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将军在线护妻-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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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辈子,确实是第一回 见。
闹腾?可不闹腾吗,那样子折腾过一世,他却一心只为顺她心意由着她,只是……他回来得终归晚了些。
沈青秋没再纠结,想着许是二妹妹名扬千里了,又问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宁暨没应。
沈青秋则又劝道:“我与阿玦几人在书院念书,世子若是觉得无趣,不防与我们一道。”
“容我想想。”
……
温氏从刚刚的宴会到回程路上一直脸色不佳,裴婼有些想不明白,按着十四五岁的裴婼模样,撒着娇哄人,柔柔说:“娘亲,你怎么了?”
温氏淡淡瞥她一眼,加重了语气道:“从明日起,你随你阿兄去书院上学。”
晴天霹雳,裴婼惊得咳嗽起来,连忙用帕子掩了,而后又动作熟练地去看那纯白帕子,心里蓦然放下心来。
那上头没有血。
温氏没注意到她的细小动作,只因一直忘不了先前那些传进她耳中的闲言碎语,说什么裴家女儿只有张脸能看,其他什么也不会,就是个空瓶子。
还说什么这样的姑娘谁家会要,娶进来还得伺候着,败坏家风,更有甚者,说她不知整日里干些什么,抛头露面一点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温氏当时气得心肝疼,可又不能发作,只好将这几个长舌妇记在心里,往后遇见了有她们好受的!
说起来如今裴婼这个性子也是他们一家宠出来的。
当年温氏生裴婼时早产,好是一番惊险,温氏再不能有孕,裴婼也从小孱弱,大夫都让做好准备了,谁知她竟活了下来。
从此以后,温氏事事顺着裴婼,不求她大富大贵,不逼着学那些琴棋书画,只盼她能平平安安长大,顺心顺意的就好。
可是她的婼婼越长越好,容貌自不必说,这长安城里怕是没几个能与之相较,性格爽朗,一点没有闺阁人家的娇气,尤其会哄人开心。
十四五岁的女孩子正是好年华。
温氏近来本来就愁得紧,及笄过后就要给她议亲,要是还是这样……
温氏一肚子气,却偏偏又明白她们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会裴婼撞枪口上了,又是一记眼风扫过去。
裴婼霎时不敢辩驳,弱弱道:“可是娘亲,我都十五了……”
天启朝民风开放,女子也可入学堂,只是与男子所学不同,大多是些琴棋书画之类。
寻常百姓自不会费此心机,因此学堂里的女子大多是长安勋贵人家出身,小的七八岁入学,大的也就十四五岁,不过少数人罢了。
裴婼十五岁入学,在她看来,确实丢人。
“十五又如何,那礼部侍郎的女儿不也十五才入学。”温氏到底心疼女儿,拉着她的手说:“娘亲也不是非要你学成归来,只是该会的还是要会,要不将来账都算不清楚还怎么管家?”
刹那间,裴婼想到了什么,而后一反常态的静了下来。
未嫁前,邱芊芊那些人就老爱说太子才不会喜欢她,人家太子要娶也会娶御史家丞相家知书达理的姑娘,她就算硬黏着也无用。
她以前没觉得自己那样不好,起码活得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畅快多了。
至于以后嫁了人管家这回事也压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有他爹她娘阿兄在谁能欺负得了她去?
于是裴婼偏不信,最后自己打自己脸。
上辈子萧章远那般不喜她,说到底也是因为她不够温柔贤惠吧,弹琴不会作画不会,胸无点墨只爱看些杂书,她后来看开许多,可胸中总憋着一口气。
那口气在林采儿入宫后更甚,人人爱拿她与林采儿比,堂堂太子妃被比得一无是处,流言蜚语处处萦绕。
重来一世,她就算不嫁萧章远,可也不能再荒废人生了。
裴婼握了握拳,“好,娘亲,我明日就和阿兄去书院。”
温氏惊了,她原以为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动女儿的,同时也做好了她会撒泼搅闹拒绝的后手,可是怎么……这么简单?
“当真?”
“嗯!”裴婼重重点头,想到了什么,复又狡黠道:“可是娘亲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你先答应。”
“好,我应了你。”
裴婼偷偷笑了,那看来去书院也不是件什么为难的事了,挽着温氏的胳膊撒娇:“上学太累了,婼婼想每天晚上都能吃到娘亲做的菜。”
温氏没好气瞪她一眼,就知道这人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
国公府。
裴国公和裴玦都未睡下,在厅堂里一边对弈一边等娘俩回来。
“爹!阿兄!”裴婼人未至声先到。
父子俩对视一眼,停下手中棋子,等人进门。
等到人跨过门槛,裴国公开始摆脸:“咋咋呼呼的,没一点姑娘气质。”
裴婼还不知道自己的爹,压根不当回事,甜甜笑着来到跟前,“一日未见,想父亲与阿兄了”
不是一日未见,是中间已经隔了一辈子。
裴婼忍着的泪在扑到裴国公怀里那一刻默默流了下来,又想着上辈子父亲与阿兄遭遇的苦难,一时更加难以控制,只好拼命忍着。
裴玦在一边笑了开来,问她:“今日宁王府可好玩?见着‘小战神’了吗?”
“嗯,就那样吧。”裴婼闷闷说。
倒是温氏挑了些重点跟两人讲,随后两人又是一阵关心问候。
“阿玦,婼婼明日要与你一同去学院,你带着她去夫子那边办个入学。”温氏又道。
裴国公与裴玦瞬间睁大了双眼,“婼婼要去上学?”
温氏点点头,“嗯。”
裴玦仍是有点不敢相信,戳了戳妹妹:“你同意了?”
“要不是娘亲答应每天晚上给我做菜,我才不同意呢。” 裴婼又哭又笑。
裴国公听完朗声大笑, “那婼婼这学你必须得上,你爹也想沾沾光。”
温氏拧了拧裴国公的腰,“你凑什么热闹。”
一家人哈哈大笑,温氏又嘱咐了几句才各自回屋睡觉。
可裴婼怎么睡得着呢。
今日一切太虚幻了,还是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家人,而自己却过完了一生,是不是上天也可怜她在承乾宫活得那般辛苦,所以特地给了她“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一次,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可她也知道若要报仇简直难如登天,就算奉上国公府全家都斗不过如今权势滔天的太子府。
裴婼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会儿出现林采儿等人的脸,一会儿出现临终前的画面,一会儿想不明白为何父兄会那样入狱,一会儿又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好好活下去,一会儿……
“姑娘姑娘,要起床了,今天是您第一天上学呢。”
“姑娘姑娘,再不起来不及了。”
“姑娘姑娘。”
裴婼瞬间醒来,一双杏眼急切找寻着什么,直到看到绿衣那小小的身影,才彻底放下心来。
她伸出手捏了一把绿衣的脸,眉眼弯弯:“好,这就起。”
第4章 “我一直在呢,不必害怕。……
玉山书院是公家开的,就在城南,占地极广。
书院分两男女两部,互不相关,也不在同一处上课。
课时也有不同,男部须上满整日,女部只上上半晌便可放学。
女部学生少,只占了书院一角。
裴婼坐在马车上,头一点一点往下掉, “吁”的一声,马车倏然停下,震醒一堆瞌睡虫,“到了?”
裴玦拿着手上的书敲她:“既然来了就好好上课,切莫偷鸡摸鱼。”
“书院还可以摸鱼?”
随之而来又是一记敲打。
裴婼随兄长下了车,看着书院感慨:“玉山书院不愧是玉山书院。”
光那院门就气势恢宏,顶上'玉山书院'四字大气磅礴。
门外来来往往都是书生,有人过来打招呼:“裴兄早。”然后免不得注意到站在他身侧的女子,眼中露出惊艳。
裴婼本就貌美,肤胜白雪唇若红梅,妍丽异常,再加上今日一袭纱白云锦,梳了时下流行的发髻,珠钗耳环精致,硬是衬出了十二分的好颜色。
“小妹裴婼。”裴玦转向裴婼介绍:“这是太傅家二公子白舜意。”
裴婼浅浅一笑:“白大哥。”
白舜意呆愣在原地,裴玦轻推了推才急忙道:“裴妹妹好。”
怪不得别人惊艳,以前的裴婼虽任性了些,可就因着这一副好容貌,裴家的门槛都被踏破了,求娶者络绎不绝。
“好了,一起进去吧。”裴玦悄悄挡了白舜意的视线。
正待进门时,身后突然传来沈青秋的声音:“阿玦!”
几人纷纷回头,随后裴婼笑意一顿,风中似有股若有若无的皂角香。
宁家世子竟然也在?
沈青秋见了裴婼有些惊讶:“二妹妹?你怎么在这?”
裴玦不满应他:“怎么我妹妹就不能来上学了?”
“不是,这……”以前也不见来啊,沈青秋突然想起身边的人,不是吧,裴婼还真看上人家了?都追到这里来了?
哎不对,世子也是昨夜回府之后才派人来的消息,裴婼何时消息这般灵通了?
不得了不得了。
“这位是宁世子?”裴玦目光在宁暨身上溜了几回。
宁暨今日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褪下些许凌厉,颇有几分翩翩书生意味。
沈青秋回过神来,向宁暨介绍:“世子,这是裴国公府公子,裴玦;那是太傅家二公子,白舜意。”
宁暨轻微颌首,目光却落在裴婼身上。
裴玦与宁暨打了个招呼后,拍拍裴婼的肩膀,暗示叫人。
裴婼倒是规规矩矩向两人问了好,而后微微催促:“阿兄,再拖下去就办不了入学了。”
宁暨一边淡然开口,语气里甚至有些笑意,“是,今日我也要办入学。”
说是入学,不过就是在夫子处登记造册。
夫子在桌案前写东西,两人并肩站着,裴婼觉得有些不自然,却不明白这不自然缘何而来。
许是他身上的味道太过浓烈了。
“裴姑娘可是不开心?”宁暨突然问。
“啊?”裴婼正盯着夫子头上的发冠出神呢,一时没反应过来,“世子误会了。”
裴婼有些惊异,她虽心中藏了事,但面上却是一点没体现出来的,甚至还有些笑意,他是如何看出来的?
“裴姑娘,既入了学,那便不要多想。”
裴婼这回更不懂了,抬头望他,忽地撞进一汪深潭里,清澈湖水将她包围着,温暖又安全。
宁暨抿唇笑了笑,又道:“裴兄一直在外头守着呢,不必害怕。”
“嗯。”裴婼应了声。
她没什么好怕的,如今已是自由身。
夫子将名册写好,又递给两人,“好了,去上学吧。”
……
裴玦亲自带着她到女部,一路上如同温氏一样絮絮叨叨地叮嘱:“……切莫在课堂上顶撞先生,虚心求教,也莫要与人发生争执,万事过一下脑子,不可冲动行事……”
裴婼无语又好笑,她在阿兄眼中就是这副德行吗。
裴玦离开前再次说道:“放了学就直接回府,莫要在外逗留。”
“知道了。”裴婼耐着性子答。
“有事就让绿衣来男部寻我。”
“是,我保证不让绿衣有机会去找你,这样成吗?”
裴玦笑笑,终于离开。
女部虽只占书院一角,却也很宽敞,裴婼站在拱门前,捏了捏裙角,抬步而入。
夏日炎炎,微风四起,学堂四周竹帘掀起。
裴婼张头看了看,里头应是在学作画,人人面前立了画板。
“姑娘,我们不进去吗?”绿衣问。
“等等。”
教作画的是位男先生,裴婼看着他走到学生中,时不时点拨一二,再抬头时,正巧与裴婼对上。
男先生便走了出来,说:“是裴家姑娘吧?”
裴婼软软一笑,“是,裴婼见过先生。”
“随我进来罢。”
学堂里贵女们见了裴婼,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裴婼扫了一眼,挺多熟人。
“继续画你们的。”先生喝了一声,又指了个靠后的位置,“你先坐那。”
“好。”
裴婼在众人目光中施施然坐了下来。
身边依然有细微交谈声传来:
——裴婼怎么来了?
——谁知道,这位不是什么都入不了眼的主吗。
——听闻昨日还追到人家世子的院子里去了。
——那看来现今这番也是为了追求宁世子啊。
——说起这个,听说今早有人在男部看见宁世子了!
——当真?
两人越说越激动,裴婼却突然有些理解,她以前好像确实是这样,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要嫁就只能嫁这世上最尊贵的人。
裴婼盯着前头两人的背影,摇头暗笑,她哪里是为了宁世子。
“裴姑娘。”柔柔弱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裴婼转头看过去,只见旁边一个圆圆的女孩正一脸同情的望着她。
“白袅?”
“裴姑娘认得我啊?”白袅眼中迸出惊喜,“裴姑娘莫要理会她们,昨夜我也在,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
裴婼转回头,灿然一笑:“是,中间应当是误会了。”
她已经懒得与她们计较这些。
不出片刻,裴婼看着桌前的宣纸和颜料傻眼了,饶是她多活了几年,却也不知现在应该做什么。
白袅嘻嘻笑着,“裴姑娘,今日齐先生让我们画竹,你便依着院子里的竹子画就行。”说完还为裴婼指明竹子的方位。
“齐先生看着凶,实质上可温柔了,再说裴姑娘你今日第一次来,画不好先生也不会骂你的。”
裴婼听着稍微放下心,又忍不住,斜着眼去看白袅眼前的画。
这一看,瞬间打压了裴婼十五岁的小心灵,怎么能画得那么好,简直是复刻了院子里那几杆竹子。
她,果然是不学无术,白白多活了那么些年。
齐先生这会也走到了裴婼身边,问她:“裴姑娘先前可作过画?”
“画……小人算不算……”裴婼的声音随着齐先生沉下去的眼神越来越低。
“那我今日便先与你说些基础,作画不是易事,放了学定要勤加练习。”齐先生说。
裴婼小鸡啄米般重重点头。
齐先生果然是个好先生,一一为她讲解了各个工具如何用,各种颜料的名称特点,还有些高深莫测的构图技术。
裴婼听得云里雾里,虽未能全部理解,却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齐先生走后,白袅又凑过来,得意般说:“看吧,我都说齐先生很好的。”
裴婼点点头,表示赞同。
过了会,齐先生高声道:“好了,大家歇息一刻钟。”
堂中贵女们皆松了一口气。
很快,裴婼见识到了长安城里姑娘们的分门别派,几个几个凑一起的谈天说笑,就她和白袅两人孤零零坐着,稍显孤单。
裴婼挑眉看去,白袅脸一红,别了脸不说话。
堂姐裴婵与几人走了过来,裴婵是裴家二房的女儿,大她一岁,“二妹妹。”
裴婼闻声抬头,认出邱芊芊,户部尚书的女儿,也是她的死对头。
“裴婼,你怎么来了?”邱芊芊急冲冲开口。
裴婼回想着,她以前年少时性子冲,惹了不少人,邱芊芊就是其中一个。
这个邱芊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老是跟在她屁股后头,哪都能偶遇,还老爱用话刺她。
未嫁前,邱芊芊多少知晓她心悦萧章远,明里暗里泼了好几盆冷水,说她妄想太子。
于是自己在如愿当上了太子妃后还特地到她面前显摆了几回。
都是往事,裴婼自然没再有心思与她斗嘴,微微笑着:“婵姐姐,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