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精女配恋爱日常-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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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这个时候,箭对准的却是昔日故人。
季识逍还是握着剑,一言不发的模样看起来随时要暴起出剑一样。
他身上的剑意,比一百年前锋芒许多了,倒让白姝颐想起了昔日的破军剑灵来。
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也有相似之处了,身上尽是藏不住的杀意。
白姝颐无法估知他身上的修为境界,但想到近日的传闻,晏浮瑾的英雄大会与铁甲之士皆被一位神秘剑修所破。
她大概也能推知这神秘剑修是谁了。
一百年前的婚宴之上,乌梦榆剜了这人的剑骨,十派之人更是要将他送入黄泉渊里,料定今天他是来此寻仇的。
季识逍停住了脚步,问:“她这样的人,值得你这样做吗?”
她这样的人,值得在这么多年后,还要如此念念不忘,还要如此意难平吗。
白姝颐的声音更冷了:“我不论你与乌梦榆有何恩怨,她对我而言,始终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若是来寻仇,我七彩音奉陪到底。”
弓渐渐绷满了弦,雨却还是连绵柔润。
季识逍:“我想来……看一看……”
白姝颐愣了一下,便看见季识逍一步一步走近了,他浑身被雨水浇得湿透了,脸上的神色也好似与冰凉的雨水融在了一起,看向灵堂的眼神像一簇将熄未熄的火。
白姝颐隐隐觉得,他身上好像透出一种,比此时的雨还要绵密的茫然……与悲伤。
她道:“入灵堂者,需得将兵器卸下,否则是大不敬,你……”
到这种境界的剑修,是绝不会轻易在陌生的地方将剑取下的。
季识逍停顿了一会,白姝颐也没催促。
“咔哒”一声,这声音盖过雨声,听起来竟是这样让人心惊。
那柄凝聚了天地寒光的剑归于剑鞘,被季识逍轻轻放在了灵堂之外,一同放在那里的,还有他身上的储物袋。
白姝颐一惊,稍稍让开身,季识逍从她身侧擦肩而过,慢慢走了进去。
屋檐上的铃铛还在风里“叮叮当当”作响,雨愈发来得及了,她感到刺骨的冷意,见到故人,对她而言,一些早已经习惯的被伤感也重新席卷而来。
她挥了挥手,□□从房檐上收了回去。
也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章这一part就结束了,但是最后一章得改一改,明天再更。
第107章 不思量(六)
过了很久很久; 季识逍才从灵堂里走出来。
他的发丝上却还沾着雨,被雨洗过的眼睛看起来被雾笼着一般,照理说修仙者身上是不会如此寒凉的; 可他的身上偏偏一寸一寸地透出寒意来。
季识逍弯下腰,将靠在墙边的霜翘剑握住。
然后他握剑的手就这样抖了一下——
远在风月派里; 被迫将剑对准无辜之人的时候; 他的手没有抖;
在归雪之时,无论是何等凶险的情境; 他从没有怀疑过手中的剑;
即使是在黄泉渊里,他出剑之时也从不会这样颤抖。
雨水顺着手臂往下流; 像要冲刷掉所有的痕迹; 在这哗哗的雨声之中,他却听到心下坠的声音。
她真的死了。
死在遥远的,永远也回不去的一百年前,甚至此时此刻连记得她的人; 连她的痕迹也不剩下多少了。
这一瞬间,巨大的荒谬感像是落日一样; 无法阻挡地在心里下坠。
他明明还有那么多没完成的事。
归雪的仇还没有报; 白玉京的风采还未曾领略过; 即使是他今日的剑法,也未必比得过昔年的冬虚剑尊。
明明,还有这么多事。
他立下剑心誓要舍弃过去所有的人事,要登上剑道之巅。
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不是吗,在黄泉渊的那些年; 也不曾有故人入梦啊。
可是; 从没有此刻这样明晰。
在这个瞬间; 在真切意识到她死去的一瞬间,他才如此明晰地意识到,所有的故事都死在了一百年前。
他在黄泉渊里苟活的一百年,曾经发过的狠毒的誓言,曾经咬牙坚持一定要回到归雪的瞬间……好像通通都不真实了起来。
剑骨被废的一天,他觉得来路和过往悉如云烟散,可是,可是,可是——
她死了,为什么他会觉得,连未来与去路也一齐崩塌在永不停息的雨里。
白姝颐盯着他看了片刻:“季识逍,你若想替她报仇的话……”
季识逍的声音空茫茫:“为什么?”
白姝颐:“我本以为你是来寻仇的,可是你看起来,好像……”
这绝不是恨,她想,这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季识逍看起来……很难过。
雨更大了,七彩音很久很久没有过这样大的雨,所有的一切,都浸湿在这样的雨里。
季识逍沉默着,走进这样巨大的雨里,不曾用任何法术挡过这厚厚的雨幕。
白姝颐在他身后开口:“季识逍,你若有心报仇的话,一定要去白玉京,只有在白玉京,才有唯一的机会。”
*
次日放晴。
徐知行斜靠在躺椅之上,面前摆了一副棋子,他指尖上捏着一枚白子,可是他的手指上遍布皱纹,含笑的面容上看起来如此苍老。
一头白发落在身后,无论谁来看,也认不出这是昔年的徐知行了。
白姝颐在去白玉京之前,特意见了见这位老朋友。
“徐知行,你再不落子,这局棋就该算我赢了。”她道。
徐知行笑道:“姝颐,赢就赢吧,反正我输给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白姝颐:“你见到他了吗?季识逍没有死,他从黄泉渊里,回来了。”
徐知行:“见到了。”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真正像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待咳出了不少血来,他才缓过来。
“你忘了吗,他第一个来的就是十方派,为了探明白玉令的所在。”
白姝颐怔怔地望着徐知行的脸,道:“他现在可是风头无二之人,晏浮瑾那老贼嫉妒心又重,快恨死他了。”
徐知行:“是啊,如今谁人不知春江花月夜之剑,谁人不曾听闻霜翘剑的凶名,可惜……”
阳光斜斜地打在棋盘之上,这铺得满当当的棋子也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之时。
白姝颐道:“我们准备好去白玉京了,成败在此一举了。”
徐知行落下了最后一枚棋子,怅然般道:“百年前,无论我如何推演因果线,都只能看到小乌的死局,可是你们还是去了往生洲。”
“现在,我依然只能看到你们在白玉京的败局,尽管是这样,还是要去吗?”
晏浮瑾在遍寻白玉令未果之后,强行将碧吾的功德加诸己身,打开了白玉京的入口,以期求得飞升之法。
而白玉京,也是这世间所受到天道干扰最少的地方。
白姝颐道:“起码百年前,见到了小乌最后一面……”
她轻轻地笑了笑,“你不也是一样的吗,即使如此损寿数,还是要为我们探明前路……”
徐知行怔了一瞬,却还是笑,眼睛里透出温柔的光来:“姝颐,我没有多少时日了,也许等不到你们从白玉京回来了。”
白姝颐:“我也不一定能从白玉京活着回来。”她望着徐知行,“等我们都死后,轮回再见吧。”
她走的速度很快很快,好像只有这样能忍住不回头,永远向前。
在这一天,姜怀芷手握着白玉令,第一次回了一趟归雪,百年前已经几乎沦为废墟的归雪。
在归雪的山上,被砍断的桃花抽出新芽来,风里好似又有花瓣纷纷扬扬而落,而更多的地方,则是被杂草和古树给占满了位置。
樵夫和猎人穿行在山林间,惊鸟掠起,云雾缭绕在天际。
姜怀芷转身,前行往白玉京。
许许多多的正道之士,亦在这一天随着白玉京入口的打开,进入了这所传闻之中的世外桃源。
季识逍最后哪里也没有去。
他在往生洲的雪地上走了很久,昔年那座血流成河的小城完完全全被白雪覆盖,看不出昔日模样了。
他走进空荡荡的小城。
遇见游荡的邪魔便杀,直到徘徊在此的邪魔也没了踪影。
雪下得又大又急,他落下的脚印,很快就被新落下的雪覆盖,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即使是故地,什么痕迹也没有,包括一百年前什么人曾经死去的痕迹。
他握着霜翘剑,也走向了白玉京。
*
白玉京亘古一战,在所有典籍里几乎都查证不到,那是真正同归于尽的一战,以至于修仙界人才凋敝了许多年。
最后的最后,晏浮瑾倒在白玉京宫殿的九重玉梯之上,血从泛着玉石光泽的阶梯上往下流。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有了碧吾的修为,碧吾的功德,怎么能死在这里……”
季识逍拿剑指着他,用了最后终结的一剑,比春夜更深沉,比奔流之江还要浩荡,比枯败之花还要枯寂的剑意。
最终好像一道亘古的光,穿行过天道的狭隘缝隙,在白玉京嵌满夜明珠的宫台之上,血止于这一剑。
繁星映落在此处,季识逍感到所有的事情都终结了。
白玉京的万千灯火远在天边。
近处宁双双扑到晏浮瑾的身前,哭得很是悲痛,这世上真心会为晏浮瑾落眼泪,也只有这位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夫人了。
“浮瑾哥哥,不要走,不要死好不好,双双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血不断地从嘴里溢出来,季识逍靠在墙上,无力地顺着墙划下去,从对晏浮瑾出剑的那一刻,天道的雷光就流窜在体内,到如今出完最后一剑,他也要死了。
他看见宁双双还在不停地哭着,然后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拿剑对准了他。
季识逍其实不惧怕死亡了,他只是……
“她死前,有留下过什么话吗?”
这问话可太奇怪了。
所有人都说季识逍从黄泉渊回来,向晏浮瑾寻仇,固然有百年前的归雪之仇,可还有几分,怕是恨他当年娶过的人是乌梦榆。
而乌梦榆,这位归雪的大小姐,昔年季识逍的未婚妻,嫁给别人不说,剜除了他的剑骨,必定也是被他恨之入骨。
可是,这样的问话……
宁双双忽然笑了笑:“……其实你,还喜欢她对不对?”
季识逍感到意识逐渐模糊,固执地又问了一遍:“有说过什么话吗?”
宁双双想起来了。
那位归雪的大小姐躺在雪地上,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季识逍,对不起”。
倒也是一对苦命人,可是浮瑾哥哥被他们伤得这样重,怕是性命也保不住了,她心里好恨啊。
宁双双冷笑一声:“早知道你们这些人这样对我夫君,我当初就该把她的尸体扔在那里,等邪魔啃噬的。”
她顿了一下,“她死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季识逍,你不会觉得她都能到剜除剑骨这一步,还会对你有什么情谊吧。”
季识逍的神色还是那样,看不出多少悲伤,他只是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踏”“踏”“踏”——
有人沿着白玉京的九重宫梯走了上来,她盛装打扮,长长的裙摆散散落在阶梯之上,肌肤白得不似凡间中人,唇脂红如艳桃,脸上的神色近乎漠然。
宁双双扑到她身前:“镇魂使大人,他们杀了我夫君,杀了我夫君,白玉京里不是不容许争斗的吗,快杀了他们吧大人!”
镇魂使宋盏的目光从宁双双眼中落到晏浮瑾的尸体上,再到季识逍的身影上,再到他们身后许许多多已死去的人。
她道:“你们自行选的决战之地,白玉京也不能干涉。”
然后,宋盏走到了季识逍的身侧:“可惜了,我本以为,你可以超越剑尊的。”顿了顿,“如果你能代行镇魂使三百年的话,我可以救你的命。”
季识逍:“……镇魂使,让我死在这里吧。”
现在回想起来,黄泉渊的一百年过得好漫长,他日复一日地,每天都在想从黄泉渊出去……
他隐隐觉得,在黄泉渊的外面,好像有什么很值得期待的事情,不是报仇,不是故地重游,是他觉得……
好像还可以再见一面。
三百年太漫长了,一百年也好长,甚至,活下来的每一瞬都好漫长。
季识逍想到了什么,眼睛里忽然好像又闪起了光,这还是宋盏第一次见到他眼里的光,和远处的白玉京灯火交汇在一起,看起来很明亮。
“若代行镇魂使三百年,可以把我和……轮回送往一处吗?”
宋盏望着远处的灯火,像看着许多人的命运——
“我见过很多你这样的人,以巨大的代价想要轮回到一个地方,可是,往往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因果线只要改了一处,就会有完全不同的结果,也许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也许是刀剑相向的仇敌……”
“也许她会爱上别的人,你也不会爱上她,即使这样,你还要坚持吗?”
季识逍动了动唇:“我想再见一面。”
宋盏闭了闭眼,手里的剑在虚空里一划,许多因果线便像漩涡一样缭绕在她的剑侧。
她的语气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极致的平静:“抱歉,你们轮回不到一处了。”
季识逍颓然似地低下头,想到了什么,“是因为我,手中杀孽太多,所以不能入轮回吗。”
宋盏:“不是你,是她。是乌梦榆没有轮回。”
“为什么?她没有杀过任何人啊,而且她还镇压了破军剑灵不是吗,如此功德也不能入轮回吗?”
季识逍抬起头,他从没有这样咄咄逼人的时候,他道:“是因为她对我做的事吗……我……我其实不在意的,真的,镇魂使,请求你不要把这算成是罪孽……”
宋盏看见因果线之上,那个少女念下的慈悲咒的样子,杀孽像丝线一样,重重缠绕在她的身上——
可按镇魂使的规矩,不言生前之事,不论身后之事,她什么也不能说。
“抱歉,你们永远也不会相见了。”
原来,早就见过最后一面了,没有温情,只有血的最后一面。
季识逍用最后的灵力,把霜翘剑上的血擦干净,再将剑轻轻地合上鞘。
烟花骤然璀璨在夜空之上,把一切都照得透亮,白玉京的每晚都会有这样的庆典,欢呼沸腾的人声像海浪一样传来。
可这高台之上,死寂得可怕。
季识逍死在了这里。
第108章 芷榆(九)
乌梦榆恍如大梦初醒那般; 猛然从重重的虚影里醒过来。
冰原上的寒冷感久久不散,死亡那一瞬的感觉像是溺毙在浪潮里一样,难以挣脱。。
她将周遭的景象仔仔细细看过一番——
原先好似被墨染过的天空逐渐明朗; 倒流的雨水在虚空里僵住,转瞬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曾经震颤天地的惊雷也消散。
她还活着。
空荡荡的南雪城里; 除了碧吾走后那凹陷进去的深坑,其他的好像都没有改变。
宁双双站在一旁; 盯着天空冷冷地笑了笑,看上去是这片天地里最清醒的人。
乌梦榆看向宁双双; 总觉得她与记忆里的人相去甚远; 问:“所以,你其实不是宁双双对吗。”
“你知道将要发生什么……知道所有人的命运。”
宁双双还在直视着天空,劫云不曾散去,反而仍在隐隐翻腾着。
她道:“是的; 从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在想着该如何离去。”
怪不得木长老一开始性情大变; 更是因为窥天命失去了性命; 那些奇怪的同门也终于有了解答。
乌梦榆问:“那故事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她在这样的故事里; 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在意的人接连死去,想要达到的愿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