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各位都要喊我祖宗-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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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黎称病后,摄政一事有名无实,事发突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尚且来不及追究真假,燕王就下旨,要为嬴黎重建宣平侯府。
这是又要演一出君臣情深的戏码了。
嬴黎挪去了西园,以养病为由,谢绝一切到访之人。
冬日的西园梅花竞相开放,红红的一片,衬着白雪煞是好看。
这方院子的几间屋子是抱手相连的,正屋是三间大房,宽敞明亮,左边是两间亭屋,是夏日里纳凉最好的地方,右边是两间耳房,也可当做待客的暖阁,十分舒坦。
嬴黎将木雕像放在暖阁,仔细擦拭了两遍,看着外面的雪说道:“几日前我在书上瞧见一句话,若是他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我们俩是一块淋过雪的,所以我们也算是共白头了,对不对?”
她伸手握住木雕像的手:“你现在也在看雪吧,第四年了,要是我还是只能活三十五岁,那我还有十一年,这日子真是难熬啊,我觉得我做了好多事了,竟然才第四年冬天。”
她很是无奈,把炉子里的茶倒出来捧在手里,任由热气蒸着自己的脸,坐在木雕像旁边,安安静静的看着雪。
嬴黎称病辞权的事情燕行书也知道了,他很不淡定,却因是戴罪之身,不得随意走动,为此十分忧心。
瞧他终日愁眉不展,二皇子妃孙氏不免心疼,待夜深人静哄睡了两个孩子后,她在燕行书跟前坐下来:“殿下在担心侯爷?”
“嗯,我不信她这般轻易的受伤。”燕行书心里沉甸甸的:“她现在因伤称病,放弃了摄政大权,万一皇上立了太子,那一切就都毁了。”
孙氏忙安慰他:“兴许侯爷另有打算。”
“你相信夏隶的话吗?”燕行书问她:“嬴黎离开的太过凑巧,她即便不在邺城,嬴氏也是可以搭救母后与我们的,可他们没有行动。”
孙氏忙问:“所以殿下是相信夏隶的话,觉得是嬴黎在算计殿下,想博一个救命之恩?”
燕行书沉默,便是信了。
“妾身不懂这些,但是妾室觉得,丞相这一番话说出来,殿下与侯爷之间必定生出嫌隙,母后出事,妾身心里也很难过,理解殿下的苦楚,但妾身以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并非侯爷。”
燕行书脸露恨意:“我当然知道是谁,帝王疑心,连亲儿子都未能幸免。”
“殿下。”孙氏对他颇为心疼。
夫妻俩靠在一起,互相安慰着对方,如今嬴黎不出面,他们的处境十分不好,唯一能做的就是耐住性子。
朝中没了嬴黎,燕王自然掌握大权,每日早朝,一件事情颠来倒去的争执商议,迟迟拿不定主意,以至于事情一拖再多,弄得大臣们都心烦意乱,但燕王乐在其中。
三月初,烧毁的院子都重新修建好了,嬴黎特意过去瞧了瞧。
重新新建的院子与原先的一样,变动不大,只是内务的装饰布置要贵气许多,一进门,就能闻见一股淡淡的香味。
“香味是什么?”
跟在身边的工部书丞急忙说道:“是刷屋子的树漆。”
“树漆还能这么香?”嬴黎有些诧异。
书丞笑道:“如今百姓为了多赚钱,什么法子想不出来,皇上盛宠皇贵妃娘娘,赐下椒房恩宠,民间得知,逐一效仿,奈何花椒金贵,寻常人家是用不起的,故此做了树漆代替。”
“原来如此。”嬴黎摸了摸柱子:“嗯,手艺不错,那就等散半个月的味道就搬回来吧。”
嬷嬷忙应了声,请书丞下去喝茶。
没了朝政,嬴黎并没有懈怠,与自己昔日旧部来往紧急,原因无他,燕王找军中屯田要粮税,激怒了一大票人。
“田地是士兵自己开荒的,粮食是士兵自己耕种的,朝廷每年就给那么几袋粮食,一天的口粮都不够,如今却要求军中屯田缴纳粮税,真是不知他怎么想的。”
嬴黎一边说着,一边修剪着桌上的花枝:“按理说,夏隶不会让他这么做。”
“自从夏隶娶了皇贵妃的外甥女后,他在朝中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嬴穹在一旁疲惫的打着哈欠:“不管皇上想做什么,他都不阻拦不建议。”
嬴黎转过来:“我现在越发肯定夏隶向燕行书投诚了,否则他怎么会让野猪精乱来?强行征收粮税,嬴岐武将集团不满,就无疑是再帮我把散了的军心又凝结了起来。”
“你觉得他在帮你?”嬴穹有些不悦:“万不可再上当了。”
嬴黎连连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就是我了,我也只是猜测,如果夏隶这么做真的是为了让我巩固军心,那我到是省了很多事了。”
他们俩不过闲聊,其中因由到底是不好追究的,也就放任去了。
没有事情,嬴黎整日待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年底刚入冬。
不过夜里窗户没有关严实些,她就病了,咳嗽不止,高烧不退,恶心想吐。
老白的孩子又正巧病了,没及时过来,太医院的大夫也不敢,便只能把家中的女医叫过来先看。
女医问了几遍,又把了脉,脸上满是疑惑。
“何病?严不严重?”嬴穹他们很是挂念,来府上凑茶的蔡勋也挤过去听着。
女医犹豫了许久,道:“似乎是。。。喜脉。”
“噗~”嬴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什么玩意?”
嬴穹他们也都惊了,一个个看着她,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她的肚子,嗯,是有点微微凸起。
察觉他们目光不善,嬴黎捏住自己的小肚腩愤愤不平:“这是肥肉。”
她都几个月没蹦跶了,终日里吃吃睡睡睡吃,能不长肉吗?
“你确定?”嬴穹不信。
女医也拿不准:“脉象上的确是喜脉,侯爷的症状也像。”
他们的心情更复杂了,赵氏一琢磨,忙他们都撵出去,关上门悄悄问嬴黎:“阿黎,你老实告诉嫂嫂,你没乱来吧。”
“你觉得我能和谁乱来?”嬴黎很糟心,一脸无辜的看着赵氏,突然想起来。
上个月老白和蔡勋来她这儿蹭酒喝,他们三个喝了一整夜。。。
“不是吧。”嬴黎无语了:“我们就是喝酒吹牛。”
赵氏担忧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走了出去,让人去请老白过来。
等待的时候,蔡勋悄悄摸了进来,看着懊恼的嬴黎,鼓足了勇气说道:“侯爷,名声为重。”
第254章 :大周十四年
嬴黎的表情一言难尽:“书生,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吗?我当年对着上百个老爷们都能守身如玉,你觉得我现在会乱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蔡勋欲言又止,他站在门口,沉默了许久:“我想,你到底是个未嫁的姑娘,就算你老老实实守身如玉,可如果这样的事传了出去,对你也有害无利,如果需要,我。。。我可以做挡箭牌。”
嬴黎暴躁了:“我又没做,怕什么?再说和你有。。。嗯?几个意思?”
“我可以做挡箭牌。“蔡勋声音大了些:“若是此事解释不清楚,你就说孩子是我的。”
“。”嬴黎无语了,扶额垂首许久,示意蔡勋走过来一些,等他到了跟前,嬴黎也坐了起来,看着他,道:“书生,你很好,没必要背这样的黑锅,我知道你想保护我,可这事当真不光彩,我们不能认。否则,不单是我的名声毁了,你的也一样。
抱歉,我先前一直不知你有这番心思,许是我有些举动过分让你误会了。
我有心爱之人,虽然如今不在身边,但我不想让任何人代替他,我希望被疼爱被保护。
但这个希望的对象只能是他,他是好儿郎,你也是,完全没必要委屈自己。”
蔡勋不言语。
“当然,我说这话不是说你不配,而是想让你知道,不管这事是怎么算计我的,我都不会背下这个黑锅。
一旦我认了,婚前不检点这个骂名,害得不只是我,还有嬴氏姑娘们。”
蔡勋这才说道:“我并非只是想替你解难。”
“我知道,不就是喜欢我嘛,我内里外表都这么优秀,喜欢我很正常。”
嬴黎拍拍他:“而且,行军打仗这几年,你能见到的女人就只有我了,选择范围不大。”
蔡勋一阵赧然:“倒也不是。”
“不管如何,我都要谢谢你,愿意不顾名声的替我留下后路。”
嬴黎抱拳:“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但我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而不是委屈自己来替我打算,我嬴黎不玩钓鱼那一套。”
蔡勋沉默了许久,笑了一声:“你做主便是。”
“白先生,这边。”
说话间,赵氏忙带着老白跑进来,老白很慌,进门就哑着嗓子喊:“这招够损啊,快把爪子伸出来我看看。”
嬴黎把手伸出来,老白耐心的摁脉许久,眉头越来越皱:“的确是喜脉。”
“噗~”嬴黎又想吐血了:“我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几次。”除了燕靖予~
赵氏几人的脸色齐齐一变,顿时慌了神。
老白摇摇头:“要想有这种脉象也不是不可以,吃点药就好了。”
“比如说?”
“说了你也不懂。”老白拿出银针:“趴下,我先给你来两针。”
蔡勋等人急忙出去,帘子也放了下来,女医在老白的指点下扎针,施针片刻,嬴黎就吐了。
老白洗洗看着她的呕吐物,一点也不嫌弃:“灰褐色,中毒了。”
“中毒?”嬴黎一下子就冷静了,仔细回忆着书上的东西,尔后四下打量了一番新建没多久的屋子,“着人将西园打扫出来,我去那里养病,其他的都别问,对外也不用大张旗鼓的说。”
赵氏应声,吩咐人速速去打扫。
当天晚上,嬴黎就搬去了西园,老白担心家里的孩子,忙先回去了,但也吩咐女医将药熬着。
夜里大雪纷飞,她待在暖阁,敞开着门,瞧着屋外的大雪沉默不语。
大周四年冬侯府起火,尔后自己重病,她以为是烧伤时被下药,没想到招数在后头呢。
重建屋子的时候动手脚,当真是让他们费心了。
瞧着屋外大雪,她一夜没睡,对燕王的恨意又重了一层。
过了几日,嬴穹查清楚她中毒的原因了,刷在屋子里的树漆。
“在树漆里下毒,当真是要夸一夸他们了。”嬴黎依旧在咳,病情并没有好转。
嬷嬷忙拿了热茶过来,她喝了一口,却咽不下去,直接就吐了。
“可有按时喝药?”嬴穹十分着急:“怎么还是这般厉害?”
嬷嬷忙道:“一直吃着呢。”
嬴黎示意他们不用着急,让嬷嬷下去后,她告诉嬴穹:“那间屋子别动,留着吧,我病成这样,狗皇帝一定会派人来探知真假,他相信最好,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这半年来,我联络了不少将领,让他们去扶持各个皇子,狗皇帝最担心的的无非是自己的皇位被夺,我们不能让他省心,你想办法,让王皇后一案重现。”
“我明白你的意思。”
无须多说,嬴穹便开始行动。
与嬴黎猜测的相同,除夕之前,燕王亲临侯府探病,瞧见病歪歪的嬴黎时,他面上关心,实在高兴不已,还让太医给她把脉探查,确认嬴黎重病后,一颗提起来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嬴黎这一病,就是好几年。
几年间,事情极多。
燕王着人将嬴黎解毒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药私藏,此药本就稀少,被燕王这一捣乱,嬴氏寻遍中原都一无所获。
最后,是守寡多年的杨若瑶悄悄送来解了嬴氏的燃眉之急。
诸皇子在武将的拥戴下,在朝中斗的你死我活,意图弑君者不计其数。
嬴穹一手布置,与王皇后巫蛊一案一模一样的事情再次重现,凶手直指燕王。
事发后,多年未曾联系的燕行书才托人送信,问嬴黎安好。
嬴氏没有回应他。
燕行书与燕王是一样的薄情寡义,不可深交,先前是她想的太天真的。
夏隶依旧是权倾朝野的丞相,子女皆为妾室所出,正室祝沐雪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六七个月还掉了,此后再无生育。
他与燕行书一直保持着联系,让燕行书安然无事的活着,虽然被拘禁,却无性命之忧。
自嬴黎中毒卧床后,他往侯府跑的殷勤,但嬴黎从不见他。
夏隶的阴狠在祝沐雪落胎一事上嬴黎就瞧明白了,这样的男人太狠,她要离远些。
嬴黎中毒数年后,夏隶才知道是树漆里有毒。
燕王因他为燕行书说话为防备他,自然不会将如何毒害嬴黎的事告诉他了。
皇贵妃云氏的儿子逐渐长大,身份尊贵的他也到了婚娶之龄,有了心动的姑娘,但姑娘却被燕王纳为后妃。
父子反目的事再度上演。
大周十四年,皇贵妃云氏被废,其子被杀,夏隶休妻。
侯府西园,瘦骨如柴的嬴黎窝在铺着毛绒毯子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仔细瞧着。
“姑姑,这都是按你的吩咐,将毒药淬在里面了。”面前站着的清俊少年解释着。
他是嬴穹的小儿子,嬴阳,十六岁了。
几年前,嬴黎将他过继在自己膝下,却让他依旧喊自己姑姑,不用改口。
“可试过?”
“试过,有用。”
嬴黎放心了:“你准备准备,春闱时与你的兄弟们与我一块去,我嬴氏这么多好儿郎,到底是要露面的。”
“是。”嬴阳很听话,小小少年,心性沉稳,才智与他爹嬴穹一眼敏捷。
待嬴阳走后,四娘端着汤药进来:“家主,药熬好了。”
照顾嬴黎的嬷嬷年事已高,贴身伺候她的事情是做不动了,数年前带进府里的蜂农之女四娘接了手,嫁人后也留在侯府做事。
“你爹娘身体还好吧。”嬴黎端起汤药:“如今大雪,山里只怕冷得厉害。”
四娘笑了:“托家主照应,奴婢的哥哥们早早的就在村子里住下了,如今爹娘已经安养在家,不在山上了。”
“这样真好。”她喝了药,漱了口后说道:“不过,我还是有件事需要你爹娘帮忙。”
四娘忙一脸正色:“家主吩咐。”
“我要将你们家的蜂蜜送人,但我要的蜂蜜里面,需要一味东西,草乌。”
四娘脸色一变,震惊之后严肃起来:“奴婢明白了,只要家主需要,奴婢一家绝不推辞。”
嬴黎对他们家有救命之恩,数年前她母亲病重,大夫束手无策,是嬴黎请了老白替她母亲救治,还将她的孩子安排给嬴氏子弟做书童念书,这对她来说是大恩。
将事情全部安排好,嬴黎便耐心等着春闱的日子。
这几年汤药不停,她的情况却没有半分好转,如今她实在扛不住了,病痛折磨让她身心俱疲。
因为她,老白一度怀疑自己的医术有问题,嬴氏请了多少名医都没有作用。
结果数月前,西园漏雨,瓦匠在瓦片底下发现了一大包湿的朱砂,发现后,整个侯府全部搜了一边,单单是主院和西园就有上百包朱砂。
明显,这是大火之后才安置的。
她养病不出屋,自以为离着主院就安然无恙了,却整日被朱砂包围,但是朱砂的气味就能日复一日的消磨着她的康健。
这才是她病痛多年无法医治的原因。
所以,她不想温水煮青蛙了。
人在经历大灾大难的时候总会忍不住相信命运,她也一样。
她曾无数次想过,自己会不会真的三十五岁就没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还能做什么。
如今,她的目标确定了。
她要杀人诛心,让燕王临死都有心理阴影。
转眼到了春闱,嬴黎提前几日便开始喝药,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