旁侧也有些后怕的王妃：“怎么的，老太婆也怂了？不是你之前撺掇着非要让咱们孙儿前去探一探么？”
　　庆王妃贺冰没好气地翻了庆王爷一个白眼，“咋了，你是没同意、还是没跟着一起撺掇？这会儿你倒是数落起我来了。”
　　被反唇相讥庆王爷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就招呼孙儿赶紧回去歇息。
　　少年拱手行礼正准备告退，便听到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从门外响起：“我当是谁夜半试探，原来竟是庆王殿下的孙子。”
　　庆王爷夫妇乍一听有人来了，皆忍不住一怔，即刻站起身来。
　　一袭黑色劲装的冷峻男子挽着少女的纤腰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落在正厅门前，正是原该在几十里开外的陆青帆和云曦。
　　庆王爷夫妻过于吃惊，一时间竟然忘了开口。
　　云曦悄然挣了挣，随即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王爷、王妃。云曦这厢有礼了。”
　　陆青帆亦客气抱拳。
　　两位老人家在自己的别庄里，衣着打扮不像在飞鹤峰那般低调，精致华美的锦衣将两位老人家衬托得气质雍容、神采奕奕。
　　庆王爷这才反应过来，直呼免礼、请二人入座。
　　陆青帆和云曦也没客气，落座于右手边，同之前试探过他们的少年六目相对，只余沉默。
　　早在那少年离去的时候，陆青帆便已经察觉，他跟云曦商量后，运功带着云曦先走一步，青果驾马随后赶到庄子。
　　庆王妃贺冰尴尬地瞥了一眼没能走成的小孙子，心说这世上倒是没有比现下更尴尬的场面了：让人围了个现行、还是连夜行衣都未曾换下的那种。
　　“本王与王妃听闻京城有异、有人往庄子的方向赶来，心中惶恐、怕走漏了身份，这才命孩子前去试探一番。若知晓是陆大人和云姑娘，倒也不用费这个功夫了。”
　　庆王爷三两句话圆了场面，赶紧冲小孙儿道：“阿晔快给陆侍郎赔礼。这是我老二家的嫡子，朱书晔。”
　　第二句话，是冲陆青帆和云曦介绍的。
　　朱书晔心虚得很，客气地行了个礼，坦然道：“在下学艺不精，在陆侍郎面前班门弄斧了。”
　　“公子年岁尚轻，到了本官这个年纪、必会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
　　陆青帆谦逊，朱书晔被高手肯定之后更是开怀不已，正欲在跟陆青帆请教两招，庆王妃贺冰轻咳一声。
　　“晔儿，陆侍郎远道而来必是有要事，你先下去吧。”
　　庆王妃她老人家发了话，朱书晔不敢在多留，客气告辞。
　　送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