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念的-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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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震了一下; 周光彦点开微信; 看见姐姐发来的消息。
父亲这会儿正躺在海城最先进也最昂贵的私立医院里; 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姐姐说,父亲是在深夜被一辆摩托车撞晕的,被撞后,脑袋又挨了摩托车车主几棍子。
要不是当时有人忽然路过,父亲很可能被车主活活打死。
那人替父亲叫了救护车,报了警,可车主已经逃之夭夭,目前警方已立案调查。
半晌,周光彦目光从屏幕上移开,扭头看向窗外。
很明显,父亲这次,并不是遭遇了简单的车祸。
这场案件的性质比普通车祸严重得多,极有可能是仇杀。
然而周光彦想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昨晚会去海城?
既然是寻仇,为什么对方会用这种并不高明的手段来报复父亲?作案工具完全可以是刀,毕竟用刀杀人,可比棍棒快多了。
周光彦闭上眼,大脑飞速运转,始终想不明白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看来很多信息,都被隐藏起来了,目前只能等警方调查结果。
飞往海城的途中,周光彦静静沉思,回忆起了关于父母的许多事。
海城。
父亲去的是海城,又在海城出事。
周光彦很难不想到一个曾经与父亲有过纠葛的女人。
但那女人早已去世。
难道是她的后代所为?
周光彦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摇了摇头。
她去世的时候很年轻,没有后代。而她又是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孑然一身,找不到任何亲人。
周光彦陷入迷茫。一方面,觉得自己想多了,父亲在海城被害,不过是个巧合;另一方面,又不禁困惑,为什么偏偏,事情发生在海城?
很小的时候,周光彦就知道,海城,于父亲而言,是一座特别的城市。
父母因为这座城市没少吵架。
那会儿周光彦还太小,听不懂也听不清父母具体在吵什么,但他知道,母亲不许父亲去海城。
连出差都不许。
再大一些时,周光彦从争吵中,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周光彦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个坚定的不婚主义。
父母这几十年的婚姻生活,在周光彦看来,丝毫没有半点幸福可言。
外人眼里,周先生和周太太坚守婚姻几十年,俨然一对恩爱夫妻,对彼此忠贞不渝。
然而事实上,这些年两个人私底下却是横眉冷对,谁也不让谁心里好过。
后来周光彦渐渐屈从于现实,接受自己无法掌控婚姻的命运。他很清楚,或许以后,自己的婚姻,并不会比父母好到哪里去。
没有感情基础,一方一厢情愿,或者互相厌恶的两个人,因为利益捆绑一生,想想都觉得荒谬。
可这就是现实。
是现实中无数段豪门婚姻的写照。
父亲好些年没再去过海城,直到昨天。
周光彦想起自己二十岁那年,春假时期飞回国,进家就看见父母正在吵架。
他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这场争吵的原因,是父亲得去海城出差,母亲不允许。
父亲怨她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耿耿于怀。
她怨父亲不忠于婚姻,不爱惜这个家。
两个中年人,为了年轻时那点风流往事,吵得昏天暗地。
其实周光彦早已习惯。
他没有上去劝架,他从不在家干这种事,只是冷漠围观,越看越无聊,越看越心烦,最后摔门而出,去酒吧买醉。
那会儿他还很年轻,不懂什么是爱情——事实上直到现在他也不懂,但他也没什么兴趣搞懂。
小周爷刚成年那会儿就说了句在圈子里广为流传的名言:“什么爱不爱的,都他妈扯淡。”
买醉的那天晚上,他在酒吧认识一个漂亮妹妹。
漂亮妹妹一直以一种崇拜的目光仰望他。
这种事讲究的是个气氛,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一会儿,从酒吧出来,漂亮妹妹坐上了他的宾利。
没多久宾利停在酒店门口,下车前,漂亮妹妹忽然矫情起来,不愿意跟他进去,非要先确定关系。
周光彦乐了:“我跟你确定什么关系?”
漂亮妹妹红着脸说:“不做男女朋友,就不跟你去酒店。”
周光彦眸光冷下来,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直接打开车门。
漂亮妹妹急了,扭头瞪着他:“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就只想跟我睡觉吗?”
周光彦笑起来,点点头,挑眉:“那不然呢?”
想谈恋爱?想结婚?
可去他大爷的吧。
谈不谈恋爱,先睡一觉再说,合适就接着处。
至于结婚,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很久以后,周光彦又遇到一个漂亮妹妹。
这个漂亮妹妹让他生出一种幻想。
幻想他如果不是周家的儿子,如果不在这个阶层和圈子,他一定跟她结婚。
然而他终究是个极为清醒的人。
他终于肯结婚了,但新娘,不可能是她。
·
接到警方电话后,方瑾立即告诉女儿丈夫的事,吩咐司机开车去医院,母女两个在医院碰头。
周光彦赶上了最近一趟飞海城的航班,方瑾母女没赶上,坐的私人飞机去。
上飞机前,方瑾在路上眼泪不断。
周闻笙虽然也很难受,可自己现在是母亲的依靠,只能强忍悲痛,含着泪安慰母亲。
母女俩刚到海城,方瑾就接到了程予希的电话。
“方阿姨,光彦半路走了,我们没领成证,他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离开,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程予希明知故问,关切的语气透着焦急。
方瑾抹着泪叹气:“唉,真是对不住你了,予希,你周叔叔在海城出了车祸,又被人——算了,以后再跟你说吧。你别担心,也别着急,等你周叔叔好些了,到时候光彦一定会跟你领证的。”
程予希温柔安慰道:“您别误会,我不是来兴师问罪和催促光彦的,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周叔叔在海城哪家医院?我正好要去海城视察一个子公司的情况,到时候还能看望周叔叔。”
方瑾被她这份善良体贴打动,告诉她医院地址,又再三承诺,等家里的事解决了,周光彦一定履行承诺跟她结婚。
打完这通电话,程予希立即动身,准备前往海南。
其实她原本压根就没有去海南出差的计划,跟方瑾这么说,只不过想让方瑾尽快告诉她医院地址。
眼下程予希最担心的,不是周光彦以后悔婚不愿意跟自己领证,而是周光彦在海城跟沈令仪见面。
虽说他们已经彻底分手,沈令仪肚子里的孽种也没了,可保不齐两人又舍不得放不下,藕断丝连呢?
万一沈令仪告诉周光彦自己差点遇害的经历,周光彦参与到这件事里来,她程予希还能一直顺利隐藏在暗处吗?
一想到那两人可能会见面,而自己做的恶事可能会暴露,程予希吓出一身冷汗,恨不得立马落地海城,守着周光彦,把他看得死死的,断绝他见沈令仪的任何机会。
·
下午四点,海城和睦医院。
周光彦站在ICU外,英俊的面孔浮着冰霜,眉头紧锁,目光沉重。
“你父亲伤势比较严重,头部受了重击,即使保住性命,也不一定能清醒过来。”邓院长面色凝重,给周光彦提前打预防针。
“会成为植物人?”周光彦望着ICU紧闭的门,沉着脸问。
“只能说,有一部分几率成为植物人,也有另一部分几率恢复意识清醒过来,我没办法跟你打包票。”邓院长叹了口气,说道。
海城和睦医院,是海城最先进也最昂贵的私人医院,院长邓宏茂和周光彦的父亲周兴平,也是多年老友。
周兴平很久没回过海城,邓宏茂又忙于事业,两人多年未见,只是逢年过节互相短信问候一番,邓宏茂没想到,再次见到老友,竟会是这般情形。
“一切还未成定数,光彦,不要太过担忧,我相信你父亲能挺过来。”邓宏茂拍拍这位后辈肩膀,转身离开。
“邓叔叔。”周光彦将他叫住。
邓宏茂停了脚步,扭头:“怎么了,光彦?”
周光彦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问道:“您还记不记得庄怜月?”
邓宏茂面容一震,微微皱起眉头,目光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掩藏住了真实情绪,拧眉似是陷入思考,眨了眨眼,过了会儿才开口说道:“庄……庄什么来着?哦,庄怜月,好像有点儿印象,以前好像听你爸爸提到过这个名字。”
周光彦一听便知他在撒谎。
当下这种情况,再怎么追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周光彦不打算戳破,只是点了点头:“嗯,邓叔叔,您忙去吧,打扰了。”
邓宏茂笑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是有什么事要找这个庄女士吗?”
周光彦面无表情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透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目光:“邓叔叔,您该不会不知道,庄怜月早就死了?”
邓宏茂大跌眼镜,眉毛挑得老高,随即紧紧锁住:“什么?庄女士她……”
邓宏茂摇摇头,感慨:“真的是世事无常啊……”
周光彦眼里闪过一丝冷笑,淡淡说道:“您忙吧,不耽误您时间了。”
“哪里哪里。那我就先忙去了,光彦,等过两天,咱们爷俩找个时间聚聚。好多年没见,你从那个小淘气包,一下子长成个挑大梁的爷们儿了。”邓宏伟又拍了拍周光彦肩膀,微笑着转身走开。
望着邓宏伟走远的背影,周光彦陷入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方瑾和周闻笙赶到,见他站在走廊一动不动,赶紧走过去叫道:“光彦,你爸爸怎么样了?”
周光彦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母亲姐姐,拧着眉摇头。
方瑾见他这副样子,心知丈夫情况不明朗,眼泪有冒了出来。
“妈,总哭也不是办法,现在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咱们看看爸爸,然后我送你去酒店休息吧。”周闻笙说完,拉着母亲跟着护士往病房里走。
周光彦跟在她们身后。
父亲躺在病床上,口中戴着呼吸机,头被纱布包裹,双眼紧闭,微微皱着眉心,像是陷入了一个并不快乐的梦境中。
周光彦耳旁传来母亲和姐姐压抑的啜泣,他握住姐姐的手,才发现他们姐弟两个,手心都是冰冷的。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一家人只得出来。周闻笙搀扶着母亲,周光彦快步走在前面。
“闻笙,光彦,你们在这儿等我吧,我去跟邓叔叔说会儿话。他是兴平的旧识,早些年与我关系也不错,多年未见,我去打个招呼,再问问他你们爸爸到底什么情况,以后还——还能不能好了……”
方瑾一边说着,一边捂脸落泪。
母亲跟着护士进了电梯,周光彦扭头告诉姐姐:“我去抽根烟。”
他走出医院,在大门外的路边站着,点燃嘴里的烟,看着人和车辆不断从医院进进出出,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
总归是不好受。
父亲,母亲,庄怜月,让周光彦想起了另外三个人——自己,程予希,沈令仪。
如果自己和沈令仪没有闹掰,结婚后,程予希会怎么对待沈令仪?
不难想象,沈令仪会遭受到怎样的刁难。
然而周光彦认为,自己不像父亲,自己有能力,也有底气保护好他爱的女人。
沉思之际,一辆白车缓缓停到路边,车门打开,后座上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周光彦愣了愣,眉头忽然紧锁。
程予希一下车就看见了他,提着裙子冲过来:“光彦!”
跑到未婚夫面前,她面露担忧:“周叔叔现在怎么样了?情况好些了吗?”
周光彦脸色瞬间冷下,目光透着火,愠怒问道:“你来干什么?”
程予希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凶,委屈巴巴解释:“我、我想来看望一下周叔叔呀!周叔叔是我未来的公公,他受伤了,我来看看他有错吗?”
周光彦看见她这副嘴脸就烦,扔掉烟头,随手拦了辆出租车。
“你去哪儿?”程予希急忙跟过来。
周光彦狠狠关上车门,让司机赶紧开走。
司机见状,乐呵呵问:“怎么啦小兄弟,跟女朋友吵架了?”
周光彦不说话,司机又笑眯眯问:“小兄弟去哪里?”
其实周光彦哪也不想去,只不过刚才那分钟只想逃离程予希。
这女人简直让他窒息。
他忽然陷入一种恐慌。
一种以前不曾有过的恐慌。
自己和程予希的婚姻,说不定比父母还要糟糕。
因为他总感觉,程予希比起母亲,无论是演技还是控制欲,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很难想象,自己即将和这样一个女人走入婚姻,过一辈子。
光是想想周光彦都喘不过气。
他闭上眼睛,手肘撑在窗沿上,修长的手指抵着太阳穴,愁眉不展。
司机停下来等红灯,看见后视镜里这张英俊却凝重的面孔,又与他攀谈起来。
“有时候女人就是这样,很烦人的,哎,没办法,想开点吧,好男不跟女斗。”
周光彦沉默,过了会儿忽然开口:“她不是我女朋友。”
司机:“不是女朋友啊?那就是老婆了,那更没办法了,婚都结了,你能拿她怎么办?看你们俊男靓女很登对,各让一步好好过日子咯。”
周光彦被他说得更烦躁:“也不是老婆。”
司机:“……”
几秒种后,司机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就是情人咯?小兄弟我跟你讲,好男人不包二奶,好老公不找情人,虽然我也是男人,但我这个人可是很正直的我跟你说,男人,结了婚就要对老婆好,要专一,那种不专一的男人,生活和事业都会走下坡路。有句话说得好,‘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小兄弟,听哥的一句劝,跟那女的赶紧分手。”
周光彦越听到后面,脸色越黑,最后几乎是满脸黑线,气场也越发的冷。
司机自言自语说了这么多,见他毫无回应,觉得有些尴尬,笑着给自己找台阶:“哎你这从上车到现在,一直没跟我说要去哪,难道想让我随便开开带你兜风?”
周光彦想了想,说道:“去海边吧。”
司机点点头:“行,我给你送到港口路那边,这里离沙滩近。”
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港口路。
周光彦付完钱下车,身后传来司机的声音。
“小兄弟,老哥我再多句嘴:赶紧跟你那情人分手吧,不然对她,对你老婆,都不好!”
周光彦浅浅抽了一口气,烦躁得要命。
再回头时,车子已经开出老远。
傍晚,西沉的夕阳悬在海岸线上,散发出橘红色柔光。
周光彦走在沙滩上,脚下潮湿松软的沙。
不远处一个浪缓缓逼近。
他往岸边靠了靠,扭头看着海浪卷来,将他一路留下的脚印冲刷干净。
什么都没有变,又什么都变了,他想。
沈令仪大一那年冬天,他第一次带她出来旅行。
他们在这片沙滩上嬉笑,疯闹,她骑着他的肩,他扛着她跑。
那时候不像现在,现在天气热,那会儿正值冬天,海城气候如春,温度宜人。
海风夹杂着腥气吹来,他的姑娘低头伏在他耳边,娇滴滴说这会儿的海风不好闻。
他提议回酒店,沈令仪不肯。
他笑了笑,自然知道她为什么不肯。
那年周光彦已经二十八了,早已不是刚开荤的毛头小子,可不知怎么,在沈令仪那尝到甜头后,如同食髓知味似的,越发贪婪。
怎么都不够。
有一次疯得实在厉害,从早到晚,睡一觉,然后又从晚到早。
沈令仪嗓子都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