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风华-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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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时砚问她:“你信这些?”
顾九道:“我当然不信。”
“那你还顾虑什么?”沈时砚笑了笑,“楚老将军带兵打仗多年,若是信这些东西,早就被刀下亡魂折磨得精神衰弱了。”
顾九搓了搓脸,呼出一口气道:“那我得赶紧学好做菜,也不能光顶着这个名头,却不尽晚辈之礼。”
沈时砚脚步顿了顿,提醒道:“明日一早便要启程,此事怕是要往后推推了。”
顾九愣住:“这么快?”
沈时砚颔首:“怀瑾会与你同去,还有流衡。”
顾九皱眉道:“流衡若是去了,谁保护你?”
闻言,沈时砚失笑,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好好照顾自己即可。”
……
顾九回到王府后才发现夏婵早已将她的行李收拾好,一时无言。
沈时砚自知理亏,薄唇动了动,又要道歉。
顾九打断他,凶巴巴道:“王爷,你若再这般,我可就没怎么好哄了。”
沈时砚嗯了声,清润的眉眼注视着她:“不会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时,宫里便有人送来赴任用的敕牒和符牌。顾九接过时,只觉得手指有些发抖,有些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楚老将军也来为她和楚安送行,顾九见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楚老将军看出了她的纠结,笑着让她随心即可。
听楚老将军这么说,顾九反倒没了犹豫,不好意思地叫了声“义父”。
楚业炜怔愣片刻,眼眶有些泛红,只道:“好孩子。”
他又看向楚安,嘱咐道:“此行莫要贪玩,照顾好顾娘——”
楚业炜摇了摇头,笑着改口:“照顾好小九和你自己。”
楚安拍着胸脯,让他爹放一百二十个心。
坐上马车后,顾九掀开窗牖,与沈时砚对视,忽然想到了两人第一次在江陵府分别时的场景。
她弯了弯唇,缓缓笑开,无声道:王爷,有缘再见。
而沈时砚仅愣了一瞬,便拱手行礼,眉眼温柔。
一定会再见的。
流衡扬起马鞭,车轴缓缓转动,逐渐驶离众人的视线。
车行半晌,顾九忍不住又掀起窗牖,往后望去。
已是不见。
顾九垂下眼,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有些不舍。
一旁的楚安笑她:“顾九,又不是不回来了,别看了。”
顾九正要怼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重新往车后看去,并无异常。
奇怪。
顾九抿了抿唇。
她似乎看到一个奇怪的人。
戴着青铜面具。
顾九不死心,又仔细瞧了半响,仍是无所获。
楚安见她神色有异,便问道:“怎么了?”
顾九松了手:“没什么。”
许是看错了吧。
……
午时过半,三人也抵达了西京河南府。
流衡将马车停在一处邸店前,顾九和楚安跳下马车。
打量着眼前这个生意有些萧条的邸店,楚安困惑道:“流衡,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不应该去驿馆吗?”
流衡卸下行李:“王爷吩咐的。”
顾九率先进去了:“走吧,住哪儿都一样。”
有伙计迎了上来,亲切地招呼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顾九言简意赅道:“住店,三间。”
伙计便引着他们去了二层,顾九往楼下瞅了两眼,正撞上另一个伙计投过来的视线,不过几乎立刻,他便转身去擦桌案了。
顾九心底生出了些许怪异。
看好房间,楚安便要下楼付银钱,那伙计却道:“郎君给我即可。”
楚安动作一顿。
那伙计怕他们误会,连忙解释道:“我们掌柜的经常不在店里,都是由我们收银钱。郎君若是不放心,可以等到掌柜回来,再付银钱也可。”
顾九看他一眼,点点头:“给他吧。”
那伙计收好钱,也没细数,说了句娘子和郎君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楚安琢磨着:“长赢怎么选了个这般奇怪的地方。”
顾九想到了昨夜沈时砚和她说的话。
“西京与汴京不同,有人会护着你。”
她笑道:“他又不会害我们,赶紧收拾收拾,等会儿负责迎接的地方官员该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话音刚落,两人便听见楼下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京西路提刑官顾九可是在此处落脚?”
两人相视一眼,连忙下了楼。
陈县尉刚问完邸店伙计,便瞧见一男一女从二层下来,登时心底有了判断,连忙走过去,对着楚安躬身道:“顾公事,下官是西京畿县的县尉陈春。”
顾九轻咳一声:“鄙人姓顾。”
陈县尉怔了怔,而后瞪圆了眼睛,满脸写满了荒唐。
顾九毫不在意,只道:“无人告知你新上任的提刑官是个女子?”
陈县尉张了张嘴,显然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此事太过突然,我等对顾公事的了解并不多。”
顾九点了点头,总被陈县尉这般看着,生了些尴尬,便打算给他介绍楚安,却见又一人从店外走来,身穿绛紫华服,贵气逼人。
高方清笑了笑:“顾公事,别来无恙啊。”
考虑到未来多日需要与他共事,眼下倒不适合对他冷脸,顾九挑了挑眉:“高少卿见到我倒不惊讶。”
“起初听到新上任的提刑官姓顾时,还是有些惊讶的,”高方清慢悠悠地摇着手里的玉扇,“知道他不会来,但没想到他会舍得让你来。”
他合拢了折扇,懒羊羊地拖着长音:“这般不懂得怜香惜玉,顾公事若是后悔了,我的怀抱永远向你敞开。”
又恢复了之前的纨绔模样,恍若之前的不愉快都不存在一般。
陈县尉的目光来回在两人之间转悠,察觉到他们之间似有渊源,便也识相地选择不开口。
顾九快速结束这番对话,直接看向陈县尉:“劳烦带我去看看这些命案的卷宗。”
陈县尉应声。
作者有话说:
四舍五入,在一起了,新副本也正式开始啦
第86章 神降于莘4
“女施主,此话可不能乱说。”
四起命案的卷宗俱已被送到高方清下榻的驿馆; 驿卒早已单独收拾出一间房屋供他们处理案情,顾九坐在书案前翻看,半炷香不到的时间; 阖上最后一个卷宗。
身后的楚安也将这四起命案大致浏览个遍,忍不住搓了下胳膊:“这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吗?”
顾九若有所思道:“是不是同一人所为暂且不清楚; 但仇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四起命案中; 凶手皆是先将人杀死,再将尸体布置成他们所看到的模样。
此举让她想到了周志恒。
当时薛丘山之所以选择割掉周志恒的舌头; 是因为他作伪证,从而导致许薛明蒙受不白之冤入狱。
而戒尺捅喉、扒皮、开膛藏佛像、塞入猪腹,这些行为与割舌头很相似,明显具有某些强烈的情绪。
不过,奇怪的是其中三名尸体的死法都与他们自身所从事的生计有关。
如果从这点出发,倒可以往凶手是同一人的方向推测下去。
顾九抬手; 按了按眉梢:“这四人平日里有无来往,可调查清楚了?”
高方清放下茶盏; 点头:“早已向死者的家属和身边的人打听过,彼此之间都不知道另外三人的存在,且除了屠户和池郎君在畿县; 另外两人所居各异。”
池郎君便是那位被扒了人皮的河南府幕僚。
顾九思忖片刻,想起了另一件事:“那西京女子失踪案呢?”
“所失踪的人皆是二十左右的姑娘,”一旁的陈县尉道,“此案愣是半点痕迹也没留下,恍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说着,便让人拿来三幅画像。
陈县尉道:“这三人是自春节至今失踪的女子。”
画像的姑娘们长相各异; 但无一例外; 皆是貌美如花。
顾九问:“此案有何进展?”
陈县尉顿了顿; 迟疑道:“我们觉得此事大概是采花贼所为,再加上命案在前面压着,百姓哀怨不停,便没怎往下查。”
高方清猜到顾九在怀疑什么,便将之前的推测说了遍:“屠户被遇害之前,命案和失踪案都各有三名受害者,我原也猜疑这两者之间是不是存在某种关联,但从屠户遇害至今,西京并未出现第四名女子失踪。”
闻言,顾九愣了愣。
高方清察觉出她的异常,问道:“怎么了?”
顾九抿唇道:“屠户遇害的时间是六月十八,而便是在这天,汴京城东外袁家村的一位姑娘消失不见了。”
陈县尉只觉得这位顾公事太多虑,下意识道:“或许只是个……巧合吧。”
顾九眉眼平静,反问道:“万一不是呢?”
陈县尉一噎,不说话了。
顾九想了会儿,便吩咐道:“你将近三年内,凡是与女子有关的失踪案全部找来给我。”
陈县尉愣住了,声音不自觉地抬高:“整个西京三年内?”
顾九点头。
“顾公事,”陈县尉扯了扯嘴角,“这若是没查到什么怎么办?”
顾九奇怪地看着他:“没查到便没查到,弄清楚三年内的失踪女子有谁很难吗?”
陈县尉压着火,强颜欢笑道:“西京可是共有十处辖县,这若是全部找来您想要的东西,怕是要费些力气。”
顾九心底清楚,费力气是假,只不过是嫌弃她是一介女流之辈。
“查案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顾九道,“要是如喝水一般简单,朝廷还派我与高少卿来西京作何?”
陈县尉身边的衙役不悦道:“顾公事,您也不能因为您同为女子,便将此失踪案放在前头啊,无论怎么看,都是这四起命案更重要。”
“我查这些,与我是不是女子无任何关系,”顾九淡淡道,“倘若失踪的这些人换成男子,我亦会如此。”
“而且那些姑娘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你又怎么清楚她们有没有命丧黄泉?”
衙役脸色铁青,却也碍于这正四品的官职不敢轻易放肆。
顾九缓了缓语气,继续道:“我让陈县尉去做这些,也不代表我要放任命案不管,这两者并不冲突。”
话已至此,陈县尉再嫌麻烦也只能应了下来,他拱手道:“顾公事莫要为难我的下属,此事我定会尽快为您办妥。”
顾九:“……”
楚安听得火气直冒,他正欲上前与这人理论,顾九及时拦住他,放任陈县尉和那衙役离开。
楚安生了些暴躁:“都说小鬼难缠,果不其然。”
顾九笑道:“与他们计较这些也没什么用,只要我说的他们照做了,其他的便都不重要。”
高方清看完了戏,慢悠悠地起身:“顾公事好气度。”
顾九端着假笑:“用你说。”
她也站起了身,将话扯到正题:“那四具尸体如今在哪?可有掩埋?”
“前两具均已入土,”高方清道,“僧人和屠户的尸体都各在其所属县衙。”
顾九估摸着时间,这天气正热,僧人的尸首又被破坏得严重,怕是放不了多久。
她抬步往外走:“先去看那僧人吧。”
……
洪恩寺所在的巩县离畿县不远,在四人快马加鞭,半个时辰左右赶到了目的地。
高方清这些日子只顾得忙活调查屠户的死,倒还没来得及来看僧人的尸首。
仵作引着四人来到殓尸房,僧人身上已经布满了尸斑,好在尸体被放在了棺材里,里面又铺满了防腐用的香料,故而,尸体保存得还算完善,没有出现过度腐烂的迹象。
尸体的肚子被竖向划开近一尺长的大口子,里面空荡荡的,该有的内脏一个也没有,两侧皮肤上还残留着没拆完的绳线。
那尊金身佛像就在僧人颈边放着,慈眉善目,神态雍容,与面色青灰,毫无生气的僧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仵作悄悄地打量着这位女提刑官,见她神情平静,完全不害怕眼前这血腥的画面,心底那些质疑不由消散了些。
仵作介绍道:“此僧人法号弘敏,是暂住在洪恩寺的游方僧。”
顾九只点点头,也没说她已经看过卷宗了。
她看着弘敏那张挤满了肉的脸和肥硕的四肢,挑了挑眉:“伙食不错。”
尸体放在棺木里,顾九不方便去检查,便问道:“除了肚子,身上可有别的伤口?”
仵作摇摇头,又忽然顿住动作,迟疑道:“有,但只是些旧疤痕,多在后背。”
一些旧疤痕。
还是一些。
顾九起了疑心,下意识便问道:“你可能看出那些疤痕是何所致?”
仵作认真想了想:“有些伤疤已经看不出了,不过他大腿后侧和背脊这两处,有两道约一掌长的刀疤。”
顾九抿了抿唇:“将他翻过身,我看看。”
仵作照做。
顾九打量着那两处狰狞的皮肤,微微蹙眉。
的确是刀疤。
且这和尚后背上的旧伤还不少,大大小小,约莫十多处,应该是时隔已久,基本上只留下一层粗糙的皮。
怪哉。
一个出家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疤痕。
顾九忖了忖。
难不成这和尚未出家之前,所干的事情是个刀口上舔血的活计?
若是这么猜的话,他结仇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顾九问道:“这和尚来洪恩寺多久了?是在哪剃度出家的?”
“两个月前,”仵作答道,“至于他是在哪出家的,小人就不清楚了,洪恩寺的僧人们好像也不知情。”
心也真够大的。
顾九无声叹息,便和三人又去了趟洪恩寺。
黄墙黛瓦,寺庙大门两侧种着几棵粗壮的菩提树,枝叶繁茂,生机盎然。香客们进进出出,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晃动的衣袂间。
四人进去,迎面撞见两个小和尚拿着笤帚在清扫石阶。
楚安走过去,单手置于胸前:“小师傅。”
顾九憋着笑。
整挺好。
两个小和尚俱是停下手里的活,回以一礼,其中一人道:“施主可是有何事情?”
楚安说明来意。
两人面面相觑,却是谁也没说话。
顾九察觉一丝怪异。
这可不像是他们应该有的反应。
她弯了弯明眸,笑得和蔼可亲:“当天发现弘敏师傅尸体的人在哪?还劳烦两位小师傅帮忙带个路,我们有些话想问他。”
最先回话的那人犹犹豫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发现弘敏尸体时,他已经死了,周遭也没发现别的异常。你们还想问什么?”
顾九便将弘敏和尚身上的刀疤说了遍,问道:“我们怀疑杀害弘敏师傅的可能是他未出家前的仇人,所以特来问问他之前所呆的寺庙在哪里,或是说他有无与谁结过仇。”
另一人撇了撇嘴,泛起了嘀咕:“他那种人——”
“你们俩又在偷懒?”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个人打断。
来人是个年长的和尚,他走到小和尚们身前,恰好挡住两人,行礼道:“阿弥陀佛,四位施主有何事情?”
那两个小和尚攥紧了手里的扫帚,相视一眼,便想离开。
流衡手疾眼快,先一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两个小和尚看着横在身前的利剑,吓得哆嗦,立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大和尚。
这一动静很快便吸引了来往香客的注意,纷纷驻足看过来。
有人不满道:“佛门重地,你们如此行为,岂不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立马有人附和道:“就是,你们也不怕佛祖降罪下来,洗不清身上的罪孽,将来在饿鬼道和地狱道中遭受苦难。”
一时间,他们四人竟成了众矢之的。
顾九抿了抿唇,忽然想到了当初沈时砚带兵强封白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