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仵作小娇娘-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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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若是寻常时刻,凶犯恐怕不是燕钧的对手。
云曦冲青果伸出手,青果懵了一下,云曦提醒道:“凶器。”
小丫鬟一拍脑袋,赶紧递过来。
云曦打开宣纸,纸上画了半个匕首:匕首的刃面纹理、薄厚程度皆画得十分清晰,但没有匕首柄。
“这是谈云蝶和凶犯划伤燕钧所用的匕首,案发地没找到。”M。L。Z。L。
“凶犯用帷纱勒死燕钧,都没将帷纱毁掉。为何要带走不是凶器的匕首?”陆青帆剑眉微蹙,一语中的。
不消说,那匕首必是重要物证。
“找到匕首,就能找到嫌犯。兴许……”云曦略一沉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兴许谈云蝶原本就有心上人,那匕首便是二人的定情之物。”
所以谈云蝶才会在身中“蚀心幻兰”时仍坚持反抗燕钧。
云曦诧异地望向陆青帆,他怎么知道自己心中所想?
她弯了弯眉眼,微笑道:“大人所言不虚。”
二人默契又升上一个高度。
“云仵作还善推演凶犯身量?”冉杓张口结舌,年纪轻轻、验尸水平如此犯规的仵作,陆大人究竟是哪儿寻得的啊!
“哈哈,冉大人,我们云姑娘的能干程度,绝对是仵作里面独一份的!以后你就慢慢习惯啦!”冷海被冉杓憨呆的模样逗乐,凉亭里沉重的气氛稍散了散。
“案件脉络诸位已经心中有数了,现下来说说安排:冷海去坊间查探两件事,一问圆月郡主独女意欲同何人定亲、可早有情郎;二问燕钧素来行事。”
说完,陆青帆看向冷川:“让底下的人着力搜寻同刃的匕首。你这几日盯住燕侯府,燕侯爷做什么、跟什么人会面,事无巨细、一一报来。”
“是。”冷氏兄弟领命而去。
陆青帆略一沉吟,看向云曦道:“明日你去一趟圆月郡主府邸,将验尸的结果告诉她。”
他们势力单薄,若能加上圆月郡主这个同盟再好不过。
“明白。”云曦点点头。
她知道自己不仅仅是去启禀验尸结果的,而是要将圆月郡主拉拢到陆大人的阵营中来。
求知真相的人越多,于推进断案就越易的道理,云曦省得。
“至于冉大人……”
陆青帆还没想好,冉大人即刻主动道:“下官立刻回刑部调阅卷宗,看看燕侯爷继任兵部尚书之后,燕家几个儿子是否有案底。”
“如此甚好,有劳冉大人。”陆青帆满意点头。
不错,是个眼里有活的。
许是之前云曦的表现太过惊艳,陆青帆破案思路清晰有序竟让冉杓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天知道,饶是在刑部数载,冉杓也没见过断案这般利索的人呢!
第71章 蚀心风骨
从琼芳别苑回驿站后,陆青帆目送云曦主仆回屋歇息,便马不停蹄地和冉杓一道入京了。
他也有差事要办:拜访燕侯爷。
马车停在燕侯府门口,陆青帆身手利落地下车,冉杓小心翼翼地从车帘内探出头:“陆大人,下官就不进去了吧?”
他这张老脸在燕侯府可不够看的,能不能得侯爷召见全凭运气啊!
陆青帆颔首:“也好。冉大人今日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罢,他干脆地拍了一记马屁股,马车骤行让冉杓猝不及防“咕咚”一声栽进车内。他挣扎了好半天才掀开窗帘,就看到陆大人已经去叩侯府大门的身影。
冉杓唏嘘地道:“陆大人果真青年豪杰,吾辈不及啊!”
陆青帆敲了门、递了帖,直到子时左右,才有个小厮恭敬地将陆青帆请进外院偏厅。
此刻,端坐在偏厅内的是一位看上去只有而立之年、锦衣玉袍的贵公子。
男子冲陆青帆礼貌颔首:“陆大人?”
“正是下官。”陆青帆回了一礼:“阁下可是燕世子?”
燕世子默认,扬手请陆青帆落座饮茶。
“陆大人深夜上门,想必是为了幼弟之事。”燕世子放下茶盏,淡淡道:“此案交由刑部来办了么?”
陆青帆面不改色放下茶盏,心下已经了然:他盯上燕侯府的时候,燕侯府也着手调查了他。
“不然。下官并未入刑部就任,算是外差办案。”陆青帆四两拨千斤,将刑部率先摘了出去,随即颔首道:“既是世子爷幼弟,世子爷当对燕小公子颇为了解了。”
“谈不上了解,想必陆大人已经知晓,本世子同钧儿并非一母同出,年岁有差、往来少。”
据冉杓提供的情报,燕侯爷的嫡长子乃嫡妻所出;嫡妻去世后,燕侯爷续弦再娶,生了燕老二和燕钧。
若非燕世子刻意提及,陆青帆都险些忘了,眼前人已过不惑之年,同燕钧起码差了十几岁。
“是下官疏忽了。”陆青帆嘴上说“疏忽”,态度仍旧从容沉敛,不见丝毫窘态:“为捉拿凶犯、还请世子将燕小公子的日常起居、行事习惯提供一二,好作嫌犯排查事宜。”
燕世子闻言,冲身畔仆从一挥手,那仆从将手里的几本册子递上来。
“燕家素有记录起居的习惯,想必能助陆大人一二。之前刑部有人捎信,言需调阅此物,本世子已经准备好了。”
陆青帆接过起居录简单翻阅着,还不忘追问:“刑部的官员?”
燕世子看了一眼仆从,那仆人低声道:“回禀大人,那位大人自称姓冉。”
原是冉杓,这厮倒挺周到。
陆青帆嘴角的笑意一闪即逝,随即起身恭敬道:“如此,叨扰了。下官告辞。”
“陆大人请。”燕世子不曾起身,颔首相送。
临到门口,陆青帆听身后人扬声道:“陆大人,幼弟贪玩任性、但绝非心狠手辣之人,还望陆大人为舍弟讨回公道。”
终于来了。
陆青帆脚步一顿,回望偏厅上首端坐的燕世子,墨眸灼灼寒芒不闪不避:“贪玩任性?”
他讥诮反问:“擅用‘蚀心幻兰’的贪玩任性之人吗?”
乍一听“蚀心幻兰”之名,燕世子脸色骤然一变。
看来燕世子也并非毫不知情。
陆青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后会有期,燕世子。”
说完,他再不停留,大步流星离去。
燕世子目送陆青帆背影直至不见,这才起身回内宅。他一路前行,停在了灯火通明的书房前。
“父亲,儿子回来了。”
“进。”屋内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命令。
燕世子走进去,朝在桌前练字的父亲低声道:“陆青帆走了,儿子看他的态度……当是会彻查钧儿一案。”
“话说到了?”中年男子抬起头来,他虎目精光、容貌端肃,伟岸健壮的身形颇有一股上位者的凌然霸气。
“说了。”燕世子苦涩一笑:“陆大人不仅不在意,儿子还反被陆大人警告了。”
“嗯,有老陆当年的风骨。”
燕侯说罢继续低头练字,见嫡子还不走,皱眉问道:“还有何事?”
“父亲,钧儿的案子就让他们查?”
“查,”燕侯瞥了燕世子一眼:“那个混账东西已经死了,难道还要整个侯府给他陪葬不成?”
“……是。”燕世子闻言,恭敬告退。
……
且说云曦主仆回去后,心中一直为谈云蝶抱不平,小声嘀咕了半天,竟都没了困意。
云曦索性起身到桌边,将这一次案子的线索悉数画出来,脑海里仍旧不断回想着案发地看到的线索。
“你说……凶犯要是跟谈姑娘有情,当时为何不救她,而是选择杀人?”
谈云蝶和燕钧死亡时辰模糊相近,甚至可能是同时发生。
依正常人思路,救心上人的意愿总是强过复仇的吧?
“会不会凶犯来的时候、谈姑娘已经死了,所以他才愤而杀人?”青果一拍手,推测道。
“也许是凶犯撞见了谈姑娘求救,凶犯并不知谈姑娘身中‘蚀心幻兰’,便愤而冲进屋内杀红了眼,谈姑娘便在那时身亡。”
云曦越推论思路就越广阔。
她脑海里蓦地闪过一道光,立刻起身去穿外裳:“走,咱们再去一趟琼芳别苑。”
“哎,奴婢去套车!”青果拎着衣裳就往门外冲。
吸取历史教训的主仆二人特意在马车里多准备了几个灯笼,趁着浓郁的夜色赶去了琼芳别苑。
白日里巍峨气派的别苑,在静谧的夜色里透出一股繁华后的孤寂。
云曦上前叫门,表明身份后成功入内。这一次不需人带路,二人顺利地返回了案发地所在的厢房。
就着灯笼散发出的微光,云曦的清眸在夜色里越发明亮,不放过任何细小的线索和痕迹。
她探查物证、青果跟在后面用牛皮纸袋装物证,白日里未曾察觉的线索一点点被发掘。
大约过了半刻钟,已经走到内间的云曦直起腰,嘴角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跟我方才的猜测的一样。”
“怎样?”青果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小姐你可别卖关子了!”
云曦指向窗畔:“凶犯不是从正门撞见人的,而是从这里翻进来,看到了燕钧行逼迫苟且之事,愤而出手救人。”
“啊,那岂不是参加宴会的人都有可疑?万一是哪个心怀正义的宾客愤而出手了呢……”
青果问到了点子上。
“你说得没错。”云曦赞同道:“既然是心怀正义之人,阻止暴行、为谈姑娘讨回公道便是了,何必要勒死燕钧?”
第72章 猜错了
杀人不是易事,根据尸首上呈现的痕迹,再看此处屏风倒塌、地毯歪斜……身形壮硕的燕钧必定拼死挣扎过,凶犯用帷纱勒死燕钧的时候必定非常用力。
“仇恨不深都不会眼睁睁看着燕钧窒息断气的。”云曦喃喃道。
青果摸着自己的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云曦脑海里思绪翻涌,诸多线索一股脑上头,她不断地整理着、筛选着,组合出最有可能的选项。
突地,她身畔的灯笼倒了、瞬间燃烧起来。
青果“呀”地一声,本能地拉开自家小姐。
蓦地,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团黑物,准准盖住了燃烧的灯笼,方才燃起的火苗骤然熄灭!
“谁!”云曦厉声喝问、手已经抚到了袖箭。
青果也警惕地握着拳头防卫起来。
一只温热的大掌叠放在云曦的手腕上,男子低沉的嗓音透着无奈:“别紧张,是我。”
陆青帆预判到小姑娘怕是要射袖箭,无奈出声阻拦。
“陆大人?”云曦紧绷的神经一笑,恍然笑道:“你不是入京了吗,怎得又回来了。”
她还以为陆青帆高低得在冉大人家中凑合一夜呢。
陆青帆默默收回手,手心滑软的触感让他的心都仿佛被轻轻挠过似得。
“差事办完了,便没住在城里。”
陆青帆不会告诉云曦,他回到驿站看见她的房间烛火亮着人却不在,心瞬间沉入谷底。
直到瞧见他们的马车也不见了,陆青帆便猜到小姑娘恐怕是带着青果回案发现场了。
“看来大人此行是出师大捷了,”云曦弯了弯眉眼。案子有进展,她由衷高兴。
陆青帆重新点燃一个烛台,屋中再度亮了,四处暗浓的血迹也如隐匿在黑暗中似得、变得不扎眼了。
他低声问道:“你呢,找到线索了吗?”
云曦把新发现悉数说了。
“现下可以确认的是,凶犯极有可能与谈云蝶有私、亦或与燕钧有怨;在发现屋内情况之时气怒杀人。”
陆青帆总结毕,看着云曦道:“现在,圆月郡主的立场尤为重要。”
“明日我一定竭尽全力争取圆月郡主的信任。”
云曦笃定,身为母亲的圆月郡主定然知晓女儿的心上人是谁,否则不会拼死告御状,只求给谈云蝶一个公道。
夜已深,能做的都做了,云曦终于可以回去睡个踏实觉。
次日一早,云曦主仆下来用早膳的时候,陆青帆早就不见踪迹。
听驿站的小哥儿说,陆大人临走前已经吩咐给她们备早膳,马车也留给二人差使,还专门租了个马夫,人一会儿就到。
“那陆大人呢?”云曦闻言,不免惦记陆青帆该如何入京。
“陆大人是骑马走的。”小哥儿嘿嘿一笑,见云曦没有别的吩咐,便麻利地端吃食上桌。
青果望着桌子上满满当当十几种点心、七八笼小包子,还有各色米粥,一双眼绿油油地亮:“小姐,陆大人真是好人哪!”
“这是要管饱了。”云曦哭笑不得地道。
讹了尚书大人的钱,连早膳都丰盛起来了!
青果笑眯眯地撞了撞自家小姐的肩膀:“奴婢还不是沾了小姐的光呀!”
早膳后,主仆二人再不耽搁,径直往圆月郡主府邸去了。
“吁!”车夫动作麻利地给两个小姑娘搁了脚凳,青果扬声道:“小姐,咱们到了!”
云曦一边下车一边打量着周遭:此处地段偏僻、门可罗雀,连商贩都少得可怜。门口的两头硕大的石狮子也仿佛蒙尘一般、早没了皇家的威严。
明明都是世勋大家,圆月郡主的府邸还不如天玉长公主的一处京郊别苑富贵。
以京城中人惯会迎高踩低的嘴脸,圆月郡主不豁出脸面去,当真没甚旁的法子给女儿伸冤了。
云曦再不多言,二人敲响了郡主府的大门。
青果足足瞧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朱红的大门内才探出一张苍老的脸。
见到两个漂亮姑娘拜访,老嬷嬷一脸警惕地问道:“来者何人?”
“嬷嬷,我是刑部侍郎陆大人聘的仵作,现下已经接手了谈姑娘遇害一案。”云曦并未被老妇人的敌意喝退,温声道:“今日来是想给圆月郡主启禀一下验尸结果。”
“胡说八道!刑部右侍郎聂大人才上书告老,哪里还有个侍郎?!”老妇压根不信,扭脸就要关门!
“哎,嬷嬷!我们真是仵作,我家小姐有聘书、还有陆大人的令牌,昨日才去过琼芳别苑的!”青果哪里肯依,忙不迭上前拍门:“嬷嬷,你让我们见见郡主吧!”
一听到“琼芳别苑”,原本紧闭的朱门又再一次打开了。
老嬷嬷重新探出头来,狐疑地道:“你们不是京城人士吧?”
云曦老实点头:“才从青州入京的。”
大门敞开,老嬷嬷肃板着脸道:“进来吧。”
云曦和青果面面相觑,不知方才是哪句话触动了老人家,方才那般厌恶警惕、怎得突然又让进了?
“一看你们就不是京城人士。现如今谁不知晓我们郡主……这种情况下还敢上门来的,确只有衙门中人了。哼,普通人靠近都嫌晦气!”
云曦嘴角微抽,只得道:“嬷嬷慧眼如炬。”
三人绕过正厅,来到后院,便在花园的小亭里看到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不待云曦近身,老嬷嬷就出手拦住二人,她率先进去禀告。
亭内贵妇人微不可察地颔首,老嬷嬷冲云曦主仆招招手,示意她们进去回话。
“民女云曦,参见圆月郡主。”云曦客气行礼、圆月郡主却没叫起。
“你是陆青帆身边的仵作?”圆月郡主声音透着几分喑哑、眉目也带着几分硬撑的憔悴。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在这些日子耗尽了圆月郡主的眼泪,连精气神都溃散殆尽。
“启禀郡主,正是。”
“有何凭证?”圆月郡主沉声道。
云曦没说话,从袖中掏出匕首刀刃图奉上:“郡主娘娘请看。”
老嬷嬷从云曦手中接过宣纸,打开后,主仆二人皆变了颜色,再打量云曦时那视线就多了几分探究、几分钦佩。
“这是什么玩意儿?”
复杂的视线只一瞬就变成了故意掩饰的不耐烦,圆月郡主尖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