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荒马乱-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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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好像并不是她一个战壕的战友。
许知意顿了顿,才回答:“是。”
裴长律继续说:“我还没去过澳洲呢。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空出时间陪我玩啊。”
许知意答应:“好。”
问题是,寒商居然知道这件事。
而且他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非常奇怪。
许知意深深地怀疑,他不止知道裴长律年底要到澳洲来,说不定也听说了双方爸妈催订婚的事。
许知意试探:“裴长律跟你说的?”
寒商只嗯了一声,补充:“还有订婚。”
许知意:!!!
果然。
许知意这些天一直在困惑的一件事,忽然变得明晰起来。
寒商最近几天很不正常,他本来不太理人,这两天却弄出一个“假女朋友”的借口,各种举止动作都暧昧得过分。
他很久很久以前就说过,这辈子都不打算交女朋友。
以前的他也确实是那么做的。
许知意一直知道,他对她肯定是有好感的,问题是,这种好感究竟有多少。
每一次,无论许知意觉得两人的关系变得有多亲近,他都是说走就走,毫不留恋,然后人就彻底蒸发,就像抽风一样。
仔细想想认识寒商的这些年,他也确实从来没有主动做过什么特别亲密的事,就算只有两个人共处一室,也十分避嫌。
最近却大不相同。
他又是牵手又是抱,怎么看都是蓄意的。
许知意一直没太摸清他想干什么,对他突如其来的亲近持不太敢相信的保留态度。
直到现在。
他该不会误以为她和裴长律要订婚了吧?
和一个快要订婚的人暧昧,无论有多暧昧,都不用负责。
许知意被这种想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推理太合理了。
怎么想怎么合理。
许知意的心里乱成一团,抬眼望向寒商,发现他也正在看她,眼神同样很复杂。
两个人都没说话,各想各的。
乐燃左看看,右看看,“谁要订婚?跟谁?”
许知意没心思回答,只说:“我得赶紧去画画,马上要交稿了。”就回到房间。
她拿起笔,继续画画,却不停地走神。
归根结底,寒商就是不想负责。
而她是别人的未婚妻的这件事,变成了他不用负责的最好的理由。
许知意转着手里的笔,盯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个疯狂的念头渐渐在脑中成形。
有人敲门。
许知意:“进。”
寒商扭开门,先在门口行李箱上的小盒里放了两张二十刀的纸币。
“刚才的和现在的。”他说。
十刀张望费加十刀进门费,两次一共四十刀。
许知意深深怀疑,他是特地去取了一沓二十刀的钞票,专门付她房间的门票,否则现金哪那么正好,说有就有。
寒商付了门票钱,却没进来,倚在门口。
“所以你们……你跟裴长律,真的要订婚了?”他问。
许知意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地回答:
“是。”
这就是她疯狂的计划。
寒商这个人,是有心结的,起源于他父母悲剧式的婚姻。
许知意时不时就能感觉到,他对亲密关系的畏惧。
所以他才一次又一次地,忽近忽远,每次都在两个人关系最好的时候,明明应该有下一步进展的时候,突然不告而别。
他最近有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愿意主动和她亲近。
原来是因为误以为她是别人的未婚妻。
如果这种误会能让他去除顾虑,慢慢打开心结,向她靠近,那就让他继续这样误会下去好了。
这是绝佳的机会,错过就不会再来,许知意下定决心。
她决定背水一战。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双更,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7章 被诅咒的房间
许知意说:“我父母和他父母已经商量好了; 订婚,就在年底。”
许知意的回答仿佛在寒商的预料当中,他没有太大的反应,脸色沉静如水; 仍然凝视着她; 只微微地点了下头。
“恭喜啊。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的语气随随便便。
许知意不动声色地回答:“谢谢。”
两个人一个在房间这头; 一个在房间那头,遥遥地隔着几米; 像决斗中的枪手一样; 一动不动,牢牢盯着对方; 心中都在估量对方的底牌。
寒商接着说:“不过最近,在他过来之前,你还是要当我的‘临时女朋友’。”
看吧。许知意心中想,和她猜测得一样。
他索性连装都不装了; 既不提“雇来的”; 也不提“假装的”,直截了当,用了这个词; “临时女朋友”。
还真是他的“临时女朋友”,就两个月。
许知意声音平静,安然答:“好啊。”
寒商适应了这么多天许知意要订婚的事,可今天从她口中亲耳听到; 还是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
他死命控制着脸上的表情; 可呼吸的节奏怎么调整都不对。
他扬起一点下巴; 好让呼吸能更通畅一点; 眼神向下; 遥遥地看着她。
他听见自己在说话,声音仿佛不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很遥远。
“那这周六你有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出去?”
许知意:“没问题。最近比较空一点,周六从早晨起,全天我都可以。”
寒商颔首,“那好。我刚好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许知意:“什么事?”
“到时候再说吧。”
寒商退出去,帮她关好房门。
乐燃就坐在外面餐桌旁,优哉游哉地晃着长腿,正在啃一只苹果,声音清脆。
他看见寒商出来,马上站起来八卦:“哥,谁要订婚啊?许知意吗?和谁啊?”
寒商淡淡答:“和她未婚夫。”
这是句废话。
乐燃的眼睛转了转,锲而不舍地追问:“她未婚夫?叫什么常绿的那个?哥你打算把他安排在楼上那间房里啊?会不会不太好?”
乐燃咬了口苹果,用手里剩下的半个苹果指指楼上。
“楼上那间房绝对有诅咒,先是住进去一对,闹到动刀子,差点离婚,再住进去一家人,全家几口吵成那样。那个什么绿今天住进去,明天说不定就订不成婚了。”
寒商也看了楼上一眼。
“迷信。”他说。
寒商撂下这两个字,转身往自己房间走。
一边走,一边低头给裴长律发消息。
【年底过来的时候,不用订酒店。我这边有房间给你住】
……
六年前。
自从上次在出租房看到藏在圆扣中的那颗手绘的心,连咖啡店的同事都看出来了,寒商最近心情超好。
这个人懒懒散散的,平时不太爱搭理人,也没什么笑模样,最近却时不时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嘴角微微上弯。
“是有什么好事吗?”店长实在忍不住,过来碰碰寒商胳膊,偏头问。
寒商继续低头洗杯子,没回答。
店长搭讪:“对了,好久都没看见你女朋友了。”
寒商的手顿了顿,这次回答了。
“她最近很忙。快要期末了,又要画画。”
难得他肯开口,说的还是他女朋友的事,所有人的耳朵都立起来了。
店主赶紧追问:“她会画画啊?”
“嗯。”寒商说。
又补充:“她很会。画得非常好。”
旁人一起起哄:“呦——自己夸自己女朋友——”
“是真的好,”寒商想了想,“她什么都好。”
他不再出声,继续洗自己的杯子,帮客人点单,做咖啡。
手上忙着各种事,脑子却完全被同一个人占据着。
收银台的抽屉格子里,放着不知谁的数据线,寒商望着它出神,忽然伸手拉过来,在自己的手腕上绕了两圈。
黑色的数据线衬着手腕偏浅的肤色,颜色鲜明。
寒商对着它认真端详。
旁边的同事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害怕,“寒商,你在……干嘛?”
寒商抽掉数据线,把它重新塞回格子里,“没什么。”
期末快到了,许知意的手绳,和她的那颗心,迟迟都没有来。
寒商安静地等着。
只要。
只要她把那颗心交在他手里,他就完全是她的了。
穿在身上,挂在她的衣橱里,随便怎样都行。
她每天那么忙,忙到魂不守舍,顾不上吃饭,连水都常常忘了喝,说不定把手绳的事忘了。
寒商有时候想,要不要干脆去她寝室楼下制造几次偶遇,或者直接约她出来,提醒她,还有他这么个人存在。
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十有八九是她还没练好。
她画画那么好,编东西却不太在行,看她上次编的那个样子,离练好距离还很遥远。
其实他不挑,编成什么样都可以。不过许知意是个那么认真又追求完美的人,一定会练好了才肯送人。
而且就快期末考试了,她应该真的没时间。
考试周临近,这天寒商路过裴长律的寝室,顺便拐了进去。
裴长律正在整理他的双肩包。
双肩包装得满满当当,寒商随手拎了一下。
“什么东西这么重?”寒商问他,“你杀人分尸了?”
“给知意带的东西。”裴长律说,“我中午要到她那边找她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裴长律知道,寒商虽然在稳定打工,花钱仍然精打细算,对自己十分苛刻,所以只要去外面吃饭,一定会尽量带上他。
寒商刚要回答,忽然发现,裴长律的双肩包上挂着一样东西。
寒商的心像被什么重物砸到一样,人都有点发蒙。
是条小而短,不太起眼的包链。
黑色皮绳编成的,编法复杂,缀着两颗表面镀黑的哑光金属珠,上面还有个熟悉的黑色哑光圆扣。
从颜色到风格,都跟裴长律铁灰配黑色的双肩包非常搭。
寒商全身血液停住不动了一样,手脚冰冷,盯着那条包链。
包链上皮绳编起来的那截非常整齐。
原来她早就练好了。
裴长律并没察觉,拉开书包拉链,一样样往外掏东西,全都是书,一本比一本厚。
他嘀咕:“我忘了我有没有把笔记放进去了,我看看哦。”
寒商调整呼吸,定了定神。
许知意跟裴长律那么熟,学会了编东西,送他一根包链算是很正常,也许就当是编着练手。
包链上的扣子,就是当时小塑料盒子里唯一的那颗圆扣,不过可能许知意还有,放在了其他地方。
寒商努力说服自己,伸出手,拉了拉那根包链,“挺不错。”
裴长律还在忙着一本一本地往外掏书,乱七八糟地摊了一桌子,他随口答,“啊,那个啊,是知意前两天送我的。颜色和包还挺配的,对吧?”
寒商不动声色地握着那条包链,手指微动,三两下,已经旋开了黑色圆钮的外盖。
里面放着张熟悉的小纸片。
纸片上画着一颗心。
就是那天看到的那颗心。
那颗心,寒商已经在脑海中回忆了无数次。
纸片上,从颜色过渡的笔触,到高光部分微弯的形状,都和那天看到的一模一样。
裴长律仿佛在说话,声音像在很遥远的地方,寒商完全听不见。
“对吧,寒商?”
寒商抬眼看他,“嗯”了一声,喉咙像涩住一样。
冰凉的金属扣还攥在寒商手里,他手指微动,把那张小纸片藏在手心。
“裴长律,你这个扣子好像是可以打开的。”
裴长律转过头,“啊?”
他满眼讶异,拉过包链,研究上面的黑色金属扣,“这还能拧开?”
他并不知道。
裴长律转了转扣子,试着开合了几次,“这种东西,也就你能发现得了,我估计知意自己都未必知道。这么小能装什么,随身带点蒙汗药鹤顶红吗?”
他没当回事,松开包链,继续翻他的书。
寒商手里还攥着那颗纸片的心。
包链是编给裴长律的,心也是送给裴长律的,他自作多情这么久,其实从头到尾,都和他完全无关。
桌上摊满了书,全是考GRE和sub的资料,裴长律说,是要给许知意带过去的。
寒商声音涩哑,“我看到……你上次把托福资料带过去了,许知意是真的打算考这个?”
裴长律理所当然地回答:“是啊。我们上次聊了聊,她也想毕业以后去美国继续读研。”
裴长律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笔记,松一口气,随手翻了一下,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
“这都是我总结出来的,我写的时候就知道,知意以后肯定用得上。”
寒商半晌才再问:“她以后要去美国?她真的不打算继续画画了?”
裴长律重新把书一本本往回装,随口答:“画画,就是个业余爱好,她大学这么多年的专业白读了?总不能画一辈子吧。”
寒商的心一下一下地钝痛。
是。画画是她的业余爱好。他也是她的业余爱好。
她面前有一条规划完备的平平整整的康庄大道,就算再喜欢的业余爱好,也就只是业余爱好一下而已。
他就像条流浪狗,一直站在路边,耐心地摇着尾巴,等着她来带他回家,却不知道,她其实早就到家很久了,已经洗好手换过了衣服,关上了门。
寒商强作镇定,只说中午还有事,离开了裴长律的寝室。
像是以前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验证。
他们当然应该在一起。
这是当然的。
他们两个那么般配,所有意义上的般配。
寒商一路下楼,茫然地往前走,那颗偷来的心还攥在手里,虽然只是小小的薄薄的一片纸,却存在感强烈,在手心里沉甸甸地硌着。
路上有人经过,低声议论。
“那男生怎么了?”
“是在哭吗?不会吧。”
有人在惊奇地盯着他瞧。
寒商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觉得眼前糊成一片,人影和树影的绿色混在一起,像缭乱的色块。
他加快脚步往前,在一片模糊中,尽量朝人影少的地方走。
一直走。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什么地方,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要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
明大的考试周在即。
图书馆一座难求,通宵自习室里挤满了人,不少玩了一学期的人开始临时抱佛脚。
许知意也是一样。
她的编绳大业没有继续,也不太去出租房画画,每天都在没日没夜地突击复习。
这天回到寝室,已经熄灯上床很久了,沈晚和谢雨青才双双回来。
两人一边收拾上床,一边轻声说话。
“知意今天在吗?”
“好像在,已经睡着了吧。”
“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寒商的事。”
许知意原本已经闭上眼睛了,又重新睁开。
寒商的事?
沈晚也在问:“寒商的事?什么事?”
“听说他走了,”谢雨青答,“就今天走的,好像去德国了。”
许知意睡意全无,心脏都停跳了。
去德国?
沈晚也奇怪:“去德国?为什么突然去德国了?这学期马上就要结束了,连试都不考了?再说他不是跟家里闹翻了吗?”
谢雨青说:“听说他和他爸恢复关系了,是他爸送他走的。说是他爸本来打算送他去英国,他自己选的德国,要去慕尼黑。”
“德国的大学有比明大国际排名高的吗?再说都大二了,重读一遍不亏啊?”
“估计有些学分能转换吧。人家有钱,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这两天没听知意说过,知意知道吗?”
许知意僵硬地躺在床上,完全出不了声。
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