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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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年谢良臣一直在帮着薛制处理公务之余给学生们上课,所以他也算得上是他们的半个座师,再加上他对学生几乎没什么架子,讲课又有趣,所以在国子监监生们中的口碑很好。
尤其是去年他把汤一业和齐术分别推荐去户部和大理寺之后,律学、书学、算学的监生们现在对他的崇拜几乎已近盲目。
因为他们发现谢良臣好像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那真是要学问有学问,要关系有关系。
只盛平顾知道如今各种报刊发行,是从他而始后皱了眉头,提醒他以后行事要慎重,不可大胆冒进,毕竟因言获罪在大融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谢良臣应下,表示自己暂时不会再插手学报的事,等到六月十八,他便骑着高头大马迎亲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成亲
六月十八日; 谢家小院。
火红的鞭炮噼啪炸响,院子里坐满了前来道贺的宾客,院子外头也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
谢良臣迎亲很顺利,毕竟两家院子隔得不远,且这边又不是京城繁华地段,迎亲队伍没有受阻,所以在绕了一段路后,花轿就稳稳的停在了谢家院子的大门前。
新娘子姓盛这事; 院中宾客不少人都听说了,不过却没人把对方往盛侯府那边想,毕竟要两家真定了亲; 消息也早该传出来了。
当然,别人不知; 有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却是知道此中内情,所以来参加谢良臣婚礼的同僚并不多,只有蔡占和跟江牧,再就是翰林院跟国子监的几人。
这些人知不知道盛瑗的身份谢良臣不清楚; 不过对方能来捧场他却是要领情的。
红绸的一端被递进了花轿里; 谢良臣握着另一端; 心中无限感慨,他活了两辈子; 现在竟真要成亲了。
成亲之后,他与这个世界的羁绊必定更深; 或许等几年后他再想起前世; 也会觉得只是做了场梦吧。
不过身边多了个关系亲密之人; 谢良臣还是很高兴; 因为自两人定亲后,谢良臣与盛瑗也差不多谈了三年的异地恋,而且他发现,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因距离而变淡,反而有种沉淀下来的感觉。
他把这种改变归功于两人间频繁往来的书信。
虽然古代通讯不发达,但是写信却会给人以期待,尤其是那种不好当面说的情话以及互诉衷肠,这些写在信纸上时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看,所以便总能很大胆。
而等信寄出去后,寄信的一方又会忍不住想象对方会有何种表情看信,以及会给自己回什么样的话。
这种期待十分令人着迷,谢良臣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谈恋爱的甜蜜。
所以今天两人成亲,他从起床时就很高兴,等把人迎进家门,那笑更是没停过。
“哈哈哈,你们看新郎官笑得多开心?想必新娘子该是美如天仙!”宾客中有人取笑道。
他话音一落,坐在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谢良臣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却还是收不住脸上笑意。
主位上坐着盛平顾和谢石头夫妻俩,侄儿谢承远被赵慧娘抱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两人看,可爱极了。
他是两人的滚床童子,今天也特地打扮了一下,眉间还点了颗红痣,看着就跟观音菩萨座下的金童一样。
喜娘放好蒲团,谢良臣便与盛瑗跪下行拜堂礼,等三拜之后,新娘被送入洞房,他则去了席间敬酒。
在今日的宾客里,国子监学生们到的尤其多,平日里大家有着师生关系,虽是谢良臣随和,不过学生们也不敢太过放肆。
现在既是得了这个机会,便有人说一会要去闹洞房,甚至现在闹着要灌谢良臣酒的人也大有人在。
见这群小崽子们要翻天,谢良臣直接眼一斜,弯起唇角笑道:“我把这壶酒喝完倒是没关系,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喝醉了就总爱给人乱出题,恰好我最近又新得了几本律学书,等我结束休假回国子监,便出几道题来让你们解解看,想必定有收获。”
“嘶,司业大人怎么也学会耍赖了呢?”汤一业抿着唇角摇头,一副不忍看的样子。
“就是就是,怎么能公报私仇!”算学的学生反驳,同时还打算拉律学的学生下水,矛头一转道,“齐术他们不也捣乱来着,怎么不见司业大人也给他们出出难题?”
律学生见对方祸水东引,根本不怕,律学能有什么难题?不就是律条法令吗?
谢良臣见他们如此容易就内讧了,轻笑一声,看向另外几个装模作样拿着杯子喝茶的学生道:“律学不用出题,恰好大理寺最近接了桩杀人抛尸的案子,我打算后面带他们去江大人那里涨涨见识。”
他说的江大人正是江牧,而且此刻对方就坐在邻桌。
听谢良臣说到自己,江牧端着酒杯的手一顿,见众律学监生都眼巴巴看着自己,似乎在求证谢良臣此话是否属实,他在心中无奈一笑,头却是轻点了点。
“仵作现在已经开始验尸,过几日再去的话,倒是没什么妨碍,只是恐怕吓着你们。”
现在大理寺验尸的程序已经十分详细,一般是先验皮外伤,然后再验内里受害人是否有吞食过异物,所以是会动刀的。
如今已是六月,天气逐渐转暖,已经由仵作验过的尸身会是什么情况,律学的学生们已经有了画面感,于是不少人脸色都开始发青。
只齐术因为已经见过不少死人,所以习惯之下倒还无感,但其他律学监生们还是觉得缓着点来的好,一下子上这么猛的料,他们有点受不住。
因此两院的学生都最后败下阵来,至于其他人,因为组织人手不够,最后只得悻悻打消了念头,并称其余监生是“胆小鬼”。
然后两院的学生就不服气了?胆小鬼,司业大人出的算学题有多难你知道吗?去也可以,题给你做行不行?刚解剖完,不仅已经开始发臭,而且看起来比鬼还要可怕的尸体,让你去观察过后写报告行不行?
监生们虽是在互怼,不过气氛看起来却更像是同学间的玩闹,一群大男孩互相拆台打击对方,显然也是平日闹惯了的。
江牧见谢良臣与国子监监生们关系这么好,在感叹对方的好人缘之余,也十分羡慕他。
毕竟表面上的尊敬与私底下关系的亲近,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可良臣却做到了让他教过的学生们都待他如师如友,这就很可怕了。
毕竟国子监这么多人,起其中大部分都是官宦子弟,不少人以后更是会直接入朝廷为官。
如此隐秘又庞大的力量今后可能都会为谢良臣所用,不知王学士想过这件事没有,还是他认为自己能够掌控得了谢良臣?
喜宴在一片欢乐祥和之中结束,谢良臣虽是喝了不少酒,但也没醉,只有点微醺,脚下步子也稳得很。
只是等推开新房大门后,他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脸也有点红,等喜娘把秤杆递给他时,谢良臣觉得自己手心似乎都有些微微出汗了。
深吸口气挑起盖头,盖头下的人也跟着抬起了头朝他看过来,美目盈盈,顾盼生辉,粉面桃腮,佳人如玉。
谢良臣一直知道盛瑗长得很美,不过还是再次被惊艳到了。
盛瑗也正在看他。眼前人身着一身红色礼服,身姿挺拔,剪裁合/体的衣裳勾勒出新郎官柔韧又有力的颀长身材,头上乌发被玉簪挽在头顶,一双凤目因着酒意有点迷离的半阖着,掩下了眸中摄人的清光,却多了几分令人心悸的幽暗。
两人都在打量对方,只是目光刚一接触却迅速分开。
喜娘什么没见过?一看这样子就知道这对小夫妻对对方都很满意的,于是等二位新人喝过合卺酒,自己即将退出新房时,吉祥祝福的话已是说了一箩筐,当然,最后她也如愿得到了一个大红封。
屋里只剩他们两个人,谢良臣觉得自己好像更紧张了,手心一直冒着潮汗。
盛瑗坐在床边,低着头,既不看他也不动。
红烛火光摇曳,屋内有着无声的暧昧在涌动。
谢良臣觉得自己有点渴,刚想去倒杯茶,看见盛瑗头上的凤冠,突然想着这是打破两人沉默的好机会,便开口道:“这凤冠沉重,不如我帮你先拿下来吧。”
盛瑗脸更红,却是轻“嗯”了一声。
谢良臣走过去帮她取凤冠,两人靠得极近,他也闻到了对方身上发出的淡淡胭脂香味。
盛瑗身着大红色喜服,里头的内衫也是正红色,腰间一条同色绣并蒂莲纹的腰带,下头着一条刺绣精美的百褶裙,绣鞋只露了个圆润挺翘的鞋尖出来,一整套的红色喜服穿在她身上无比的合适。
把凤冠取下放到一边,谢良臣见盛瑗妆容有些重,怕她闷得难受,便问她是否要叫人打水进来让先洗漱一下,哪知就听门外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人的轻笑声。
盛瑗脸更红,谢良臣无奈一叹,自己出门赶人,同时让人送了温水进来,让盛瑗洗漱。
他特意在外头多呆了会,等进来时,盛瑗已经将头发打散,上面的钗环也都卸了放在妆台上,面上更是脂粉未施,看着别有一种清新素雅。
谢良臣看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然后自己也去了屏风后。
刚才他已经想过了,这件事到底还是得他主动,再说屋中气氛现在也没之前那么尴尬了。
所以,等回来后,谢良臣见盛瑗似乎已经从害羞转为了紧张,便与她先聊了会家常,问她与盛平顾在家乡的消息,还给她说自己听到的趣闻,等两人间的气氛彻底放松,他再说起自己这段时间有多想她。
情人间的密语最是勾动人心,气氛已然烘托到了极致,谢良臣便伸手揽过了她的腰,另一手拂下了床帐。
锦被翻浪,新裳褪去春色撩,鸳鸯两交颈,终结在同心。
第二天一早,谢良臣准时在卯时醒来。
这三年他几乎都是在此时起床,已经养成了习惯,即便昨晚喝了不少酒,又睡得比平日晚,可他还是醒了,只是不似往常那般清醒。
手臂有点发麻,谢良臣转头看去,便见盛瑗正枕着他的手臂睡得很熟,只是眉头却微微皱起,似乎有什么不适。
想到昨晚自己似乎稍微莽撞了点,谢良臣有点心虚,因此起床时也十分的小心缓慢,所幸盛瑗睡得也很沉,整个过程中她都一直没醒。
谢良臣照旧去屏风后洗漱,只是等拧了帕子擦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肩上似乎有好几道抓痕,不疼,只是有些红,不过他却很得意,毕竟这也算是他能力的一种证明。
洗漱完,谢良臣先活动了下,又在院子里舞了会剑,然后才去书房看书。
即便现在已经不用参加科举,谢良臣却没放飞自我,而是仍养成了读书的习惯,只不过他不再只看四书五经,还看其他数理、工学类的书籍。
等外头鸡鸣声逐渐响起,晨曦微亮,盛瑗也醒了。
床上已没有了人,盛瑗一开始有点失落,不过想到谢良臣故意没有吵醒她,她又觉得心中淌过一阵甜蜜。
起身洗漱穿好衣服,盛瑗刚准备让丫头穗儿去找谢良臣,打算与他一起去给公公婆婆请安,他却先进来了。
“娘子怎么不多睡会?”谢良臣含笑道。
经了昨天的事,两人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变化,从前的暧昧、尴尬全变作了亲密。
盛瑗闻言一笑,娇嗔道:“你还说呢,咱们现在去给爹娘敬茶也不知道晚不晚,要是晚了该得罚你。”
谢良臣上前握住她的手,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好好,该罚我,谁叫我昨天做了坏事,耽搁了娘子休息?”
盛瑗脸一下涨得通红,握着拳头便在谢良臣胸前轻捶了一记,“怎么我以前就没看出你脸皮这样厚!”
谢良臣握着她的手,感叹果然是不一样,上次会试众人在酒楼庆祝,那侍酒的女子靠近他,他不仅没什么别的想法,甚至还想思路跑偏,想起前世的笑话来。
如今同样的动作在盛瑗做来,他却只觉得对方无比的可爱。
当真感情这事,从来都是唯心主义。
夫妻二人收拾好,便携手去了正厅,向盛平顾和谢石头夫妻都敬了茶。
赵荷花对这个儿媳妇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不仅是儿子喜欢,更因为对方既不柔弱又识文断字,很是大方能干。
之前在平顶村时,因为儿子在京城,盛瑗就常常过来陪她说话,每逢节日还帮着一起做点心,打理内务。
虽然照理说盛瑗还未嫁过来,这样有点不太和规矩,但是这举动却着实贴心,所以这三年下来,赵荷花几乎把她当半个女儿看待。
这是她本人的人格魅力,而除此之外,盛家这次竟然还陪嫁了十分丰厚的嫁妆,这点也是赵荷花没想到的。
毕竟以前她只以为盛家两爷孙就是寻常百姓,便是盛平顾教着自己的儿子,赵荷花也不过猜测他以前是个学问高深的教书先生。
哪知这次盛家陪嫁过来的各种木制家具都十分豪华,而且还陪嫁了一大批的绫罗绸缎,金银器皿。
虽然这些东西都是盛瑗的嫁妆,归她自己处置,但是赵荷花知道,盛瑗既有如此底气,那么至少不会拖累儿子,甚至还能提供助力。
毕竟对方的能干她是见识过了的。
所以满意之下,她便封了个大红封过去,同时还拿出了自己特地命人打的金镯子。
盛平顾则是给了小夫妻一人一个玉坠子,上头系了同心结,其意思不用说也明白。
“你们既是成了夫妻,以后该当相敬如宾,互相礼让迁就,万不可使性子赌气,更不许任性胡来,可知道了?”盛平顾前半句还是看着谢良臣说的,后半句却看向了孙女。
没出嫁前他可以纵着她,护着她,可嫁了人,到底不同,不是家中骄养的女儿了,也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来。
两人都恭顺应了,这才起身。
谢栓子和谢良材也都给了两人新婚礼物,谢栓子给他的一处店铺的地契,谢良材则送了一副百子千孙图。
见到地契,谢良臣吓了一跳,立刻就要往回推,谢栓子却阻止他道:“二弟不必推辞,这菌丝的买卖全赖你当初钻研才有的规模,这些年家中因此挣的钱不算少,可你却几乎没从家中拿银子,如今咱们既是各自成家,爹娘又把祖屋留给了我,这地契便是你应得的。”
在平顶村,凡是男子成亲,除了长子以外,都要分家出去单过。
以前谢良臣还没成亲,所以大家仍在一处,现在他既然也成了亲,自然就不同了。
同时谢良材也一样,他现在虽还跟着大哥大嫂,可是等他以后成亲,他也会另立门户。
“是啊,你也别推了,等良材以后成亲,我和你娘也打算再凑一份同样的出来,何况你现在还管着小花。”谢石头也出声道。
谢家现在的产业虽不多,分布却极广,尤其是谢明章的水泥。
江南的老爷们不喜欢,但是沿海地区的百姓却不一样,因为用水泥建的房子实在坚固,而那些地区又多狂风,用这建房子正正好,于是两兄弟一合计,便开始朝东边发展,如今已经做得很大了。
“如今我已经成了商籍,狗剩你可会觉得大哥给你丢脸了?”谢栓子有点迟疑的道。
狗剩这名字谢良臣已经快有三年没听到了,咋一听还有些不习惯,不过自家亲兄弟,叫了也就叫了。
“大哥说的哪里话,你和明章从商那是你们的自由,再说你们也没干作奸犯科的事,我又为何会怪你们,嫌你们给我丢脸?”
看他神色不似作假,谢栓子松了口气。
见丈夫傻乎乎的,旁边赵慧娘便暗掐了他一把,让他别忘了提