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走出大杂院-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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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来,事情就大发了,所有的人都摩拳擦掌起来,行不行的,反正一定得试试啊!
牛得水便开始张罗起来:“通知咱们所有符合年纪的厨师,我们先进行一个内部推荐,也可以毛遂自荐,如果人数太多,咱就先内部进行一场比赛,我们大概能报十几个名额,咱先把名额全都占满了再说!”
各大灶口的掌勺也都沸腾了,虽然这次限定的是年轻厨师参加,但是年轻厨师都得有师傅啊。
谁的弟子拿奖,到时候师门也跟着一起光荣了,所以当师父的也都开始上心了,各家全都商量起来。
顾全福马上把自己手底下几个弟子过了一遍,手艺比较扎实的,有资格竞争那十几个名额的,顾舜华可以,冯保国可以,孙德旺和宁顺儿也可以。
不过在他这里没必要筛,大家伙全都试试得了,反正也就这么八个人,他就先给大家鼓励了士气,又说起来:“咱们玉花台得先筛,你们都报名,到时候谁能被筛出来参加厨艺大赛,那就是各凭本事,只要你们被筛出去,师父我单独教你们一手绝活,每个人指点一道菜,这道菜,我也不会教别人。”
他这一说,徒弟们一个个都兴奋起来了,这敢情好啊,只要能拼出玉花台,就能被传一道菜,同一个师门,师父说了传给某个徒弟一道菜,其它的哪怕会这门手艺,以后也不会公开做了,这是大家不成文的规定。
这么一来,这个徒弟就能靠着这门绝活吃一辈子稳妥饭了。
一时大家议论纷纷的,自然是摩拳擦掌,也有的暗暗打听,到时候玉花台内怎么拼这个名额,有的甚至开始琢磨那些自己还没学会的菜谱。
顾全福琢磨了一番,道:“依我看,牛经理是个踏实人——”
他这话说了,底下几个徒弟面面相觑,踏实人?
牛经理是个张扬性子,伸着那蒲扇手,经常是牛皮吹破天,踏实人这种评价,还是头一遭听说?
不过顾全福这么说,徒弟也不敢反驳就是了。
顾全福继续道:“他这种踏实性子,必然会考一个最基础的手艺活,至于基础手艺活,那当然是平时大家经常用到的,所以大家也不用太费心,该干嘛就干嘛,等到厨艺大赛上,才是拼绝活的时候。”
大家听得都忐忑起来:“烹饪大赛的选拔,能考基础手艺?”
听起来好像更不靠谱了。
顾全福却有自己的思量。
要知道,勤行里最近二十几年,其实几乎是断顿的,为什么呢,因为在早那会儿,人心不稳,师兄弟们都出去“闹”去了,真正踏实留在后灶继续操练手艺的也没多少。而且因为特殊时期,大家要反封建陋习,所以勤行里一些严格传统的规矩被当成了“封建陋习”,在一些时期,甚至出现了学徒披露自己师傅的事情发生。
师傅要把徒弟操练出来,平时要求严格,洗菜切菜那都是得一直磨练,这些本来都是老传统了,可到了特殊时候,那就是阶级压迫了。
因为这个,国营饮食公司那些老一派的大师傅们,也都不敢太认真教了,你越卖力气,风险越大,这个勤行已经不是以前的勤行,师不师,徒不徒了,教什么教!
这么一来,当下勤行里新一辈的厨子们,其实那手艺“虚”得很,有的连基础手艺都没闹明白,就开始做菜了。
要不然,顾舜华这也没练多久,怎么就能在玉华台有一席之地了,还是大家那手艺太不扎实了!
别看牛得水平时咋咋呼呼的,但其实对于这一点,他比谁都看得清楚,这么一来,顾全福琢磨着,这考察的法子,十有七八就是基础手艺了。
而顾全福手底下几个弟子,心里其实泛着疑惑,总是不太踏实,但师父这么说了,大家也就不想别的了,只能听着。
不过别的灶口就不顺当了,听说有些年轻厨师为了能够有资格参加厨艺大赛,打算连夜研习菜色。
顾舜华听顾全福那么说后,倒是踏实得很。
反正要说出色,她也不是多出色的,但是基础扎实,她还是没问题的,尽管最近她只上半天班,但几乎每晚都是提前一小时到,炒爆熘炸烹这些也都练得熟稔,一些考验功夫的基础菜她肯定没问题了。
这个时候,临时抱佛脚也不太可能,就顺其自然了。
回家后,顾舜华和任竞年提起这事,任竞年倒是很有兴趣:“如果真能得奖,能去人民大会堂做菜了!”
相比于师兄弟们的激动,顾舜华却很平和:“我是不指望能出头,这就是一个历练,好歹也看看自己到底什么水平,重在参与这个过程,过两年我还得参加一等厨师的考核,这次也许能增长经验。”
任竞年挑眉:“这不像你啊,怎么还没开始比赛就泄气了?青年厨师大赛,这个年纪的,别人也未必比你强多少。”
顾舜华叹了口气:“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比赛一旦隆重了,事情一旦大起来,那就不光是烹饪手艺上的事了,就有别的道道了。”
任竞年:“什么道道?”
顾舜华:“但凡这种抢大风头的事,不是单单厨子和厨子的较量,这背后水深着呢。在解放前讲究帮口,勤行里各地菜都有帮口,比如鲁菜,湘菜,这些就叫帮菜,鲁菜里面又可以分胶州帮啊济南帮啊,行有行规,帮有帮规。除了这些帮派,另外还有师徒帮,也就是像我爸这样,收几个徒弟,大家一条绳上的蚂蚱,这就是一个师徒帮了。至于说到现在,新社会了,帮派没落,不讲究帮口了,便有了菜系一说,八大菜系赫赫有名,出来的大掌勺占据各大饭店灶口,这种全国性质的厨艺大赛,我估摸着怎么也得照顾照顾八大菜系的名声,给他们一个好名次。”
顾舜华这一说,任竞年顿时懂了:“八大菜系,不光是菜系之争,其实还是后面的利益之声,这涉及到这个菜系以后的名声,也涉及到这个菜系大小掌勺以后在行当里的饭碗和地位。”
顾舜华点头:“对,所以为了他们的情面,每个菜系好歹在排名里都得好看,不然那个菜系的掌勺们以后怎么混啊,传出去丢人了。这评奖的,也不是像孙悟空一样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都是行业内的专家,必然和这些菜系都是盘根错节的关系,你说能不照顾照顾吗?”
任竞年:“那爸爸算是什么菜系?京味菜系?这属于八大菜系吗?”
顾舜华:“我爸没什么名头,真要说名头,应该算是京味菜系吧?不过京味菜系本身就是兼容并蓄的,最早是山东菜,后来融了满族菜和清真风味,也受了江南风味的影响,菜路要多宽有多宽,可以说是大杂烩了……要说正儿八经的京味菜,只能是北京烤鸭、涮羊肉、烤炙子肉,还有砂锅白肉之类的。所以我们以后要立一个幌子,只能号称自己是御膳菜传人了,我们的御膳菜中,有一些本身就是有其它菜系的影子,但又不是人家嫡派正宗。”
任竞年一听这个,发现这事确实不好办,不过还是道:“既然要举办烹饪大赛,那总该较量一些手艺,你也不用想太多,就当历练历练了。”
顾舜华:“嗯,就这么瞎胡混吧。”
因为这些考量,顾舜华也没多注重结果,关键在于过程,为了能够让自己发挥得更好,到底是腾了功夫勤加练习。
毕竟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磨炼了手艺是自己的,总归不会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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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了时间在磨炼手艺上,电视大学的功课学习到底是时间少了,好在之前她下了硬功夫,又有任竞年帮着,竟然也能熬下来。
那天农科院的猪终于宰杀了,她又抽工夫和骨朵儿跑过去农科院,他们这次大概宰杀了七八头,倒是能有不少猪后腿,他们一口气都要了,农科院的猪后腿便宜,才五毛五一斤,顾舜华只觉得自己沾了大便宜了。
这么算下来,一斤纯肉估计大概一块一,做成清酱肉食材成本一斤三块多,就算加上人工和调料成本,清酱肉的总成本也在五块以下,到时候如果能像之前卖二十块一斤,她都不敢想了,这是多少利润啊!
骨朵儿都不敢算账,一算账她都激动得控制不住:“咱们要是这么挣钱,被人举报怎么办,别人肯定眼红!”
顾舜华笑:“想那么多干嘛,咱且挣着钱,先挣到手再说,想想你家潘爷的皮搂儿!”
骨朵儿一听就来劲了:“对,还有三接头的皮鞋!把我爷打扮起来!”
顾舜华看她那样子,还是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她心里明白,潘爷这辈子没结婚,就养活了一个骨朵儿,骨朵儿是拼了命地想回报潘爷,让潘爷过上好日子,她就喜欢别人说“瞧,您这孙女儿可真出息了,没白养一场”。
除了买猪后腿,农科院同志说他们的猪下水和猪头肉也挺便宜,如果顾舜华要,还能更便宜,就三四毛钱一斤,顾舜华一见,干脆要了十几斤带回去。
先把那些猪杂样拿回家去,骨朵儿家几斤,自己要了十几斤,反正冬天耐放,可以放着慢慢吃。
送过去后,两个人便骑着车子过去了百子湾,开始处理猪后腿,因为不是头一次做了,到底经验足,做起来倒是也利索,就连骨朵儿都成熟手了。
顾舜华看了看,陆续就这么收了猪后腿就做,慢慢地攒着,差不多也有几百斤了,不过回头宰了猪还可以继续收。
“咱们如果真能收两千块的猪后腿来做,回头卖出去,一倒手,那就是挣五六千呢!”
五六千,那简直了!
骨朵儿:“我想都不敢想,那么多钱,我这辈子都挣不到啊!”
顾舜华:“其实说起来也没多少,你看看人家做大买卖的,挣的钱海了去,咱也就是小打小闹吧。”
骨朵儿利索地切着肉,笑道:“得,能挣几百,我都知足了,多了哪里敢想!”
打理了这么半天,顾舜华也得去上班了,只能是让骨朵儿自己在这里继续做。
现在玉花台后厨里时不时都在讨论厨艺大赛的事,说是玉花台内部的选拔设置在周六下午,到时候大家都需要做一道菜。
很多年轻厨子都忐忑起来,顾舜华倒是心里很稳,不去多想,反正踏实做好眼前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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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顾舜华一直都说招待下任竞年的同学,后来因为他们学校运动会的事,也只是请严崇礼在饭店吃了一顿,任竞年的同学都没顾上,现在正好家里有些猪肉,便说招呼他们同学过来,做点炒肝儿卤煮,再凉拌猪头肉,问问他们同学是不是对口味。
任竞年便和同学提了这事,他同学一个个摩拳擦掌的,说正想试试这老北京大名鼎鼎的炒肝儿呢。
顾舜华见此,也就准备着招待客人,平时太忙,根本没功夫,肯定得周日了。
那天周日一大早,她就起来了,先和任竞年一起把家里小屋子给收拾妥当了。虽然家里小,但当时盖房子时设计得好,床底下能塞东西,小桌子也都能折起来,所以这么一收拾,倒是看着利索得很。
收拾妥当了,打发两个孩子出去玩,她和任竞年就忙开了。
他们这边忙着,街坊们闻到香味,难免问一嘴,顾舜华便说起任竞年同学过来的事,街坊就不免叹息开了,霍婶儿更是道:“你们家竞年上了大学,过来的客人也都是大学生了!”
说这话,自然羡慕得很,于是大家伙就和霍婶儿开玩笑,说你家勇子不是最近也要上电大吗,那也算是大学生。
霍婶儿:“那可不是嘛,也要上电大了,多亏了舜华,要不然咱都不知道这一茬!”
这都是顾舜华起了一个好头,满大院的年轻人都学会了,一个个削尖脑筋想上学了,函授,电大,夜大,在职的不在职的,反正五花八门的路子,只要想学,总是能找到机会学习。
于是大家就笑起来了:“咱们大杂院现在已经一股子书香味儿了,别的大院有人来跑来找我打听呢,问我怎么考电大,我说我们大院一堆好几个电大的,回头我给你问问!”
就这么说笑间,任竞年的同学来了,大家既然过来,也不好空手,都带了礼物,有的带了糖炒栗子,有的带了街面上的饽饽,也有的干脆送了一本书。
顾舜华拿过书来,倒是喜欢得很,竟然正好是一本西方企业管理,她最近图书馆正想借这方面的!
顾舜华拿来了炒瓜子,给大家伙吃,大家一边吃着一边四处看看,显然对于这拥挤的大杂院,都充满了好奇,还有人去看那房梁上的雕花,老房子,当时建的时候讲究,屋檐上是依稀能辨出颜色的彩绘,以及精致的雕饰,有蝙蝠,有寿字。
大家看了一番,终于发现:“你们家这房子倒是新。”
任竞年便说了自家盖房子的事,大家这才恍然,也不由感慨:“在北京安家可真不容易!”
现在他们入学了一段时间,当时上了大学的新鲜劲褪去,也开始了解一些情况,知道以后他们毕业分配,备不住分哪儿呢,都不一定能留北京。
当然任竞年这种肯定没问题,爱人是本地户口,组织分配的时候肯定得考虑夫妻分离问题。
一时大家又去看他们家的婚纱照,婚纱照放在玻璃相框里,是这局促的小房子内最打眼的时髦品了。
同学惊叹连连,看看那婚纱照,再看看顾舜华,忍不住道:“嫂,你这身段真好啊,长得也好,瞧着就洋气!”
男同学也都点头:“嫂子这照片,我要是大街上看到了,还以为是电影明星呢!”
大家都笑起来,顾舜华也忍不住笑道:“得,这都夸得我飘起来了!”
说话间,便陆续将菜端上来了,都是老特色了,有炸鹿尾,有炒肝儿,有卤煮火烧,还准备了几样小点心,芸豆卷儿、银丝卷和豌豆黄。
大家自然都觉得新鲜,一个女生惊奇地捏着银丝卷:“这是什么啊?”
她是南方人,没见过这个,学校也没吃过。
顾舜华笑道:“这是银丝卷。”
说着,她拿起一个掰开了,于是大家就看到,那柔白的银丝卷里竟然是有馅料的,仿佛银丝一样,丝丝缕缕的,细嫩柔白,一时不免都起了兴致。
大家尝了尝,那味道真是好,软绵油润,香甜细腻,不由连连点头:“真好吃!咱们食堂要是有这个就好了!”
顾舜华又给大家介绍了其它几样,讲了炸鹿尾的来历,让大家尝了,还给大家说了卤煮火烧的传统。
最后开吃,自然是没有一个不说好吃的,要知道食堂里的饭菜永远是那么几样,再变着花样做,也得顾忌大多数人口味,没什么特出格的,所以吃来吃去,早腻了,现在吃着顾舜华精心制作的特色,那真是口齿生香。
“我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这卤煮火烧真够味!”
“我觉得这炸鹿尾才好吃呢。”
“我倒觉得我这一口吞下去的,不只是豌豆黄,还是北京城的百年文化沉淀。”
这话说得大家都哄堂大笑。
不过笑归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