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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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世恒气得浑身发颤:“贱人,老子——”
顾九手腕一转,锋利的剑尖在半空中划过弧痕,堪堪停在离高世恒的眉心不足半寸的地方,冰冷刺骨的剑风斩断了他的辱骂。
高世恒倏地哑声。
顾九抬眸,淡淡道:“肖六郎,我是奉宁王之命,走吧。”
肖六郎猝然回神,慌忙推开怀中的美人,起身跑来。
“肖六,你敢!”
高世恒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瞪向顾九:“想带走他,让宁王亲自过来。”
顾九早已不耐烦,看到那张脸,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明月那支沾血的银钗。她彻底冷下脸来,正欲挥剑唬走这个难缠的苍蝇,一只手悄然从背后伸出,稳稳地落在腕处。
“高郎君想找本王?”
作者有话说:
“性通畅以聪惠,行孊密而妍详。”——曹植 《静思赋》
第36章 喜丧
“不若高郎君率先血溅当场,本王再还你一个公道,如何?”
对上那双淡漠沉寂的黑眸; 高世恒脸色发沉:“宁王,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竟然想用剑刺杀我。天子脚下; 如此猖狂,今日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说法?”
顾九抿紧唇; 只感觉掌心倏地一空; 佩剑被身后人抽出。
“死了才叫刺杀,”沈时砚举剑指向高世恒的胸口; 神色平和,“不若高郎君率先血溅当场,本王再还你一个公道,如何?”
不加掩饰的威胁,让在场所有人皆是心中一惊。
高世恒气得眼底冒火,但终还是有所忌惮; 恶狠狠地瞪了顾九一眼,甩袖离开。除了肖六郎; 其余几人也不敢多呆,纷纷张皇地退了出去。
待四周清净,剑也重新归鞘。
沈时砚开门见山:“唐婉唐娘子; 于三月二十日傍晚是不是来寻过你?”
肖六郎想到宁王刚才那番云淡风轻的警告,不敢隐瞒:“她是。。。。。。是来找过我,但我们二人并未见面。”
听到这话,沈时砚和顾九皆不由地蹙起眉,不明所以。
肖六郎连忙解释道:“那日她托人送话与我,约在樊楼见面。我深晓她脾性骄纵; 便故意迟了半个时辰才从府中出发; 是以等我到了樊楼时; 她人已经走了。”
沈时砚道:“她可留下了什么话?”
“没有,”肖六郎摇头,有些嘲讽道,“我这些日子呆在樊楼也正是因为此事。她那受不了半分委屈的性子,被我如此怠慢,定是气得要回唐府告状,说不准还会闹着要退亲。我一边想着能如愿,一边又顾虑家中长辈知道此事后会对我好一顿训斥,所以才躲在樊楼,没有出去。”
顾九听得莫名,忍不住问道:“你与唐娘子不是已过了纳征吗?你们不是互相喜欢?”
肖六郎苦笑一声:“本就是利益交换,哪里来的两厢情愿?”
沈时砚找来几个跑堂当面对质,所得事实确如肖六郎所说的一般。
临走时,肖六郎叫住顾九,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唐婉她是怎么死的?”
顾九看他一眼:“跳河。”
肖六郎愣住,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唇:“。。。。。。自杀?”
“目前还不确定,”顾九道,“不过张大娘子认为唐婉是被人所害。”
顿了下,她问道:“你觉得呢?”
肖六郎神情恍惚,没能立刻反应过来:“什么?”
“你觉得唐娘子会自杀吗?”
肖六郎缓缓回神,摇头道:“不会。”
他莫名地笑了下,似是嘲弄:“她那般不可一世的富贾千金,向来受了气,只会想方设法地从他人身上加倍讨回来,怎可能会想不开跳河?”
从樊楼出来,顾九叹道:“眼下又是满脑门官司。”
流衡去牵马车,她和沈时砚便先走一步,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人并肩而行。
“那便先别想了,”沈时砚看向街边各种卖吃食的小摊,问道,“忙了一天,吃些东西罢。”
顾九摸了摸干瘪的肚子,点点头,十分赞同这个提议。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顾九瞧见不远处有一家卖胡辣汤的摊位,旁边是卖油炸桧和烤肉的。
她指了指,笑道:“王爷吃过那些东西吗?”
沈时砚本欲点头,但看到顾九弯弯的明眸,不知为何改了口:“没。”
顾九来了兴致:“那王爷你今天可一定要尝尝,比起山珍海味,这些街市小吃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两人走了过去,顾九让沈时砚先坐在胡辣汤摊位等着,自个要去旁边买些油炸桧和烤肉。
“顾娘子,”沈时砚叫住她,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用这个吧。”
顾九没有假客气,接了过去,好奇道:“我还以为王爷出门不会带这些俗物。”
沈时砚抿了下唇,淡定地笑了笑:“以前是不带,多是交由流衡拿着。”
顾九不知为何也跟着笑了:“如今怎么变了?”
沈时砚垂下眼:“只是忽然觉得会方便很多。”
顾九到底没用沈时砚的银钱。自从她住进王府,伙食质量直线上升,撇开食材的价钱不谈,光是那位从皇宫里来的司膳司内人,就能与樊楼里的厨子比肩。虽说她不拿府衙俸禄,但若真的细细盘算,她是占了好大一个便宜。
“婶子,要四个油炸桧,”顾九又勾头看向旁边的摊位,喊道,“郎君,两份铁板烤猪皮和炙羊肉。”
说罢,顾九要去拿自己的钱袋,谁料突然从前方跑来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孩,她来不及反应,被人重重一撞,往后踉跄两步,勉强稳住身子。
沈时砚的钱袋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小孩慌忙道歉。
顾九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叹了口气:“没事。”
她弯腰捡起钱袋,拍掉沾在上面的灰尘,直起身时,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地摸向自个的腰间,脸色一变。
果然,她钱袋不见了。
顾九立马扭头往小孩跑走的方向看去,然而街市上人头攒动,光线昏昏,哪还能找到那滑不溜手的小家伙。
“丢东西了?”
早在那小孩出现时,沈时砚便察觉到了异常,只是不待他出口提醒,那人已经快速冲进人群中,借着来往不绝的行人遮掩身影。
顾九不高兴地低下头,“嗯”了声,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无事。”沈时砚温声道。
顾九又是一阵叹气。
没了都没了,还能怎么办。
“你抬头。”沈时砚忽然道。
顾九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敷衍地抬了抬下巴。
然而下一秒,眼睛猛地瞪大,满腹郁闷一扫而空。
流衡正拎着刚才那个小孩的领子,往这边走来。
小孩耷拉着脑袋,一副忐忑又沮丧的模样。
流衡递给过来两个样式不一的钱袋:“顾娘子,这都是您的吗?”
“不是。”顾九拿走她自己的钱袋,留意了一眼剩下的那个。
金丝银线,绫罗绸缎,娇艳牡丹,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位富贵娘子的东西。
牡丹。
白日在唐婉房中看到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顾九迅速抓住了什么。
她微微俯下身,双手撑在膝上,看着小孩,凶巴巴道:“什么时候偷的?在哪偷的?老实交代,要不然我就把你送去衙门。”
小孩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还是梗着脖子给自己辩解:“这个是我捡来的,不是我偷的!”
偷的还是捡的,这个答案在眼下并不重要。
顾九直接改口:“什么时候捡的?在哪捡的?”
小孩愣了几秒,似是没想到她能相信自己。
“就。。。。。。就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巷子,”小孩吞吞吐吐道,“前几天有个姐姐从樊楼出来,我看她浑身行头价值不菲,便跟在她身后,想寻机会偷。。。。。。偷走她的钱袋。谁想那人拐进巷子后,上了一辆马车。我本来都以为要失手了,结果那姐姐自己不小心把钱袋弄掉了。”
顾九抬头和沈时砚相视一眼。
唐婉?
“马车往哪走了?”顾九问。
小孩抓了抓乱糟糟的脑袋,费力地思考了会儿,才道:“好像是……往西北方向去了。”
金水河就在西北向。
“她是自愿的?”
小孩眨了眨眼,不太明白这问题和钱袋有什么关系。但对上眼前这位姐姐凶狠又严肃的目光,鼻子一酸,莫名地想哭:“是、是自愿的。”
顾九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孩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
她一噎,略感无奈。
被撞的是我,差点被偷走钱袋的也是我,该哭的是我好吧。
“行了行了,别哭了,”顾九直起身,“我不追究这件事了。”
小孩哭得更惨了。
顾九抿了抿唇:“。。。。。。”
她把求助的视线投向沈时砚:“王爷。”
沈时砚不由地失笑,示意流衡放手。
谁知小孩刚失了束缚,拔腿就跑。流衡还要去追,沈时砚叫住他。
“现在唐婉一事比较重要。”
沈时砚垂眸看向顾九:“熟人作案?”
顾九沉吟片刻:“算是一个方向了,至少能说明唐婉的确有可能去过木栈桥那。”
只是这中途有没有别的变动,比如改了方向或是又遇到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三人简单地吃完饭,回了趟府衙,却见王判官匆匆跑来,说唐婉的尸体刚才被张氏带走了。
“怎么回事?”沈时砚微微蹙眉。
王判官道:“那张氏突然到来,说傍晚休憩时梦见了唐娘子哭着要回家,还说唐娘子在梦里告诉她自己是被肖六郎伤透了心,这才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所以张氏非吵着要把唐娘子的尸体带走,这种事情人家苦主不愿,下官也实在没法拦,只能任其为之。”
顾九只觉得张氏荒唐。
白日里她还一口咬定唐婉是死于非命,怎得天一黑,就变卦了呢?
沈时砚摆摆手,让王判官退下。
“王爷,这唐府的变脸实在有些奇怪,”顾九道,“且不说肖六郎对唐婉的了解是深是浅,张氏这番托梦的说辞就有些莫名。”
“况且唐婉若真是想不开,缘何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投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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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喜丧
“我不好过,那大家谁也别想安生!”
唐府上下因张氏把唐婉的尸首带回; 半分不敢磨蹭地布置灵堂,一个时辰不到,府中挂满缟素灵幡; 白日里雅致富丽的雕梁绣户,眨眼间被一层浓厚的悲戚凄惨笼罩; 挥之不去。
灵堂里; 张氏守在棺床旁边扯着嗓子痛哭,唐易在一旁红着眼眶; 不忍看向那个脸色白如墙灰,死气沉沉的尸体。
顾兰萱只呆了一会儿,受不住这阴森森的气氛,便借口头晕,回了房间。
关上门,顾兰萱冷笑一声; 不屑道:“这会儿哭得倒是厉害,看着一副母慈兄爱的; 若真是在意唐婉的死,何故跑到府衙把尸体带走?”
末了,想到嫁到唐家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 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唐婉那个贱蹄子,整日跋扈得以为自己是皇宫里的公主,会为一个小商户跳河?这话说出去哄谁呢。只怕是他们一大家子心有鬼胎,担心别人查出个什么!”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小点声,”身旁的婆子下意识地看向门外; “这可是在唐家; 不是咱们顾府; 隔墙有耳,这种话要小心呐。”
顾兰萱烦躁地撇撇嘴,绕到屏风后。
浴桶里白雾缭绕,顾兰萱脱去衣衫泡在水中,一股暖意包裹住她,舒服得想要叹息。
婆子收拾着顾兰萱换下来的衣裙:“大娘子,您还没用晚膳,老奴先去厨房给您煮碗粥。”
顾兰萱闭上眼,敷衍地嗯了声。
倦意沉沉,顾兰萱眯了会儿,恍惚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么快?”
顾兰萱从浴桶出来,擦干水渍,穿上里衣。
“嬷嬷?”
顾兰萱又唤了一声,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默。
顾兰萱有些不耐烦,她从内室出来,看到紧闭的房门时不由地愣了下。
房间里空无一人。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顾兰萱循声看了过去,一道黑影映在房门旁边的雕花木窗上。
顾兰萱心跳猛然加快,想起了她成亲那晚的事情。
柳云苓的画像最初是挂在她与唐易的卧房。
成亲当晚,唐易在前院敬酒陪客,眼见夜色愈来愈沉,昏黄的映亮满屋鲜红,顾兰萱等得烦躁不已。
她嫁来之前,特意打听过唐易这个人,曾有一个被采花贼掳走的心上人表妹,自从人不见后,唐易便守着一副画像过日子。
母亲常氏嘱咐过她,让她不要与一个死人计较。但试问哪一个女子能容忍自己夫君心悦他人?从小众星捧月的顾兰萱更不能忍受。
于是她趁着唐易没来,找到了那副传言中的画像。
就挂在床榻后的墙上,用一扇屏风遮掩。
顾兰萱气得要死。
成亲之夜却把一个死人的画像挂在床榻后面,这不是诚心膈应人吗?!
她想把那画像撕了,但又考虑到自己刚来唐府,若是因此撕破脸皮倒不好。所以便把画随手扔在外间的书案上,打算等唐易来了当面对质。
结果她前脚回到内室,床榻后忽然响起一声极轻的“啪”。
她心底咯噔一下,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刚才动作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便又绕到屏风后。
然而下一秒,她背脊猛地僵住。
那副画像竟然重新出现在墙壁上!
新房里除了她自己,别无他人。这惊悚的一幕吓得她顾不上去检查书案,仓惶跑出房间,刚好撞上满身酒气的唐易。
她大喊着闹鬼,要唐易把画像烧了。不曾想听完后唐易猛地沉下脸,非但不照做,还训斥她乱动他的东西。
刚才那惊悚的一幕还历历在目,母亲所叮嘱举案齐眉之类的废话全部被她抛之脑后,硬是不肯罢休。
最后还是张氏提了个折中的法子,让人把柳云苓的画像挪到了唐易的书房。
回想起当晚那诡异的事情,顾兰萱现在还头皮发麻。
她稳了稳心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影,大着胆子又唤了一声:“嬷嬷,是你吗?”
仍是无人回应。
还不待她心慌,那黑影又悄然无声的消失了。
顾兰萱紧绷的神经一松,肩膀耸下,但看着刚才黑影出现的地方,还是心有余悸。
她咽了下口水,小心往前挪动着脚步,靠了过去。
伸出手指颤颤巍巍地捅破纸窗,俯下身,透过小洞看去。
空荡荡的廊下,并无异常。
顾兰萱悬在嗓子眼的心,彻底放回肚子里。她正欲松口气直起身,视线内一晃,一只猩红眼珠突然出现在小洞外,隔着小洞直勾勾地与她对视。
“啊——”
顾兰萱脸上瞬间失去颜色,失声尖叫,四肢发软,狼狈地瘫倒在地。
端着粥碗从院门进来的婆子,听到声音,慌忙跑过去。一开门,便看到顾兰萱面色煞白,浑身发抖地蜷缩在墙边。
“大娘子!怎么了?”
婆子放下粥碗,要去扶人,刚伸出胳膊,就被顾兰萱猛地死死拽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有鬼啊有鬼,”顾兰萱崩溃地号啕大哭,“是柳云苓,一定是她!她看不惯我嫁给了唐易,所以才要吓我!”
院中的动静很快把唐易引来,顾兰萱看见他来,情绪顿时失控,她扶住婆子挣扎着站起来。
“唐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