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将军不装了-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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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知道,他死前曾这般狼狈不堪。
他早该死了。
若能死在那个被江殊澜救下的大雪天,其实或许会更好。他便不需要不断得到再失去,最后再也无力挣扎追逐些什么。
但就在范明真仔细感受着温热的血液从自己的几处伤口不断涌出时,一抹在夜色中越走越远的身影忽然在范明真脑海里闪现。
他有些急切地想说些什么:“崔……崔言……”
临清筠眸中多了一丝兴味。
这回范明真在死前竟也想起了崔言修。
前世崔言修考中状元后一直被范明真和江柔打压。
临清筠杀范明真时,他与崔言修之间的合作还埋在暗处,崔言修也还未官至首辅,但范明真直到死,都还忌惮着同为状元的崔言修。
范明真很介意崔言修的存在。
因为这个人与他很像,同样出身寒门,同样曾是打马游街的状元郎,受世人钦佩。
但这个人又与他太不同,因为崔言修有他所没有的本心与坚守。
临清筠抬起匕首,刀尖慢条斯理地在范明真脸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游走,戳刺,他淡声道:
“崔言修吗?”
“你放心,他以后会官至文官之首,为一代名臣,无人会再记得你。”
被绑后范明真第一次有了些挣扎,但绳子仍死死地将他束缚着。
听着他喉间那些含糊不清的声音,临清筠有些烦躁。
血流得太慢了。
临清筠没有前世那么多耐心,不愿慢慢等着这些血流尽。
因为与前世无牵无挂时不同,今日他还得去买澜澜爱吃的糕点带回家。
临清筠重新在范明真双腿上各自狠狠划了一刀。
看着范明真周身的血液又有了新的出口,临清筠似是仍觉得不满意,又避开要害用力在他胸口捅了两刀。
范明真的意识很快便因为不断失血而变得模糊,他的痛吟和不甘也越发微弱。
鲜红的血液将地面都浸红时,范明真已经不再有任何呼吸。
但临清筠仍未离开。
他亲眼看着范明真腕间的伤口不再有血液往外涌,确认已放干范明真的血后,才将一直握在手里的匕首插在范明真心脏的位置。
临清筠一边用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擦手,一边状似安慰道:
“别担心,你在江柔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不能白费,我很快就会送她去找你。”
见圣旨无法将手上的脏血擦干净,临清筠随手将其扔在已经死去的范明真身上,缓步往范府深处走去。
用清澈干净的水将手洗了一遍又一遍后,临清筠才离开范府。
在他身后,范府的一角已有火光不断升腾。
春分宫宴时,临清筠一直有些遗憾没能让江柔与范明真死在那场大火里。
今日便只当是补上。
*
长街上。
不少人都神色紧张地看着某个火光冲天的方向,但大家也都很快注意到,临将军逆着所有人的目光,步伐平稳地走向了清澜阁。
京都无人不知,唯阳公主十分喜爱清澜阁的糕点。
清澜阁的掌柜并不知道此时走进店里的便是自己真正的老板,但他认识这是大启的英雄。
所以他很快便亲自过来招待道:“临将军想要些什么糕点?”
临清筠已恢复平日里示人的模样,温和有礼道:“唯阳公主喜欢吃的花糕便好。”
“还是以往的分量吗?”
之前将军府的护卫曾多次来买,掌柜已经记住了。
“嗯,多谢。”临清筠温声道。
“应该的。”
掌柜之前一直听人说临将军性情随和,今日接触之后也发现的确如此。
虽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但掌柜觉得他不仅没有架子,还让人忍不住想与他来往。即便戴着面具也能让人感觉出,他此时的神情应是沉静谦和的,不会让任何人生出畏惧或是慌乱来。
但把装好糕点的食盒递给临将军时,掌柜不经意地嗅见一阵浅淡的血腥气。
掌柜心里一顿,脊背立时僵了僵。
但他又很快放松下来,想道:“将军这是刚审完犯人,便来买花糕回去给公主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临将军亲自来买糕点。
传言说临将军住进唯阳公主府后,两人的感情越发深了,看来果真如此。
临清筠接过食盒,将银子放在柜台上,彬彬有礼道:“麻烦了,不必找了。”
掌柜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临清筠便已提着食盒走出了清澜阁。
临清筠丝毫不关心火势还未被止住的方向,径直往公主府走去。
江殊澜还在等他回家。
甫一看见公主府,临清筠便发现江殊澜正等在府门前。
他正欲加快脚步走向她时,却看见江殊澜面容上盈满了笑意,迫不及待地朝他跑来。
缀在裙边的花瓣随着她的步伐绽放。
自想起前世种种后,临清筠的心绪一直纷繁复杂,此时却忽然安静下来。
皇帝挑拨试探时的虚伪嘴脸,范明真潺潺流尽的脏血,京都众人关注的那场大火,全都落在无声之处。
所有喧闹都不再与他有关,临清筠眼里心里都只有正笑着朝他跑来的江殊澜。
世间唯一的明媚骄阳,仅有的鲜妍花朵,所有能代表美好的事物,都是江殊澜。
都属于临清筠。
临清筠快走几步,很快便接住了轻盈地扑进他怀里的江殊澜。
在离开公主府进宫之前他也曾这般拥抱过江殊澜,他们之间也早已有过更多更亲密的事情,但临清筠仍觉得此时这个拥抱来之不易,无比珍贵。
“你回来啦。”江殊澜笑吟吟地抱着他,声音又轻又软道。
被种种复杂情绪攫住心神,临清筠嗓音低沉喑哑道:
“我回来了。”
临清筠独自走过的三十年里,他曾无数次设想过失而复得和久别重逢的场景。
但真切地经历时,临清筠才发觉,这是难以用任何言语描述,也无法以任何画作重现的一刻。
他们终于都回到了彼此身边。
被临清筠拥在怀里的那一瞬间,江殊澜便察觉到他身上有还未散去的血腥味。
江殊澜心里一紧,不动声色地确认他并非带着伤回来后,才慢悠悠道:
“你去了好久,我都等饿了。”
“我的错,”临清筠轻轻提了提自己手中的食盒,“掌柜好像特意多装了一些,应该够我们一起吃了。”
江殊澜从临清筠怀里抬起头,故意打趣道:
“临将军不会专程上门亮明了自己老板的身份,然后不付钱吧?”
“自然不会。”
“不然岂非让人以为殿下当真养不起末将了?”
见他神色如常地与自己调笑,江殊澜的心才彻底放下。
临清筠出宫后还未走到范府时,夏问便已回了公主府,将皇帝的旨意转告给江殊澜。
江殊澜知道临清筠是不愿让自己担心,所以让夏问提前回来,让她心里有个底。
皇帝让临清筠去杀范明真,江殊澜其实并不担心。她与临清筠本就不准备让范明真苟活太久,如今也算是名正言顺。
她只是怕临清筠会因为范明真或是皇帝说了什么而觉得心里不舒服。
江殊澜一直记着,临清筠有的时候会觉得不安。
是以江殊澜一直等在府门前,想早些看见临清筠,让他知道,她一直在等他回家。
邢愈回禀说范府起了大火后,江殊澜便知道临清筠快要回来了。
即便刚杀了人,他也真的没忘记,要为她买来她爱吃的花糕。
“方才你不在,我玩秋千玩得有些热,想沐浴。”
江殊澜微微踮起脚,在临清筠耳畔语气暧。昧道:“临将军要与我一起吗?”
临清筠侧首轻轻吻了吻江殊澜,“好。”
他知道,江殊澜是想让他换下身上沾染了鲜血味道的衣服。
她什么都不问,因为她并不在意范明真是如何死的。
但她想让他远离那些脏污的东西,即便只是范明真鲜血的味道。
因为在江殊澜眼里,临清筠一直是那个与她在竹院相识的温润君子,如至简至洁,不染尘埃的玉石。
即便是带着前世的记忆,江殊澜也并未发现,临清筠其实早已与那些血色或暗色的东西没什么不同。
甚至,他就是它们。
屏风将明媚的日光与春景遮挡在外。
温热的水中,江殊澜坐在临清筠身上,勾着他的脖颈,亲密无间地与他接吻。
不知是因为逐渐加深的吻还是因为蒸腾的热雾,江殊澜白皙的肌肤很快便染上了缕缕红霞。
身子发软,她只能攀着临清筠的肩借力,微喘着气在临清筠耳边轻声问:
“皇帝今日与你说了什么?”
临清筠温柔地拨开她身前的湿发,哑声道:
“他说你一直在暗中袒护着范明真。”
江殊澜蹙眉道:“他胡说的。”
这么蹩脚的挑拨离间都用上了,看来那个太监的死让江黎乱了阵脚。
“是吗?”临清筠故意问。
“澜澜未曾告诉过我荷雪给你下毒的事,也未说过范明真、江柔和江黎都参与其中。”
江殊澜心神一顿。
的确。
她毫无保留地将父皇与母后的真实死因告诉了临清筠,却从未与他说起过当初自己为何会遣荷雪离开公主府,也未提起过自己曾被下毒一事。
因为她一直记得前世临清筠因她的安危费了多少心神,这回既然避开了,她便不愿让他再担心一回。
她如实道:“我没喝下那杯毒茶,他们也没能伤害到我,我不想你因此太忧心我的安危。”
这一世,江殊澜越发深刻地感觉到临清筠对她的保护欲和占有欲,是以不愿让他更加不安。
临清筠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托着江殊澜的下巴,引她靠近自己,鼻尖触着鼻尖,气息交融间,他意味不明地问:
“没喝那杯茶吗?”
江殊澜立马道:“自然没有,我不是好好地待在你身边吗?”
临清筠沉默地埋首于她颈间,深深地呼吸着她身上温软柔和的味道,眸色晦暗至极。
此时她好好地待在他身边。
但他与她曾被那杯毒茶剥夺了数十年的时光。
即便这一世得以避免,临清筠也丝毫无法释怀。
他相信江殊澜也无法淡然地将当初的遭遇揭过。
可在他还没想起这些记忆之前,江殊澜一直独自承担着这些过往的重量。
自想起来的那一瞬间起,临清筠心里便一直疼着。此时紧密地拥着她,那阵疼痛却不减反增。
他的澜澜先于他走进这个世界,在他一无所知时便主动靠近他,将自己的所有真心与爱意捧给他看。
纵着他,顺着他,爱着他。
却对自己心底的沉重只字不提。
最初,临清筠以为江殊澜是透过他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仔细调查过江殊澜生命里的每一个人后,他才能确定她不曾有过任何心动的经历。
他便以为又是自己的占有欲作祟,错觉罢了。
此时临清筠才明白,透过他,江殊澜看见的仍然是他。
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作为她的夫君,他本该为她遮风挡雨,替她分担所有的难过与疼痛。
但他却让江殊澜孤身一人面对那些遗憾与伤痛,她还不得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规避那些与常理相悖的事情。
其实很多次他都差点穿过迷雾看到真相,却一次次错失。
他以为自己已经爱她爱到了极致,却发现,自己并不是一个称职的爱人。
临清筠抬眸,深深地凝视着江殊澜,忍着心底密密麻麻的疼痛吻了上去。
江殊澜习惯性拥着他回吻,却发现这个吻异常深情而用力。
像是承载着什么她看不透的痛与憾。
但江殊澜未来得及深思,便被骤然消失的距离弄得微懵,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惊呼。
他揽着她,扣着她的后脑勺,将这个吻与拥抱的力度传达至彼此灵魂的最深处。
见她有些紧张,临清筠还缓缓地轻抚她的背,嗓音低沉地安抚道:
“别怕,我在这儿。”
江殊澜累得力竭时,临清筠才抱着她回到榻上。
临清筠很快用内力帮江殊澜烘好了头发。看着她已经有些困倦的模样,临清筠在她额间落下一个轻浅克制的吻。
“要你抱着我睡一会儿。”
江殊澜累极了,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便想在用晚膳之前先歇一歇。
“好。”临清筠在她身边躺下,动作熟稔地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入睡。
嗅到临清筠身上熟悉的味道,江殊澜安心地放松下来,任由倦意将自己包裹。
在临清筠怀里时,她总能睡得很好。
这是前世便有的习惯。
但她将睡未睡时,却听见临清筠在她身边低声道:
“幸好,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字字清晰无比。
临清筠轻轻吻了吻她的唇,低哑的声音里裹着迈过了漫长岁月的眷恋与爱意。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江殊澜呼吸骤乱,猛地清醒过来。
睁开眸子对上临清筠眼底化不开的在意与思念时,她倏地落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
小天使们晚安~
第六十七章
江殊澜很难说清自己在这一瞬间的感受。
她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幸福; 毕竟并非人人都有机会重回爱人身边。
可在听见临清筠的话时,江殊澜忽然觉得有点委屈,也有点难过。
她有那么多的爱; 却没能一一让他知晓。
所以他才会在走过那段漫长的孤独岁月时,在无望地等待她时,以为她不要他了吗?
“我没有。”
眼泪一开始便止不住了,江殊澜带着浓重的哭腔; 低泣着说。
“我知道。”
临清筠心疼地轻轻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温声道。
临清筠不难猜出; 江殊澜应是在他回京前不久才有了前世那些记忆。而在接他回城之后; 江殊澜便一直竭尽所能地在爱他。
但临清筠克制不住地在心底觉得嫉妒——
那时的临清筠先他一步看到了江殊澜更加鲜活明媚的模样,也先他一步拥有江殊澜更加大胆直白的爱意。
他明知无论自己有没有前世的记忆; 江殊澜爱的都是他。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再提起满是缺憾的前世; 只是一直相拥着,用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的心情感受着对方的存在。
像是一只迷路已久终于归家的小动物,江殊澜满是依恋地窝在临清筠怀里。
无论临清筠怎么轻声劝哄,她仍一直哭得停不下来。
江殊澜从未想过; 自己不仅能回到临清筠身边; 那些共同度过的一个个日夜也终于不只她一人知道,记得。
也是此时彻底放下心神; 江殊澜才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直都隐隐期盼着可以无所顾忌地在临清筠怀里哭一场。
不需要合理的解释与理由; 也不必忧虑临清筠会因此而觉得不安或为她担心。
他都明白。
与临清筠错失的那几十年带来的心痛与遗憾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江殊澜哭了很久,直到累得睡着时; 她都还紧紧拥着临清筠; 不愿放松分毫。
看着她哭红的双眼与长睫上的泪迹; 临清筠心疼地拨开她被泪水沾湿的乌发,轻轻吻去她眉间浅淡的蹙痕。
临清筠守了她一整夜。
许是因为哭了太久,江殊澜睡梦中仍有些不安,几次迷迷糊糊地不断靠近临清筠的怀抱,确认了什么之后才会又放松下来。
第一缕曙光投射进屋内时,临清筠动作极轻地把自己的一件外袍搭在江殊澜身上,再抱起她走出了寝殿。
他想带她暂时远离京都的人和事。
前世江殊澜离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