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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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膳。”
乐正鸩嫌弃道:“药膳难吃啊娘,好不容易带同窗回来一趟,就不能换个好吃的吗?”
婉夫人:“别挑剔,快去。”
乐正鸩只好钻进房中找衣服。
奚绝看着婉夫人,有些不舍得进屋——他很喜欢周遭淡淡的药香,好像连紧绷多时的心神都能一点点放松。
被婉夫人如此温柔地注视,奚绝难得觉得害臊,胡乱抹了抹小脸,却将脸颊上一道泥污抹得更脏了。
婉夫人笑个不停,拿着丝帕微微俯下身轻柔给他擦拭脸颊。
奚绝仰头看她。
婉夫人擦着擦着,丝帕上突然落下一滴水,她愕然抬眸就见奚绝眸光呆滞,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时已泪流满面。
婉夫人眉目更加柔和,将他的眼泪擦掉,软语温言:“想你娘了?”
奚绝一愣神,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当着陌生人的面丢脸地哭了。
他尴尬不已,忙往后退了半步,脸都红了,讷讷道:“不、不敢。”
乐正鸩扒着窗棂往外喊:“阿绝,快来换衣裳。”
奚绝对婉夫人匆匆一行礼,撒腿跑进房中,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
婉夫人眸光好似含着水波,心疼又怜悯地看着他的背影。
奚绝吃了一顿药膳。
乐正鸩嫌弃地直吐舌头连连抱怨,但奚绝却像是吃惯了,一口一口吃着,连浸着草药的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
乐正鸩不可置信道:“好吃?”
奚绝点头。
乐正鸩匪夷所思看着他,只觉得奚绝这厮太会装了,在外面张牙舞爪放肆恣睢,在他娘面前就装得如此乖顺懂事。
这不就衬着他挑剔找事儿了吗?
婉夫人实在喜欢奚绝,临走时还送了奚绝一堆灵药。
奚绝懵懵懂懂地收下。
乐正鸩探头探脑,匆匆扫了一眼,微微愣住。
他娘给奚绝的灵药不应该是有助修行的吗,怎么各个都是修复损伤灵脉,还有止痛的?
奚绝这娇生惯养的,哪里用得着止痛?
奚绝默不作声地收在手中,拘谨地道谢。
乐正鸩这辈子都没见过奚绝这么乖巧,啧啧称奇,回去和诸行斋其他人编排老久。
下回放假,半个诸行斋的人都跟着乐正鸩去药宗,吵着闹着去看奚绝乖顺的糗状。
又是一道因线悄无声息出现,但紧跟着另外一道却似有若无,若隐若现。
盛焦仔细看了才发现,那好像是伏瞒的梦境。
盛焦:“…………”
此人连梦境都没有存在感。
伏瞒的梦境很简短,就是诸行斋下课时,奚绝主动去伏瞒桌案旁找他,向他讨教一个法器。
第一次有人找他说话,伏瞒亢奋地直拍桌子,双眸放光:“我什么法器都会,连在天上飞的行舫我都能造……”
“哦。”奚绝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说,“倒用不着如此精湛的法器。”
伏瞒被夸得飘飘欲仙,恨不得倾囊相授:“那你需要什么呀?”
奚绝朝他一眨眼,轻轻启唇。
盛焦看清他的唇形,瞳孔剧缩。
奚绝说:“……能助听万物的法器。”
那时奚绝才多大,十七岁还未从天衍学宫结业,怎么会突然想要助听万物的法器?
难道他那时就知道自己的耳朵会废?
盛焦五指紧紧握住。
他起先一直以为奚绝恢复灵力就能治愈听力,但此时他猛然想到另一种可能。
——或许奚将阑的相纹,便和耳朵有关。
还有一道因线幽幽出现。
让尘还未破闭口禅时,双手好像在结印,对着奚绝道:“不要做。”
奚绝冷眼看他,金瞳闪现一抹冷意。
让尘脸上第一次浮现明显的焦急:“无论你打算做什么,停下来!”
“不。”奚绝冷冷道,“我忍了这么多年,箭在弦,不可能停下。”
让尘:“即使你会死?”
奚绝竟然笑了:“你以为这些年我算活着吗?”
让尘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但隐约知道奚家对灵级相纹可能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和善。
留下这句话,奚绝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让尘瞳孔一缩,本来只能看到奚绝身上止不住的红色不详之色,在他转头的刹那竟然直接瞧见一百零八颗天衍珠雷谴下,奚绝魂飞魄散的死状。
让尘霍然抬步上前,一把抓住奚绝的手腕,奋力想要说服他。
“奚绝,停止你的所有谋划!你想做的,结局可能不会如你所愿!你会……”
奚绝漠然看他:“会如何?”
他连生死都不惧怕,就算魂飞魄散也绝不后悔。
让尘手轻轻比划两下。
“……会死在盛焦堪天道下。”
***
最后一道“行因果”的因线,宛如雪白蛛丝。
数月前,应琢前去恶岐道黑市买制作傀儡的零散物件,人山人海的摊位边,有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蹲在角落,懒洋洋地吃着糕点。
黑色兜帽将他浑身倒下笼罩,黑夜映衬下,只能瞧见一块块糕点塞到兜帽下,转瞬就没了,像是个无底洞似的。
莫名的,应琢走过去,垂眸看了看摊位上的东西。
是几幅丑陋古怪好似树根的画卷。
吃糕点的男人含糊道:“买画吗?”
应琢挑眉:“这是哪位大师的名作?”
男人嘻嘻一笑,微微前倾,隐约能嗅到他身上的桂花糕香:“奚家天衍的名作哦。”
应琢脸色瞬间沉下来,面无表情低头看去,这才后知后觉那大大咧咧摊开的几幅画,竟然是被硬生生剥下的相纹。
“买吗?”男人见他心动了,推波助澜道,“这画若是放在姑唱寺,一副价值数万灵石啊,恐怕还会引起十三州轩然大波。”
应琢似笑非笑看他一眼:“那你为何不直接去姑唱寺卖,不是更能赚钱?”
男人笑道:“我不好露面呀,缺个帮我做事的工具人,看你就很合适。”
应琢:“……”
从没见过如此直白的人。
但应琢也怀着私心,索性将那些画买下,心甘情愿做了旁人的刀。
在拿到卷轴后,那黑袍人瞬间消散,只留下一地点心渣子。
应琢正要起身,却发觉一副卷轴中好像还夹着一张纸条。
“奚明淮,南境红尘识君楼。”
应琢并未发现那自己有什么特殊的,但盛焦一眼瞧出。
那是少年奚绝用左手写出的字迹。
***
盛焦怔然之际,八条因线被牵引着交缠其中,瞬间汇成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果”。
与此同时,四散周遭的天衍珠突然飞快旋转。
只是三息不到便陡然停止,一百零七颗全是血红的“诛”。
天衍珠从未有过错判。
——屠戮奚家的源头,果然是奚绝。
在天衍珠停下的刹那,“行因果”的榕树瞬间化为蝴蝶消散,周围灵力轰然一动,好似拨云见雾。
盛焦彻底从黄粱梦中回到最开始的秘境。
天衍珠还在天边旋转。
盛焦脸色阴沉抬手就要招回天衍珠,但是他本命法器的珠子确定断罪后根本不受控制,剧烈震颤发出一阵阵幽蓝雷纹,牵引着头顶无数乌云凝成天谴雷云。
轰隆隆。
雷鸣在秘境响起。
奚将阑全然不听劝,真的想方设法来到秘境。
盛焦毫不意外,若是奚将阑真的好好待在诸行斋,怕也不是他了。
盛焦完全没有再管一百零七颗天衍珠,抬手在睡得正熟的秦般般身上下了个禁制,手持冬融剑漠然朝着雷鸣方向而去。
在他离去后不久,天衍珠像是察觉到什么,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雷纹。
但远处雷鸣依然还在继续。
***
奚将阑和温孤白离得太近,进入蝴蝶梦中后不过片刻便寻到对方。
温孤白并不想现在杀奚将阑,他还要等着天衍珠降下雷劫,让奚将阑彻底顶罪。
当年在天衍学宫的奚绝只是个小小少年,就算再聪明也比不上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除了最开始博取奚绝信任时说过的那些话,自那之后他一直谨言慎行,没有被抓到任何把柄。
哪怕屠戮奚家当日,他手刃奚家后,甚至将自己脑海中的杀人记忆也一并驱除干净。
温孤白和“行因果”相纹的主人相处多年,自然知道如何钻因果漏洞。
在一开始,他便想好了脱身之策。
奚将阑握着春雨剑,听到头顶酝酿着“堪天道”的灵力,眉头轻挑:“温掌尊,天衍珠断您有罪。”
温孤白似笑非笑:“难道你不认为是自己?”
奚将阑笑起来:“为何会是我?”
温孤白淡淡道:“只要是你这具身体做出的事,也算在你的因果上。”
奚将阑微微抬头,看向天边雷谴。
轰隆隆,震耳欲聋。
但他却没有丝毫要走魂的趋势。
“你的这具躯体……”温孤白意有所指,“的确很容易被夺舍附身。”
奚将阑无所畏惧:“是吗?”
温孤白怜悯地看着他。
但发现奚将阑注视他的眼神更加怜悯,甚至过了头,像是在看一件冰冷的死物。
“那你自己猜。”温孤白被小辈这个眼神看得眸瞳一冷,慢条斯理道,“天衍珠雷谴最终会落在谁身上?”
奚将阑笑着道:“总归不是我。”
春雨剑寒芒一闪,话音落下后奚将阑身形宛如惊雷,带着一道剑光寒霜轰地劈向温孤白。
温孤白并无本命剑,修为已是还虚境,灵力转瞬凝出飞燕纹样的虚幻灵剑,眼睛眨也不眨地格挡住锋利剑光。
“锵——”
奚将阑明明刚恢复修为没多久,但交手时身形没有半分凝滞。
天衍灵力萦绕周身,将他眼瞳都晕成漂亮诡异的金色。
温孤白愣神,终于反应过来。
奚将阑是他这数百年的教导生涯中最得意的弟子,这孩子的天赋堪称妖孽,甚至整个十三州上下一千年八成都寻不到比他还厉害的。
当年奚家也是因他恐怖的天赋和聪明至极的头脑忌惮畏惧却又不能杀他,只能用“无尽期”困住他。
奚将阑以刚恢复的化神境修为硬抗还虚境温孤白,完全不落下风。
春雨剑被磅礴灵力撞得嗡然作响,将他的手震得一阵发麻,好似纤瘦的手骨都要震碎。
奚将阑好像不知疼是什么,身形翩如游龙,剑意寸寸朝向温孤白命门。
“铮——”
寒芒森森,地面已落下层层霜雪。
温孤白本不想杀奚将阑,但见他招招凌厉将他往绝路上逼,脸色微沉,还虚境修为磅礴倾泻而出,猛地朝着奚将阑单薄身躯压了过去。
奚将阑身形有一瞬的凝滞。
同时,温孤白带着杀意的锋刃当头劈下。
奚将阑眼睛眨都没眨,甚至勾唇轻轻一笑,似乎料定温孤白不敢杀他。
一道灵力突如其来破开虚空而来,只是一剑春风落万花,轰然将困住两人的梦境彻底击碎。
周围虚幻的场景化为蝴蝶翩跹而舞。
奚将阑一愣,下意识往后退,几个起落悄无声息落在一块石头上,这才偏头看去。
盛焦面无表情拎剑而来,冬融所过之处盛开虚幻的锦簇花团。
他收剑而立,冷冷看向奚将阑。
奚将阑摸了摸手腕上安静如死的金铃,匪夷所思。
盛焦瞧出来金铃的端倪,故意把般般丢下了?
奚将阑盯着盛焦刀锋似的眼神,莫名心虚地垂下脑袋。
好在盛焦并未在这个时候发作,冷若寒霜朝他道:“来。”
奚将阑还在疑惑这个“来”是什么,却见天边雷云瞬间凝成一个整齐的圆笼罩在三人头顶。
轰隆——!
奚将阑吓了一哆嗦。
温孤白似笑非笑地将灵剑散去,他似乎很笃定这雷谴只对奚将阑,转身就要离开。
盛焦再次出剑,冷冷道:“温掌尊,奚家屠戮之事,也有你一份。”
温孤白淡淡笑道:“天衍珠可判了我之罪?”
盛焦眼神冰冷。
“还是说……”温孤白道,“盛宗主要徇私枉法,想拉我为你道侣顶罪?”
面对挑衅,盛焦不为所动:“天衍珠只有一百零七颗是诛,你就算没留下证据,也绝不无辜。”
毕竟“行因果”的其中两条线说明温孤白也参与其中。
温孤白倒是不辩解,只是笑着说:“那等到天衍雷谴让真正的罪魁祸首伏法受诛后,我自会配合獬豸宗,任由你们查线索证据。”
盛焦眼神更冷。
奚将阑疑惑道:“一百零七颗是诛,谁的,我的吗?”
盛焦看他,眉头一皱,似乎又瞧出此人在装傻充愣,露出熟悉的“外人在我给你留着面子呢”的神情来。
奚将阑还要再问,头顶雷谴终于形成厚重巨大的云圈,黑压压地从秘境上空一寸寸袭来。
——若是细看就能发现那雷谴竟真的是对着奚将阑头顶而来的。
温孤白早已化为飞燕翩然离开,盛焦也没去追,而是面无表情抓住奚将阑,冷冷道:“别乱动。”
奚将阑看出他的打算,心中猛地打了个突:“你疯了?雷谴威力非同小可,若真的劈下来,一道雷就将我俩劈成齑粉捏都捏不起来!”
盛焦不想听他多说废话,大乘期的灵力源源不断从经脉中溢出,似乎想同天道抗衡。
奚将阑呆愣看他。
雷声嗡鸣中,盛焦声音冰冷,气质强势宛如不可撼动的巍峨巨山。
“我说过,我不会。”
第72章 魂飞魄散
奚将阑:“可你……”
盛焦低声道:“闭嘴。”
奚将阑从未想过从小到大连半句重话脏话都没说过的高岭之花,竟然有朝一日会如此凶狠地让他闭嘴。
雷鸣在天边聚集,酝酿,好像下一瞬就能降落。
奚将阑挣扎着想要挣脱开盛焦的桎梏,脸庞被雷光照得煞白一片。
“盛无灼,你疯了吗?”
盛焦冷冷道:“你早知道天衍珠断罪的结果。”
奚将阑一噎。
恰在此时,酝酿许久的雷谴终于轰然劈下。
一阵电闪雷鸣,银紫色的雷直直劈落,却是击在两人不远处的巨石上。
轰的一声巨响,巨石直接被劈成粉末,烟雾散去后竟然连一丝残渣都未留下。
这是对盛焦的震慑。
天道衍生而成的天衍,终究还是不舍得屠戮“堪天道”。
雷谴和“堪天道”相辅相成,盛焦多强便代表雷谴的威力有多大。
奚将阑看着远处的焦痕,摸了下耳朵,对那个问题避而不答,只说:“雷谴要降下三道雷震慑你,若你再不远离此处,咱俩就真的得一起殉情了。”
似乎在附和奚将阑的话,天边再次降下两道雷落在两人一左一右,只留一个方向的路完好无损。
示意盛焦赶紧走走走。
盛焦充耳不闻,抬手握住冬融剑,大乘期灵力像是汹涌海浪,从下而上朝着天空雷云冲撞而去。
轰!
一声声闷响响彻头顶,若是平常奚将阑的魂儿都得走到十万八千里去,此时神魂却巍然不动。
雷谴因盛焦的对抗似乎越发暴躁,云间雷声越来越响,好像要不顾一切直接悍然劈下,把这对狗男男劈成齑粉。
盛焦根本不懂怕是什么,或者说他从一开始便做足最坏的打算。
若是挡不住雷谴,索性一起死。
盛焦一字未发挡在那。
奚将阑怔然看着他,手指捂着戴着耳饰的耳朵,在一片雷光中突然轻笑一声,上前半步抓住他的手腕。
“盛无灼。”
盛焦看都不看他,冷冷道:“起开。”
奚将阑毫无征兆地在震耳欲聋声中开口,闲聊一般。
“我的相纹是十三相纹,名唤……”
盛焦眉头一皱,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奚将阑已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