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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临高台-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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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逸垂眸,不辨情绪,未作言语。
  *
  来到长水巷时,雪又大了一些,在青年的头上蒙了一层白华,马蹄哒哒踏在巷口的石子路上。
  一辆华丽气派的油軿车突然从转角疾行冲出,与他擦肩而过,马车卷起的风吹落了他肩头的雪。
  宋逸手中的食盒差点甩出,立刻稳住了马。
  驾车的年轻小厮见宋逸一身寒酸布衣,鄙夷不已,骂咧咧道:“走路不长眼啊,小心冲撞了太妃。”
  宋逸默然,没有争辩。
  车内传出贵妇人慵懒的嗓音,“罢了,别耽误了时辰。”
  马车渐渐远去,宋逸看着马车在雪地上碾出的车辙印,夹了夹马肚子,向着它同样的方向,轻声道:“驾。”
  博陵侯府。
  美艳雍容的贵妇人从马车上走下,仆妇们簇拥上来,边拥着妇人往府内走,边笑道:“什么风把太妃给吹来了?”
  过了游廊,进了正堂后,宋朝来迎了上来,扶着魏太妃道:“姐姐怎么来了,今日除夕,不该入宫赴宴吗?”
  魏太妃拉着她笑道:“我推脱身子不便,让澄儿自己进宫了,怕你这儿冷清,过来陪你过年。”
  宋朝来苦笑,因叔父大丧,今年的太师府也不得集会娱乐,她索性也不去太师府拜年,就跟魏云卿孤零零的守在了博陵侯府。
  “客儿在房间看书,待会儿让丫鬟请她过来,我们在暖炉旁,煮些茶喝。”
  “好。”魏太妃挽着她的手,含笑道:“就咱们娘儿们坐坐,说说话,喝喝茶。”
  婢女将魏太妃带来的果盒饼饵在桌上一一摆放,又在火炉上点了茶,冬柏则去了听竹斋请魏云卿来请安。
  魏太妃这边才坐定,宋逸也到了,下人来报说西山的小郎君来给夫人送些年食。
  魏太妃面有疑惑,“这又是何人?”
  “是我本家一个弟弟。”宋朝来解释道:“这段日子翻新宅邸,多亏了他在家里帮忙打点。”
  “原来如此。”魏太妃笑道:“都说你们宋氏子弟个个积石如玉,芝兰玉树,今儿个我也要瞧上一瞧,传言是否不虚。”
  说话间,便忙让把人请进来。
  宋逸稳步而入,目不斜视,气度沉稳,作揖道:“今日除夕,母亲包了饺子,让我来给大姐送一些尝鲜。”
  宋朝来点点头,让婢女接了饺子去煮,又吩咐冬柏去准备回礼,对宋逸道:“你一路过来辛苦了,待会儿煮了饺子,你也吃一些再回。”
  宋逸道:“母亲尚在家中,仆不敢久留。”
  静静观察宋逸的魏太妃开口道:“倒不必急着走,听闻近来府邸的修缮是你在负责,这博陵侯府也是我的娘家,我有几句话想问问。”
  宋逸一怔,便知眼前的贵妇人正是广平太妃了,微微颔首。
  另一边,魏云卿提着裙子走了进来,看到堂上的宋逸微微讶异,对他微一颔首后,跟宋朝来请安。
  “母亲。”
  “是客儿吗?”还没等宋朝来开口,魏太妃便惊喜的唤道:“好孩子,快过来,让我看看你。”
  “姑姑。”魏云卿走到魏太妃身边福身请安。
  魏太妃拉着她的手,扶她起身,看着那如美玉一般明艳的脸,情绪隐隐激动地赞叹道:“好,好,如此方无愧母仪天下。”
  魏云卿勉强一笑,默默低下了头,魏太妃拉着她紧挨着自己坐下。
  宋逸尚在堂下还未离去。
  魏太妃简单问了他几句,宋逸都一一作答。
  有条不紊,对答如流,魏太妃目光透着赞许。
  下人将煮好的饺子端了上来,因是刘氏亲手包的,宋朝来便喊宋逸落座一起吃。
  宋逸顾忌男女之防,尤推辞不肯,准备告辞。
  相劝之际,下人来回话,说宫里的赏赐到了。
  堂上诸人一怔,本以为天子还在动怒,不想赏赐竟到了。
  内监端着一个漆木食盒,向众人请安拜年后便放下食盒告退。
  冬柏打开食盒,原是一道水晶玲珑饺。
  银盘上的饺子,个个晶莹剔透,皮薄馅满,色香味俱全,一看便是出自宫中顶级御厨之手。
  对比之下,宋逸带来的尤显寒酸。
  堂上一时有些尴尬,不想菜竟送重复了,可天子的赏赐又不能不吃。
  这时,只见魏云卿执筷,先夹了一只宫里送来的水晶饺吃下后,脸色淡淡道:“有些凉了。”
  夜里风寒,从宫里一路送过来,这么远的路,纵是食盒保温好,菜也要凉透的。
  随后,少女又夹了一只宋逸带来的饺子,边吃边满足笑道:“还是热着好吃。”
  宋朝来微松了口气,打圆场道:“天这么冷,先吃热的。”然后吩咐婢女把宫里赏赐那一盘端下去热一热。
  “妹妹这几日为了客儿的婚事茶饭不思的,宫里的赏赐,这不就来了吗?”魏太妃含笑道。
  宋朝来苦笑,“可如今流言沸沸扬扬,帝后一日不大婚,客儿这皇后位就一日不稳。”
  “今夜澄儿入宫,我也嘱咐了他伺机探听陛下的打算,会顺利的。”魏太妃拍着她的手背安抚。
  堂下的宋逸听着二人交谈,知道自己该回避了,便俯身作揖,默默离去。
  长辈谈话,魏云卿亦不好插嘴,便对宋朝来道:“我去准备下给阿婆的回礼。”
  宋朝来微一点头,魏云卿亦告辞退出。
  *
  宋逸走到廊下时,被少女的呼唤绊住了脚步。
  “堂舅。”
  宋逸回头,看着少女,“外边风雪大,你怎么出来了。”
  魏云卿看了一眼廊外纷纷而落的雪,笑道:“今夜除夕,阿婆还不忘我们母女,她包的饺子十分美味,我很喜欢。”
  “知道你喜欢,母亲也会很高兴。”
  “只是我不能亲去西山向她老人家拜年了,所以给阿婆准备了一些回礼贺岁。”
  魏云卿接过冬柏手里的包裹,“听大舅妈说,阿婆冬日里腿上常犯疼痛,这是先前宫里纳征时送的银狐裘,堂舅带回去给阿婆用吧。”
  宋逸微微动容,摇摇头,正色道:“天子的聘礼,我不能收。”
  “我本也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魏云卿语气透着黯然。
  细雪簌簌,转瞬就在池塘上笼上一层洁白雪色,廊上灯笼清冷的火光,照开了雪落的痕迹。
  魏云卿看着落雪,突然道:“其实,天子不喜欢我。”
  宋逸一怔,反问道:“你又没有见过天子,怎会知道天子的想法?”
  “我知道的,先前纳征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我很不满了。”魏云卿垂眸,手指攥紧了包裹,有碎雪飞到了她的眼睫,很快融化成水气,“如今又出了这样的流言,宫里定是已经厌恶透了我。”
  宋逸默然,纳征之事,他听说了。
  依旧制,聘后用黄金二百斤,马十二匹。
  可礼部侍郎为了奉承宋太师,竟擅自将魏云卿的皇后聘金奏了四百斤,足足比前朝多了一倍,引起轩然大波。
  据说天子见了礼单后,神色虽无异,却把奏折扔到案上,嘴里勉强挤出了两个字,“多了。”
  礼部又奏,“天子威加海内,非壮丽不能显其威,天子大婚,排场自然也不能逊于前朝。”
  萧昱冷笑,如此排场,究竟是为皇后立威?还是为天子立威?
  冷冷反驳道:“朕虽年轻,可窃以为天子威加海内,靠的并非是表面的风光与排场。”
  让礼部退下,再议。
  后来,礼部侍郎的自作主张,被宋太师狠狠训斥一顿,魏云卿还没入宫,就如此张扬,这不是上赶着给她造把柄,让朝臣弹劾吗?
  最终定下,聘后之礼,一如旧典。
  可也因此事,导致天子对魏云卿的印象变差,以至于无牙的谣言一出,天子震怒,还欲悔婚。
  “客儿。”宋逸突然唤了她的小字,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没有情绪,“你想做皇后吗?”
  魏云卿看了他一眼,风将雪吹到她的身上,落了一层白华,她茫然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早晚要嫁人的,嫁皇帝还是嫁士族,又有什么两样呢?”
  宋逸站在廊下看着她,突然转身面向廊外的池塘,暮色苍茫,雪色清辉,他伸手,接住了簌簌落雪。
  “池浅难受雪,山冻不流云。野外梅几树,并是白纷纷。”
  魏云卿看着他的背影,廊外小池塘,假山石缝中抽出的几枝梅花,在青年面前迎霜绽放,已被簌簌风雪压了满身。
  云困浅池,颓然不流。
  宋逸最终没有收下她的回礼,嘱咐她——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客儿,你会得到最好的,你也值得最好的。”


第12章 宫宴对
  屋内,炭火静静燃烧,时而发出噼啪哔拨的碎裂声。
  宋朝来端起炉上的水壶,冲泡了新茶,家逢丧事,不得饮酒,除夕之夜,也只能以茶代酒了。
  魏太妃端起茶碗,浅饮,问她,“入宫之事,客儿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她的想法不重要。”宋朝来平静道。
  魏太妃眼神复杂,“可这到底是客儿的终身大事,你都不跟她好好商量商量吗?”
  “她说了,都凭我做主。”宋朝来平静道:“做皇后,还会委屈她不成?多少人想做,还做不成呢。”
  魏太妃张了张嘴,想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宋朝来自己的女儿,她也不好说什么。
  “姐姐到底想说什么?”宋朝来又给她添上热茶。
  魏太妃一怔,纠结了半晌,才叹道:“妹妹,我说此话,心疼的是你啊!”
  宋朝来眼神一动,略茫然地看着魏太妃。
  魏太妃看着宋朝来,眼前的女子如今也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尚处盛时年华,此时后悔,改嫁不迟。
  魏太妃微微叹了口气,眼梢红了一片,“当初弟弟去世后,宋太师欲将你改嫁,曾派人来问过我的意思,我跟太师说,令爱还年轻,改嫁是应该的,只是感念死去的弟弟,仿若他还在眼前一般。”
  宋朝来一懵,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可我没想到你会如此坚决,竟然真守了一辈子。”魏太妃抹着泪,哽咽道:“我是嫁到了天家,这辈子注定不得自由,可你又无需被这些规矩拘着,何苦守着?”
  同是寡妇,魏太妃自是知道寡妇的日子不好过,她好歹有个儿子依靠,可宋朝来只有一个早晚要嫁到别人家的女儿,她有什么仰仗?
  宋朝来不答,眼泪倔强的在眼圈打转儿。
  “你有没有想过,客儿做了皇后,你就再也没有后路了,你就真的要被困在魏氏一辈子了。”
  魏云卿一旦入宫,她作为皇后之母,便彻底不能离开魏氏了。
  “你可曾后悔?”
  你可曾后悔——
  宋朝来心中一动。
  初见魏绍,是在一个雪后初晴的冬日,年纪轻轻的他,早已名满建安城,得到宋太师赏识,被辟为公府掾。
  魏绍初来公府那一日,细雪初停,地上有薄薄的积雪。
  尚是少女的宋朝来打窗格远远看到他身披鹤氅,慢行于积雪之上。
  在茫茫白雪映衬下,恍若神仙中人。
  她当时就动心了,悄悄告诉母亲,我要嫁给他。
  广平宋氏的嫡长女与巨鹿魏氏的博陵侯,听起来是门当户对,令人艳羡的天作之合,可这婚事却遭到了宋太师夫妇的强烈反对。
  并非魏绍不够出众,反之,他太过出众。
  宋太师欣赏他,唯一的遗憾在于,巨鹿魏氏虽家世显赫,可魏绍却是独子,且父亲早逝,没有近宗的叔伯兄弟,门户孤弱。
  士族门阀政治是靠联姻维系各大家族的利益与稳定,广平宋氏正当权,宋太师更希望他的掌上明珠嫁给一个人丁兴旺的士族。
  王夫人反对的理由更简单,魏绍虽才高当世,可观其形貌,居然有羸形,绝非长寿之象。
  人不可以无年,才再高,活不长,也不能出人头地。
  可春心初萌的宋朝来哪儿听得了这些,她认定了魏绍,哭着、闹着,甚至不惜以绝食抗议,逼迫父母,非魏绍不嫁!
  宋太师夫妇拗不过她,只好答应了婚事。
  抱着宋朝来兴许能给魏绍生几个儿子,重振魏氏的侥幸,把她许配给了魏绍。
  刚成婚的时候,他们的确甜蜜恩爱的生活了几年,可很快的,母亲的担忧渐渐成真。
  生下女儿后不久,婆母离世,魏绍居丧过哀,身体日渐转差,即便终日调畅,亦不见好转。
  生命的最后几年,在夫妻之事上已经明显有些力不从心了,更遑论让她再有孕。
  二十七岁时,就撒手人寰了。
  她真的如母亲预言的那般,成了寡妇。
  夫妻几年的美好灿烂,终将用余生的孤寂为代价。母亲也曾问她——
  你可曾后悔?
  她不答。
  病弱的魏绍无法在身体上满足她,她也曾空虚,也曾寂寞,也曾失落。
  可就在父母心疼她年轻守寡,想安排她改嫁的时候,她瞬间崩溃。
  年幼的小云卿,穿着男童的衣服,拉着她的衣角不停呜呜哭泣,求她不要走。
  那时的魏云卿还不知道为什么母亲喜欢把她扮作男孩子,只知道自己扮成男孩子的时候,母亲都会很高兴。
  她只是想用自以为母亲喜欢的模样,去讨母亲的欢心,去挽留她不要离开自己。
  宋朝来抱着魏云卿,无声哭泣,她改嫁了,女儿怎么办?她都没有父亲了,难道还要失去母亲吗?
  她看着酷似丈夫的女儿,就好像魏绍还在她的身边一样。
  已得天上月,何须涧底石?
  魏绍的一切在她的心中萦绕不绝,占据了她身心的每一寸。
  再也没有男人能比得上他。
  “我不后悔。”宋朝来语气平淡,眼神坚决,“我是个没福气的人,我没有儿子,生生断了魏氏这长房的香火。”
  魏太妃怔怔看着她。
  “我的家世,我的骄傲都不允许巨鹿魏氏就这样没落在我的手中,我会替魏绍守住魏氏的一切,我会让魏氏在皇后的光辉下登顶。”
  *
  与此同时的建安宫。
  皇室年关事务繁琐,正月初一天子还要出宫祭太庙,除夕宴结束后,便有部分宗室先行告退离宫。
  萧昱却专程留下了广平王萧澄,命人摆上围棋,兴致昂扬的要与萧澄对弈。
  萧澄是魏国有名的弈棋好手,棋力独步建安。
  而且,他还是准皇后魏云卿的表兄。
  棋盘摆定,萧昱执黑,萧澄执白,齐王于一旁观局。
  萧昱棋力上差萧澄三子左右,过往对弈,开局时萧澄都会让子,可这次萧昱却不想让他让子,想和他对等来下棋。
  黑棋先手,可黑棋落子后,白子却迟迟不动。
  萧澄摇摇头,拒绝道:“恐怕不能这样下。”
  他棋力高于萧昱,不让子的话,萧昱必输无疑,下一局稳赢不输的棋局,便也没有弈棋争锋的乐趣了。
  萧昱微微一笑,不再坚持,欣然接受了让子。
  弈棋之际,萧澄一直颇为忐忑,心知天子留自己对弈之意不在棋,便挑起话题,故作漫不经心地询问着,“怎么不见平原长公主呢?”
  萧昱手指摩挲着棋子,思索着棋局,心不在焉道:“公主有事,今夜不来了。”
  萧澄见天子无意谈论平原长公主,便试探着将话题引到魏云卿身上。
  “臣听闻建安城流言四起,陛下对准皇后似有不满之意?”
  萧昱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落下一子道:“是有这样的情绪,准皇后还是王叔的表妹,未审王叔如何看待此事?”
  萧澄恭谨应答道:“臣不敢妄议准皇后,相信陛下自有圣断。”
  “朕对准皇后的了解,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能做什么圣断?”
  “魏绍一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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