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八-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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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这篇供述期间,莫区巡官的身躯越来越向后倾。一抹鬼灵精的笑容浮上他的脸。
“我没有任何逮捕令,”他继续说,“除非证实了他的罪行,我不能控告他。我请他跟我一起回来协助案情侦办。但他不肯,他说,得先等他打电话到伦敦跟他的律师商量。他实在够酷了。后来,这个小伙子说他愿意来,此时,瑞佛巡官正盯着他。他跑不了的,各位先生——但是,私底下,我搜到的这些证据都有重大意义。”
“你干得太漂亮了,”史坦第绪上校夸赞他,“听见了吗?不费吹灰之力就逮着犯人了。是吧,莫区?”
“谢谢你,先生。我们希望是如此,”莫区不好意思地回答,“各位先生,我们继续往下说。崔弗斯先生昨晚那段时间并没有待在他房间里。他的确是在九点半回到房间。但是后来他又出去了。有人在十点左右看到他从房间窗户爬回去——他的房间正好在一楼。有趣的是,他浑身湿透了,当时还没有风雨,他仿佛掉进河里去似的……”
“河里?”菲尔博士若有所思,“不赖,真不赖。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嗯,先生,我没有。但是这不是重点。跳棋旅馆老板娘凯菲斯太太,收拾完户外餐厅小桌上的桌巾返回屋内时,看到他从窗户爬进去。她觉得很可疑,便持续观察他……不到五分钟,刚从外面返回的崔弗斯先生再度从窗户爬出去,换了一套衣服,匆匆忙忙赶赴别处。重点正在这里,他得有双飞毛腿才能在一个钟头走四哩路,从跳棋旅馆赶往接待所。他大约十一点钟赶到这里……”
“没错,”菲尔博士同意他的话;“为了勒索,及时赶来看一场交易。”
巡官皱了皱眉:“看什么,先生?”他以粗哑、玩笑似的口吻重复菲尔博士的话;“他不光是用看的吧。这时,屋里停电了,他直接走向那扇门,然后上楼——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他杀了可怜的狄宾先生。直到半夜一点半才返回跳棋旅馆。凯菲斯太太说那时轮她值班,她看着窗外,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等他们第二天知道发生了命案之后,她和凯菲斯先生大为恐慌!他们不敢和崔弗斯先生说话;立刻连络瑞佛巡官,这就是我为什么会获得消息的缘故。然而——”莫区宣称,敲敲他的笔记簿加强语气,“我和瑞佛还没有泄漏消息。我是指,对崔弗斯先生。我认为我们该迅速赶回这里,找到施托尔,等他指认崔弗斯先生之后,我们才能逮捕他。”他阖上笔记本,“我的上司,警察总长,”他准备做结语,“已经查到资料,证实此人就是路易,史宾利,此案到此结束。我现在已经拿到搜索令拘捕他,搜索证据。”
“逮着他了,是吧?”上校问,扫视着门廊前的每一张脸。“趁他在街上饮酒逮着了他——目无王法的家伙,真该死!抱歉把你们找来了,让你们白忙一场,菲尔。尽管如此……真对不起;我居然忘了!让我为大家介绍,狄佛西医生,小女派翠西亚……”他兴奋得头昏脑胀起来。
“您是怎么了?”修葛·杜诺范立即说。
“你刚才已经跟大家介绍过了,”愁容满面的法医唐突说道,“巡官已经报告完毕。若能让我赶快验完尸后离开,我会相当感激各位。”
“喔,是的,事不宜迟。”菲尔博士心不在焉。他等法医和两名警员踱着沉重步伐从他面前经过,进入房内之后。看着外面那群人,用严峻的眼神注视莫区说,“你回到这里是为了让仆人指认史宾利吗,巡官?”
“没错,先生。”莫区松了了口气,“先生,我可以坦白跟你说我有多高兴这个人就是崔佛斯,或应该称他为史宾利,这些年轻就耍刀弄枪的小伙子,拔枪的速度就跟瞄人一样快,就像你在电影里看到的,我们这些老家伙可差得远了。喔,喔,他很快就发现到他那点本事在这里行不通。”他说罢又松了一口气,搔动了他棕色胡髭的尾梢,“喔,还有件好消息。我不得不承认,我当时有些想法,先生。”
“有些想法?”
“是的,”巡官说,“虽然有点蠢,但这些想法一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一度觉得压力沉重的优秀巡官,不再用报告事件的正经口吻说话,“喔,当你脑中浮现一个想法时,你怎么想都甩不掉。它就在那里,如影随形。真是天助我也,太棒了!”莫区一只手臂在空中挥舞,紧握的拳头像是准备要掷骰子,“这是真的吗?这实在太奇怪了。我听到附近一带的传闻——应该说是指点——在浏览过他的信件之后,就灵光乍现。摩根先生和我都有些想法。摩根是个聪明绝顶的年轻人,他今天早上也来协助我侦查。真的是天助我也,路德·莫区,你干得不赖!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逮到杀人凶手。”他把自己的手甩伤了,却不予理会,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菲尔博士坚定地看着他。
“我想我应该听听看你的想法,以及你今天搜集的证据,巡官。我们刚才除了空谈之外,什么都没有做。请上楼去吧,我恐怕有个坏消息告诉你。”
上校半途插话,他说:“事不宜迟,我们还在等什么?”他口气不满,“我们时间紧迫。我得开六哩路去打电报,有一大堆该死的麻烦事要处理,还要向海德雷报备说我们已经逮到凶手……莫利!你这小子还在这里做什么?跟我一起走;我不知道该怎么写电文;我从来没有……你,派翠西亚!你明知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基于保护女儿的本意,上校大声斥责派翠西亚。
她第一次开口说话。声音轻柔,英气勃发。对着石孔雀神游的她回神过来:“爹地,当然不罗。”她温柔回望怒目相视的上校。
“哦?”他说。
“我不该到这里来的。”淡褐色的眼眸黯淡无光,轻轻瞥向修葛,看起来像是第一次正视着他。她眼神那股强大的力量,瞬间胜过靶场的当当声响六倍,还有她令人心神不宁的鼻子。派翠西亚如银铃般的声音说:“我能不能带杜诺范先生到庄园去,把他介绍给母亲认识?我确定他已经快要饿昏了——想吃点东西。”
她微笑着。上校接受这个好建议:“就这么办,你真的是太周到了!”他热情表示赞同,“带他走。把他介绍给你妈认识一下。喔,很好。这倒提醒我一件事……派翠西亚,这位是乔·杜诺范的儿子。修葛,好孩子,让我介绍一下,这是小女派翠西亚。派翠西亚,这位是修葛·杜诺范。”
“很高兴认识你。”杜诺范彬彬有礼。
“你确定你一切都料理完毕了吗?”她问,“现在请随我来吧!”
第九章 老约翰·瑟德的推论
这就是为什么,短短几分钟之后,他跟在这名体态轻盈、双眸明亮、一身网球装、甜美的女英豪身边——他神色匆忙,生怕听到站在门廊的父亲叫他,要他回去尽他的义务、当领航的灯塔。如果他记得没错,她最后一个令他砰然心动的举动就是把他拉近,用一种强而有力、让人无法抗拒、意乱情迷的热情说,“他一定快要饿昏了——”她太善解人意了。这句话就如英国女诗人布朗宁的诗句。不仅是出自她悲天悯人的女性特质,他也第一次意识到,看到女孩的第一眼,让他想伸手去端杯鸡尾酒,有些女人就是有这种魅力;任何时代倾国倾城的美女无一不具有这种迷人的魅力。缺少这种魅力,恋情就不够浪漫。当年,但丁遇见碧翠斯时,傻愣在那里,叫不出她的名字。碧翠斯对他微微一笑、低声细语。“我想来口吉安地酒!”可怜的家伙若真这么做了,一定会想办法要到她的地址电话,而不是返家以后,做一首诗喟叹此情。夕阳余晖照射在林问,他觉得自己的异想越来越合理;当他低头看见淡褐色的眸子看着他,就再也按耐不住。
他不禁脱口而出:“昔日有诗人但丁,嗜饮吉安第酒——他写人间地狱,及一位佛罗伦斯美女令他保守姨妈痛心疾首。”他开心地说,“哈!”搓着双手就像要准备接获上帝赐给他的礼物。
“喂!”派翠西亚说,眼睛瞪得大大的,“主教的儿子开口果然不同凡响!你父亲跟我提过很多有关于你的事。他说你是个有为的年轻人。”
“别信他的话!”他说,感觉刺到痛处,“你听我说!我不想让你误解——”
“喔,我当然不信他的话。”她面不改色,“是什么让你忽然想起这首打油诗来了?”
“老实告诉你,我脑子里想到的是你。就这样,这是一种灵感——这是一种如你沉浸在第一眼看到汀特修道院心中涌现的感动,于是你想马上赶回家,唤醒你的妻子,写下这首诗。”
她眼睛瞪得更大:“你这个人真坏!你的意思是要告诉我,看到我让你想起这首打油诗?你这么做太过份了。”
“哦?怎么会?”
“因为——”她吊高眉毛思索,“也许我们想的不是同一首诗……你为什么要唤醒你的妻子?”
“什么妻子?”修葛摸不着头绪。
她泱泱不乐,紧抿着粉色红唇。抬眼看他,态度坚定:“所以说,你已经结婚了,是吧?”她难过地说,“我很高兴知道这个事实。现在流行秘密结婚。我敢说你一定没有告诉你父亲,是吧?和某个作风大胆开放的美国女子,我猜她们——让男人——那个!”
在大西洋两岸情场闯荡多年,杜诺范深谙,英国女孩最令人感兴趣的特质之一,就是她们会开始用前后矛盾的话语来吊你的胃口。他决定矢口否认在国外一切的恋情。这个声明唤醒他身为男性的骄傲。
“我还未婚,”他一本正经,“不过,我认识彼岸许多讨人喜欢的女孩,她们的确喜欢那个。”
她体贴地说:“你不需要用你那些恶心的风流韵事来讨好我。我一点都不感兴趣!我相信你就跟那些纨绔子弟没两样,视女人为玩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你说得没错。”
“哼!”她说,头一甩,“我从来没看过都这么大年纪、思想还如此愚蠢守旧的人……你在想什么?”她狐疑地问。
“嗯,”杜诺范神秘兮兮地说,“你在骗人。你故意拐弯抹角转移话题。我本来是要说,仅仅因为看见你,我灵机一动,便想起这首打油诗。就像济慈或其他诗人一样,不假思索即能出口成章。完全没有道理可言。你若是医生,你的病人会在你触量他们脉搏的刹那,从最强劲的麻醉中惊醒。你若是律师,法官判决与你不同时,你可能马上拿墨水瓶扔他,还有……嗨!我还想到……”
派翠西亚被他的话逗得乐不可支:“继续说啊。”她故意怂恿他。
他们从幽暗的树林走向一片草坡,黄昏沉寂而异常平静地降临。在历轻喧闹的城市生活之后,这种宁静令他不自在;他目光环视被白杨树剪影环绕的庄园,忆及菲尔博士所说的杀人凶手。他记起,他们离知道凶手是谁的真相还有段距离。狄宾故意装神弄鬼掩人耳目。其他人则采用最省事的方式,听取流言蜚语,而他并不因此感到气馁。在修葛脑中久积的疑惑,再度钻出了表面。
“丢墨水瓶……”他重复道。“我忽然想到你们家的捣蛋鬼,他对教区牧师搞鬼……”
“喔,你说那件事啊?”她取笑他,“我家被弄得鸡犬不宁呢。你当时应该在场的。当然,没有人会相信你父亲精神失常,真的——也许除了我爹地——当时主教要我们小心那个美国人——我忘了他叫什么名字——但却没有人相信他。”
“史宾利”
“对。直到我们今天早晨听说这个不幸的消息,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心神不宁用鞋尖戳着草坪;“这提醒了我,”她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我们其实都不想回庄园去,对吧?我们何不溜去找亨利·摩根,也许还有鸡尾酒可喝?”
共鸣的力量教俩人脸上浮现相同的答案。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们即刻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派翠西亚发出一串愉悦的笑声。她说,抄近路;围墙边的侧门,离接待所那片灌木林不远,从那里可以通往他们的目的地:宿醉之家。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种事深恶痛绝,却百般挣扎决定继续这个话题,“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叫史宾利的人要杀狄宾。不过,他的目的达到了:史宾利是意大利裔,很可能是黑手党的一份子,他们做尽一切伤天书理的事——不是吗?你知道。你对犯罪这种事很了解,不是吗?”
“呃!”修葛老实应着,他开始有点后悔。他想对派翠西亚解释一切,碍于某些原因,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
“一切伤天害理的事,”她显然满意自己的说法;“不管怎么样,我承认自己是伪君子,我们大部分的人都是——我们都在假装我们会想念狄宾先生。我是说,我对他的死深感遗憾。不过,很高兴他们逮到那个杀他的凶手……有好几次,我都希望他搬走:永远不要回来。”她犹豫了一下;“要不是为了贝蒂——我们见过她几次——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跟爹地和柏克先生示威说,‘看吧,早该把这家伙给撵出去的!’”
他们绕过围墙旁边,她突然情绪激动地拍墙。修葛更为不解。他说,“这就是案情最怪的部分,就我的观察来看……”
“怎么样?”
“我是指,狄宾的状况。似乎没有人为他的所作所为辩解。他以一个外来者的身分到这里来,你们接纳他,把他当作自家人。这很怪异,假如他真如人们所说的人际关系很差。”
“哦,我知道!这个问题我想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都是柏克先生在后面指使。他和爹地背着我们谈这件事。爹地涨红着脸,勉为其难对他说,‘什么?’他又说一次,‘什么?’他气急败坏地问,‘老狄宾——人还正派吗?’他坚决,‘不行。’最后还是妥协了,‘好吧,看在老天的份上,让他住!’像是要尽他的义务给人最大的方便。这明明是柏克先生的意思,而他却绝口不提。”
“柏克?就是——”
“没错。你迟早会见到他。一个身材矮胖、头秃得发亮、声音粗哑的男人。他什么事都要挑剔一番,然后在背后暗笑;要不就一副懒洋洋的德性。总是穿一身棕色西装——我从没看过他穿别的衣服——嘴上叼着烟斗。不只如此,”派翠西亚不满地说,“他总是会突然闭上一只眼,另—只盯着他的烟斗,仿佛正在拿枪瞄准什么,这是他的习惯动作。”她开怀笑道,“我很确定的是,柏克先生最恨别人聊到书,他是我看过猛灌威士忌仍能面不改色的人。”
“这倒是新鲜,”修葛有感而发,“我以前总是在想,跟出版社相关的人应该都蓄白色长胡须、戴双焦眼镜,一群人坐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欣赏大师名画。我也曾想像过亨利,摩根先生——我已经见过他了——如小说书衣上吹捧的……”
她更乐不可支:“是啊,他们比你想像的还棒,不是吗?”她自鸣得意,“摩根笔下的人物就是他们。你想像的统统不对。不过,我还要告诉你狄宾先生的事。我不认为他在这家出版社投资了一大笔钱,尽管他们对此绝口不提。反倒是,他似乎有一种下可思议的能力,能预知哪些书能大卖或哪些书不卖。听说全世界只有不到半打的人拥有这种特异功能;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但是,他预料得很准。他是个无价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