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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反派修为尽失后-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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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相仁瞳孔剧缩,以平生最快速度飞身后退,周身瞬息凝结出数道护身禁制,狼狈落在小院高墙,警惕防备着他。
  “哈哈哈,你怕了?”
  奚将阑突然哈哈大笑,漂亮的手指继续轻轻一点,却无半丝动静。
  ——他方才根本没想杀人。
  刹那间,曲相仁脸色铁青,当着这么多人面被耍了一通的羞怒和怨恨让他浑身都在颤抖,恨不得将奚将阑挫骨扬灰。
  奚将阑乐得直咳嗽:“我还当你不惧死呢,竟然吓成这样?!哈哈哈堂堂曲家……咳咳!”
  黑猫:“……”
  黑猫脸都绿了,心想此人都不止收敛的吗?
  万一这些人破釜沉舟,怕是用上一堆“弃仙骨”怕难保性命。
  但他方才离奚将阑这么近,竟也没看清这人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法将一个元婴境活生生捏碎心脏。
  奚将阑此人狡兔三窟,敢这般挑衅,怕也留了后手。
  因十二相纹在奚将阑手中,众人投鼠忌器,盯着那只好似一点就能要了人性命的漂亮的手,一时竟不敢再继续动手。
  奚将阑浑身皆是常年养尊处优的雍容,他笑意未散,脸颊全是咳出的绯红,姿态懒洋洋坐在台阶上,叙旧似的。
  “横青帘和酆重阳二位大人应该也在吧。”
  周围的人和厉鬼面面相觑。
  好一会,两道分神悄无声息从角落出现。
  横青帘是个绵里藏刀的笑面虎,明明是他提出要先杀奚绝,不用真身前来也就罢了,此时见了面却依然和颜悦色,甚至还行了个礼。
  “见过小仙君。”
  奚将阑依然倨傲张扬,好似有没有奚家他都是万人惊羡的小仙君。
  他撑着下颌懒洋洋看横青帘,玉石似的手指轻轻朝他一点。
  饶是横青帘已是个还虚境,竟也被那只手点的心中一股寒意涌遍全身,强行绷着才没有像曲相仁那样颜面尽失地当众逃开。
  好在奚将阑并不滥杀。
  ——毕竟杀了这一缕神魂,对横青帘真身也不致命。
  奚将阑手指在那一点一点的,好似随时都能取人性命,他轻轻叹息道:“横大人想来是年纪太大,脑子也不怎么会转了吧。让端大人比你聪明多了。”
  横青帘的确比奚将阑大出好几旬,但修士寿元无穷无尽,哪怕数百岁面容也仍旧年轻。
  被小辈指着鼻子骂蠢,饶是横青帘惯会逢场作戏,脸上笑容也是微微一僵。
  “小仙君何出此言?”
  奚将阑察觉到他隐秘的杀意,却毫不在意勾唇一笑,语调随意地道:“你当真以为让端大人是修为已至瓶颈,才去闭生死关吗?”
  横青帘和酆重阳一愣。
  曲相仁气得浑身发抖,怒骂他几句。
  但奚将阑耳聋,不想搭理谁时就算他吼破了天也听不着。
  黑猫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奚将阑突然莫名掌控全场,试探着收回毒雾,蹲下来在奚将阑手臂上蹭了蹭。
  奚将阑漫不经心地挠了挠黑猫的下巴,笑着道:“……自然不是啊,让端是在用这种法子向我认错。”
  横青帘脸色一变。
  奚将阑说:“让端虽是天级相纹,却资质平庸……”
  这话才刚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唇角抽动,脸色难看至极。
  天级相纹都能称之为资质平庸,这话也只有灵级相纹能说得出口了。
  偏偏在场的人要么是玄级,要么是连让端都不如的天级,只能任由奚将阑将这四个字化为巴掌,狠狠甩了每人一个巴掌。
  奚将阑饶有兴致地一一注视那些人的脸,继续道。
  “……让端能修炼到还虚境已是巅峰,无论他闭关多少年,都必不可能冲入大乘期。他的生死关,只有死,已无生机。
  “让端大人是在用这种方法向我忏悔、认罪,我也接受了,所以这六年来我从未杀过一个让家人。
  “难道你们就从来没有怀疑过原因吗?”
  横青帘脸色阴沉,垂在一旁的手死死握紧。
  酆重阳即使面无表情也能看出他的犹疑。
  “当年之事整个中州都跑不了。”奚将阑摸了摸黑猫的脑袋,淡淡道,“我们从来恩怨分明,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如今盛焦执掌獬豸宗,奉公守正法不容情,如果当年事败露,我也逃不了干系。”
  黑猫受宠若惊。
  奚绝这冷面无情的货,竟又和他“我们”了!
  “我很惜命,诸位应当比我更想活着。”奚将阑抬眸看向横青帘,似笑非笑,“如今我只想此事尽快了结,可你们看起来……似乎不想相安无事啊。”
  横青帘眉头轻轻一挑,和酆重阳对视一眼,眸光闪现丝丝冷光,似乎下了什么决定。
  四周一阵死寂。
  曲相仁眼皮一跳,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横青帘突然对横家人下了道命令。
  与此同时,那些对着奚将阑满是杀意的厉鬼也转了矛头,冷冷扑向曲相仁。
  阴气四面八方围堵而来,厉鬼咆哮好似万鬼恸哭。
  真真切切的杀意,将院中的桂树冻得满是寒霜,金灿花朵窸窸窣窣往下落,顷刻已是遍地碎花。
  奚将阑微微抬手,桂花落了他一手。
  曲相仁反应极快,转瞬推开,还未消散的护身禁制被厉鬼戾气接二连三撞破,琉璃声宛如戏台开场前的紧锣密鼓。
  咚咚。
  曲相仁站稳后再次飞快结护身禁制,厉声道:“横青帘!杀奚绝一事是你撺掇的,事已至此,你又想明哲保身了?!”
  横青帘笑着祭出兵刃:“明明是曲家惧怕小仙君会报复你当年私下用刑之事,才强迫我等去曲家商量对策,怎么又成我横青帘撺掇的了?曲执正,怪不得你会被盛焦踢出獬豸宗,不分是非对错也就算了,栽赃嫁祸也是个中老手啊。”
  曲相仁怒道:“你!!”
  横青帘从来是个首鼠两端的墙头草,和他争辩只有被气死的份。
  曲相仁深吸一口气,冷冷看向酆重阳:“你们酆家呢?”
  酆重阳漠然:“此事早该平息。”
  曲相仁被气笑了。
  奚绝伶牙利爪,竟然短短几句话将横青帘和酆重阳策反到如此地步。
  这两家分明知道奚绝对他深恶痛绝,想要拿他的人头做投名状。
  说再多,也无济于事。
  曲相仁眼神闪现一抹冷意,直勾勾盯着奚将阑。
  奚将阑朝他一笑:“嘻。”
  曲相仁:“……”
  黑猫都要被他“嘻”出一身鸡皮疙瘩了,怯怯看着他。
  这人就像是会蛊惑人心的妖精,一张嘴随便嘚啵两下,就能将逆势局面完全反转。
  就在这时,横青帘突然动了。
  “戏台”之上刹那间兔起鹘落,横家春风化雨的灵力此时裹挟着森寒的冰凌,夏至炎热,天空竟倒悬数百冰凌。
  阳光倒映在锋利冰尖,闪出一道道森冷寒芒。
  冰凌煞白一片,乍一看还以为是长剑,簌簌朝着曲相仁射去。
  曲相仁浑身紧绷,早有准备地拔出剑锵锵锵一阵脆响,冰凌化为霜雪飘然而下。
  下一息,厉鬼裹挟阴气破开大雪撕心裂肺地咆哮扑向曲相仁的心口。
  曲相仁咬牙切齿,抬剑就挡。
  本来一同前来诛杀奚绝的三家,转眼间厮杀得剑光阴气乱撞而飞。
  剑声、破碎冰声、厉鬼咆哮声,灵力相撞声。
  一道道、一声声,果真像是戏台上敲锣打鼓似的唱段,一群人宛如画了脸谱、披了行头,卖力唱曲,引人入胜。
  “看。”奚将阑抚掌大笑,“唱念做打,一出绝佳好戏啊。”
  黑猫蹲坐在奚将阑面前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艰难吞了吞口水,讷讷道:“你……真的还有相纹?”
  “傻子。”奚将阑饶有兴致地看戏台上的狗咬狗大戏,漫不经心道,“我有没有相纹你难道不知道吗?”
  黑猫干巴巴道:“但你刚才……就、就叭、叭,那个叭是怎么回事啊?”
  没有灵力怎么能凭空捏碎一个元婴境的心脏?
  奚将阑随口道:“那是我清晨下在那个长老身上的剧毒,刚才只是催动毒发罢了。”
  黑猫:“?”
  黑猫吓得脸皮一抽:“那那你的后手呢?!”
  “什么后手?”奚将阑满脸疑惑,“我哪有准备什么后手?”
  黑猫:“……”
  黑猫满脸惊恐,差点就要喵喵骂脏话:“那你还敢引这三家来杀你,你就不怕他们真的联起手来宰了你吗?!”
  这狗东西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
  黑猫的心脏都要被他吓停了。
  奚将阑笑嘻嘻道:“这样才好玩嘛。”
  黑猫:“……”
  哪里好玩?
  一个不小心他小命就要没了!
  奚将阑却不在乎。
  他坐在那竟然真的想看戏似的注视着三家厮斗的场景,但凡给他来点松子和茶水,他能吃得津津有味甚至还会打赏戏台上的“戏子”。
  曲相仁刚入还虚境,若是单打独斗必定敌不过横青帘和酆重阳,但奈何这两人是分神而至,灵力修为多有不足。
  厉鬼阴气和并非本源的两道灵力相互交叉,“砰砰砰”一阵巨响,盛焦布下的结界被打出一圈圈涟漪,虚空荡漾,冲势直直钻入地面。
  盛家下方便是天衍灵脉。
  奚将阑在一阵惊天阵地中看得津津有味,眉眼间笑意久久不散。
  曲相仁灵力飞快消耗,一只半透明厉鬼直直用灵体穿胸而过,带动一股冰冷森寒的阴气将他浑身经脉冻得僵硬。
  在身形凝滞的刹那,横青帘眼睛眨也不眨地一掌朝着他胸口挥去。
  “轰——”
  曲相仁直飞出数丈,重重撞在盛焦结界上,几乎将大乘期的禁制撞出龟裂的蛛网纹。
  他踉跄摔倒地上,口中源源不断涌出血,五脏六腑几乎被打得粉碎。
  曲相仁挣扎着撑起身体,双眸赤红盯着两人,近乎恼怒地咆哮:“你们当真信他的鬼话?!那小怪物睚眦必报,整个中州世家对他所做的事丧天害理罄竹难书,他!他!怎么肯轻易揭过?!”
  “若是他破釜沉舟将此事告诉盛焦,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好下场。”横青帘淡淡道,“现在他也畏惧盛焦,想息事宁人,这于谁,不都是一桩好事吗?”
  于整个中州都是好事,但是曲家却是灾祸临头。
  但是无人在意一个即将没落世家的死活,只要能安抚好奚将阑,哪怕将整个曲家捆着交给他,怕也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曲相仁的性命,只是横酆两家向奚绝示好的工具。
  横青帘正要将他制住押送至奚将阑面前,却见这被打碎肺腑的濒死之人不知哪来的灵力,突然身形如雷电,转瞬便至奚将阑身边。
  曲相仁已被逼到了绝境,就算死他也要拉奚将阑陪葬。
  酆重阳神色一变:“他要元丹自爆!”
  曲相仁近乎燃烧神魂冲到还在看好戏的奚将阑面前,面目狰狞瞋目裂眦,内府元丹猛地被催动,灵力从他伤痕累累的身躯倏地荡漾开。
  好似下一瞬就要爆开。
  酆重阳立刻就要上前阻止,却被横青帘抬手制止。
  为何要阻止曲相仁自爆?
  他若是能将奚绝一齐炸死,中州就能不再受制于人。
  酆重阳眉头紧皱,冷冷看了横青帘一眼。
  横青帘只当看不到他的不满,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奚将阑还坐在那姿态懒洋洋地晒太阳看好戏,满身鲜血的曲相仁乍一出现在面前,他微微一歪头,像是早就预料到,唇角轻轻一勾。
  黑猫猛地化为黑雾将他团团围住,嘶声道:“快走,他要自爆!”
  还虚境的元丹自爆可不是小动静,怕是整个盛家乃至方圆数十里都要毁于一旦。
  ——更何况离得最近的奚将阑。
  奚将阑看好戏看到自己反倒成了别人眼中的“好戏”,不知怎么竟也不逃不怕,就这样安静看着曲相仁。
  脚底似乎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隐隐的灵力像是即将喷薄而发的火山,整个地面都在蠢蠢欲动。
  下一瞬,天衍珠从内室疾冲而来。
  但好像已经晚了。
  曲相仁自爆的第一道灵力已经直冲面门,奚将阑被撞得往后倒去,挣扎着半伏在台阶上。
  天衍珠一阵疯狂震动,正要疾冲上前挡住。
  却见奚将阑单薄的肩上猛地传来一阵幽蓝雷光。
  “滋滋。”
  轰——
  一道天雷轰然劈在曲相仁身体中,连带着地面上那股奇特的灵力,硬生生将他自曝到一半的冲势给强行逼停。
  爆炸的余威荡漾开来,盛焦所布结界瞬间破碎。
  一股浓郁桂香遍布周遭。
  奚将阑踉跄着伏在地上,手捂住右肩艰难喘息着,额角全是那股燥热逼出来的冷汗。
  ——那是当年在獬豸宗,盛焦亲手给他烙下的黥印。
  奚将阑将这个黥印当成此生最大的耻辱,可此时却僵坐在原地,头脑一阵空白,纷乱思绪理也理不清。
  六年前,曲相仁拿着烧得滚烫的“罪”字烙铁往他脸上烙黥印。
  热意已经逼到羽睫,奄奄一息的奚将阑已做足脸上顶着“罪”字的黥印度过余生的打算,一股熟悉桂香隐约靠近。
  盛焦一身崭新的獬豸纹黑袍,逆着光居高临下看着他。
  浑身脏污墨发凌乱的奚绝茫然对上他的眼睛,好久才逃避似的垂下头。
  ……骄纵的小少爷第一次感觉到难堪是什么。
  盛焦不知说了什么,狭小囚室的人悉数离开,随后他大步上前,强行将奚绝全是血污的衣袍撕开,亲手拿着滚烫的东西靠近奚绝伤痕累累的后肩。
  一直安安静静毫不反抗的奚绝突然开始剧烈挣扎,他什么都听不到,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拼命用筋脉尽断的双手妄图推开盛焦。
  盛焦死死将他禁锢怀中,宽大的手似乎发着抖捂住他的眼睛,将一枚滚烫的黥印烙在后肩。
  三个月的熬刑没能让奚将阑掉下一滴泪,但黥印被盛焦亲手烙下时,他却哭得浑身发抖,几欲崩溃。
  直到后来,奚绝才知道那是个字。
  ——屈辱的“灼”字。
  从守卫松懈的獬豸宗逃出后的六年来,奚绝因这个时常滚烫的黥印对盛焦藏着满腔怨恨。
  他恨盛焦并未给他一直想要的公道。
  恨盛焦的“诛”和“灼”。
  恨意断断续续了六年,奚将阑此时却如堕烟海茫无头绪。
  獬豸宗只代表屈辱的黥印……
  也会护人吗?
  奚将阑被黑猫扶起,茫然地看向被其他一百零六颗天衍珠强行制住跪在地上的曲相仁,久久没回过神来。
  黑猫还以为他是被曲相仁自爆吓傻了,抬手拍拍他的脸。
  “奚将阑!奚绝!醒一醒,没事了没事了!”
  奚将阑迷怔回神,神色复杂看着散发丝丝雷纹的天衍珠。
  因灵丹自爆到一半被强行制止,曲相仁浑身经脉全都在渗血,近乎奄奄一息地跪在那,若是没有天衍珠的灵力支撑着他,怕是直接摔在地上。
  奚将阑视线掠过远处的横青帘和酆重阳。
  横青帘眸中闪现一抹可惜,但他惯会察言观色八面玲珑,笑着上前道:“小仙君受惊了,还好您没出事。”
  奚将阑看着他,突然也笑了:“是啊,太不好了,我怎么能没出事呢?”
  横青帘含笑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似乎不懂这话意思。
  奚将阑懒得和这种老狐狸寒暄周旋,淡淡道:“横大人,代我向玉度问好。”
  这话一出,横青帘便知道奚将阑不打算继续追究,心中悄无声息松了一口气,笑容真实了些。
  “小仙君先忙,我等先告辞了。”
  奚将阑没搭理他。
  横青帘笑着恭敬行了一礼,抬手一挥,横酆两家的人悉数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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