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修为尽失后-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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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宗主有危险!”晏将阑没时间去臭美,随便将盛焦的一套黑衣裹在身上,袖子太长几乎遮过他的指尖,但此时也没时间挑了,一把抓住倦寻芳,“快,送我出獬豸宗。”
倦寻芳看了看犀角灯,蹙眉道:“宗主并没有准许你能出獬豸宗,我不能送你出去。”
晏将阑冷冷道:“盛宗主是打算将我当成犯人对待吗?那你在獬豸宗给我开个牢房我去那蹲着去好了。”
“不是。”倦寻芳道,“这是宗主刚刚交代的,不能让你出獬豸宗。”
晏将阑匪夷所思。
“盛宗主不是忙着打架吗,为什么还会有时间和你传音?你莫要诓骗我!”
倦寻芳沉默了。
晏将阑看出来倦寻芳的欺骗,沉着脸将盛焦的鹤氅裹在身上,匆匆冲出清澄筑。
倦寻芳急忙追上前去,皱着眉道:“我同你说实话吧,宗主是在前几日叮嘱我的,若是中州世家发现大事,务必让你好好待在獬豸宗,不能出去半步。”
盛焦对上次震伤晏将阑耳朵之事心有余悸,此次宁愿言而无信也不愿晏将阑过去平添危险。
晏将阑面无表情,充耳不闻。
他受够这种什么都无法做,只能等待的感觉。
倦寻芳不知如何拦他,只能紧跟着他,想让他在水道那知难而退。
但晏将阑却不知为何,像是开了天眼似的,只是在日晷那试探几次,便推断出今日的正确时辰,用灵力用力一拨,水道轰然而起,一路通向獬豸宗外。
倦寻芳:“???”
倦寻芳看得目瞪口呆,悚然道:“你、你怎么知道今日水道是哪个的?”
晏将阑冷冷瞥他一眼:“根据盛宗主的行事习惯和秉性推断出来的,怎么,你推不出来吗?”
倦寻芳:“…………”
晏将阑说完这句阴阳怪气的话,直接御风掠过水道,转瞬离开獬豸宗。
倦寻芳没想到这人修为短短几日就变得这么高,正要去拦却发现犀角灯倏地一亮。
盛焦的声音传来:“不必拦他。”
倦寻芳忙道:“宗主,玉颓山抓住了吗?”
盛焦将犀角灯掐灭,脸色阴沉地看向方才那蒲团处。
玉颓山像是故意在等着他过来似的,只是交手几招后便化为一道天衍瞬间溜了,用天衍珠都抓不住。
上沅正在用灵力为盛终风医治,他的天衍被毁掉一半,艰难稳住伤情后呛出一口血来,捂着胸口咳得浑身抖若筛糠。
盛焦只是站在那冷冷地看。
盛终风虚弱地抬起头对上盛焦冰冷无情的眼神,微微一愣,低声道:“盛焦……”
盛焦见他活着,转身就要走。
“焦儿……”盛终风突然道。
盛焦的脚步一停。
盛焦自小母亲早逝,盛终风那时也是个慈父,哪怕是个小世家也从不让小盛焦受半点委屈,这才将盛焦养得温润如玉,渊清玉洁。
十二岁之前,盛终风也会这样亲昵地唤他……
焦儿。
小盛焦总觉得这个名字太过娇气,但又碍着是父亲所叫,每回在外人面前被叫“焦儿”,耳根总是红得要命,但还是得温顺地应。
可如今,盛焦回身看盛终风,面上、眼中却只有彻骨的冰冷和空洞。
盛终风呆怔地看着,不知是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亦或是别的,突然一言不发地俯下身额头抵在满是血的手背上,哽咽出声。
盛焦并不懂他的悲伤遗恨从何而来,看着他哭得肩膀发抖心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大概是烦了,盛焦对上沅吩咐几句獬豸宗的事务后,看也没看盛终风一眼,拂袖而去。
高大的背影从灯火通明走入黑暗中,大雪纷纷好似无形的天堑,彻底和盛终风隔绝。
他已不再需要父亲的温情。
***
雪纷纷扬扬,将空无一人的长街铺洒下薄薄白毯,光秃秃的枝头像是盛开一簇簇的雪梅,被寒风倏地吹散。
玉颓山走在大街上,张开双手稳住身体平衡,玩闹似的努力让自己在雪地上走直道。
走了一段里,玉颓山“哈”的一声蹦到台阶上,自觉这条直线走得极其完美,他极其有成就感,高高兴兴回头一看,却见那直直的脚印已经被大雪遮掩住。
他没能在这世间留下任何痕迹。
玉颓山带着笑意的脸微微一僵,好一会才缓过来。
他嘟囔了几句,也没在意,转过身砰砰砰敲了敲门:“有没有人啊?!”
一朵雪花旋转着从漆黑夜幕飘落而下,飞到大门之上的门匾边。
——横。
是横家。
最开始玉颓山在横家放火声东击西,让众人以为他的目标是盛家,实则今晚玉颓山最想要的还是横家的天衍地脉。
拍了好几下门都没人来开门,玉颓山“啧”了一声,觉得厌烦了。
已是三更半夜,小厮听到闷声匆匆来开门,只是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外面却空无一人。
雪地之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小厮不明所以,只好将门又关上了。
横家的天衍祠中,横家家主横风临和横青帘坐在那盯着烛火默不作声。
“当年之事我已知晓。”横玉度冷冷道,“怪不得那年竟一连出了四个灵级相纹。”
原来是真奚绝的“堪天衍”催生出来的。
“兄长。”横玉度问,“你也知晓此事吗?”
横风临抿唇,摇了摇头:“我是近几年才知晓。”
横青帘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茶杯,手腕翻来翻去,杯中茶水纹丝不动,连个波纹都没有。
“担忧什么?”他终于淡淡开口,“当年知晓“堪天衍”的人已死得七七八八,横家参与此事的长老也只剩寥寥几个,就算“堪天衍”找上门来又如何,左右不过我一个人死罢了,你们又不会有事。”
横风临眉头一皱:“叔叔……”
““堪天衍”的灵力能够催生灵级相纹。”横青帘打断他的话,抬头看向横玉度,“当时世家所有人都以为灵级相纹是没有上限的。”
直到让尘的“窥天机”告知,整个十三州只能有十三个相纹。
横玉度冷冷道:“你耗费心机得来的天衍灵力,却在我这个废人身上生出没什么用的“换明月”,横大人,这笔买卖看起来并不划算。”
横青帘漠然道:“你的琉璃雀为何厌恶我?”
横玉度:“什么?”
“你是十三州最后一个相纹“换明月”。”横青帘道,““换明月”“窥天道”都和“堪天衍”有关,你以为当年世家什么都没做,就平白得来了“堪天衍”的灵力是吗?”
横玉度一愣。
“没有哪个世家当年得到“堪天衍”灵力时没有付出代价的。”横青帘道,“那是利益的交易。”
横玉度还没说话,横青帘又似笑非笑补充一句:
“就像是你明知道灵兽也是生灵,但在切开的灵兽肉面前依然会选择吃下,而非去怜悯有生灵逝去而放那块‘肉’一马,一样的道理。”
横青帘并非没有良知,在他看来能让他付出交易的东西,只是天衍灵力罢了。
他和奚家交易,付出东西、得到天衍,为何还要去问天衍从何而来,有没有人因此受到痛苦折磨?
就算所有人都知晓奚绝因他们手中的天衍灵力而生不如死,也会将一切归咎为奚家作孽,和他们无关。
那只是个交易。
我有琉璃雀,便可换明月。
横玉度被横青帘的话惊住了,匪夷所思看他半晌,才像是无力似的,怔然呢喃道:“可他并非没有神智的灵兽,他是个人啊。那时他才十二岁,奚……晏聆才不到十岁。”
横青帘道:“那又如何,他们的悲惨并不是我造成的,就算我不去换天衍灵力,自然有其他人去获得那灵力。”
“他们还是个孩子!”一向温柔的横玉度再也忍不住,厉声道,“难道在世家眼中,良知、底线,都能在利益面前一退再退吗?!”
横青帘冷冷道:“等你到我这个位置,也会是同样的选择。”
横玉度厌恶道:“不要拿我和你比。”
横风临揉了揉眉心:“不要吵了。”
“是啊。”有人附和他的话,“别吵啦,吵来吵去也没有意义,还不如现场示范一下嘛。”
在场三人一愣之下,怔然偏头。
玉颓山不知何时到的,正坐在横玉度身边,笑嘻嘻地手搭着轮椅后背的扶手。
见三人全都看来,玉颓山一抬手,眯着眼睛道:“诸位,晚好啊。”
横风临和横青帘霍然起身,脸色都变了。
天衍祠里里外外有数十道结界,他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
横玉度从盛焦口中得知“堪天衍”之事,看到玉颓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并不为他身上的诡异气息所畏惧,只因晏将阑和他的遭遇而怜悯难过。
横青帘这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十二相纹”,眼神冷厉,手死死捂住腰间悬挂的剑。
正要动时,玉颓山突然笑着说:“横叔叔还是安分些吧,除了“堪天道”,我能操控世间所有天衍,要是一失手让你的相纹在经脉中炸开了,那可就太难看啦。”
横青帘手一顿,将手缓缓从剑柄上放开,面无表情道:“你来杀我?”
“哈哈哈。”玉颓山笑得直蹬腿,还踹了轮椅一下,差点把横玉度的轮椅给踢得滚出去,又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横玉度差点被他扔飞出去,皱眉看他。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玉颓山懒洋洋地趴在轮椅后背的扶手上笑,“你刚才不是说,若是横玉度横风临站在你的位置,也会对你做出一样的选择吗,我也很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所以现如今给你们两个选择。”
横青帘眉头狠狠一皱。
下一瞬,玉颓山眼瞳天衍相纹一闪而逝,金色眼眸冷冷注视着横青帘。
一股无形的气势瞬间从头顶压下去,瞬间将在场三人的相纹修为狠狠压制住。
横玉度明明是灵级,但却收到压制更厉害。
玉颓山动都没动,依然百无聊赖地趴着:“我都说了,不要着急动手啊,我真的能轻易杀了你们的。”
但看在横玉度是晏将阑好友的份上,除非闹到场面收拾不住,否则玉颓山不会杀人。
“先听我说。”玉颓山赖叽叽地将手腕搭在横玉度肩上,像是孩子玩闹似的,言笑晏晏道,“我只找当年参与“堪天衍”的人,也就是说恩怨只在这位横青帘大人身上。”
横风临一愣。
“横家主、横掌院,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玉颓山竖起一根手指,眯着眼睛笑,“一是交出横青帘。”
他说着,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指搭在横玉度另一侧肩膀上。
“二嘛,交出横家的天衍灵脉。”
三人倏地一怔。
玉颓山往前一探身,两只手越过横玉度的肩膀,“啪”的一声在横玉度眼前清脆拍了一下,震得横玉度忍不住眨了下眼睛。
玉颓山高高兴兴道:“怎么样怎么样?这两个选择不错吧,有生又有死,可太让人心动了!”
若是交出横青帘,以玉颓山的疯癫,定然不会让他苟活于世。
如果选二,那没有天衍的横家便会自此没落。
以一个人的性命来和整个家族往后成百上千年的利益做对比,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后者。
在得知曲家被屠戮时,横青帘似乎早就做足玉颓山会找上门的准备,闻言他嗤笑一声,似乎早就知晓横风临和横玉度的答案。
他是对的。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人会愿意因为一个人而心甘情愿舍弃。
奚择如此,纵夫人如此,盛终风亦是如此。
奚绝、盛焦对他们而言,在觉醒相纹的那一刻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人,而是强行冠以父母之爱而想要彻底操控为己所用的工具、傀儡。
“堪天衍”“堪天道”,名字就如此诱人,有谁能抵挡这样巨大的诱惑?
只是奚家盛家一个恶毒,一个愚蠢,硬生生将天道天衍恩赐的灵级相纹给毁了。
横青帘面无表情等到横风临和横玉度的选择。
……不用想也知道的答案。
天衍祠烛火跃动,窗户半掩着,隐约有雪花被风卷着呼啸着吹来。
玉颓山笑眯眯地等待回答。
横玉度冷冷看着他,道:“天衍地脉,你拿去好了。”
横风临并未出言阻止,想来也是赞同弟弟的抉择。
横青帘一愣,霍然抬头。
玉颓山也怔住了,晃了晃第一根竖起的手指,以为他没有听清,小声地诱惑道:“我只要横青帘哦,不是要屠戮你们横家全族,你们把他交给我,很划算的。”
横玉度蹙眉:“不。”
他并非赌气,只是对他而言,天衍并非是多大的利益,反倒像是个无穷无尽吞噬人的深渊一般。
人人为它趋之若鹜,为了那一点天衍灵力丑态百出,人心险恶毕露。
横青帘愣怔看着横玉度将那横家积攒数百年的天衍地脉拱手相让,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涌入心头。
他轻轻道:“你知道天衍地脉象征着什么吗?”
横玉度眼睛眨都不眨:“我知道。”
横青帘还是道:“只要有天衍,横家就能长久在中州,天纵之才层出不穷,家族时代都能……”
横玉度却说:“所以呢?你是在教我如何用你的那套来做事是吗?”
横青帘一噎。
横玉度并不想让自己变成利益至上连良知都抛弃的人,那样同冰冷的木头傀儡又何分别。
横青帘沉默地低下头,眼眸怔然,不知在想什么。
玉颓山从始至终都沉默着看着横玉度,呆呆愣愣好一会才将手收回去,茫然坐在椅子上,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原来只有我没被选择啊……”
第97章 风雨欲来
晏将阑从獬豸宗强行闯出来后,径直前去盛家。
只是行至半途才得知盛焦早已和玉颓山休战——或者说玉颓山直接开溜跑了,晏将阑停在原地满脸懵然,有种自己被当成狗遛了一圈的错觉。
两人没打得你死我活,他就着急忙慌破开獬豸宗水道跑出来,盛焦知道怕是会觉得自己又被算计了。
这样一想,晏将阑莫名心虚。
他摸出犀角灯正在琢磨怎么去安抚盛宗主,眼眸中金纹一闪,玉颓山顺着“堪天衍”的本源灵力传了一道音而来。
“聆儿,你还被盛宗主关押着吗?”
晏将阑道:“谢谢,我已成功逃狱——你现在在哪儿?”
“猜猜看。”玉颓山声音懒洋洋的,“你能不能找到我?”
晏将阑眉头紧皱,对玉颓山这幼稚的行为举止十分不满,没好气道:“你还是孩子吗?”
话虽如此,他似乎早有答案,转道御风朝着奚家而去。
在路上晏将阑只觉得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面如沉水在犀角灯上给盛焦发了道传音。
“道侣,我明日回去给你带桂花糕,勿念。”
盛焦那边沉默许久才回答,言简意赅一个字。
“嗯。”
晏将阑心中全是疑虑,只觉得前几天大吃飞醋的天道大人好像突然就看破红尘立地成佛了,知晓他逃出獬豸宗、还十有八九去寻玉颓山,竟然一个字不过问。
放纵得让晏将阑心中更慌,十分没底。
只是此番他也不好直接回去,只好专顾眼前事,匆匆赶到奚家。
玉颓山并不在空荡荡的天衍地脉,而是蜷缩在年少时他的“温柔乡”中——只是此时那屋舍已变成一片废墟。
鹅毛大雪纷纷落下,玉颓山一身白衣躺在脏乱废墟上,墨发披散被雪几乎掩盖。
小院已经倒塌得一堆乱麻,加上已过六年,枯黄的杂草藤蔓四处蔓延,根本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哪里,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