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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侯夫人与杀猪刀-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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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长玉一摆上摊,就做了好几单生意,谢征本欲去书肆那边,但长宁一直在垫脚四处张望,眼巴巴问樊长玉:“阿姐,我能跟姐夫一起去看敲花鼓的吗?”
  樊长玉说:“你姐夫不去看花鼓。”
  长宁就眼巴巴看向了谢征。
  谢征看了一眼樊长玉这边才卖掉一小半的腊肉,说:“等你姐姐卖完了一起去吧。”
  樊长玉估摸着自己带来的腊肉卖完还得要点时间,便道:“我这里收摊还早着,你要是不急着去买纸墨,就帮我带长宁去转转,她就是好奇心重,转上一圈回来,她就不闹腾了。”
  谢征点了头。
  得了樊长玉这话的长宁拽着谢征的袖子,兴奋地走在前边,劲头足得跟个小牛犊似的。
  谢征感受着袖子被拖拽的力道,心说这孩子若不是打娘胎里生下来就体弱,将来指不定也跟她姐姐一样,虎得很。
  今年许是县里要办灯会的原因,县学的学子们大多都没归家,街上也热闹,樊长玉带去的那二十多条腊肉,比她预料中的早卖完了大半个时辰。
  她收摊时,正好谢征也带着在附近逛够的长宁回来了。
  长宁左手一个糖葫芦,右手一个彩色小风车,吃得脸上都沾了糖浆。
  樊长玉瞧得颇为无奈,对谢征道:“你就惯着她吧。”
  长宁笑得眯起眼:“姐夫给阿姐也买了一串糖葫芦。”
  樊长玉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吃什么糖葫芦……”
  话还没说完,一根糖葫芦已经递到了她跟前。
  谢征神色淡淡的:“你妹妹说要给你也买一根。”
  樊长玉本想说不要,瞥见他手里还有一根,想着他似乎喜欢吃甜食,现在又没喝药,肯定是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吃,这才拉上了自己,便也不好再拒绝,伸手接过后说了句“谢谢”。
  樊长玉跟长宁吃相一样,都是一口一个糖葫芦,眼睛眯起,两颊鼓着像只仓鼠。
  樊长玉吃完一颗见谢征手上还拿着那串糖葫芦没动,奇怪道:“你怎么不吃?”
  谢征视线从她嘴角的糖衣渣子上移开,迟疑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糖葫芦,咬下半颗。
  裹在外面的糖衣甜津津的,里边的山楂又略酸,嚼碎了酸酸甜甜的,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又咬下了一颗糖葫芦的长宁看着这一幕笑得见牙不见眼,她真聪明,让姐夫一人买一根,果然阿姐就没数落她了。
  这街口不仅有卖东西的小贩,还有家中贫寒支了个摊子给人作画的县学学子。
  对面街口那吃着糖葫芦的一家三口实在是打眼,男子俊美非凡,女子笑靥如花,就连两人带着的那小孩,都玉雪可爱得紧。
  书生频频往那边看了几眼,飞快地在纸上作画。
  樊长玉吃完糖葫芦,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带谢征去买纸墨,却见他神色忽而一凛,大步朝对面街口走了去。
  樊长玉往那边瞧了一眼,发现只有个支着摊卖字画的书生在那里。
  怕惹出什么是非,樊长玉忙带着长宁跟了过去:“你干嘛去?”
  书生刚落完最后一笔,边上忽伸出一只大手,一把就拽走了那副画。
  方才还站在对面街口吃糖葫芦的男人不知何时已到了跟前,拽着他领口,白玉似的一张脸冰寒骇人:“谁让你画的?”
  书生被那股子压迫感逼得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道:“小生……小生只是瞧着公子和夫人一家三口甚是美好,这才抑制不住作了画,如有冒犯,还望公子勿怪。”
  樊长玉也在此时带着长宁赶了过来,见他颇有当街打人的架势,连忙扳开他拽着书生衣襟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谢征没说话,垂眸看向了拿在手中的那副画。
  书生工笔一般,但这幅画胜在人物画得极为传神。
  画上樊长玉眯着眼在吃糖葫芦,他视线正好落在她脸上,似一直在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长宁在前方咬着一颗糖葫芦回望着她们二人,亦是笑得见牙不见眼,眉眼里透着一股古灵精怪劲儿。
  樊长玉看到这幅画时,也惊讶“咦”了一声,问那书生:“你画的我们吗?”
  书生实在是怕这娇憨小娘子边上那煞气沉沉的男人,赶紧点了头,好听话不要钱似的一溜串往外冒:“夫人和公子郎才女貌,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就连小千金都生得如此可爱,夫人若喜欢,这幅画就当小生送给二位的新年贺礼了,祝夫人和公子和和美美,明年再添一位小公子。”
  樊长玉险些没把嘴里的糖葫芦签子给咬断。


第35章 
  长宁踮起脚看清画上的人物后;一双葡萄眼里满是欣喜,小胖手指着画上的她自己道:“上面有宁娘!宁娘喜欢这个!”
  谢征在樊长玉开口之前问那书生:“你的画怎么卖的?”
  书生愣了几许,才反应过来这看起来极不好惹的俊美男人是在问他画的价钱;忙道:“不要钱不要钱,就当小生赠与公子和夫人的。”
  樊长玉因为书生方才那几话还囧着;不过倒也觉得这幅画挺好看;见书生死活不肯说价钱;想了想;在原本打算拿给王捕头的两条腊肉里;选了一条小些的给那书生;说:“这条腊肉赠与你;也当是新年礼了。”
  又板着脸指着长宁道:“这是我妹妹。”
  书生得了一条腊肉实在是意外之喜;好听话更是要多少有多少:“是小生眼拙,没认出来,那祝夫人和公子来年喜得一对龙凤胎;圆圆满满;儿女常欢膝下。”
  樊长玉:“……”
  她有心跟这书生再说点什么,但她和言正是假夫妻的事,告诉一个不相干的人好像也没必要。
  一直到拿着那副画离开了书生的摊位,樊长玉心里都还别扭着,时不时又扫一眼拿着卷起来的画走在边上的谢征。
  发现他面色如常,心里的别扭感才少了那么一点。
  她们回到先前摆摊的位置;收拾好东西打算去书肆买纸墨;边上一家年货铺子的老板约莫是看樊长玉在这里摆摊不到一个时辰就卖出去了二十多条腊肉;眼馋这生意;拖着肥胖的身体追出来:“小娘子留步。”
  樊长玉听到话音转过来;就看到那年货铺子里的胖掌柜脸上堆着笑走了过来;问:“小娘子明日还来这里卖腊肉吗?”
  明日就是初二了,樊长玉不仅要开自家的猪肉铺子,还得供应溢香楼的卤肉,怕是抽不出时间再来这边卖腊肉,便摇头道:“后面几日应该都没时间再来了。”
  胖掌柜笑道:“那小老儿想同小娘子做笔生意,小娘子家中还有多少腊肉尽管拿来,放我这年货铺子里卖,卖出去的腊肉,同小娘子四六分成,小娘子六,小老儿四,小娘子看如何?”
  樊长玉寻思着,他这不是俞掌柜说过的“空手套白狼”么,他一分钱不出就让自己把腊肉运来,卖了钱他还能得一半。
  这腊肉不比鲜肉,挂在家中阴凉通风的地方,存放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价钱自然也比鲜肉贵上不少。
  年节这几天,樊长玉喊价是六十五文一斤,真要砍价也能砍到六十文往上,六十五文往下。
  按这胖掌柜说的,四六分,就算全以六十五文一斤卖出去,一斤腊肉她赚到的也才三十九文,还不如她自个儿放铺子里卖呢。
  樊长玉道:“我不要分成,您要真打算买,咱们可以直接把账目算明白,论斤卖。”
  胖掌柜笑呵呵道:“小娘子一看就不是个会做生意的。”
  樊长玉正想说话,边上的谢征忽而开口道:“分成卖可以。”
  樊长玉和胖掌柜都齐齐朝他看去,樊长玉一脸错愣,胖掌柜则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小兄弟瞧着是个会做生意的,眼光放得长远……”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谢征凉凉扫他一眼道:“二八分。”
  胖掌柜的笑僵在了脸上:“小兄弟也太狮子大开口了些。”
  樊长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二八分,卖了腊肉自己能拿到的钱。
  按六十五一斤算,她能拿五十二文,按六十文一斤算,她也有四十八文。
  但樊长玉是真没打算做这桩生意,道:“分啥成啊,直接论斤卖做一锤子买卖,市面上腊肉的进货底价也是五十文左右,我一分钱没拿到就先把腊肉送来,我还不放心呢。走吧,先去书肆给你买纸墨,回头咱们还得赶去王捕头家拜年呢。”
  她拉着长宁就要走,那胖掌柜见状,忙道:“二八分就二八分。”
  他笑得颇有些无奈:“小娘子和小兄弟这红白脸唱得好啊,我也是瞧着小娘子今日卖的腊肉色泽熏得好,瞧着就是上等货,才想跟小娘子做成这笔生意。”
  说着就招呼他们三人往年货铺子里走:“咱们拟个契书,回头小娘子就把肉给我送来。”
  樊长玉跟谢征对视时,面上还有些发懵,似没料到这单生意就这么成了。
  谢征面上神色依旧淡淡的,对她道:“去签契书吧。”
  那胖掌柜显然不是头一回做这空手套白狼的生意,很快就执笔拟好了契书,拿给樊长玉看时,樊长玉对这玩意儿还是不敢掉以轻心,逐字逐句看完了,又拿给谢征瞧上一眼:“你看看妥当吗?”
  谢征点头后,她就大笔一挥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胖掌柜给了一两银子的定金,又笑呵呵把她们送出了门。
  樊长玉走在路上时还跟谢征嘀咕:“明早得去把肉铺开起来,还得去给溢香楼送卤肉,这腊肉,怕是得下午再来送了。”
  谢征说:“你若是忙得抽不开身,我雇车帮你送来也行。”
  樊长玉不太好意思,说:“那我给你开工钱?”
  谢征瞥了她一眼,樊长玉觉得自己没感觉错,他好像又不高兴了。
  长宁是个没心没肺的,蹦跳着走在最前边,看中了什么小玩意不敢让樊长玉买,就眼巴巴瞅着谢征。
  谢征零零碎碎给她买了些,长宁抱在怀里一大堆,两只胖手几乎合不拢。
  樊长玉吓唬她道:“宁娘,你再看到什么都想买,下回我可不带你来县城赶集了。”
  长宁低头望着自己脚尖挨训。
  边上传来男人冷冷清清的嗓音:“是我要给她买的。”
  樊长玉觉得这人好像在跟自己较什么劲儿一样,抿了抿唇道:“小孩子不懂事,哪能一味纵着,这满大街的玩意她都喜欢,还能都买回去不成?有些道理总得教她,她才懂。”
  谢征不再言语,三人继续往前走时,就连长宁都感觉到了樊长玉和谢征之间气氛怪异。
  她看看二人,又看看自己抱在怀里的一堆东西,忽而顿住脚步,转身把怀里的小玩意一股脑全塞给了谢征,小胖手攥着自己的衣角道:“宁娘不要了,姐夫拿去退掉。”
  樊长玉看她黑葡萄似的一双眼已经蓄起了一层水雾,叹了口气,蹲下摸摸她发顶道:“这次买了就买了,往后不可以再这样了,知道吗?”
  长宁含着泪花花点头,伸出小胖手要樊长玉抱。
  樊长玉把小孩搂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后背,语气半是宠溺半是无奈:“哭什么,我都没凶你呢。”
  长宁带着鼻音道:“阿姐不要生姐夫的气,宁娘知道错了。”
  樊长玉看着拿着一堆小玩意站在边上的谢征,语气更无奈了些:“我没生他气。”
  长宁道:“你都不理姐夫。”
  樊长玉好笑问:“我哪有不理他。”
  长宁泪花花在眼眶里打着转:“你都不跟姐夫说话了。”
  樊长玉心说她平时也没怎么跟言正说话啊,但看胞妹这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还是哄道:“我们方才不还在说话吗,只是这会儿没再说话了而已。”
  那颗豆大的泪珠子最终还是从长宁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里掉了出来,“吧嗒”砸在地上,“阿姐就是生气了。”
  樊长玉缴械投降,问:“要怎么样你才觉得我没生气?”
  长宁想了想,说:“牵手手,牵手手就是和好啦!”
  樊长玉默了一息,道:“我接下来一路都跟他说话成不成?”
  长宁很坚持小孩子们的那一套:“牵手手才是和好。”
  樊长玉跟谢征对视一眼,谢征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她自己心里是怪不自在的。
  她哄小孩道:“你看你姐夫手上拿着那么多东西,阿姐手上也拎着东西,都用一只手,那得多沉啊?”
  长宁这才作罢了,只是走在前边时,还时不时回头看她们一眼。
  樊长玉怕长宁再提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要求,同谢征说起话:“小孩子就是闹腾,你别往心里去。”
  谢征说:“没觉着她闹腾,过完年我大概就要走了,才想着给她多买点小玩意。”
  樊长玉没料到他给长宁买那么多东西,竟有这层缘由在里边。
  听他说要走了,心口也升起了几分异样情绪,道:“抱歉,方才是我误会你了。”
  谢征侧首看她:“道歉做什么?”
  樊长玉说:“我误会了你,对你说了重话,自然是要道歉的。”
  她抿了抿唇,又问:“这么快就要走了?不等伤好得彻底些再动身?”
  谢征正要答话,前方一队驾马的官兵横冲直撞往这边奔来,撞倒沿街不少行人和商贩的货摊。
  在那战马逼近时,樊长玉条件反射性地蹲下身去护着长宁,谢征则抬手用身上的斗篷替她们挡下了马蹄踏过溅起的泥浆。
  等那队官兵扬长而去,街上不少被撞到的行人和被溅到泥点子的行人都在愤愤唾骂。
  樊长玉抬头就见谢征半边斗篷上全是泥浆,皱眉问:“有没有伤到?”
  谢征摇头,视线却还是追随着那队远去的官兵的,眸底藏着暗沉的冷意。
  一个被撞翻了货摊的货郎朝着那边狠狠啐了一口,骂道:“这群狗官,大过年的也不消停!”
  樊长玉问:“清平县怎么又来了官兵,是来剿匪的吗?”
  那货郎道:“剿匪?这是群要债的阎王,来抢粮的!泰州的事你们还没听说?前线打仗缺粮,军队征不上粮来,就硬抢百姓的,不给就打死人。”
  边上另一个大叔道:“瞧着这架势,再过不久,怕是还得征兵。”


第36章 
  大胤朝这十六年里;虽然也有不少战事,但几乎都没波及到蓟州。
  樊长玉只从老人们口中听说过战争如何残酷,毕竟打仗不仅要征粮;还得征兵,赵大娘和赵大叔的儿子就是当年征兵被抓走了;再也没回来。
  一老者道:“长信王于崇州造反;朝廷派兵去镇压;这仗打到现在都没出个结果;我看啊;八成是这大胤的气数已尽;要换天了。”
  “武安侯都死了;他魏严还拿什么来稳西北这地?”
  又有人说:“皇帝谁来当老子都无所谓;只要别抢老子的钱粮,逼老子上战场就行。”
  不少人摇头叹息:“这些官兵已经开始去附近村镇强行征粮了,仗打到最后;那些当官的是钱权都有了;只咱们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樊长玉听着这些,心中也觉着有些沉重,同谢征道:“朝廷打崇州,不应该由朝廷供给军粮吗,为何要向百姓征粮?”
  谢征语气里带着嘲意:“粮道断了;一些人狗急跳墙罢了。”
  徽州曾是他的地盘;现在想来;魏严大概是从前就已开始忌惮他了;他驻地的军粮;朝廷向来是三月拨一次;州府本身并无粮仓。
  因是屯兵之所,地理条件也不占先天优势,不盛产谷粟。
  一旦断了粮道,就是致命的打击。
  此次叛乱之地崇州正好在徽州以南,阻断了朝廷给徽州送粮的粮道。
  崇州和徽州的战线拉长时,他便猜到了徽州终有粮尽一日,最快的法子当然是向民间征粮。
  他被追杀后死里逃生,便已打算联系旧部,让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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