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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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将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
虽然潜意识叫嚣着想要立刻将春雨剑意引出来,但身体却仿佛和神魂分了家,用尽全力想要像往常一样强势,脑海却满是精疲力倦的颓丧。
盛焦用犀角灯和药宗传完音后回来,就见晏将阑已再次闭眸沉睡过去,苍白的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疲倦。
大仇得报、最恨的天衍也覆灭,晏将阑毕生所求不过这两样。
从十岁开始就一直支撑着他不择手段地活下去的动力悄无声息地溃散,晏将阑似乎不知道以后要为什么而活。
为盛焦吗?
“可那要怎么活啊?”晏将阑迷茫地在昏睡中浑浑噩噩地想,“我不知道啊。”
这十二年来他一直背负沉重的巨山一步步排开无数艰难险阻挣扎往前走,那几乎将他压垮无数次的重负突然有一日消失不见。
晏将阑茫然又无所适从,恍惚中竟然觉得万物皆无趣。
在以往的十二年岁月中,晏将阑哪怕在梦中也一直想要不顾所有运筹帷幄,不让任何事物脱离自己的掌控。
可如今在梦中他好似一叶浮萍,清醒地任由自己随波逐流,完全不想再挣扎。
浑浑噩噩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已是夕阳西下。
一股药香幽幽而来,晏将阑怔然抬起头去看。
婉夫人坐在床侧为他探脉,看到他醒了,忙温柔笑着道:“聆儿醒了,经脉还痛吗?”
晏将阑好像睡懵了,小声道:“娘?”
婉夫人一愣,伸手轻轻抚摸晏将阑眼尾的水痕。
晏将阑泪眼朦胧模糊地看了许久才逐渐清醒过来,他大概觉得狼狈,微微挣扎着起身,胡乱抹了抹眼角,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夫人怎么来了?”
婉夫人道:“盛宗主说你身上的伤势还未好全,我来为你诊治。”
“没有。”晏将阑摇头,“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婉夫人刚为他诊治时也知晓他的伤势并无大碍,服用灵丹和渡灵力用不了几日就能彻底痊愈,但她心思从来都敏锐,小心翼翼看着晏将阑的神情。
“聆儿?”她柔声问,“你在想什么?”
晏将阑在发呆,怔然回过神来,困惑道:“我没想什么。”
婉夫人的眸光微微黯淡下去。
晏将阑这个模样根本不是刚睡醒时在发蒙,倒像是一种从神魂离发出来的萎靡颓丧。
这种感觉很熟悉。
玉颓山当年就是差不多如此模样。
第103章 灵芥洞府
婉夫人走后,晏将阑口中含着寡淡无味的灵丹还没来得及吞下去就闭上眼睛躺在床上,似乎又要睡去。
盛焦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撩开床幔坐下,伸手轻轻将晏将阑拉起抱在怀里。
这样大的动静晏将阑连眼睛都懒得睁,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盛焦道:“累?”
晏将阑连掩藏都没了力气,轻声道:“嗯,很累。”
当年和玉颓山一起算计奚家、温孤白、天道时都没让他喊一声累,此时什么都没做睡了好几日却倦得根本爬不起来。
好像体内的精神气随着天衍的彻底消散也跟着随之失去。
“天衍没了,玉度想要将天衍学宫改成寻常学宫。”盛焦尽量挑一些重要的事同他说,“明天诸行斋也要聚一聚,去吗?”
晏将阑心想不会是你现组的局吧,但脑海转过这句话却懒得说出来,只“嗯”了一声。
盛焦又问:“还想做什么?”
“想?”晏将阑惝恍迷离,似乎很疑惑这个字。
前十二年,他想做的事无非是为双亲报仇、覆灭天衍,唯一的变故就是和盛焦合籍。
晏将阑试探着道:“合籍?”
“嗯。”盛焦说,“还有呢?”
晏将阑蹙眉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迷惘地摇头:“不知道了。”
他连接下来怎么活下去都不知道,更何谈想什么了。
“我该做什么?”晏将阑仰着头看盛焦,茫然不知所措地道,“盛焦,你、你替我想想。”
盛焦的心微沉。
看来晏将阑或许真如婉夫人所说,心境真的出了问题。
“晏聆。”盛焦伸手抚着晏将阑的后脑勺,将他按在自己怀里,宽大的怀抱好似能遮风挡雨的港湾,带来无穷无尽的安全感。
他低声道:“十月初十,良辰吉日,我们合籍。”
“合籍”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晏将阑一直半阖的眼眸微微张大,好像终于寻到努力的目标似的,迷茫仰头看着盛焦的侧脸。
“合籍?”
“对。”
晏将阑勉强打起精神:“好啊,那我需要做什么?”
盛焦下意识想说“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着就好”,但还没说话,晏将阑就迫切地抓住他的小臂,眼眸空然地看着他,呢喃道:“我什么都能做,我什么都会……”
刹那间,盛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酸涩又发疼。
想起婉夫人说的“你要给他寻点事做,不能让他成日空想妄想”,盛焦轻柔地扶着晏将阑的侧脸,低声道:“好,那合籍礼由你全权操办。”
晏将阑空落落的心和满是迷雾的未来突然被“合籍”这个任务似的东西填满,满得他有些不知所措,诧异眨眼好一会,才小小声地问:“啊?你什么都不做啊?”
“嗯。”盛焦说,“全由你来做。”
晏将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颓丧萎靡的眉眼间终于有了些生机,他伸手抱住盛焦的脖子,凑上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闷笑着说:“盛宗主可真会享清福啊,明明是我吃了大亏,却还得亲手把自己送给你。”盛焦一噎,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晏将阑只是如之前那样自顾自地打趣盛焦,没想到这话一说出来,盛宗主微微垂眸,藏在墨发下的耳垂竟然微微红了。
晏将阑十分新奇。
总觉得盛焦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盛宗主。”晏将阑伸出指尖戳了戳盛焦冰凉的耳垂,绷紧唇线忍笑,“可不得了了,你这个冰块竟然会害羞,我得看看月亮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
盛焦冷淡瞥他,默不作声从一旁拿起厚厚鹤氅往晏将阑身上一裹。
晏将阑终于有力气闹了,双腿挣扎着蹬了两下,哈哈道:“盛宗主恼羞成怒了还,这是要谋杀我吗?”
盛焦用鹤氅将他裹得只剩下个脑袋,有力的双臂将他打横抱起,眼睛眨也不眨地朝着外面而去。
晏将阑伸手攀住盛焦的肩膀,眯着眼睛笑:“干嘛去?”
外面已经日落,深秋凉风袭来,盛焦带着他直接御风到了清澄筑的屋顶上,抱紧他缓缓坐下。
夜幕悄无声息降临,繁星漫天,一轮弯月从东边冉冉升起,宛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晏将阑眨了眨眼。
“看。”盛焦言简意赅,“东边。”
晏将阑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向东边的月亮,愣了半天才意识到盛焦是在回应他那句“月亮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了”,当即趴在盛焦肩上笑得浑身发抖。
盛焦扶稳他的腰身省得他笑翻过去,见他好像将满身阴郁笑散了,也不在乎他的嘲笑,安安静静看他笑得直咳嗽。
“东边……咳我知道是东边了。”
晏将阑揪着盛焦的衣服将笑出来的眼泪擦在他衣襟上,终于感觉有了些真实感。
即使如此,翌日晏将阑还是睡上日上三竿,浑身瘫软得像是水,怎么扶都起不来。
“不想动。”晏将阑眼睛都不睁,恹恹地道,“他们到诸行斋了吗,等到全了我再去。”
“都到了。”盛焦没有半分不耐,动作轻柔地将晏将阑扶起来趴在自己肩上,给他一点点穿上崭新衣袍,“因为天衍毁坏之事,所有人前几日就已到了中州。”
晏将阑让伸手就伸手,让蹬腿就蹬腿,磨磨蹭蹭将衣裳穿好,又重新赖叽叽地趴在盛焦肩上不肯动,含糊道:“累,能不能换个时间,不想出门。”
盛焦有心让晏将阑对世间产生兴趣,不想他总是闷在床上一动不动,直接强势道:“不行,穿鞋,走。”
晏将阑皱着眉不肯动。
盛焦拽着他松散的小辫子,使出杀手锏:“合籍。”
蔫哒哒的晏将阑猛地一个激灵,幽幽睁开眼睛,不高兴道:“你在威胁我?”
“提醒你。”盛焦把他抱着坐在床沿,淡淡地说,“今日伏瞒也会在,你昨日不是说要找他定制个新的灵芥放在晏温山?”
晏将阑歪了歪头。
他有时候一畅想未来就会上头,嘚啵嘚啵说一堆话但扭头就忘,没想到盛焦记得倒是清楚。
“对哦。”
晏将阑终于来了精神,弯下腰将鞋子蹬到脚上,站在原地蹦了蹦,让自己振作起来:“走走走,去找伏瞒。”
找伏瞒做灵器这件事带给晏将阑一整日的精神,让他终于有了出门的动力,和盛焦一起去了诸行斋的九思苑。
天衍彻底从十三州消散,诸行斋众人体内的相纹全部融化灵根中,连天衍赋予的能力也一并消散。
但诸行斋众人却没有一人留恋那所谓的“天道恩赐”,换明月、窥天机,这种对寻常人来说堪比逆天存在的相纹消失,常年被巨石似的“灵级相纹”四个字压在身上的重担像是也随着天衍彻底破碎。
晏将阑和盛焦过去时,诸行斋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开始推杯换盏相谈甚欢,看那气氛竟然比寻常过年还要热闹。
晏将阑走在半路还隐隐有些害怕天衍消失,诸行斋好友会不会怨恨玉颓山,但此时见到这气氛,紧提着的心瞬间放回肚里。
见两人绕过屏风走进来,六个人不约而同开始抬手。
晏将阑动作极快,没等他们将手拍在脑袋上就张牙舞爪扑过去,怒气冲冲道:“我宰了你们!”
众人哄堂大笑。
盛焦看着晏将阑绷着的小脸瞬间破空,也跟着傻乐个不停,唇角轻轻一动,似乎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横玉度余光扫到他,微微诧异看去。
这冰块……竟然会笑了?
晏将阑和众人寒暄一番后,搜罗半晌终于寻到伏瞒,直接推开旁边的酆聿坐在伏瞒面前和他勾肩搭背,兴致冲冲地道:“伏不隐伏大师,我能找您定制个灵芥不?”
伏不隐受宠若惊,指了指自己:“找、找我吗?你确定?”
“是啊。”晏将阑笑嘻嘻道,“我都想好怎么布置了,你帮我做好就行。”
一向不会被主动找的伏瞒感动得眼泪汪汪,双手握住晏将阑的爪子,含情脉脉道:“可以可以,就算我拼尽全力也要给你做好满意的灵芥!”
晏将阑同样感动道:“哥哥。”
伏瞒说:“弟弟。”
晏将阑深情地说:“我明天就要。”
伏瞒:“…………”
伏瞒脸当时一僵,干巴巴道:“啊,弟弟,储物戒我也许能给你赶出来,但是灵芥往往都是放在洞府中,你若要布置繁琐精致,恐怕得花一个月时间往上。”
晏将阑还是温柔地握着他的手:“哥哥,你是我们诸行斋灵器课上常年霸占榜首的天纵之才,区区一个灵芥还难得倒你吗?——五天。”
伏瞒一噎。
晏将阑讨价还价:“十天,不能再少了,否则就赶不上了。”
伏瞒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再长一点?二十天?怎么样?”
晏将阑心中飞快盘算,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要合计,二十天花在做灵芥上,剩余的时间恐怕有点赶。
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他们叨逼叨的酆聿嗑着松子“呸”出壳来,好奇地将脑袋挨过来:“哎哎,做灵芥干什么?你不是住在獬豸宗吗?你刚才说‘赶不上’,赶不上什么啊?”
晏将阑瞥他一眼:“有你什么事儿?”
酆聿幽幽道:“你当时假死的时候,我当着诸行斋的面泪洒秘境,为你伤心恸哭差点追随你而去,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真情实意的?”
晏将阑:“……”
晏将阑也没瞒他们,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随口道:“我和盛焦要合籍了,要做新的灵芥做洞府。”
此言一出,九思苑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若无其事的晏将阑和慢条斯理喝茶的盛焦。
众人神色各异。
乐正鸩脸都绿了,死死咬着牙看起来要啃人;
横玉度和让尘似乎早就知道会如此,神色倒是淡然。
让尘举起茶杯和面如沉水的盛焦碰了下杯子,“咔哒”一声脆响。
“恭喜。”
盛焦默不作声,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伏瞒也懵住了,没想到是要做“婚房”,但他脑子有点轴,第一反应并不是两个同窗好友要合籍,而是满脑子都在思考:“哦,婚房啊,那得精细点做,风水还得看好。”
柳长行和酆聿像是僵在原地似的,懵然看着两人,左看看右看看,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
怎么突然就……
就合籍了呢?
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一声惊叫响彻整个九思苑。
“什、么——?!”
第104章 空虚茫然
柳长行差点蹦起来,愕然看着晏将阑,似乎打算从他脸上找出“我在开玩笑哦”“我在胡说八道唬你们呢”的神情来。
但晏将阑认真得不能再认真,还笑嘻嘻地说:“我到时候会发请帖去剑宗,最先给你发,看我多重视你,柳迢迢你就偷着乐吧。”
柳迢迢乐不出来,眼珠几乎脱眶而出,有着钢铁意志的剑修宛如收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一口血险些随着眼泪飙出来。
他用力捂住胸口,视线近乎乞求地看向盛焦,满脸写着“盛宗主你说句话吧!”
盛焦正在和横玉度喝茶,见所有人都随着柳迢迢几乎崩溃的视线朝他看来,动作轻轻一顿,若无其事地抿了一口茶,喉结轻动吞咽下去,又慢条斯理将茶杯放下。
盛宗主这一套动作不紧不慢又尊贵雍容,极其赏心悦目,反正晏将阑支着下颌看得满脸笑意。
柳长行却急得恨不得把他茶杯掀翻,掐着他的脖子让他说话,他脖子都要伸长了,耳朵直直竖起来,期盼道:“说,你说出来。”
快说是假的。
晏将阑在他这儿已经没有任何信誉可言了,只要盛宗主说出来,柳长行肯定深信不疑。
盛焦冷淡看他,终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第一次启唇开口。
“我同晏聆,于十月初十合籍。”
众人沉默。
柳长行彻底松了一口气,用力一拍晏将阑的肩膀,哈哈大笑:“看吧你果然在胡说八道,盛宗主是要和晏聆合籍,哈哈哈吓得我这一身冷汗——哦对,说起来晏聆是哪个?这名字好娇气哦,定是个大美人,没想到啊盛宗主,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晏大美人:“……”
众人的视线全都复杂地看向柳长行,眸子里全是“这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晏将阑皮笑肉不笑地拨开柳长行的手,幽幽道:“谢谢哥哥夸我。”
柳长行一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晏将阑的本名的确是叫晏聆。
柳长行:“……”
柳长行保持着僵在脸上的笑容和晏将阑对视好一会,突然直挺挺地往后一仰,“砰”的倒在地上,不动了。
众人:“……”
晏将阑瞥他一眼。
当时他和盛焦被困在逢桃花阵法,但凡换个诸行斋其他人,肯定脑子都不用转就知道他俩有猫腻。
柳长行练剑真是练得脑袋都轴了。
晏将阑乐颠颠地在心中编排了柳长行一顿,耳畔听到一阵茶杯和茶托碰撞的声音,一转头就见酆聿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满脸看破红尘的淡然。
晏将阑差点忘了还有个酆聿这个更轴的,假话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