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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东京风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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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喜丧
  “他不是不救你,他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顾九让妇人找来邻居帮忙; 用绳子把她郎君捆在床上,方便施针。随着刺入穴道的银针增多,男人慢慢安静下来。
  等人彻底陷入沉睡; 顾九依次拔下银针,身旁的妇人慌忙凑上来:“道长; 我夫君他没事了吧。”
  顾九收好东西; 打量了几眼躺在床榻上的人,问道:“他这是受了什么惊吓?”
  妇人低了低头; 支支吾吾道:“就、就是昨天起夜时,不知道怎么的就成这样了。”
  顾九挑眉。
  显然是没说实话。
  她起身走到桌边,开了一贴重镇安神的药方。
  妇人拿着方子,面露迟疑,不确定地问道:“就这样?道长,您不给画张符吗?”
  顾九抖了抖自己的布幡子; 无奈道:“娘子,你还没看出来我是个郎中?”
  妇人脸色一沉; 尖声道:“你这不是骗人吗?!”
  顾九略感无语,耐着性子给自己辩解:“。。。。。。你也没给我解释的机会啊。”
  眼见妇人要发火,她只得又道:“这样吧; 若是你夫君喝了我开的药方后,情况毫无起色,我就不收你钱了。”
  妇人消停片刻,狐疑地打量着她:“真的?”
  顾九趁机道:“但现在还是要给看诊钱的。若是无用,你再去州桥那寻我就是,我分文退回。”
  开玩笑; 总不能让她这大晚上的白忙活一场。
  妇人挣扎了两秒; 从袖中掏出一根玉簪; 塞到顾九手中。
  妇人缓了语气:“且先用这个抵一抵,过两日我夫君要是好些了,我再用银钱去换回来。”
  这玉簪白莹无瑕,色泽剔透,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能买得起的好东西。
  顾九掀起眼皮,瞧妇人一眼,把玉簪重新塞回她手里,微微一笑:“用不到如此贵重的东西,只需十个铜板,谢谢。”
  妇人瞪她一眼,转身去拿钱,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不识货。”
  顾九收完钱,便匆匆赶回自个的摊子,不料半路忽然飘起了细雨,等她到州桥附近时,雨势逐渐变大。
  路上行人寥落,摊贩们也纷纷收拾着东西。顾九冒着雨,扛着布幡子,一路狂奔至白日摆摊的地方,却不见自己做生意用的桌凳。
  好家伙。
  顾九的心又惊又凉,不会被偷了吧。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琢磨,头顶上方悄然多了一把竹伞,将来势汹汹的雨滴隔绝在外。
  顾九愕然转身,迎面一抹纯洁无暇的白。她略一抬眸,那张面如冠玉的容颜不期然撞入眼底,占据了她所有视线。
  “……王爷?”顾九讶然。
  沈时砚垂下眼,长睫颤了颤,温声道:“我瞧着要下雨,怕你没带伞,便顺路过来看看。”
  可能是离得近,这温润清越的嗓音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穿破空气,直抵耳畔,带着丝丝蛊意,勾得顾九心尖发麻。
  她余光掠过躺在地面上被雨滴拍打的半朵残花,冷不丁地,脑海里跃出四个字。
  花前月下。
  “顾娘子?”
  “啊,”顾九摸了摸鼻尖,偏过头,“王爷,我那些东西呢?”
  沈时砚轻笑道:“已经让流衡带回王府了。”
  顾九干巴巴地“哦”了声。
  沈时砚目光落至她抗在肩膀上的布幡子,想要接过来。
  顾九看出他的意图,微微侧了侧身,让他触了空。
  她哪好意思让这个金枝玉叶的矜贵人儿扛着这玩意,一想到那场景,心底诡异的违和感便蹭蹭往外冒。
  顾九怕沈时砚多想,忙道:“这个不沉,我自己来就行,劳烦王爷帮忙撑伞了。”
  沈时砚收回手:“好。”
  两人并肩而行,避雨的路人行色匆匆,唯有他们步调平缓。顾九微微低头扫了眼沈时砚垂在身侧的手,那片冷白在昏昏夜色中格外显眼。
  顾九生了一些感慨。
  当初在江陵府对这双手一见钟情时,委实没想到日后不仅能有机会摸,还能让它为自己撑伞。
  她向来不屑命运注定一说,但对兜兜转转还能遇见的缘分倒是信上三分。
  回到王府,顾九道谢后正要回房,还没走两步,听到身后传来两下低低的咳嗽声。她回头,见沈时砚虚握着拳头,抵在薄唇边,低头轻咳。
  顾九这才注意到沈时砚大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
  她心有愧意:“王爷你——”
  “应是昨夜忘了关窗,受了些寒气,”沈时砚似是猜到她想要说什么,笑了笑,“不用多想,快回去休息罢。”
  回房后,顾九先托夏婵煮碗姜汤送到沈时砚的书房,然后才洗漱休息。
  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顾九照例去府衙转了转,没什么事后,又去了州桥摆摊。
  不过这次,她刚开张还没半柱香的时间,便来了客人。
  正是昨晚那个妇人。
  妇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二话不说,指着顾九的鼻子就开骂:“庸医害人,庸医害人!我夫君昨晚喝了这贼妇写的药方,今早天不亮就疯了,今天你要是不给个说法,咱们现在就去衙门!”
  顾九感到莫名其妙,且说她那药方就算没起作用,也断不可能把人喝疯。
  可妇人大声叫嚷,丝毫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一会儿怒骂,一会儿又大哭,闹腾的样子引来许多人围观。
  “我昨天就说了吧,这姑娘绝对是个江湖骗子,年纪轻轻的,不好好在家呆着等嫁人,非要装郎中,这不是害人不浅嘛!”
  “我昨个还见有一群郎君围着她的摊子,说不准啊,人家是在这相看郎君呢。”
  周遭议论声噪杂,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旁观者兴致勃勃,当事人心平气和。
  顾九行医多年,这种讹人的事可见多了,她也不气,笑眯眯地坐在木凳上:“你既说我的药方把你夫君害疯了,那便将药方拿出来,咱们大可去马行街一趟,那地儿的郎中多,还都是男子,就让他们辨上一辨,看看是我这药方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妇人立马从袖中掏出一张薄纸,上前拽住顾九:“好啊好,这可是你说的!”
  顾九被拽的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她皱了下眉,正要甩开妇人的手,从围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他几步上前,抬高声音道:“让我来瞧瞧吧。”
  有路人认出了老翁:“对对,崔老郎中行医数十载,定是能分辨出这姑娘的药方有无问题。”
  “四娘啊,赶紧让崔老郎中给瞧瞧,省得你再跑一段路,别中途让人钻空子给跑了。”
  那个被叫做“四娘”的妇人连忙把纸张交给崔老郎中,老翁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四娘她夫君的症状,听完之后,他捋着胡子,认真道:“这姑娘所开的方子确实没有问题。”
  此言一出,周遭安静了片刻,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四娘,会不会是刘三碰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前些日子可是见他和吴响走得有些近。”
  四娘当即气得跳脚:“放什么屁呢,就你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家刘三什么时候和那狗。日玩意儿凑一起过!”
  眼见这事闹得越来越大,顾九有些不耐烦道:“仅凭你一张嘴,我哪知道你夫君是真疯还是假疯,你若愿意,我就随你再去趟你家看看。若是不愿,咱们就去衙门请官老爷断断此案。”
  四娘迟疑片刻,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顾九跟着四娘来到她家后,见刘三正跪在院中,双手合十,对着一个方向不停地磕头叩拜。目光呆滞,动作僵硬。
  也不知道磕了多久,那额头已是血肉模糊,看得让人心惊。
  四娘慌忙上前去拦,却被刘三一把推开,摔倒在地上。
  顾九皱眉:“他什么时候醒的?”
  四娘哭道:“应该是寅时左右,他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抱着头蜷缩在床角,又哭又喊的,叫他他也不应。”
  顾九又和昨天一般,让四娘找人把刘三捆起来,好给他施针。等人安静下来,她起身,四处打量着两人睡觉的房屋,视线停在正对床头的木窗上。
  有风吹过,木窗“吱嘎”晃动,露出被遮挡在外的景物。
  顾九了然。
  她看向跪在床榻边哭得肝肠寸断的四娘,淡声问道:“昨夜你被他吵醒时,可注意到这木窗是开还是关?”
  四娘边哭边回想:“应该、应该是关上的……”
  “你可确定?”
  四娘又犹豫了:“好像……又是开着的。”
  顾九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木窗打开,指着后院的一颗老树道:“谁把那衣袍挂在了树枝上?”
  刘三本就受了惊吓,精神衰弱,半夜醒来,看到木窗外挂着那随风飘荡的玩意儿,可不得被吓到。
  四娘顺着顾九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却猛地一白,满目惶恐。
  顾九感到奇怪,这青天白日下,一件衣服有什么可怕的。
  谁知四娘突然跪在地上,像刚才刘三一般,不停地磕头,哀嚎道:“吴哥啊,吴哥你有仇有怨去找害你的女鬼,跟刘三可没有关系啊,求求你放过我家刘三吧,他不是不救你,他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久等了TvT,今天太忙了,有虫明天捉


第32章 喜丧
  “挖人坟墓,窃取金银,实在缺德。”
  “我怎么总觉得阴森森的; 会不会……有鬼啊……”
  夜色浓重,无尽黑暗沉沉地笼罩在苍穹之下,山林间遍布枯木荒草; 一眼望去,沉寂无声; 只有张牙舞爪的树影和几座无人祭拜的荒坟。
  看着周遭死气沉沉的一切; 刘三心底忍不住发毛,他小心翼翼地拉住走在前面的吴响; 咽下口水,继续道:“吴哥,要不然……要不然还是算了,咱们还是走吧。”
  吴响早就不耐烦了,自从进山后,这小子就一直草木皆兵; 神经兮兮的。他一把揪住刘三的衣领,恶声恶气道:“再废话; 老子现在就把你变成鬼。”
  吴响借着月光环视四周,压着火道:“就快到了,这次老子可打听了好久; 那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陪葬的好东西肯定不少。”
  说到此处,吴响语气缓了缓:“你就不想吃香的喝辣的?放心,这种事你吴哥干过好几次,不都好好的?哪有什么鬼,都是自个吓自个。”
  吴响一个人扮完红脸白脸; 刘三动摇的决心又重新稳了稳; 想到那白花花、金灿灿的珠宝首饰; 一咬牙,跟在吴响身后往山林深处走。
  穿过乱葬岗,很快,头前带路的吴响停在一棵粗壮的枯树旁边。刘三草草地瞄了一眼,发现枯树前立了一块篆字石碑,借着月色,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柳”字。
  吴响麻利地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铲,拍了拍刘三的肩膀,催促道:“抓紧,干活了。”
  刘三双手合十,对着墓碑拜了又拜。吴响嗤笑一声,心道,且说就算有鬼,你挖人坟墓,还想让哪路神仙保你不成。
  浓墨夜色中,片缕孤冷的月光轻飘飘地落下,将两人对着坟包挥舞铲子的身影无限拉长,与墓碑前的黑影层叠相融。
  不多时,便看到深埋于泥土下的棺椁。吴响当即拉着刘三跳入坟坑,两人合力将棺木盖移开。
  一阵绵长沉重的摩擦声后,棺材里的一切终于暴露在空气中。刘三闭着眼不敢去看,等了几秒,没听到吴响有动静,他有些忍受不了这无声的折磨,豁出去似地睁开眼,脸色刷地一白。
  棺材里,没有尸体。
  吴响也有点发怵,但看到那诱人的金银首饰,什么也管不了了,他猛地抹了一把脸,率先弯下腰去捞里面的陪葬品。
  刘三见他动作迅速,担心再磨蹭下去自个什么也摸不着,一狠心,也扒着棺木去拿里面的宝贝。
  然而,正当两人把怀里塞得满满当当时,一阵凉风刮过,周遭树叶沙沙作响,呜咽声凄婉悱恻。
  刘三汗毛竖立,忽然觉得有人正在看着他们。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刘三不由地顿住动作,与此同时,光线黯下,一个黑影缓缓笼罩住两人。
  吴响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一股寒意钻心而过,他死死地抱住怀里的宝贝,和刘三对视一眼,都看清了彼此脸上的惊惶。
  那黑影越靠越近,未知的恐惧逼得他们不得不抬起头,下一秒,四肢陡然僵住。
  一个披头散发、七窍流血的白衣女子正站在墓碑前,手持斧头,背对孤月,静静地看着他们。
  刘三哪里还顾得上那些陪葬品,当即手脚并用地爬出坟坑。仓皇间,被慢了一步的吴响拽住了腿,他吓得哇哇乱叫,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后一蹬,将刚要爬上来的吴响又踹回坟坑。
  刘三不敢回头,拼命往前跑,直到背后传来吴响凄厉的惨叫声,他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了般,腿一软,瘫倒在地。等再一抬眼,那团黑影已经悄然来到自己身后。他颤颤巍巍地回头,便见那女鬼猛地扬起手中鲜血淋淋的斧头,挥向了过来。
  ……
  “你当时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顾九听到声音扭头看去,楚安整抱臂倚住房门,双眼冒光,旁边是长身玉立的沈时砚和手握佩剑的流衡。
  不知三人什么时候来的,又听了多少。
  四娘止住抽噎,警惕地打量着这两位衣装贵气的俊朗君。
  楚安拿出从王判官那顺来的腰牌,笑眯眯道:“我们是官差,你身旁被你又辱骂又泼脏水,还要拉去府衙告状的那位娘子也是。”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还带着笑,可仔细品品,四娘却感到有种让脖颈发凉的威胁和警告。
  想到适才在街市上的所作所为,四娘慌了神,膝盖迅速往前移了两下,一把扯住顾九的衣袍,哀声道:“都是小人有眼无珠,又一时昏了头,这才冲撞娘子,还望娘子高抬贵手,饶了小人吧。”
  耽误了生意不说,还惹她被旁人恶意揣测,顾九心底的确有气,但正事在前,她也懒得计较,把衣角从四娘手中拽出:“你还未回答我朋友的问题,既不是你亲眼所见,为何知道的如此详尽?”
  四娘踌躇几秒,心虚地低下头:“其实。。。。。。昨晚娘子走后不久,我夫君清醒了一会儿,就是那时他与我细说的。”
  沈时砚神色平静如水,听到这话,方才掀起眼皮扫了妇人一眼,目光有些淡漠。
  顾九想到了昨晚那根玉簪,心底了然。
  挖人坟墓,窃取金银,实在缺德。
  她看向昏睡的刘三,语气有些冷:“那挂在树上的长袍,就是吴响的?”
  四娘忙不迭地点头,怯声道:“前日深夜他来寻我夫君时,穿的就是这一件衣服。”
  楚安走到窗边,打量着那高挂树干上的衣袍,咂舌:“这女鬼飞得倒挺高。”
  这句话将四娘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半,再去偷瞟那件衣服时,头皮一阵发麻。
  四人来到后院,顾九先是检查了一遍树身,发现有几处擦痕。然后又托流衡爬到树上,在分叉而生的粗树干中间找到一个浅浅的鞋印。
  显而易见,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自然而然地,几人皆想到了四娘口中的吴响。
  顾九看向恨不得站得离树十万八千里的四娘,问道:“你可知他们是在何处挖的坟?”
  四娘惶惶摇头。
  “那吴响家在何处?”
  四娘老实道:“有钱时他多是住在附近的邸店,没钱便四处闲逛,一直是居无定所,小人也不清楚。”
  楚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我不记得汴京城里有哪家姓柳的高门大户。长赢,要不然咱们先回府衙找胥吏,他那肯定有记录。”
  沈时砚点头,让流衡带着刘三和那些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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