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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信徒-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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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济拉好几下都没拉进去。
  拉到最后,周济索性放弃,他拍拍手,蹲在三月身边,扯着裤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它聊天。
  “三月,你妈过两天才回来。”
  “咩咩。”
  周济投降似地举了举手,“好吧,我骗你的,你妈不回来了。”
  三月像是听懂了人话,脑袋猛地往周济怀里撞,周济猝不及防,没蹲稳,摔了一屁股蹲,裤子上沾了一身泥。
  周济差点气笑,他拍拍身上的泥,伸手拍了拍三月的后背,低骂:“没良心的孩子,我也养了你半个月,怎么不见你亲近我。”
  “不亲近我就算了,还踹我,是不是不想吃饭了?你妈走了以后,除了我可没人再管你了。”
  三月抬起脑袋,又冲周济叫了两声。
  这次,三月的眼睛亮晶晶的,眼角流出两滴泪。
  周济吓一跳,手摸着三月的脑袋,忍?????不住发出惊叹:“三月,你哭了?”
  三月除了咩咩,啥也回答不了。
  周济脸上的震惊被这两声冲散,眼底浮出化不开的情绪。
  周旭尧目睹全程,不知何时,他抽出裤兜里的手,挪步慢慢走上前,距离周济不足两米时,周旭尧缓缓停下脚步。
  沉寂片刻,周旭尧笔直的目光落在三月身上,压着声问:“这小羊羔是李瑾南捡的?”
  周济将三月抱在怀里,起身将其送进羊圈,关上圈门,周济拍拍手上的灰,从兜里掏出烟盒,一根塞嘴里,一根递给周旭尧。
  周旭尧看他沉默不语地递烟,伸手接过。
  晚上风大得人睁不开眼,周济捧着防风打火机点燃烟,见周旭尧咬着烟没点又将打火机递给他。
  吧嗒一声,周旭尧捧着火苗,半低着肩点燃烟。
  周济吸了口烟,缓缓开口:“三月出生当天母羊就被冻死了。去年冷冬很长,牧民家里没有多余的干草,很多牲畜被冻死。”
  “三月出生那天下大雪,厚度足足有两寸深。阿南那天出去拍照刚好碰到母羊生产,本来只是拍下来做个记录,没想到三月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
  “阿南最后把母羊埋在原地,将三月抱了回来。刚开始那几天,三月很是虚弱,阿南为了救活它,抱着它一起睡觉,亲自去外面买奶回来给它喝。喂了好几天三月才活过来。”
  “阿南走之前托我好好照顾它,说等她回来,她就放三月回到大自然。”
  说到这,周济的喉咙不自觉地哽了下。
  周旭尧一直保持沉默,安安静静听着别人眼中的李瑾南是什么样的。
  “别看阿南是个姑娘,可骨子里的劲儿比一个大男人还强,她身上流的血也比其他人烈。”
  “我跟她认识虽然没多长时间,可她带我的感觉,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强烈。”
  “她要是个男人,应该很讨姑娘们喜欢。”
  周旭尧闻言皱了皱眉,转移话题:“今天是第几天?”
  周济没听清,扭头重复:“什么第几天?”
  周旭尧咬了口烟头,哑着声问:“今天是距离李瑾南失踪的第几天?”
  周济表情一僵,脸上露出淡淡的凝重,没几秒,周济准确地说出日期:“第24天。”
  从她进塔拉山开始,到发生雪崩,再到救援未果的第二十四天。
  这二十四天,谁也没有得到李瑾南的任何消息。
  搜救队进山没发现任何有关她的痕迹。
  没有尸体,没有遗物,连一片衣角都没有。
  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也找不到。
  可是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么长还没消息,就算她有幸从雪崩里逃脱,也会死在平均温度零下二十的塔拉山。
  周济没敢再往下说,他抬头看着周旭尧,看他面色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种名为“难过”的神情。
  风在远处的山谷不要命地呼啸着,响声震得人后怕。
  周济胸腔深处冒出一股浊气,他滚了滚喉咙,表情再也没有之前的轻松,他艰难地挤出一丝苦笑,一字一句说:“阿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蹦——
  周旭尧坚持了一天一夜的心弦突然断裂,发出震碎的响声。
  他全身僵硬,人站在院子迟迟没有动静。
  周济也没动,无声无息看着周旭尧。
  他几次蠕动嘴唇都中途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济粗鲁地摸了摸脸,一鼓作气开口:“那个日记本是阿南走之前交给我的,说她要是三天内没回来就把日记本寄给你。还嘱咐我什么都不要说,只把日记本寄给你手上就行。”
  “我本来也没想告诉你实情,可雪崩之后,我突然没了底气,心里很不踏实,隐约觉得她出事了。”
  “我打这通电话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后果,甚至不知道你跟阿南到底什么关系。只是我猜她能把日记本寄给你,你对她来说,肯定她生命里比较重要的人。”
  “我没法跟你保证她是死是活。我自己也希望她还活着,可希望……实在渺茫。你这次过来实在出乎我的意料,说真的,这事我没法帮你。”
  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周济抓了抓头发,一骨碌地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这么说吧,我其实也想过去找她。”
  “可是那地儿确实不是人去的地方,别说我,就本地人都没几个敢去。我有我的苦衷,请你谅解。”
  “我记得不久之前我问过阿南一个问题,我问她要是不小心惨死在外面怎么办?她当时沉默了几分钟,最后坦荡回答:那就死在外面吧,不过最好死在我最爱的雪山里。”
  周旭尧的神情难看得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他脸上流露出淡淡的不解,不知道是不理解周济的话还是不理解李瑾南的选择。
  又或者都不理解。
  他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是被李瑾南生生卷进来的。
  他明明可以置之不理,可是他还是来了。
  来了就再也走不掉了。
  想到这,周旭尧沉重地闭上眼,他忽视胸口的沉闷,深深吸了口气,喉咙深处溢出一声叹息。
  下一秒,周旭尧缓缓睁开眼,眼里满是清明,他低头望望地上的泥土,语气平静且坚定:“我说过,我要带她回去。不管是人还是尸体,我都要找到她。”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2012
  李瑾南呵了声,眼睛直勾勾瞅着周旭尧,似乎对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很不满。
  周旭尧装没看见,嘴角扯了扯,人绕到李瑾南旁边的空位坐下。
  刚还热闹的包间,随着周旭尧的到来瞬间成了尴尬的巨型气球,而他们都是气球里的倒霉玩意,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最明显的是坐周旭尧对面的两个人,瞧见周旭尧落座,筷子都差点没拿稳,脸上却还不忘摆出谄媚、讨好的笑。
  谁不知道眼前这位是金爵地产的大老板?都是R大的出来的,虽然都有几分傲气,可在周旭尧面前都恨不得夹起尾巴做人。
  毕竟金爵地产可不止地产,还涉及十几个行业。
  李瑾南不大喜欢这种以谁为中心的氛围,自顾自地拿着筷子戳碗里的排骨。
  戳到第十五下,旁边的男人忽然来了句:“排骨都要被你戳成泥了。”
  李瑾南偏头冲周旭尧不明意味看了眼,在他的注视下,搁下筷子,没再动那块被戳烂的排骨。
  徐兴明反应过来,笑着跟周旭尧打招呼,又做主介绍给在座的人。
  “没想到你过来,不是说有事要忙?”
  周旭尧往徐兴明的方向扫了眼,面不改色说:“您在这边,我自然该来瞧瞧。”
  徐兴明被周旭尧这讨巧的话逗乐,笑着拍拍李瑾南肩膀,自作主张跟李瑾南安排:“这算你半个师兄,周旭尧,08级法律系的天才,跟你一样,也是土生土长的北城人。旭尧,这是我那不争气的学生李瑾南,这姑娘别的都好,就是脾气就有点倔,你别见怪,她就这狗德行。”
  这一夸一贬,别提有多明显。
  李瑾南不乐意地瞅瞅徐老头,忍着没发声怼回去。
  周旭尧在徐兴明介绍的间隙就将视线移动到了李瑾南脸上,见她白净的脸蛋透出两分淡粉,饱满的嘴唇微抿着,密长的睫毛因为垂眼的动作时不时闪一下,亮晶的眼眸中浮动着一星半点的不满,周旭尧嘴角浅而淡地勾了下。
  这顿饭吃得不算愉快,师哥师姐都紧着周旭尧转,硬生生将一顿简单的校友聚餐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成人社交。
  罪魁祸首都是旁边那人。
  李瑾南愤懑地睨了眼周旭尧,结果他倒好,旁人把他快夸上天了,他当没听见,人懒懒散散靠在椅子,捏着筷子夹了块鱼肉慢条斯理挑鱼刺。
  周旭尧动作优雅从容,跟处理什么高级料理似的,再加上他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匀称,处理鱼刺时手背的青筋冒了两根,看着格外性感,李瑾南也不禁多看两眼。
  这看着看着就见他将挑完刺的鱼肉丢碗里,继续扒拉一块鱼肉,周而复始地挑鱼刺。
  摆明是不想搭理旁人的恭维,故意没事找事。
  李瑾南:……
  连续四五次后,李瑾南趁人不注意,凑他耳边低声问了句:“你不觉得你这人挺浪费粮食?”
  周旭尧迎上李瑾南清透、略带责备的眼眸,不自觉地勾了下唇。
  下一秒,周旭尧搁下筷子,将自己挑好的鱼肉面不改色搁李瑾南手边。
  李瑾南猝不及防,盯着那小半碗鱼肉直疑惑。
  周旭尧扯了张纸,擦了擦手指头,在李瑾南疑惑的目光里漫不经心回了句:“不是浪费?你把这肉吃了不就行?”
  李瑾南冷哼一声,拒绝:“我才不吃。”
  周旭尧也没管她吃不吃,手搭在椅背,侧过身跟斜对面的一个男人说话,“你刚说你那个项目……”
  男人立马严肃起来,拘谨介绍:“是这样的周总,我……”
  周旭尧全程听着,只偶尔给出一两句意见?????。
  其他人见周旭尧主动问话,也跟着找话题。
  聊的话题都不深,没什么营养,更像是周旭尧太过无聊,所以随便找了个话引子。
  徐兴明半路接了个电话,人赶回学校开会,走之前交代李瑾南多跟师兄师姐们取取经。
  李瑾南被迫留下来听一些华而无实的赞誉,虽然都是冲周旭尧来的,可她的耳朵也没聋。
  这顿饭足足吃到晚上九点才散伙,还是周旭尧接了通电话,表示要先行离开,大家才识趣地散场。
  散伙前,李瑾南拿着徐兴明离开之前递过来的银行卡去前台结账。
  这局虽然不是徐兴明提议组的,可他年纪最大,又是长辈,自然是他请客。
  只是李瑾南没想到,她去付账的时候,早已经有人结了。
  李瑾南听完前台的解释,默不作声将银行卡揣回兜里,转头回包间拿包。
  推门进去,屋里一片狼藉,人已散场,包间空荡荡的。
  李瑾南绕过桌椅,径自找到自己之前坐的位置,捡起包,挎上相机,慢腾腾往外走。
  这个点车还在堵,李瑾南走出酒店,人站在马路边拦车。
  夜幕降临,路灯齐刷刷亮起,一眼望去,仿佛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银河。
  对面的商业街人流如织,李瑾南站在人群外,仿佛一粒不起眼的粟米,她插兜立在马路边,漫无目的地等待出租车。
  等到腿麻都没见空车,李瑾南踢了脚地上的碎石,抬头望着不停闪烁的红灯,准备等绿灯亮的时候穿过人行道。
  还在数秒数,背后忽然传来两道刺耳的喇叭声。
  李瑾南条件反射回头,迎面而来的是一辆曜石黑的京a牌保时捷,而驾驶座的人就是不久前离场的周旭尧。
  “上车,这里不能停太久。”
  李瑾南怔愣的间隙,周旭尧已经将车停稳在她身侧,降下车窗朝她提醒。
  犹豫不过半分钟,李瑾南便在周旭尧第二次的鸣笛声中匆忙挤上副驾驶。
  李瑾南刚把东西搁在座椅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人懒懒开口,提醒:“系好安全带。”
  李瑾南缓了半个呼吸,默默扯过安全带系上。
  等李瑾南安安稳稳坐好,周旭尧这才偏头望着一旁神色不明的姑娘,淡淡问:“回学校?”
  李瑾南微微斜了眼周旭尧,点头。
  包搁在膝盖没放稳,吧嗒一下掉落在脚下,弹出里面的银行卡,李瑾南弯腰捡起包,又将卡塞最小的那格隔层,拉上拉链询问周旭尧:“刚刚那账你结的?”
  周旭尧余光扫了眼李瑾南,没什么起伏问:“何以见得?”
  李瑾南给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直觉。毕竟桌上就你最有钱,出手最大方。”
  周旭尧被她这句似夸似贬的话逗笑,他难得认真地打量两眼李瑾南,见她清淡的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笑,眉目间还藏着几丝年少轻狂的得意,周旭尧掀了掀眼皮,给出评价:“牙尖嘴利。”
  李瑾南一个皱眉,眼神目不转睛地盯住周旭尧不放。
  过了不到半分钟,李瑾南弯腰捡起座椅下的相机,边打开相机套边回怼周旭尧:“我牙尖嘴利?那你岂不是巧言令色?”
  周旭尧见李瑾南气性上来,又见她捧着相机捣鼓,没再说话。
  路过长/安/街,李瑾南打算拍两张夜景图,这边不能停车,李瑾南打消下车拍照的念头,降下车窗,松开安全带,单腿跪在座椅,半个身子探出窗口准备拍照。
  见不好定焦,李瑾南扭头提醒周旭尧:“你开慢点,我拍两张照片就走。”
  周旭尧见她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指使他,差点没气笑。
  本来没准备搭理李瑾南,可瞅着李瑾南不停移动的后脑勺,周旭尧还是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只开了三十码。
  背后一下子堵了好多车,这段路有限速也不能鸣笛。
  周旭尧见车堵得越来越多,又瞅了瞅还没拍过瘾的李瑾南,忍不住问了声:“拍完没?”
  李瑾南拍了十几张都不满意。
  见后面的人骂骂咧咧,李瑾南也意识到不对劲,默默收好相机坐回去。
  在李瑾南坐稳的后一秒,周旭尧脚踩油门冲了出去。
  一下子,堵成长龙的队开始慢慢疏散。
  李瑾南还惦记着照片的事,压根儿没注意周旭尧驱了一段路后转了个弯。
  保时捷开进附近一巷子,又七弯八拐地转进一个小区,等小区守卫检查结束,周旭尧驱车开进其中的一栋独栋别墅。
  李瑾南还在捣鼓她的相机,压根儿没注意到这茬。
  周旭尧将车停进院子,解开安全带,懒懒散散靠在座椅,手上枕在脑后,扭头瞥了眼李瑾南,拧眉问:“照片没拍好?”
  李瑾南叹了口气,认命地一张一张地按下删除,“全曝光了。”
  将相机收好,李瑾南歪头一瞧,见全是陌生的景,李瑾南脸上生出两抹警惕,目光如豆地盯着周旭尧:“这是哪儿?”
  周旭尧坐直身,推开车门,一腿搭在地上,一腿曲在车里,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了根叼嘴里,边点火边跟李瑾南介绍:“玫瑰湾。你不是要拍照片?这里离得近,风景好,你想怎么拍怎么拍。”
  李瑾南当然听过玫瑰湾这响当当的三个字,这儿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楼盘,能住这儿的还能有这么大栋别墅的,那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缓了缓神,李瑾南忍不住惊叹周旭尧的财大气粗,她眨眨眼,忍不住开口:“我就随便拍两张,不必这么客气。”
  周旭尧没搭理李瑾南的客套话,朝她挥了挥手,无所谓说:“来都来了,别浪费机会。赶紧拍两张,拍完我送你回去。”
  “听说这个角度拍那地儿挺出片,你拍完给我瞅瞅,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上楼换个衣服,你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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