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第一锦衣卫-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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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既然出马,桩桩件件,做得比孟赫然还细致,不会让人挑出分毫问题。
闫刑辞虽入内阁不久,但在朝堂周旋多年,焉能不知沈砚手段。
闫刑辞沉默片刻,盯着沈砚:“沈指挥使,何至于为了些银子,与内阁交恶?”
沈砚将他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闫大学士不过进内阁半年,已然全权代表内阁?”
闫刑辞的脸色难看极了。
沈砚正准备转头走人,听见闫刑辞道:“沈指挥使,若是此人果真罪恶滔天,那就由指挥使——为民除害了。”
沈砚看了他一眼,看来能入内阁者,果真心性非于常人。
孟赫然行事劣迹斑斑,但也是他,在闫刑辞寡母无处可依、夫家欲卖寡母时,庇护于他们二人,供孟赫然读书学字。
闫刑辞聪慧,夺得榜眼之后,孟赫然的生意越做越大,大笔的银钱,都供给闫刑辞上下打点关系,也因此,他这名最末的人侥幸入了内阁。
如今他既已是内阁大学士,这破败不光彩的舅舅,正是时候被沈砚抹去了。
秋末寒风萧瑟,京城大道的街巷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
秋后午后问斩刚过,沈砚踩着疏疏落落的阔叶归家。
斩得自然不是孟赫然,孟赫然早在她与闫刑辞一别后,死在诏狱。闫刑辞一直安安分分,就连汪重尧也老老实实,暂避沈砚风头。秋收后鞑靼退回关外,钱瞬依托誉山关,收复回锦城,正跃跃欲试收回大凌小凌。
是以朝野一片喜庆。
除却即将来到的新年宫宴,沈砚左右无事。
她于是悠悠地行走,快走到自己宅院时,发觉门前停了许多华贵车马,一一望去,均是各贵族家的马车。她怔忪间,一阵女子清脆的欢声笑语传来,此间宅院中似出来婷婷袅袅的一阵云烟,人人脸带笑意,欢声雀跃,光是看着的都令人高兴。
这群正兴致勃勃说着话的贵女见到沈砚,顿时安静下来。
后面有没瞧见沈砚的,立刻被前方的人点了下臂膀,轻声却激动的声音传来:“指挥使来了!”不多时,一点笑声都闻不见,一双双清亮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沈砚,或含羞带怯,或好奇张望,或激动万分。
沈砚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身后跟着的傅迢登时满脸通红,垂下头去。
沈砚这才想起来,这间宅院,原是她暂分给长夏的。
这才三个月不到,长夏门前高朋满座。
怪不得她最近偶尔回去,从没见过长夏。
沈砚领着傅迢,径直踏进去。
沈砚身后,几道火热的目光凑在一起,目送沈砚离开,兴高采烈聊天:“你们有没有看坊中最近超流行的那本话本?”
“啊!我知道!《锦衣卫偶遇陈家女》对不对!”
“太好看了!不知是哪位名家所写,缠绵悱恻、感人至深!”
大周市坊经济、印刷、文化均发达,故而话本盛行,贵女们闲来无事,常常买些话本来消遣,这本以沈指挥使为原型的小说,正是坊间最新流行话本。讲述一名叫做沈墨的锦衣卫,外放到凤阳时,在凤阳与一位陈姓的贵族小姐的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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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0章 、钱帛动人心
◎我亦如是。◎
沈砚却不知她们的想法,她此行无非是给长夏送个账房监管,理一理提成。鼓励长夏努力工作,她好继续进账。
早在沈砚入京时,昌武帝念及故人,特赐公爵之位,赏赐万户,每年朝堂依旧封赏。本不合规矩与礼法,但以昌武帝之威势,满殿朝臣只能捏着鼻子认下。等昌武帝病逝,朝臣正准备进言,沈砚御前斩马、一战成名,新帝正愁无人可用,命她组建锦衣卫,朝臣只得看着沈砚一步步做大。
而除却组建锦衣卫,剩下的钱与庄子、田宅全被沈砚压着,多年未动。
沈砚生性简朴,对外物不甚在意,以前她从没觉钱不够用,如今将要用时,发现钱财若流水,稍微透一点下去,哗哗地不见了。
长夏正在院中练舞,见沈砚过来,束手束脚地走过去:“指挥使大人怎么来了?”
沈砚:“来收钱。”
她看见长夏将银子递给自己时,委屈得犹如与亲生父母分离的幼童,万般无奈痛楚。
一千五百两银子,每一块都闪烁着晶莹的亮光,沈砚将五分之一拨到长夏那边,“酬金。挣满三千两后,每三两你拿一两。”
听到这话,长夏仰首看向沈砚,眼中登时盛满了光,那是满满的银两闪烁的金银色彩。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三百两银子,不可置信道:“这些,都是我的?”
沈砚:“若不要,我拿回去。”
“指挥使大人听错了,我没有不要!”长夏赶紧接过,死死抱着那三百两银子,“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做事,为指挥使大人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这话和谁学的?沈砚心中的疑惑一闪即逝。看她如同抱着自己小孩般抱着银子,道:“你那么小心作甚,以后还有更多。”
又上下扫了她一眼:“整日只穿这一套,没得丢公府的人,说我克扣你。改明去市坊做几套衣服。”
长夏犹豫好久,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道:“衣服钱,是指挥使大人出……还是我出?”
沈砚嗤笑:“我出,下个月是正旦,直接让绣娘过来,给你和府上其他人做春夏秋冬衣各四套,用不了几个钱。”
和筹备她的下一步计划比起,这做衣服的钱,仿佛大海和一滴水,沈砚已经对钱麻木了。
长夏欣喜若狂,怦然心动,她抿了抿唇,垂下头,又将银两推回沈砚那边,“筹备神机营需要钱,我的酬劳等明年再给我好了。”
沈砚惊讶:“你从何处得知?”
她在神机营四下走动,并非机密,只是料不到传到长夏耳中,长夏虽住府上,但沈砚确信自己手下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那么,是谁告诉她?
果然,长夏下意识朝外边瞥了一眼,怯怯道:“我有位学生,她、她与我说的。我是不是不该问?”
沈砚笑起来:“你下次多问问。”
除却少部分泾渭分明者,朝中多是含糊不清作壁上观者,谁可笼络,谁不可笼络,一向是高深莫测的学问。
长夏这边,又给她提供了一条串联的线。
神机营在关外损失惨重,又从上到下被天子清理一番,已从昔年的京城三大营,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想重建神机营,大量的银钱投入、将领人才、严格的规章制度、朝中的鼎力相助,缺一不可。而第一关,钱,都到不齐,是以一直未重建。
至于神机营的将领人才,从关外覆灭,到现在,一直是每旬朝中争吵话题,吵到现在迟迟未定。
明日的争吵,想必会决定神机营花落谁家。沈砚暗暗想,但在这之前,她还需再理一理朝中各方势力。
初冬疏疏的阳光洒在街上,京城仿佛一夜入冬,泠泠的街道泛着寒意,连皇宫的飞檐斗角上都笼着一层霜。
沈砚踏过朱红长廊,去见姐姐时,一声清脆的“沈指挥使。”言笑晏晏。
沈砚扭过头,笑道:“殿下。”
正是当朝昭平公主,朱桦。
朱桦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个子如她母亲一般高,神色从容镇定许多,不复孩童时跳脱,唯独那双眼睛依旧不变,看向沈砚时满是信赖与亲密,“母后早等着你了,沈指挥使近来多有操劳。”
沈砚驻足:“殿下,微臣上次送书之时,问过殿下一个问题。”
朱桦稍一回想,便记起。
昔日舅舅给她出了一题,问若她是平民的女儿,在家中上有权威的父亲,懦弱的母亲,下有跋扈的兄弟,和一堆欺凌她的同乡孩童,如何能改善自己处境。
她回答,一者脱出小家,自力更生,大的城镇中有市坊绣楼可供生计,二者探寻周遭之人,有无上位者或远者可投奔依靠做事,三辨欺凌者首领弱点,寻其弱点破之。
舅舅问她为何无教化兄弟或投兄弟所好,她回答:生母尚且不能教化,何况女儿姊妹,位居于人下者,投其所好乃是一条道路,可身为女儿姊妹,有什么样的利益足以抗衡卖身做彩礼的价值,又回到一二,必须要有外部力量击破。
舅舅又问,为何无嫁人?
朱桦道:“舅舅可听过易女而食?我嫁给外人,与兄弟娶妻有何不同?身为女儿姊妹尚会被践踏羞辱,嫁入他家亦是深陷牢笼,届时有律法束缚,更难逃脱。”
舅舅道:“欺凌你的同乡,你决意去殴打为首者,可他家在村中颇有地位。你打了他,所有的乡里乡亲都在骂你辱你,你如何做?”
朱桦果断道:“要么不做,要做便做到极致,一准是我打得不够狠,才让他人胆敢指指点点,若我打得够狠,他们只敢在背后议论。”
就是这句话,让沈砚下定决心。
沈砚站在回廊上,望着若有所思的朱桦,“公主开府是本朝独一遭,会有许多势力拼劲一切阻拦。殿下既然要做,便绝无退缩的道理。”
朱桦傲然道:“我当然知道,指挥使当初硬撼满朝文武,撑着将锦衣卫独立于三司之外,风采令我折服向往。我亦如是。”
她笑了一声,目光坚定:“若是在指挥使和父皇母后撑腰下,我还退缩踌躇、犹豫再三,那就是浪费这天赐的绝佳机会,我都容不下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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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1章 、图穷匕首见
◎让她从天之骄子,变成人人唾弃的存在。◎
历朝历代,只有权倾朝野的高官或受宠幸的皇子可开府、设置官署。
此举一开,昭平公主虽名义上为公主,然势力上位等皇太子。再加个权倾朝野的舅舅,那还了得?这整个朝廷,岂不是被沈家拿捏住了!
威严的金殿之上,众人肃然,内阁臣子更是提着一口气。
“陛下三思,本朝岂有公主开府先例,于礼不合。”
“公主身份尊贵,然自古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1'陛下此举,致国惟家之索……”
礼部尚书身后的侍郎耐不住了,轻咳一声,上前行礼道:
“诸位大人,殿下之事另言,只是女子开府,本朝并非没有先例,请诸位谨记。”
朝中顿时一片寂静,众臣脸色微微发白。
侍郎的话一出,满朝文武瞬间想到数十年前的传说中人,大周的天下有她一部分军功,凌烟阁上第一位就是此人,岂止是开府,更封万户公爵,赏赐万两黄金。
她不结党,不营私,向来独来独往,孤高清直,可只要她在朝中,这金殿上的满朝文武,只有站在她身后卑躬屈膝,无站在她之前的道理。
她在殿上之时,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后,无人敢置喙一句。
哪怕是天子,都深深地忌惮她,既仰慕又惧怕。最后恨与爱、敬与畏,化成满山的烈焰,将这场传奇燃成灰烬。
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遍体发寒的能力。也是她死之时,许多人松了一口气的原因。
有臣子轻声言语:“那位……不能算是女子,那位是……仙人。”
众臣纷纷心底赞同,那样的能力,岂是人能做到?唯有天上的仙人,才能做出。
“此言甚是。”闫刑辞上前道,“陛下,公主明年及笄,不如从京城儿郎中择一品性优厚者,等择了夫婿后,再提开府之事。”
眼见内阁有人表明态度,兵部尚书成省也道:“神机营是重中之重,当选有经验者来任……”
沈砚看了眼陛下,发现陛下看似认真地听,实则眼睛垂下,不知在看哪儿,心估计也不知道飘到哪里。
沈砚看了眼闫刑辞,又在他身上勾了一笔。
闫刑辞注意到沈砚这道眼神,不惧分毫,一抬笏板。孟赫然被沈砚除去,他两袖清风,不染尘埃,沈砚纵然想揪,也揪不出什么大错。
此时一道声音响起,最前一排有纡朱曳紫者越众而出——
“老臣认为,公主殿下年轻气盛,少年人总比老人有干劲儿,倒不如让公主一试,不走国库,试错了又何妨?”
正是两朝元老,内阁首辅宋知章。
户部尚书惊疑:“神机营之所以迟迟不兴建,其难在于国库拨不出粮饷来,秋收的银两率先分给誉山关。国库不出钱,谁来兴建神机营?”
说完户部尚书一琢磨,看向沈砚。
兵部尚书等人也琢磨过来,看向沈砚,心中一突。
最近沈指挥使又是查抄赌坊,又是贩卖良庄,着急回笼银两,事到如今,图穷匕首见,只是什么时候沈砚和首辅勾搭上了?这两人怎么站一起说话了?!
宋知章看向金殿下那人,笑了起来。
天子慢吞吞道:“尚书郎不用担心,沈卿出钱。”
完了。
众人心头一道哀嚎,恨不得匍匐在大殿中痛哭。
这是明晃晃的阳谋!沈砚借着国库空虚之际,陛下拨不出银子修神机营,攒钱自己把神机营建起来,再借助公主的名号执掌神机营。
一时间,陛下三思之语弥漫朝堂。
天子慎重地三思了,思完觉得很不错,“等公主十五岁再开府。”
昭平公主是正旦所生,这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要开府?
当即有人谏言:“古制所定……”
只见天子缓缓从袖中取出铜丝如意印香炉,盯着那只手炉。
殿下的臣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天子坐于大宝之上,摩挲着那枚手炉,突然间,朝着丹墀之下狠狠地砸去。
“砰”地一声,暖炉被掷在金殿阶上,四分五裂。炉子里的炭火燃烧屡屡轻烟,滚落在谏言的臣子脚边,火苗嗖地蔓延到朝臣的袍角。
那位臣子往后一退,踩灭衣角火焰,立刻跪伏在殿下,抖若筛糠。
殿中安静无声,内侍吓得连暖炉都不敢拾起。
“没完没了了。”满殿寂寂中,天子轻声道,“朕的亲生女儿,朕想让她开府,有何问题?古制?都遵古制,古无暖炉无马车,众卿干脆坐牛车回去,朕见到提古制的人用了暖炉——沈砚!”
沈砚上前:“微臣在。”
天子看着那几个跳得最高的臣子,“——凡是发现所用非古制者,穿着绢丝、吃细盐、食糖、喝茶。锦衣卫报上来,一个别少地去皇陵前跪着引咎辞官,干脆去三皇五帝处行你们的古制!”
朝臣噤若寒蝉,不敢发一言。
这位陛下一向脾气极好,与先帝品性大不相同,陡然发怒,有些臣子心中不由后悔,刚才言辞不该如此激烈,陛下是真发脾气了。
天子喘了好一阵子气,视线一一扫过阶下的众臣,慢条斯理道:“谁还对公主开府有不满,说出来。京官辛苦繁忙,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归乡享福。”
话说至此,有谁敢有异议,有谁敢出言?
朝中不满者的神色,只敢若有若无地向沈砚望去,绝对是沈家,迷得天子辨不清纲常伦理,做出有违祖制之事!这个佞臣!
沈砚下朝时与宋阁老对视一眼,一闪即逝地转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